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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女 page 10 作者:黑洁明

  他每天都将伤口弄得裂开,让她担心他的伤、水远也不可能有结疤痊愈的一天。她很想叨念他,却清楚说了也没用,他身上处处是一些本该痊愈得更好的旧伤疤,摆明了他不是一个行为良好的病人。

  更何况……他今天的伤会裂开是为了救她……抚触着他肩上的刀伤,她只觉得心中既甜又苦。

  救她呢……

  好像是在作梦一般,没想到他竟然会担心她。

  感觉泪又要涌上眼眶,她急忙垂下眼睫,怕让他见到她眼中的泪光。

  一个人怎么能既残忍又温柔呢?

  如此极端的行为,却同时出现在他身上。

  她爱他呀……

  替他上着药,她的手几乎颤抖起来,一颗心纠结疼痛着。

  她是如此绝望的爱着他……

  有一瞬她好想他忆起,下一刹那她又怕他记得。

  一直以来,她以为那千年如一的沙漠是地狱,现在才晓得那时思念的痛苦根本不及面对他的万分之一。

  “哭什磨?,”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她才猛然发现泪还是滴了下来。

  她窘迫的撇开脸,他却伸手将她的脸扳回来。

  她抬手遮住自己泪湿的脸,他却再度伸手拉开,着恼的问:“有什么好哭的,”

  炎儿轻咬着下唇,低垂着眼无声掉着泪。

  “别哭了。”他命令着。

  她试着止住泪水,可惜没用。

  他火大的抬起她的下巴,“看着我!”

  她一僵,却还是扬起沾着泪珠的睫毛。

  看见她那双染着深深哀愁与绝望的眼,他的心为此震颤着。

  她温柔的替士兵换药的身影闪过,她专心地替大伙写家书木简的景象晃过,她笑着和军犬玩闹在一起,她亲切的帮不懂针线活的士兵缝补衣裤,她是如此的善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熟悉,如此的像不沾尘世的仙子,给予需要的人温暖……真实的她、梦中的她、开心的地、悲伤的她……就在此刻,他知道自己早已深深陷落,着迷于她称不上绝美的面容,着迷于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还有那如醇酒般香浓的温柔。

  “该死的你。”

  他诅咒一声,终于顺从了自己打一开始见到她的欲望,将她揽进怀中吻她。

  那熟悉的感觉像是他早已吻过她千百遍。

  黑发、雪肤、红唇,她的一切围绕着他、纠缠着他,彷似地狱之火般烧灼着他,但他却甘之如饴。

  他扯开了她的衣带,打翻了药罐,一把将她抱上床,褪去她薄弱的衣裳,在她身上烙下印记。

  她泪如泉涌,却没阻止他。

  他停下了动作。

  “别哭。”他说,捧着她脸的大手温柔得像捧着稀世珍宝。

  她的泪仍在流,却淡淡笑了,明知道让他继续下去,等他发现一切一定会更恨她,她却无法拒绝。

  “别哭……”他细细吻去她脸上的泪珠。

  她揽住他的颈项,带泪回吻他,为这绝望的爱情。

  在那一刹那,他知道她是他的,注定就是他的,仿佛他出生到这世上,就是为了要遇见她…………………………清晨在他怀中醒来,一直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如今,她在他怀中醒来了,却知道她已泥足深陷,把自己又往绝望的深渊更推进一步。

  他会恨她的,她晓得。

  但在此刻,她宁愿欺骗自己。

  轻抚着他严峻的脸庞,她知道自己其实是自私的,自私的想贪恋他的温柔,自私的想让他发现一切,自私的……不想让他忘记自己……她抚过他的眉时,他醒了,眼未睁,搅着她的手已将她拉得更近,他将脸埋进她的肩窝里,深深吸了口气。

  她的手抚过他的耳,穿过他浓密的黑发,轻攀着他的后颈,珍惜着这亲匿温存的一刻。

  “我从没睡超过寅时。”他亲吻着她的肩窝,在她耳畔哑声说。

  “你压力太大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揉抚着他的后颈。

  “我小时体弱多病,总是怕睡太久会醒不过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她卸下心防,但这些话就是很自然的说出了口。

  只怕不只是这样啊,他大概是被封印过久,转世后纪亿虽逝,魂魄却记得。

  心疼他受的苦,她却什么也不能做,即使内疚不已,她还是强迫自己开口,“看不出你会有体弱多病的时候。”

  他曲起手撑着脑袋,抚开她芙蓉颊上的发丝“你不知道吗?我娘将我的名字取名为去病,就是希望这名字能让我不再生玻”

  “有用吗?”

  他扯扯嘴角,“十二年后才有用。”

  轻抚他唇角的疤,她幽幽的问:“你会怨吗?”

  “没那种时间。”他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我忙着杷身体养好。”

  “你……过得快乐吗?”她抬眼看他,逼自己问。

  “为什么问?”他挑眉。

  “我想知道。”她扯出一抹微笑。

  “我不知道快乐是什么……”他凑到她面前,抚着地的脸、贴着她的唇,哑声说:“你教我吧。”

  他深深吻了她,直到两人喘不过气来,外头响起晨操号角声。

  他又吻了她一下,才翻身起床,套上衣袍,却未发现在他背后的她,眼底所彰显的温柔与……绝望……

  第八章

  “你做了什么让他看起来这么高兴?”

