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她笑得更加灿烂,但君寒却觉得越来越冷。
冷冰将手收了回来,灿烂的笑脸上却有着如地狱幽潭般死气沉沉的墨黑眼瞳。“你死了,而他还活着,他的弱点却消失了。他害得我痛苦了十三年,就这样放过他,我怎么划得来。”
“但是,若是他死了呢?”君寒瞪着她那绝美的面容,像是着了魔般无法将视线转移,她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但却无法掩去她有如鬼魅般的声音。
“你会移情别恋吗?”轻柔的语气淡淡地询问,温柔的不像她所说的话语。
“不,你不会!”冷冰坚决地替君寒回答,脸上又回复那股冰寒。“因为你这种女人像我妈一样,是那种相信爱情的傻子!于是,你将一辈子孤独痛苦的活着,而夜叉……”
“将会成为魂魄,无止境地陷入绝望的深渊,因为他只能看着你憔悴、看着你孤独、看着你受相思之苦,却什么也不能做。顺便告诉你,若你想自杀的话,可就会被打入无极地狱,永世不能超生,就算是夜叉王,也无法救你。”冷冷地道出她的复仇计划,乌黑的双眸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悲哀。
“不要……”君寒终于努力地闭上双眼,颤抖不停的双唇吐出无力的言语。
君寒用尽所有力气,镇定地张嘴发出声音,想让她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冷小姐,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海……他并不爱我,我也没有像你想的那么圣洁。感情这种事是很难说的,今天如果你杀了他,而我爱上了其他人,到头来,真正伤到的人,不是海、不是我,而是任怨仇缠身的你。”
“是吗?我们要不要打个赌,看夜叉会不会为了你,拿他的命来换?”
冷冰嘲讽地一笑,随即转身离去。
“不要!”君寒见状,忙伸手欲将她拦下,却再次受到了阻隔。她的手竟在什么都没有的半空中被某样东西挡住了!她身前竟有一道看不见的墙,挡住了她的去路。
该死,这是什么鬼东酉!君寒气得握拳打了下身前那道无形的墙。
她还以为那女人怎么会这么好心,竟然没将她关起来,也没拿绳子绑她,结果她竟然弄了这鬼玩意。
现在怎么办?她一想到任海,心中就阵阵抽痛。他该不会这么笨吧?她无力地以手遮住眼,想挡住瞬间泉涌而出的泪水。
“我的大姊啊!这时候你还有时间哭。”流云的声音突然从身前传来。
不敢相信地张开双眼,君寒觉得她在此刻看起来真像天使。
“快走啦!你还发呆。”流云伸手将君寒拉来穿过结界,顿时周围的空气一阵晃动,让君寒看得忘了擦去泪水。
流云脸色惨白地带着君寒从楼梯下去避开人群,等到了底层的停车场后,君寒见到那知名的商标,才知道这里竟然是一家国际知名的大饭店。
这饭店离凌云山庄开车不过才十分钟的距离,山庄坐落在山腰上,而这里就位在山脚下,几乎最近在咫尺。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冷冰太聪明了,聪明的知道要避开追踪最好的办法,就是住在近距离的饭店。试想,有哪个人会想到绑匪竟然大胆地藏身在离犯案现场最近的公共场所?
那女人太危险了,她必须尽快找到任海。
君寒抬头想叫住流云,却发现她早已停住,神色冷然地盯着前方那群“人”。
“等我说跑的时候,你就尽快地往山上跑,千万别回头,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回头!”流云低声对君寒嘱咐,双眼仍炯炯地注视着那群“人”。
“为什……”
“想活命的话就照我的话做,听到没!”流云打断君寒的询问,可爱的脸上罩着严肃的神色;握着君寒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听到了。”察觉到她的紧张,君寒乖乖地回答,她很明白现在是非常时刻,眼下这条山路四下无人,此刻又是在深夜时分,前方那群牛鬼蛇神虽看不清长相,但三更半夜还在这种荒郊野外游荡,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加上流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她这条小命虽不是很值钱,可也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更何况她还得回去警告任海。
所以当流云娇斥一声“跑”的时候,君寒立即拔腿狂奔;本来她若是听话别回头的话,她的确很可能没事的,至少还有八成的机会可以冲进凌云山庄外区的“迷雾森林”。“迷雾森林”因有设下结界,一般法力低微的妖魔鬼怪是不可能进得去的。但很不幸地,当她被一股巨大的气浪给推地向前扑倒在地后,很自然地就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她又跑回原地。
流云手里不知何时冒出了一把赤红的长剑,她半跪在地,身前丈内地上一滩黑水,漂亮的脸蛋惨白的吓人,瘦弱的身躯至少多出十道以上的伤痕,摇摇欲坠的身子,完全是靠着手上那把长剑撑地,才没让她就此倒地不起。
“你回来做什么!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流云生气地咒骂,却只是发出甚无威力的语音,忍不住气火上升,胸口又是一股瘀血往喉头冲出,她捣着嘴又是一阵呛咳,霎时手上又多了几颗血红的冰块,令人看了触目惊心!
