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拿了两瓶气泡式矿泉水,转身到柜台结帐,杰森的行动电话在这时突然响起。
“喂,我是杰森。”他很快的接起电话。
电话中传来老管家力持镇定的声音,“杰森少爷,夫人心脏病发作!”
他一所,立时沉声向;“通知凯萨琳医生了没?”
“已经通知了。”
“我马上回来!”语毕,他便将通讯结束,一转头看到如意,他才想到她的存在。这地方离她住的公寓有点距离,他怀疑她能自己回去,尤其是她那公寓附近的治安,到了晚上其实并不怎么好。
已经结好帐的如意看出他的迟疑,忙挥手道:“没关系,你有事先去忙好了,我自己会回去的。”
他看着她,下一瞬,便强自揽着她一起上车。
“你和我一起过去。”
“啊?什么?杰森——”如意呆了呆,被半强迫的带到了车上,本想再说什么,但见他脸色凝重,她那后面的话就不了了之了。
虽然才认识他没多久,但她已发现,若他决定了某件事,那就表示那事情已经定案,她最好还是别浪费口舌比较好。
车子一发动,就有如流星般飞驰而出,她怀疑他把油门踩到了底,她得极力遏止才能不尖叫出声。
才上车一分钟,她已经觉得想吐了。
这时,他突然来个九十度转弯她顿时脸色发白。
天啊,那个需要看凯萨琳医生的人大概对他十分重要,只是她希望她还能有命看到那个人,也希望等一下车停时,她不会吐在杰森的车上,或是那人的家里。
一个紧急煞车,差点让安全带这出了她压在喉问的食物,幸好接下来车子又冲了出去,她往后一倒,撞到椅背上,那呕意勉强压回食道里。
当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时,如意忍不住脸色刷白的想着,早知道方才就不吃那么多食物了。
也许她可以在下车时,吐在路边……
车子开进比佛利山庄时,如意发觉自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两眼瞪得老大。虽然是晚上,有些屋子看不出真正的规模,但其中光是从围墙低矮的那种屋子外,看进去的惊鸿一瞥,就已让她瞧得欣羡不已,更别提其他大门深锁,绿树围墙重重的豪门大宅忙着观看车外的豪宅,她甚至忘了方才想吐的念头。
这时,她突然发现车速慢了下来,杰森将车开进了一户庭院深深的铁门之中,不久他就将车开到了大屋前停了下来。
车一停,杰森便匆匆下了车,如意跟在后面,却在下车后,忍不住目瞪口呆的看着车旁大门前那座会发出蓝光,上面还有着好几个天使雕像的喷泉。
我的老天爷啊!
如意仰头张嘴望着那座喷水池,忍不住发出惊呼声,“哇——”
杰森都已经进门了,她还赞叹的望着那座雕功精致的喷泉,怀疑自己人到了罗马;等她回过神来时,杰森早已不见人影了。
一回头,她这才注意到坐落在她身后的豪门大宅。
乖乖!如意眨眨眼,再度仰首,打量眼前的庞然豪宅,一张小嘴不知不觉又张了开来。
天呀!她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如果她没认错,这是维多利庭式的房子,像这样子的屋子,她在老城区见到不少,但保持得像这橡那么完好的,她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好不容易镇定了心神,她才想到要进门。豪宅的大门敞开着,她一路走了过去,并没有看见其他人,不过却听见二楼隐约传来人声,她猜所有的人大概都在上头。
进门后,从玄关起,一直到那金碧辉煌的大厅,她一只眼眨都没眨一下,连走路都蹑手蹑脚的,光是看到那磨得发亮、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板,她就觉得自己站在上面很不应该。
大厅里,地上铺着一张看起来很贵的地毯;墙上,有一张看起来十分面熟的印象派风格画作,想来也是名家的作品……
挑高的天花板、大片的落地窗、直垂到地的厚重窗帘、华丽的水晶吊灯……
如意因为环视厅堂而在中间缓缓旋转着圈子,她目不暇给的看着这栋华丽的大屋,转了一圈后,蓦然发现前方那座装饰胜于实用的镶金壁炉,和其上方镶嵌在墙上的镜子。
光洁的镜面,反映着她的影像。
望着镜中的女人,如意深深觉得身在这看起来处处名贵的屋子里,自己非常的突兀和格格不入。
好像跑错时代的舞台演员……
她对着镜子无声的咧嘴一笑。
突地,楼上传来一连串的吼叫与咒骂。
那吼叫的人是名女子,因为她的英文说得太快了,如意一时间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只认出另一个冷声说话的男人是杰森。
她好奇的走到楼梯上探着,却差点被从楼上冲下来的金发女子撞到跌倒。
那头发削得极短的女子火大地瞪着挡路的她,嘴里口冒秽言。
如意这几句可听懂了,毕竟那两句“F”和“S”开头的字眼她可是在电影里听过许多次。但因为突如其来的被人骂,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只能有点惊吓的看着怒气冲冲的金发女子,而忘了要让路给她。
“让开啦!白痴!”那女的突然伸手推她。
如意被她一推,整个人失去平衡。
“哇啊——”
她吓得大叫一声,伸出手却来不及抓住任何东西,就这样从楼梯上跌了下去!
