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吗?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让她觉得不安、不悦,所以她趁着他不在的时候离开了呢?还是……她闲着无聊,所以到附近走动而迷路?
他不知道自己希望是前者还是后者——前者,他觉得怅然若失;后者,他感到心慌不安。
“婆婆,平治请您帮我照顾,我去找找她。”他说。
“怎么?她会迷路吗?”阿杉婆婆皱皱眉头,对有人会在这里迷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她不熟悉地形,不是没可能。”他摸摸平治的头,“平治,你要听话,爸爸去找阿姨,找到就来接你。”
平治揪着眉心,“爸爸,阿姨是不是不见了?”
“呃……”他一顿。
平治立刻红着眼眶,“阿姨像妈妈一样跑掉了,对不对?”
看见他那惹人怜惜的模样,正广不舍地笑叹一记,但是却不知如何回话。
“婆婆!”他将视线从平治身上移开,“就麻烦您了。”
“别这么说。”
“那我先走了。”话罢,他旋身再度离去。
他一刻也不敢拖延地回到家里,并上楼察看陶琳是否离去。
打开房门,他发现她的行李还在,而房间里也没有那种她已经离去的迹象。排除了第一个可能,那么……现在就只有第二个可能,那就是她又迷路了。
下午三点半,在平地实在不算晚,不过在山里,过了这个时间,天色就暗得极快,要是她没有掌握好回程的时间,很可能会在昏暗的天色下迷失了方向。
过去八甲田山中发生了那么多山难意外,大多是因为外地来的人对路况不熟而造成。他担心她也会发生那样的意外,尽管他希望这只是他的多虑。
步出门口,迎面而来的是林务局的山本先生及警员暮木先生——
“陶川,你要出门啊?”山本先生问着。
“呃,是……”他说。
“今天最好早点回家,别再出去了。”山本先生一脸严肃地说。
“发生了什么事吗?”见他一脸谨慎,正广疑惑地问道。
暮木警员接口说道:“一个小时前有两名劫匪在镇上抢了布庄,后来开车往山上逃,刚才警方在不远的地方发现他们的弃车,担心他们会逃到附近藏匿。”
“什么?”听完暮木所说,他不觉忧心起来。
“我们还要去通知其他人,先走了。“暮木说完,便跟山本急急忙忙地走了。
劫匪逃到附近?怎么好死不死会在这个时候呢?
就算她不迷路,要是在山里到处逛而撞上那两名劫匪,结果一样教人担忧。
忖着,他更觉不妥。回屋里准备了一些基本的装备后,他只身进了森林——
* * * *
天色已经暗了,四处摸索着回去的路的陶琳,已疲累得不想再走。
真不知这是什么鬼地方,居然教她连着迷了两次路?
她记得陶川说过附近有着殉情崖,要是她一失足摔进去,恐怕到骨头化尘都没人发现。
抬起几乎快睁不开的眼皮,陶琳隐隐看见前方的林子间有处破旧的小木屋,屋子里没有半点灯光透出,看来像是没人居住似的。
不过在这种时候,她已经管不了那里住不住人,或是有没有什么人能施舍她一点食物了。现在的她好累、好冷,只想有个地方歇歇脚、捱过这个夜,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拖着沉沉的脚步往前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木屋前。
推开木屋的门,她往伸手不见五指的屋里看。
突然,一道黑影自她左侧冲去,一把将她擒住。
“啊!”她惊恐地大叫。
“再叫就杀了你。”一声沉沉的、阴阴的男性声音自她耳际传来。
接着,她听到“洽”地一声,眼前忽地出现了一个看来横眉竖眼的男人。
男人拿着打火机照着她的脸,哈哈一笑,“是个漂亮女人耶……”
“真的耶……”这时押着他的男人也瞄清了她的容貌。
发现这木屋里还有两个看来不是善类的男人,陶琳已经吓得手脚无力。
“想不到我们逃进山里,还有这种自动送上来的艳福。”拿着打火机照她的男人嘿嘿地笑。
“老天对我们真是不薄。”押着她的男人附和着。
“你……你们……”警觉到自己处境危险,她颤抖着声音,“你们想……想怎样?”
真不知她是造了什么孽,居然会碰上这种只有电影情节中才会发生的哀事。
“我们逃到这里,又冷又饿,你说我们能做什么?”男人撇着唇,阴阴地笑着。
“我……”她不敢直视那男人的眼睛,“我没有吃的,也……也没有带钱……”
“嘿……”押着她的男人将唇凑近了她的耳边,“那我们就吃你。”说着,他伸出舌头在她耳垂上一舔。
“啊!”陶琳尖叫起来。
“别让她叫。”另一人提醒着。
“这种地方没有人会来的。”那押着她的男人邪狎地一笑,“会叫的妞比较带劲,不是吗?”