  铁英站在炎儿身边,纳闷的看着不远处精神奕奕和士兵操练的将军。

  “没……没有呀……他哪儿看来像高兴了……”瞥了眼那一脸严酷的霍去病,炎儿脸一红,头低低的继续用力捕着蒲扇,熬煮汤药。

  “嘿,自从两年前出了那件事之后,我可是有许久没见过将军会亲自下场和弟兄们做搏击训练了。瞧,他一副很痛快的样子,轻轻松松就解决掉二十名士兵,真不愧是我朝首屈一指的大将军。”

  “他不该上场的,他的伤一直没好。”她咕哝着,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眼在校场正中的男子,他正好转过头来,两人视线对个正着,他脸上表情像是在瞬间一亮,嘴角噙着微笑,偷看被他逮个正着,她悄脸更红,慌忙又低下头来。

  看出她的窘迫,铁英露齿一笑,“没关系、没关系,你不想说也行,无论是什么你只要继续就是了。”

  她的脸更红了,拿起熬药的陶壶,站起身朝南营的方向走去,还不忘结结巴巴的对跟在一旁的铁英抗议,“你……你你不要胡说……”

  不过,当然只换来他爽朗豪迈的笑声。

  她羞窘地急行匆匆,一张俏脸火般的烧烫,一路上,经过的士兵纷纷向她打招呼,她只能频频对大伙点头。

  “夫人、夫人!”突地,一声叫唤传来。

  她愣了一下,看着那向她跑来的大兵,好一会儿才顿悟他是在叫她。

  “夫人,咱们大伙都听说了,你路上轻车简行没多带什么。”那大兵笑眯眯的将一个小布包交给她,“这些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不过挺实用的,是弟兄们的一点心意,希望你别嫌弃。”

  炎儿一脸茫然的接下小布包,大兵对她行了个礼就又匆匆走了。

  她眨眨眼,有些迟疑的问身旁的铁英:“余副将,呃……他刚刚叫我什么?”

  铁英尴尬的笑笑,才道:“这个……因为你待在将军的营帐,总得找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你说的?”地瞪大了眼。

  “不是。”他这回答可快了,赶忙道:“是大伙自行推演的。一开始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有人说你是将军的情人,有人说你是将军的未婚妻,有人说你是将军的青梅竹马,然后有人这边加一点、那边加一些,给果谣传到最后就变成你是将军青梅竹马定了亲的未婚妻,因为担心将军,所以从京里跑来找他……”

  他哈哈干笑而声,“你知道,这解释了一切,从你第一天被一脸火大的将军扛回来,到你住在他营帐里,然后虽然他对你很生气,不过显然却有些拿你没办法,后来他又特地赶去救你,这些点点滴滴加起来,大伙越想越觉得这解释可信,就把它当成真的了。”

  她杏眼圆睁、小嘴微张,顿觉有些哭笑不得,几次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后,她才认命的道:“他……我是说你们将军知道吗?”

  铁英咧嘴一笑,“你说呢?”

  她看着一脸开心的余副将,突然觉得头痛起来。

  “你们没想过要解释吗?到时候我离开了,你们要怎么说?”

  她想走?铁英挑起浓眉,虽然他不认为将军会让她走,不过他还是微微一笑道:“什么都用不着说,没人有胆子敢问他的。”

  “呃……”她苦笑,说得也是,想想也知道,依他那臭脾气,有人敢问才有鬼。

  ……………………··小布包里,有一把铜镜、一支梳篦、一支玉雕的簪子,和一些胭脂花粉。

  她知道这些东西定是他们到城里去的时候,顺便带的,真的不是什度贵重的东西,却十分让人窝心。

  “哪来的?”

  霍去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回首看他无奈地微微一笑。

  “算了,我想我大概知道了。”他一皱眉,心知肚明一定又是那些受过她救命之恩的士兵送来的。

  “他们要是再送东西来,这帐篷就快堆不下去了。”他微蹙着眉,哼声说。

  “你不高兴?”她开口,语音细柔,“我退回去好了。”

  “不用。”他转身走到屏风旁卸下护甲战袍,嘴里虽然说不用,口气却摆明了他很不爽。

  看着他那副颇为不悦的模样,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微的上扬。

  她走上前帮他,低头解开那些环扣绳结,边柔声道:“他们是好意。”

  他抿着嘴,不吭一声,只是压住了她解环扣的小手。

  炎儿抬首,不解的瞧着他。

  他盯着她看,几次想开口,但那些字眼却只在喉间打转。

  其实不是气她收下,也不是火那些士兵送她东西,只是方才见她瞧着那些姑娘家会用到的小东西时,那有些感动的表情,他只恼自己没想到。

  “怎么?”看他蹙着眉好像想说什么,她轻问。

  他什么也没说,松开了手,让她继续帮他解扣,眼底却藏着焦躁。

  他不说,她也没再问,替他脱下了肩甲、护手、战袍,她一时忘了这特制的衣袍很重,差点让那重达数斤的铁衣砸了脚,不过,当然他抓住了,轻轻松松的将那不是人穿的东西挂到木架上。

