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笑开了,看到她那么有精神令他愉快。
“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她发现白己喜欢听他的笑声。
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给她,上面有他的名字、电话、公司名称和职衔。
“你可以叫我隼棠。”
“这个字念‘sun’?”她用没吊点滴的那只手指着“隼”字。
“对!不信可以去翻宇典。”他笑道。
尔琴抬头捕捉到他的笑意。她真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他本来就是个很好看的男人,笑起来更有一种令人温暖的气质,她不自觉的又脸红了。
接着她的注意力落向那令人肃然起敬的职称:副总裁。
“你是四季隼团的……”她的嘴与眼睛均讶异的大张。
“你听过我们集团?”
“当然!你们常出现在报章杂志上,你们旗下的饭店都好漂亮,有机会真想去住一次看看。”她叹道,但同时她也对他的身分开始感到恐惧和敏感,他们两人显然是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环境,万一她不小心爱上他怎么办?她不认为他会对她感兴趣,他们这辈子终究只能以朋友互称,届时她该如何抚平自己的心痛?
“怎么了?”隼棠注意到她怪异的神色,他以为她是为自己无缘能住进四季集团着名的饭店而难过,因此在心中暗暗发誓哪天一定要招待她去享受个几天。
“嗯?没有啊!你们家的人都很会取名字吧?邵深的名字也很特别。”她赶忙转移话题,真心赞美道。
“邵深的名字是他外婆取的,我的是我妈妈取的。”他又突然变得腼腆。
尔琴觉得很不可思议,她以为他已经习惯别人的赞美或推崇,就像邵深那样,但现在看来,他比邵深还要害羞许多。
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偷吃了糖果的感觉,带着一种莫名的、不可思议的甜蜜情感。
“你的名字也很特别啊!你有兄弟姊妹吗?”
“一个妹妹,叫楷琴。”想起个性与她全然相反的妹妹,和她们多彩多婆的童年,尔琴眼中浮现一种怀念的光彩,以及淡淡的泪光。
“你很想她吧?”隼棠察觉到了,他将椅子拉近床边,两手靠在病床上空出来的部分。
“我快一年没看到她了吧!今年过年时回老家有见到她,哦,这也让我想到我很久没看到她儿子了。”
“她结婚了?”他打量她的神情,看着她眼泪悄悄的聚集,足见她有多想念家人,但是她却不让之凡通知在家乡的亲人她病了的消息,这是之凡稍早之前打电话到公司告诉他的。
“嗯,三年前结婚的,她才小我一岁呢!儿子都已经一岁半了。”她的眼眶再也承受不住越来越多的泪水,一滴泪滑落眼角,在流进耳朵前被隼棠的手指接住了,而这令尔琴惊讶不已。
“等你好了,我送你回去看看他们。”隼棠丝毫不觉她的讶异,拿出面纸为她拭泪,似乎那是一件最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我这个样子……”感觉到他温柔的举动,尔琴忍不住哽咽了。
“他们是你的家人,像我们这样的陌生人都可以原谅你了,他们一定也可以。”
隼棠如此鼓励她、给她信心,尔琴的哽咽反而变成了啜泣。她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脸,隼棠只能轻抚她的手臂给她安慰。过没多久,尔琴突然破涕为笑。
“惨了,我没办法见人了,我妹每次都说我哭起来最丑。”她又笑又哭的。
“真的吗?那我非看看不可。”隼棠挪开她的手臂,转过她的脸来面对他,看到她的满脸泪痕,心中忍不住揪了一下,接着他继续为她拭泪。“不会啦!也没丑到哪里去嘛!普通丑而已。”他笑道,看到她笑开的脸后就安心多了。
“讨厌,你不知道当着女人的面说她丑很没礼貌吗?”她笑着斥责他。
“我知道啊!所以我说你是普通丑嘛,其实我心里说的是‘丑死了,这张脸拍下来,一定可以贴在公厕里避邪。”
“这样也好,起码我对社会还有点贡献。”她自嘲的说,随后两人相视而笑,整个晚上相谈甚欢。这一晚虽然为他们日后的相处打下了和平的基础,却也为尔琴的情感掀起狂乱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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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尔琴在入院三天后出院,在这三天内,尔琴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再酗酒了,她伤痕累累的胃害她得接受吞胃镜、吊点滴又不能进食之类的折磨,她还得服用戒酒硫来戒除酒瘾、治疗慢性酒精中毒,但每次服用戒酒硫后,她立刻产生皮肤通红、出汗、心悸、恶心、呕吐等现象。在这一刻,她才彻底了解酗酒带给她什么样的痛苦,她发誓绝不再因酗酒进医院了,一次教训就足以吓得她心惊胆跳。
隼棠和之凡每天都来看她。虽然她和之凡处得也很愉快,但尔琴最期待的还是隼棠每晚的造访,他们会聊到她疲累的沉沉睡去为止,如果她睡不着,隼棠还会想办法哄她入睡,他不允许她超过十点还醒着,他坚持她要有充足的休息,他说这是为了他们两人,因为若她不睡,他也无法回家休息。
他真挚的关怀每每令尔琴感到受宠若惊,对他的好感日益加深的结果,是她开始讨厌每个和他谈笑风生的护士。她非常了解护士们对他的倾慕,她唯一比较有成就感的是那些护士全以为尔琴是他的女友,因为隼棠对尔琴的殷勤照顾令她们吃味,而且她们常在暗中质疑为什么像隼棠那样的好男人会爱上一个酗酒的女人?