说着,他将已经疲惫得手脚无力的陶琳扳倒在地,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则扯着她的雪衣。
“不要!不要!”她死命地挣扎,尽管她觉得再挣扎也是白费力气。
“老二,抓着她的手。”那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说着。
另一人跪到她头那边去,两手一伸就攫住了她的手。
这会儿,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脸上漾着邪恶的笑意,一点点地剥掉她的衣物。
“不要……不要……”她哑着声音苦求,惊怕得眼泪直流。
“别怕!”那男人露出邪狎又狰狞的笑,“我们哥儿俩的‘技术’不错的。”
“不……”陶琳惊羞又气愤地瞪着他,“不要碰我!”
那人哪管她要叫要骂,径自地动手要解开她的裤子。
“不要碰我!你这只恶心的猪!”她已经恐惧且气愤到失去理智。
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不该再激怒他们,但试问,有几个女人在这种情形下,还能理智的跟他们周旋?
“老大,她骂你是恶心的猪耶。”那抓着她双手的男人浯带谑意地道。
“哼!”他冷哼一记,“我待会儿就让她变成叫春的母猪。”说完,他粗暴地、像是泄愤似的拉扯着她的裤子。
“不要!不要碰我!”她发狂地大叫并扭动身体,“不要!”
“你继续叫、继续扭吧!”那男人淫邪地一笑,“我最喜欢带劲的女人了。”说着,他的手已经摸上了她的腰——
“啊!”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而就在她尖叫的同时,木屋的门砰地从外面被踢开——
* * * *
一道强劲的光束射进了黑暗的木屋里,教陶琳及那两名劫匪顿时睁不开眼睛。
而就在他们都因为那突来的巨响及光线而怔住时,那站在门口的人忽地冲了过来,砰地一声,那人手中拿着的警用手电筒,重重地敲在那压着陶琳的男人头上。
“哇啊!”那人疼得在地上打滚,而陶琳也趁机爬起,缩瑟在角落。
黑暗中,光束不断地移来移去、忽明忽灭,她只隐隐看见眼前有人在晃动,耳朵却什么都听不见,因为这样,她惊惶畏惧。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移动的影像统统停止,她再也看不见什么……她缩在角落里发抖、发怔,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突然,那道光束落在她脚跟旁,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移到了她的身上、脸上
“不要……”她声线颤抖,脸色苍白。
“林……”
听见那熟悉的、温暖的声音,她陡地一震。
抬起泪湿的、惊恐的眼,她看见了一张她所熟识且放心的脸庞——
“陶……陶川先生?”她像死而复生的病患般,看着解救她生命的正广。
看见缩在角落里,衣衫不整的陶琳,正广的心蓦地一紧。
他可以想见她现在有多害怕、不安,他甚至不敢贸然地靠近她,就怕她在情绪还未稳定之下,又受了什么惊吓。
“林,你别怕,没事了。”他站在离她两公尺的地方看着她,“你把衣服穿好,我处理一下这两个劫匪。”
话罢,他拿出装备包里的绳子,将那两名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劫匪,一一地绑了起来,踢出了门外。
“你这该死的半男半女,别把我们丢在外面!”为首的人破口大骂。
正广面无表情地瞪着他,“你再叫,我就剥光你们的衣服。”
“你……你敢?!”那劫匪虚张声势地吼着。
他突然趋近,一把拎起那劫匪的衣领,声线低沉而冷酷地道:“我可不在乎多两个人冻死在八甲田山中。”说罢,他重重地摔开那劫匪。
脸见他那阴鸷、骇人的眼神,再听到他的威胁,两人噤声,就怕他真的把他们剥光,将他们冻成冰棍。
关上门,正广回到了木屋里,点亮了野营灯,而缩在角落里的陶琳已经将衣衫都拉好了。
正广以无线电级林务局的山本先生联络,并将此地的标位告知了他。
结束通话,他走到陶琳跟前,但不敢靠她太近。“放心,警察很快就会来了。”
陶琳垂着头,身体还在颤抖。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蜷缩着身躯。
困见她这模样,正广的心猛地一揪。
“对不起,都怪我……”他在离她一公尺的地方坐下,“你住在我的民宿里,我有义务担任你的导游。”他言语中充满了歉意及懊悔,尽管错不全在他。
“我想不到你会又一次迷路,也想不到刚好有两个浑球逃上山来。”他越说越是懊恼有气,“幸好你没事,要是你有什么意外,我真的会后悔歉疚一辈子。”
陶琳沉默不是因为她不搭理他,而是她因惊吓而喉咙绷紧得发不出声音。
“对不起,要不是我……”他睨着她低垂着的侧脸,不知要说什么好。
“听到有劫匪躲在附近时,我急坏了,很怕你会遇上这两个人,我……”他实在很气,气自己让她只身入林,也气那两个混蛋对她无礼。
陶琳双手环抱着自己发抖的身体,嘴里细细碎碎地说着:“好……疼……”
“林……”听见她说疼,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般。
他再也忍不住地趋前,搭着她的肩问:“他们有动手打你吗?”
