“你生气?”他瞒着她问,唇角一勾,笑得迷人。
“当然!”她一脸娇悍地道。
他顿了顿,浓眉一蹙,“为什么我没感觉?”
“你……”她羞恼地抡起粉拳捶向了他,“你真可恶。”
他攫住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拉进自己怀中。
“做什么?!”她以手臂抵住他的胸膛,这时,她惊觉到他从头到尾一直是光着上身的。
刚才顾着跟他吵,竟忘了他上半身光溜溜的,而此刻……她正靠在他光溜溜的胸膛里——
“不要……”顿时,她羞红了脸,声音也变得微弱。
他察觉到她的不安及羞悸,略略地松开了她。
“老实说……”他睇着她,语带试探,“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点的好感?”
她娇羞地白了他一记,“神经,我干吗告诉你?!还有……”说着,她伸出手指头指着他,气呼呼地道:“谁说你可以把舌头伸进来,好恶心!”
他一怔,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不是只要不伸舌头就可以吻你?”
自知自己的话有漏洞可抓,她又羞恼得满脸通红。“我不是那种意思……”
“那……”他将上半身欺近了她,眼睛几乎要贴在她脸上,“你是什么意思?”
她伸手推开了他靠得好近、好近的脸,“我的意思是,你不可以随便亲我。”
从她娇羞的神情看来,他可以感觉得到她对他是有好感的,如果她讨厌他、不想接受他,她早该在他吻她的当下,狠狠地甩他一巴掌,然后再严厉地教训他一顿。但是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虚张声势地向他抗议着。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没?”她质问他。
“听见了……”他皱皱眉。
“那你还走吗?”他一脸兴味地瞅着她。
她眉心一蹙,若有所思地。须臾,她碍口地道:“暂……暂时不走了。”
“决定要等熊八先生了?”提及熊八先生的同时,他心里某根警戒的神经也被扯动。
是啊,他还不知道她跟熊八先生是什么关系呢!
该死!他刚才居然那么贸然地、冲动地吻了她。
“我一定要见他。”她说。
他脸上的笑容倏地一敛,变得疑惑又忧虑,“你跟熊八先生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她认真地忖了一下,“应该说他是我的恩人。”
“恩人?”他一怔。
“是啊,他有恩于我,我是来跟他道谢的。”说着,她不知想起什么,“对了,熊八先生有亲人吗?”
他微顿,“呃……有啊,一个不成材的儿子。”
“真的?”她露出一脸忧忡及遗憾,“他这么好的人,居然有个不成材的儿子,真是可怜……”她喃喃自语又若有所思地道。
“你在想什么?”知道她跟熊八先生是恩人跟报恩者的关系后,他松了一口气。
“我想……”她低垂着脸,幽幽地道,“如果熊八先生是孤单单的一个人,我希望留下来陪伴他。”
虽然一开始她对熊先生存有幻想,但她并不会因为知道熊先生是个六十岁的欧吉桑而感到失望。因为不管他是三十岁、六十岁,对她来说,他都是她所认定的“家人”。
“留下来陪他?”他一脸讶异。
听她说要留下来,他已经够意外的了,哪还管得了她究竟是为了陪谁?
“不行吗?”她睨着他问。
“不,不是!”他露出了兴奋惊喜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瞧他那开心的模样,她心里又是一悸。
为了不让自己的心迹表露无遗,她故意板起了脸,“我陪他关你什么事?你高兴什么?”
他望着她,没有说话。
她当然不会明白他有多高兴,因为她不知道她留下来陪熊八先生,就等于是留在他身边了。
看他自顾自地不知在欢喜什么,她轻啐一记。“我睡觉去了。”
“哎”他唤住她,笑指着桌上的药箱,“你好像还没帮我处理好吧?”
她猛回神,蹙着眉心,娇憨地瞪了他一眼,“都是你害的!”
气归气,她还是绕了回来,仔细地帮他处理了伤口。
因为……于“情”于理,她都没有不帮他的理由。
* * * *
自这一晚开始,陶琳发现自己跟他之间的关系变得相当微妙。
她没有给他确定的答案,但他们两人之间却又有着某种程度的默契。
她喜欢这种感觉,有点甜蜜、有点神秘、有点迂回……
看着雪地上正在堆着雪人的父子俩,她脸上漾起一抹甜蜜。
以正广对平治的疼爱呵护看来,她实在很难相信他们居然不是亲父子。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为了照顾平治而留下来呢?没有孩子且未婚的他,难道不怕领养平治会影响到他自身的爱情,甚至是婚姻吗?
倏地,她想起了一张她不曾见过,却存有幻想的美丽脸庞——
平治的妈妈是他昔日女友,而他却照顾了昔日女友遗弃的孩子,为什么他肯?是不是他对平治的妈妈还念念不忘、余情未了?