“听到了归听到了,听到了又不表示一定要做到。”君寒血色尽失直楞楞地瞪着身前那堆虽然少了一大半,但为数依然众多的“人”……呃,应该说是怪物,她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做青面猿牙、面目可憎了。
“我的大小姐,你连他们一根手指都拼不过,挡在我前面想找死啊!”流云见君寒死命地吞着口水,吓得脸上发青,嘴里却仍逞强地狡辩,气得她忍不住又是一顿臭骂。可惜她现在浑身乏力,要不然一定会将她脑袋剖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全是浆糊。
“你闭嘴!我魏君寒还没有烂到要一个还不到十六岁的小丫头当替死鬼。反正不过是烂命一条……啊,你们别过来!”咒骂到一半,君寒眼见那群长相丑陋的妖魔鬼怪越来越近,忍不住尖叫出声,身子猛往后退。
这女人真是超级白痴!光叫它们别过来,它们就会乖乖听话吗?流云翻了个白眼,真是受不了。
流云顺势拦住君寒向后倒退的腰身,借她后冲之力撑着一口气回身再挥出一剑,赤红色的剑光霎时划破黑夜,身在丈内的恶魔顿时化为黑水,吓得君寒连声尖叫。
第一声是为了那在触碰到剑光时瞬间融为黑水的恶鬼;第二声则是为了再次吐出冰血块的流云,因为她昏倒了!
“喂!流云,你醒醒啊!”她抓着流云的衣领,却只见她昏死过去,一点反应都没有。
天!她该怎么办?君寒环抱着流云跪坐在地,她已经吓得没力气逃跑了。眼前那群怪物一步步地向她接近,冷汗不断地冒出,君寒四肢僵硬无法动弹。
谁来救救她?谁快来救救她?快来将她从这可怕的疆梦唤醒啊!君寒颤抖着身子在心中绝望地呐喊。
瞪着眼前张牙舞爪欲伸手抓她的鬼怪,君寒泪流满面地抬手想挡,脑海中只浮现一张俊毅的脸孔,忍不住终于大叫:“海,救我!”
刹那间,怪事发生了!一道金色的光线从她手腕上发出,穿透身前鬼怪的身子,直直延伸至皎洁的明月。那鬼怪发出凄厉的惨叫,被金光穿透的地方有如被火燃烧的纸般迅速地扩散、消失,终致最后在人间蒸发。才三秒,事情发生的时间不过才短短三秒。
“鬼神令牌,那是鬼神令牌!”刺耳的尖叫响彻夜空,前方的鬼怪一阵骚动,空气中立时充斥着惊恐、害怕。
“她是夜叉新娘,鬼神夜叉的新娘,夜叉王的新娘!”一声怪叫打破惊惧,鬼怪立时四处乱窜。
“大胆妖魔,哪里走!”如雷巨响划破无边黑夜,一个巨人般的身影手持长刀从天而降——
身形如风、刀似火!
黑夜中,风起云涌!滚滚刀浪,手起刀落——
第八章
无声的黑夜,夜凉如水。
君寒麻木地瞪视着前方,眼前只剩四处一滩滩的黑水,还有那拿大刀的人。
风吹树影摇,一轮明月高挂树枝头。颊上泪水未干,君寒一颗心仍在为方才有如地狱般恐怖的景象狂跳不已。
黑色身影伫在眼前,突然向她走来。
“别过来!”君寒终于找回失去的声音惊慌地大叫。
“她怎么了?”长风在见到昏迷的流云时,脸色一白,迅速地将流云抱起来。
“啊……”是长风,君寒终于看清了那持大刀的人,她慌乱地道:“我……
我不知道,她身上好冰。”
她话才说完,就听见那位爱笑医生怨叹的声音,“不会吧?怎么每次我一来就有人受伤了。”
“粱医生,流云她……”君寒在见到他后,始终紧绷的情绪终于松懈下来,热泪盈眶、双腿一软地立时坐倒在地。
“哇,没那么严重吧!”梁麟表情夸张地怪叫,伸手拍了下立于旁边的长风道:“你还楞在那里做什么?老兄,麻烦你将那丫头放下来可以吗?你抱着她,我怎么帮她看病啊!”
长风抱着流云直视着梁麟,在见到他身上隐约散发的金光后,才照他的话做。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到处乱跑,妄动真气,这丫头真是胡来。”粱麟一见流云全身上下已结了层薄薄的霜,就知道这丫头干什么好事,嘴里忍不住叨念几句。
谁知一抬头就见君寒眼中的泪水就要滑落,他连忙改口说道:“不过,幸好遇到我,这丫头死不了啦!对了,夜叉从哪里弄来这两根木头?他不是成天跟你黏在一起,怎么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经他这么一提,君寒才想起冷冰的事,忙拉着长风道:“拜托,带我去找任海!”
长风看见她眼里的担忧,又回头瞧了眼已渐好转的流云,这才点头答应。
梁麟听了一楞,偏手里的流云还未转醒,急忙对着君寒叫:“到底发生什么事?”