陶琳抬起头来,脸上布满了让人心疼的泪。
看着他那张有着复杂情绪的脸,她鼻子一酸、眼眶一热,眼泪再度溃堤。
“他们真的打你?”见她哭,他已经气愤不舍的几乎失去理智。
“可恶……”他咒骂一记,眼底乍现骇人的阴鸷。“我替你出气。”
心里一急一恼,他急欲起身,冲到外头狠狠地打他们一顿。
就在他霍地站起的同时,陶琳伸出了迟疑的手,拉住了他的袖口——
第四章
“别走……”她哑着声线,像可怜的落难小猫。
刚见她那模样,正广只觉揪心。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自他脑后,狠狠地揪住他的长发一样。
“林……”
“我……我好怕,别走……”她声音颤抖,就连拉着他的手也是颤抖的,“不要走开……”
他反手握住了她抖颤颤的手,“我不会走……”
他重新坐下,而这次,他挨着她身边坐着。
陶琳紧紧地握住他温暖的大手,不知是冷,还是余悸犹存地咬着下嘴唇。
“你冷?”他问着,脱下了自己的雪衣披在她肩上。
她一下一下地颤动肩膀啜泣着,没有哭出声音。
“不要哭,已经没事了……”他有些迟疑地伸手去拍抚她的肩膀,而她没有闪躲或攀悸。
在他身边,感觉到他宽大的肩膀所传来的温度,她的情绪慢慢地缓和下来。
她将头靠在他肩上,抓着他的手越来越紧。
感觉到她指尖所传来的恐惧,他是内疚的。因为,他觉得都是自己让她遇上了这种事。
“对不起,我……”
“不是你……”她的声音软软地打断了他,“是我太大意,我……我不该自己跑进山里,我……我觉得自己好蠢……”
“你不蠢,是我不好。”他安慰着她,“我没有尽到责任,我……”
“陶川先生,你别……”她突然抬起头望着他,“别那么说……”
迎上她悬着泪珠、惊悸犹有的眸子,他的心神一撼。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她又低下了头,幽幽地道:“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谈不上是什么麻烦。”他淡然一笑,“你住在我那儿,我就有责任。”
责任?听他说对她有责任这些活,她的心里涌现出一种奇怪的情绪。
长这么大,除了院长曾对她说过“对她有责任”这句话,再也没有任何人这么说过了。
她喜欢这句话,因为那让她觉得自己是有人关怀、有人怜爱的。
但……院长对她那么说,是因为她是育幼院里的一分子,而且她爱护她。那他呢?他对她的责任是哪一种?
是因为她住在他所经营的民宿里,基于对客人的保护,所以他对她有责任吧!
这样的责任让她感觉有点心酸、有点怅然……
但旋即,她又因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懊恼。
她希望他对她有什么责任呢?他是他,而她也只是她。
他是平治的爸爸,是某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的丈夫,要是他对她有什么特别的责任,那岂不是全乱了?
噢,老天,她觉得自己真是蠢毙了!
想着,她猛地将头从他肩上移开,并与他保持了一个她自认为“适度”的距离。
“你对我没什么责任,”她恨透了自己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想法,而她以不在乎的态度来掩饰自己波动的情绪,“我只是恰好住在你家的民宿里罢了。”
听见她那么说,他有种受挫的感觉,但他又觉得她没说错什么。不过以她那刻意疏离撇清的态度看来,她或许对昨晚楼梯口的那一拥非常介意。
突然,他犹豫起自己是不是应该为昨晚的事向她道歉——
“昨晚的事……是不是让你的心里觉得很不舒服?”他突然问道。
“咦?”她一怔,惊愕地望着他。
“我看你有点怕我。”
“怕你?”她蹙着眉头,“我为什么要怕你?”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那种找机会就揩油的色狼?”他望着她,神情相当严肃。
迎上他炯亮的眸子,她猛地一震。
“我……我没那么想……”他的严肃认真让她莫名紧张。
“你没有吗?”他炽热的目光锁住了她。
被他那毫不掩饰、率直而热切的目光一锁定,她竟丧失了该有的反应能力。
“你的反应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个手法拙劣的色狼。”他说。
“呃……”她愣住,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我……我没有……”
“你真不够坦然。”他浓眉微纠,闷闷地说着。
“我……我不够坦然?”听见他的“批评”,她不觉也激动起来,“难道是我的错吗?”
他睨着她,闲闲地道:“我没那么说。”
原本平和又温情的气氛,竟因为他们提起了昨晚的事,而弄得两人都激动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