如果是的话,那她在他心里又是什么?
这一际,她发现到他在她心里占着一个位置,而那个位置比她想象中还重要。
“接招!”突然,正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而在同一际,一团雪球已砸在她脸上。
痛当然是不痛,不过也够教她大吃一惊的了。
“你……”她瞪着正在哈哈大笑的他,不知该笑还是该气。
“爸爸好准!”一旁,平治也高兴地拍拍手。
看他们父子俩一个鼻孔出气,玩得不亦乐乎,她亦不甘示弱地抓起雪球往他丢去。
不知是她手劲不够,还是他动作灵活,不管她怎么丢就是丢不到他。
“打不到,打不到!”正广像个大男孩似的又叫又跳,一点都不像个三十一岁的父亲。
平治抓着他的衣角,笑声似银铃般。
打不到他,陶琳不甘心,索性追上前去,想把捏在手里的雪球往他脸上砸。
正广一边逗着她、一边躲着她,惹得她又羞又气。
“不要跑,你……不要跑!”她气喘吁吁地活像要断气了一样。
见她喘不过气,一副非置他于死地的模样,让他心生怜惜。
他决定不跑,决定让她砸一次,忽地,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陶琳冲得太快,见他停下来时已收不了势,整个人朝他扑了上去。
“啊!”她大叫一声。
正广接住她,往雪地里倒去,而她也扑跌在他身上。
她心跳的厉害,不知是“运动过量”,还是因为……他。
抬起眼帘,她对上了他温柔的目光,不由得一阵心悸。
他眼中有着掩盖不住的热情及渴望,率直地凝视着她。
“呃……”她脸儿一热,羞得只想赶快从他身上离开。
突然,他伸出双手捧住她的脸,飞快地在她唇上印下一记。
她心头一震,惊羞地望着他。
“你做什么?平治他……”在小孩子面前亲嘴,这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他眼中露出一丝狡黠,“他没看见。”说着,他还想亲她一下。
她推开了他的脸,“平治过来了。”
“爸爸,我也要。”平治脸颊红通通的,笑得像个小天使。
“来……”正广腾出一只手,平治立刻倒在他身边,紧紧地缠住他。
他一手揽着陶琳,一手抱着平治,三个人就这么躺在雪地上,仰望着一望无际、澄澈透蓝的天空。
陶琳偷偷睇着他迷人的侧脸,心里泛起一圈又一圈幸福的涟漪。
这就是她想追求的……家庭,有爸爸、妈妈、有可爱的孩子……
这一际,她真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永远、永远不要过去。
但在同时,平治他妈妈那陌生又让她介怀的影子又出现,教她心底平添一丝不知名的忧心。
正广转头望着她,睨见了她脸上那沉郁的神情。他没有叫她,只是深深的凝视着她,直到她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而转过头来。
两人的视线会合,陶琳露出了一记隐含着淡淡忧愁的笑意。
正广对她微微一笑,在她耳边照下一吻。
“平治没看见的时候,可以吻你吗?”他温柔地低声问。
陶琳幽幽地望着他,没有回答。
* * * *
“陶川先生,你的信。”邮差拿着一封航空信交给了正广。
“谢谢你,慢走。”送走邮差,他想也不想地就拆开了信封,像是知道这封信是由什么人寄来的一般。
信中以英文书写,内容是——陶川先生,您的助养对象已大学毕业,不须再依赖您的资助,请勿再寄款。另外一提,您的助养对象陶琳,日前已前往日本找寻您,但我未透露您的大名及住址,她找到您的机率应当不高,倘若她得以找寻到您,希望不会造成您的困扰。
这是一封由台湾,一间名为圣心育幼院所寄来的信,而执笔的人是育幼院的院长。
他开始资助院童就学,是在他二十岁的那一年,那时他大二,透过在某国际儿福基构担任义工的教授介绍,开始担任助养人。
他的助养对象当时十二岁,是个女孩,而他也曾经在资料上看过她的照片。
据他所知,这名叫陶琳的女孩是个父母不详,从小就被弃置在育幼院门口的孩子,身世可说是相当惹人同情。
但照片中的她抱着一只布做的小棕熊,有着非常甜美幸福的笑容,一点也感觉不到她的悲情。
这对当时叛逆、心中又总是充满着太多不满的他,造成了一个很大的冲击。
他出生在良好的家庭里,家族的产业足够他躺着吃上几辈子。
从小,他接受良好的教育,也有着相当傲人的长才。大一时,他就因为一桩土地开发案而使家族资产呈倍数成长,更赢得了“天才投资人”之誉。
他是天之骄子,所到之处多的是围在他身边等着得好处的人,他被簇拥着、包围着,享受了犹如皇子般的待遇,但他的心却是寂寞的。
他手中所拥有的明明那么多,但不知怎地,他心里总觉得不充实、不开心。每天,他忙着管理庞大的家产、忙着开拓事业版图,就像个专门用来赚钱的工具般。
他不快乐,但……他也无法确切地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快乐。
但此时陶琳的出现,却在他原本的生命中激荡起涟漪。
虽说他未曾亲眼看见陶琳,但她在照片中那灿烂的笑容,竟意外地让他犹如获得重生。
这对他的人生有了极大的改观,而他也决定以Mr。 Bear的名义担任陶琳的助养人,希望她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及教育。
资助陶琳后,他决定四海游历,有庞大的资产为后盾的他,毫无后顾之忧地流浪各地,享受着自由及自我的生活。
要不是两年前回来时,正巧碰上平治的外婆过世,他此时或许还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流浪。
想来岁月真是不饶人,一眨眼,十一年就这么过去了,而当年那十二岁的女孩,也已经是个大学毕业生了。
不知怎地,他觉得有点怅然若失,只因那女孩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收好了信,他无意识地一叹。
那女孩要来找他吗?她是不是想对他说声谢谢呢?