“有人要杀任海。”才一转眼,两人就不见了,留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又不是什么大新闻,那家伙哪天没被人追杀,看那女人紧张的。”梁麟手上忙着输送功力给流云,见怪不怪的自言自语。
狂风阵阵呼吼着,令她乌黑的秀发向后飞扬。
冷冰身着黑皮衣,面无表情地站在数十层高的大厦上,她站的地方只差那么几公分,就会像牛顿发现的那颗苹果一样,下去亲吻大地了。
又是一阵强风吹来,让人看了不禁为她担心。但她却稳稳地站着,除了那头长发,全身几乎不受外力的影响。
俯视着下面来往的人车、闪烁的霓虹、喧嚣的吵闹声还有那不时呼啸而过的飞车,冷冰如死水般的黑眸闪过一丝不屑。
这里,比魔界还不如!
至少魔界的人欲望全形于外,不像这里明明是肮脏、腐败不堪的内心,却总是挂着高傲伪善的面具,偏那贪婪的欲望却很实在的隐现于其身后,教她看了就觉得恶心不已。
她不觉得地上界的人有什么好保护的,全都是狡诈虚伪、贪婪又自私的生物,但那人却为了这些卑微的人类抛妻弃子,甚至狠心地杀了她妈!双手紧握成拳,冷冰眼中燃起熊熊怒火。她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全都该死、全都该死!
“她人在哪?”阴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高处传来。
冷冰倏地收起所有愤恨的情绪,她没有费事地回头去看,依旧望着前方糜烂奢华的夜之城。
“不愧是夜叉王,我还以为要再等上一个时辰。”
“人在哪?”酷寒的语气透着不耐。
“你想知道,先把命留下来!”冷冰身形一闪,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支晶莹剔透的冰锥,回身刺去。
“匡当”一声!三叉戟架上冰锥暴出一声巨响,随即只见两条黑色的身影在大厦顶上打了起来。
乌云遮掩住了皎洁的月光,加上旋升呼啸的气流和狂猛的台风盖住了巨大的声响,没人注意到上面所进行的打斗。
“我没兴趣和你打,把她交出来!”任海趁隙闪过冰锥,乌黑的三叉戟随即架上了她雪白的颈项。
蓦地,轻微的枪击声从他身后传来,一颗银弹在电光石火间疾射而来,任海本能地一闪,在瞬间避开了那颗子弹。
银弹立时穿透了在任海身前的冷冰,她不相信地瞪着右肩上喷洒而出的鲜血,乌黑的双阵闪过不甘,那群罗刹女背叛了她。
这枪根本是瞄准了她,而不是夜叉。
原来她们还是不能接受她,原来自己仍被排除在外;原来她始终是一个人,一个没人要的小孩。
冷冰缓缓地向后倒去,冷艳的容颜上浮现嘲讽悲哀的笑容。
突然洁白的明月偷偷从乌黑的云朵后跑了出来,柔和的光线淡淡地映照在冷冰绝美的容颜上。当任海看清了她的容貌,脸色骤变!
那面容,和当年那女子相同。
他一伸手,就将那欲坠下高楼的女子提了上来。
冷冰瞪着夜叉脸上浮现的表情,心中的愤恨如火山爆发般涌出。
不,谁都可以救她,谁都可以同情她,就这个人不行。
是他害得她父亲抛妻弃子,是他害得她幼年丧母,是他害得她必须在魔界苟延残喘,是他夺去了她的所有。
狂乱浮现冷冰乌黑的双眸,手里的冰锥刹那间刺进了任海毫无防备的胸膛。
风停了,时间仿佛静止下来——
世界,恢复寂静——
“不要!”君寒瞪着前方的景象,心神俱裂地发出尖叫。
洁白的明月在瞬间染成鲜红,红色的明亮有如诅咒般映照在那两人的身后。
妖异的月色,鲜红欲滴!
狂乱的影像撞进脑侮,她却无暇顾及,全身只剩那颗碎裂的心还有知觉。
她看着冷冰带着疯狂的恨意掉下高楼,看着任海缓缓倒地,看着长风带她飞至现场,看着他除去隐藏黑暗中的罗刺女,所有的一切,让她只觉得好像在看一场动作缓慢荒谬无声的电影……
这一定是假的、假的!君寒恍惚地走到任海身前,缓缓地蹲下来,颤抖着手去触摸他胸前那血如泉涌的深洞,直至感觉到那温热的血流,才打破她渺小的奢望。
不,不要!我不要!不要再来一次!泪水串串滑落,君寒用双手死命的堵住那血流如注的伤口,但他的血却不断地从她的指缝中流出,染满了她的双手。
“别哭。”大手温柔地拭去她脸上滑落的泪珠,君寒惊讶地看向他的脸庞,盈满泪水的眼眶直接对上了那双含着深情及放心的金瞳。
“你没事,太好了。”任海在见到完好无缺的君寒后,始终紧绷的心终于松懈下来,禁不住胸口的疼痛,整个人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