第八章
听到如意的尖叫声,杰森从房里冲了出来,只看到如意躺在楼梯口的地板上,而伊莉亚一脸惊慌失措的站在如意身边。
他心跳一停,血色尽失,立刻冲下楼去。
伊莉亚听到脚步声拾起头,看到杰森时,不觉害怕的退了一步。
杰森蹲下身,发现如意还有气,忙将她抱了起来。
楼上的其他人在这时走了出来,见到这情况全部倒抽了一口气。
“我的天呀!伊莉亚,你做了什么?”一名老妇人惊讶地瞪着楼下的景象,她双手抚着胸口,旁边还有人搀扶着。
“不是……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伊莉亚脸一白,慌张的大叫着,说完就往门外冲了出去。
“伊莉亚!伊莉亚——”老妇人脸色苍白的叫唤着,但那金发女子并没在回头,老妇人忙要管家去追她,“尼克,快去追她回来!”
老管家闻言忙追了出去。
杰森抱着如意上了楼,凯萨琳医生忙要地将如意放到床上去,然后立刻帮她检查起来。
老妇人在仆人的搀扶下进了房,见状忙焦急的问医生,“凯萨琳,她没事吧?”
凯萨琳回头和老妇人说着,“除了手上和额际有点擦伤之外,其他都还好,不过她有撞到头,所以她头部有没有内伤要等她醒来后才知道。”
“杰森,这女孩是谁?”望着床上的东方女孩,老妇人问着自己的养子。
“我的朋友。”他抿着唇,虽然不想对歌兰摆脸色,但见到躺在床上仍在昏迷中的如意,他就无法控制自己脸上阴沉的表情。
该死!他本来是不想让如意受到伤害所以才带她回来的,谁知她却在这里受了伤。
方才看到她动也不动的躺在楼梯口,他还以为他失去她了,好似全身的血液在瞬闭被人抽去,他甚至有一瞬无法呼吸;即使是现在,他还是为此感到惊慌不已。
歌兰伸出手,碰触着他的手臂,“杰森,我很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看到歌兰愧疚的面容,杰森只觉得自己很混帐,他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
床上的如意这时突然发出一声呻吟,众人的注意力立时转移过去。
如意睁开眼时,只看见一些陌生的人在注视着她,而她的额头痛得要命,伸手轻触着疼痛的地方,她听见最靠近她的外国女人凑上前关心的问道:“哈罗,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我的头。”如意碰到自己额上的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轻叫出声,“噢。”
“小心,别碰那里,你头上撞伤了,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嗯?”
听到那女人间这问题,如意只觉得好笑,“我当然记得自己的名字,我叫孙如意。”
听到她毫不犹疑的回答,所有的人闻言都松了口气。
凯萨琳边帮她处理额上的伤口,又问了她一些问题,确定她真的没什么事之后,才让了开来。
如意在这时终于在这位女医生的后方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杰森?”
杰森走向前,“你还好吧?”
如意挣扎着坐起,杰森伸手帮了她一把。
“嗯,没事,只是头有点痛。”她蹙了下眉头,又牵扯到额角的伤口,她下意识的又想去碰那伤。
“别去碰!”杰森见状忙拉住她不安分的手,问道:“刚才你和伊莉亚是怎么回事?”
“伊莉亚?你是说那个金发的女人吗?”
“嗯。”
右手被他抓住,如意乖乖地回答,“呃……是我自己不好啦,方才她下楼时,叫我让开,因为她英文说得很快,我一时没听懂她说什么,才会被她撞到。”
在杰森旁边的老妇人间言,抱歉的说:“对不起,都是伊莉亚太莽撞了。”
“不,是我反应太迟钝了,我也有不对哟…
…”如意一边望着老妇人不好意思的说,一边好奇的看看杰森和她,不晓得她和杰森是什么关系?