他很想看看当年的女孩现在是什么模样,但又不希望接受她的任何道谢。
为善不欲人知,更何况在这件事上,谁该谢谁还不知道呢!
他确实是提供了她金钱的资助,但他觉得……她带给他的应该更多。
“陶川……”陶琳走了进来,脸上堆满了笑。
他将信阁进抽屉里,望着她,“什么事?”
“阿杉婆婆说这附近有个秘汤,怎么去?”她问。
“你说龟之汤吗?”
“咦?”她一怔,“那秘汤就叫龟之汤啊?”
看她一脸讶异,他撇唇一笑,“不然你以为这里为什么叫龟之汤啊?”
她眨眨眼睛,笑了。“也对喔……”
“你要去?”他问。
“是啊,”她点点头,一脸兴奋又期待,“你能不能带我去?”
“你想泡汤?”他脸着她,眼底有一丝异采,但她并没有发觉。
她瞪大了眼睛,神情亢奋地道:“那当然!”
她在一些日本的知性节目上,了解所谓的日本温泉文化,而心里也相当的向往。到这种地方来,如果不泡泡所谓的秘汤,岂不是白走一遭了?
当然,假如她留下来,那她有的是机会泡汤,只不过……目前来说,她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留下来。
“那……”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我可不可以一起泡?”
她倏地羞红了脸,“你想喔!”说着,她娇羞地瞪着他,唱着:“本来我以为你是个正经的人耶,现在真是幻想破灭了。”
“我正不正经,我是不知道,不过……”他迷人的唇角一勾,“我可是个‘正常’的人。”
她蹙起秀眉,嘟着小嘴,“你真是……”一跺脚,她转身就想离去。
他拉住她,“逗你的,别当真了。”
“讨厌……”她羞赧地瞪着他。
“你想去,我就带你去。”说着,他不经意地别见了墙上的日历。
二月十三日?那也就是说明天是……是某个年轻人非常重视的节日。
在这个地方,这个节日可以说是根本不存在的,因为这里住的全是一些老人,而像他们那一辈的人是不兴洋人这一套的。
忽地,他灵光一闪——
“明天再带你去,好吗?”他说。
她完全没有怀疑,“好啊!”
* * * *
翌日一整个下午,正广几乎是不见人影。
到了傍晚,他回来了,但一会儿却又带着平治出门。
看着他一整天晃来晃去,陶琳真觉得他似乎已经把答应过她的事忘了。
“还说要带我去泡秘汤……”她心里犯着嘀咕,一个人坐在玄关处发怔。
半小时后,正广一个人回来,却不见平治的踪影。
“干治呢?”她疑惑地问。
“他说要在婆婆那儿过夜,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淡淡地说着,然后踱进了屋里。
对于平治想在阿杉婆婆那儿过夜的事,她是觉得奇怪,不过平治跟阿杉婆婆亲近,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正广一副悠闲地踱进去,她霍地起身,“喂,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一脸高深莫测地笑着。
“十分钟后出发。”他说。
陶琳一听,立刻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像是个期待着毕业旅行的小朋友般。
她冲上楼去,不一会儿就持着毛巾跟水桶下来。
看见她的装备,他忍不住噗哧一笑。
“你怎么看起来像是要去上澡堂一样?”
“什么?”她噘起嘴,“泡澡不都是这样吗?”
她在电视上看见的就是这样啊,难道说那些节目是骗人的吗?
他眉心抖动,一脸憋笑的模样。
“你高兴就好。”说着,他抓起一条大浴巾就往门口走,“我们走吧!”
她看着他手上那条大浴巾,一脸疑惑,“你带浴巾做什么?你该不是真的要跟我一起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