  “你天天穿这种东西,伤是不会好的。”她蹙颦着眉,担心的说。

  他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只将她搂进怀中,低首吻她。

  一灯如豆,微弱的灯火持续亮着。

  风飒飒响着。

  夜,深了。

  ……………………·她梳着长发,黑爰如丝、如缎。

  “我喜欢你的发。”他说。

  她回首,他不知何时已坐起了身,灯火在他伟岸的胸膛上形成了阴影,他伸出手,拿过她手上的梳篦。

  有些微讶,但她没坚持。

  他梳着地的发,极其轻柔的,然后撩起一缯黑发,凑到鼻端嗅闻。

  “我梦过这个。”他声音沙哑,眼神幽暗。

  心一悸,炎儿屏住了呼吸,不敢看他。

  “梦中你也在梳发,在一处森林里的泉水边,泉上弥漫着淡淡的白雾,阳光穿林透叶,你像仙子一般,哼着小调,对我微笑……”他蹙着眉,有些不解那梦境为何感觉如此真实。

  “你也帮我梳发吗?”她扯出一抹笑,语音却有些虚弱。

  “对。”他凝篁着她,伸手触碰她额间的那块水玉,“不过梦中的你没有这个。”

  “然后呢?”她极力维持将近破碎的微笑,心在颤抖着。

  “我吻了你……”他的手指从额间沿着她细致的容颜缓缓滑下,抚着她的红唇,“然后你哭了……”

  而且你说你爱我。

  他眼神幽暗,将后面这句藏在心底。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作这个梦,是因为他渴望她吗?因为他希望能听见她说那句话吗?

  “为什么哭呢?”她笑问,藏在衣袖里的手,因为用力紧握,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我不知道。”梦中那股莫名的躁郁又攀上心头,霍去病哑声反问:“你说呢?”

  “怎么问我……”笑容快撑不住了,她垂下眼睫,柔声道:“那是你的梦呀。”

  “是吗?”他抬高她的下巴。

  “不是吗?”逼不得已回望他,她粉唇轻颤着,觉得心快碎掉了。

  他沉默着,久久,才喑哑地道:“或许吧。”

  他低首吻她,像在梦中一般。

  那场绮丽、狂乱、迷离似的梦呀…….

  ……………………··她跑着,赤着脚、喘着气,拚了命的跑着。

  灼热的空气,好似一把火在她胸中燃烧,她喉咙发干,却不敢稍稍停下。

  人呢?人呢?

  她慌张的在大街上寻找,却什么人都没看到。

  她再跑,跌倒了,又爬起来,继续奔跑寻找着,在这有如空城一般的大街小巷里寻找人们的踪影,直到她终于听见人声,循声在城外看见了人群聚集。

  她冲了过去,远远的,就见到那丈高的木制高台,有一瞬,她什么都看不到,只看见了那把刀。

  刀,反射着艳阳金色的光芒。

  那耀眼的金光是如此刺目,刺得她看不清一切。

  跟着,一切,变得好安静、好安静。

  喧哗的人声不见了,围观的人群不见了,周道的景物不见了,只剩下被上了手铐脚镣的他。

  高台上的他是如此的狼狈,却仍难掩他与生俱来的霸气与狂妄。

  身后的人逼他跪下,他不肯跪,只咬牙愤恨扫视着周遭。

  不敢说那不是梦,她心痛得无法自己,只能紧紧抱住他,哭得肝肠寸断。

  看她哭得这么伤心,霍去病既感动又觉得好笑,也心疼地被吓坏了的模样,胸中有股无以名状的情绪在发酵。

  “傻瓜……”他抬起她的脸,拭去她脸上的泪,“别哭了。”

  “我爱你……”看着他俊伟的面容,炎儿突然开日,语音哽咽。

  他愣住了,周遭的一切在瞬间消失,只剩眼前垂泪的她。

  “我爱你……是真的……”她伸手捧着他的脸,眼神哀绝的重复着。

  她的话像支着火的利箭射中他胸口,那灼烫感和之前那间在心口发酵的情绪从心头扩散、扩散再扩散……“再说一遍……”他嘎哑的说,深邃的眼底潜藏着激动。

  “我爱你。”她笑了,泪痕犹在,笑容凄美。

  她主动将红唇凑上去吻他,她的吻是那么柔、那么轻,他胸口一紧,这下终于知道那一直困扰着他的莫名情绪是什么了。

  他不想她离开。

  一直以来,他都是活在黑暗之中,即使人在庙堂,他依旧觉得自已被鬼魅纠缠,纵然身处阳光下,他仍觉得自己一身污秽,无论他看什么,都是扭曲的、幽暗的,那让他的心逐渐冷硬、无感,直至遇见了她——她一点一滴的剥除了周道的瘴气,驱散了冰冷的黑暗,为他带来光明和温暖。

  他不要她走,他要她和他在一起!

  “和我回京。”

  “什……”她一震,惊诧的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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