老妇人眼中闪着忧心,脸上却还是勉强露出微笑,“你是个很好心的小姐。”
老管家尼克在这时进门来,“夫人,小姐……
开车出去了,我来不及拦。”
老妇人脸色一白,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唉,那丫头……”
杰森见状开口“我会让人去找她的。你身体不好,还是先去休息吧。”
“是呀,道尔夫人,你还是先去休息吧。”凯萨琳医生也在旁劝说。
“那这位小姐……”老妇人还是有些担心。
如意见状,指着自己,然后忙说:“喔,我吗?我没事,真的,真的没事。”说完她便要下床证明自己好好的,没想到脚才落地,方要站直,脚踝却传来一阵剧痛,若不是杰森紧急扶住她,她差点整个人又跌倒在地。
杰森将她扶回床上坐好。
凯萨琳医生则忙蹲下来检查她的脚。
“怎么了?”老妇人担忧的问。
“没事,只是扭伤而已。”凯萨琳检查完后对如意说:“你还是先暂时不要走动好了。”
“没那么严重吧?”如意一脸茫然的瞧着自己的脚。
“你若让你的脚适当的休息当然就不会很严重,但要是勉强去使力,就会变得很严重了。”
“啊?”她抬起头,看着凯萨琳医生,问道:“那我明天可以站一下下吗?”
“站一下下是站多久?”凯萨琳微笑问她。
“呃……嗯……三个小时。”如意怯怯地回答。
“不行!”
旁边突然插来一句,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转头去看说话的杰森。
“为什么不行?”如意蹙起眉头,不解。
来森一时哑口。他方才只是反射性的开口,他知道她是要去表演那个什么双面绣,即始不知那东西的制作过程,他也知道弄那东西根耗心力,加上又要在进行中解说,还要在事后面对记者,他不认为在她脚受伤的情况下还能够轻松完成;再者,他不要她离开,经过方才的事件,他不以为他能忍受她离开美国回去台湾,他也不以为自己能就这样让她走出他的生命。
他需要时间,他必须将她留在这里!
瞪着如意那一脸不解,众人皆等着他回答,来森面无表情的道:“你方才撞到了头,可能会有点脑震荡,明天最好去医院做详细一点的检查。”
“但是——”
“不用说了,你今天在这里休息,展览会那里我会去处理。”他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完,跟着就转身离开。
老妇人和凯萨琳互着了一眼,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她俩会心一笑,老妇人忙转身对仍坐在床上一脸茫然的如意道:“你放心在这里休息。”
“可是——”
“孙小姐,杰森说得对,你的确可能会因为撞到头而有点脑震荡,明天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凯萨琳打断如意的话,忙帮腔。
“是吗?”
“对。”老妇人笑笑的说“你好好在这里休息晚上,我才比较放心,不用拘束把这儿当家里一样就行了。”
把这里当家里?
如意看看这房里豪华的家饰和大床,不觉尴尬的笑笑。天知道,她能在这地方睡着才有鬼哩……
四天后
睁开眼时,如意发现天光早已日上三竿了。
她躺在床上没有动,只用眼珠子东瞟西瞄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吸了口气,再重新吐了出来。
望着四角床柱上垂下的纱帐,如意眨了眨眼。真没想到她竟然有办法在这儿睡着,还一觉到天亮,而且是连续四个晚上的安眠。
凉风将纱帐轻轻吹起,她坐起身,整个人有点茫然。
天晓得她为什么会在这儿住下,但事情似乎就是这样不知不觉的发生了。
杰森在她摔下楼的第二天,真的带了她去医院检查,而且不知道他和张姐怎么说的,当她自个儿打电话去给张姐时,张姐只笑眯眯地要她好好休息,不用担心表演的事,教她顿时纳闷不已——为张姐的那句“不用担心”也为她那暖昧的笑声。
也是同一天,杰森将她公寓里的行李全搬了过来,她从医院回来时,她的穷酸家当就格格不人地全摆在这豪华卧房里了。
两位女仆以极有效率的工作时间,将她的行李在房里归位,她们完全不让她动手整理自己的东西,甚至连内衣裤都帮她一整理好。她满脸通红的想将自己的贴身衣物抢回来自己整理,却在事执中,一不小心失手,将自个儿那粉色小内裤脱手飞出,好死不死就飞到正巧进门的杰森脸上。
天呀,她当时其是糗死了!
想到这里,如意的脸又倏地红了起来,真不晓得她为什么每次出糗时,杰森都会刚好在场。
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如意莫名其妙的想着,奇怪,自己本来都很幸运的呀,但是好像自从遇见他之后,她就常常会做出些丢脸的行为。
光是在他面前检那槌子大气球,后是将热狗拍到他身上,跟着又老是忘记他是有钱人,然后是在公寓里跌倒,害他为了救她也跟着跌倒,接着又在他家跌下楼梯,又将自己的内裤丢到他脸上去……
天呀,为什么她好像开始变衰了呢?
在心底哀叹了一声,她撩起纱帐,下了床。
脚踝其实在昨天就已好上许多了,但这儿的人,一见她站起,却全都大惊小怪的要她快点坐下。
据说,是因为杰森交代要她好好休息,不准下床。
如意一跛一跛地来到窗户边的椅子坐下,她绣到一半的双面绣正架在前方。
虽然张姐要她不用忙了,但她还是要人帮她将这幅作品架了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既然不能站,她坐着绣着总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