即使备受关怀,住院依然成了尔琴的负担,她每分每秒都在祈祷自己可以尽速出院。
第三天,尔琴得到医生的许可,开始进食流质的食物,而且要定期回去复诊。她越乖顺的依照医生的指示做,就越早能恢复正常进食,她已经开始怀念用牙齿嚼食物的感觉了,加上隼棠与之凡的鼓励和关心,因此她对当个温驯的病人也乐在其中。
出院那天她快乐得想要尖叫,之凡来接她时还以为她吃了什么兴奋剂哩,她要在之凡家待到隼棠下班来接她,但是隼棠和邵深中午时分就出现在咖啡馆,他们说是回来吃午饭的,而他们两人的出现让之凡店里的顾客们兴奋不已。尤其是那群尔琴进医院那天才见过的女性上班族,也许是眼见邵深和之凡之间牢不可破的亲昵而放弃了对邵深的攻势,现在她们对隼棠的态度就像饿虎盯紧猎物一般的饥渴。
尔琴默默在一旁看着隼棠被那些女人包围、和她们谈天说笑,心中的不满直线上升。她讨厌隼棠对她们笑、讨厌他被她们揶揄得满脸通红、讨厌他温柔的和她们闲聊,更讨厌那些女人藉故贴近他,其中那个已婚、看起来年纪最大的女人尤其放肆,她几乎想扑上去吻隼棠了。
“喂,去把隼棠拉出来吧!免得卓尔琴大开杀戒。”邵深悄悄在之凡耳边说道。
之凡这时才开始观察尔琴的反应,正如邵深暗示的,她的视线盯着隼棠不放,满脸妒意、嘴角不悦的垂下。接着之凡又看看隼棠他们。
“拜托,碧容又来了,她对帅哥一点免疫力都没有。”之凡叹气道。当初她解释完她和邵深之间莫名的吸引力后,这一票女人便爽快的宣布不侵犯好友的男人而放过了邵深,其实之凡认为这也是因为邵深的冷漠令她们却步,结果这会儿,隼棠的出现又给了她们希望,而令之凡不懂的是,老公条件也不错的贾碧容为什么特别无法抗拒帅哥?
“你最好找她老公来看看她这德行,免得夜长梦多,到时惹出一堆麻烦。”对自己情绪深藏不露的邵深也不免开始担心,他了解隼棠温和的个性,更了解隼棠对女人经验不多的过去,他最近的一段恋情已是三年前的事,邵深怀疑他现在还记得怎么应付难缠的女人。而贾碧容即使只去过俱乐部两三次,却早已成为俱乐部舞男间众所周知的名人,她喜好帅哥陪伴及作风大胆的特色和每个到俱乐部寻欢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她出名的是明明没什么能力,却爱点邵探——当时的尼克——坐台。
“你去拉隼棠出来啦!我要是过去打扰的话,她们明天会剥了我的皮。”之凡怂恿邵深!邵深二话不说便离开吧台朝他们过去。之凡观察着尔琴的反应,发现她更聚精会神的盯着隼棠了,眼中的光彩反映出隼棠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
“隼棠,你再不走,你女朋友就要拿刀砍你了。”邵深一站到隼棠身边就迸出这段对话,他对那群女人仍是皮笑肉不笑的。而隼棠则是莫名其妙的盯着他看,很想问他自己何来女朋友,但他们多年合作的默契告诉他不问为妙。
“你有女朋友了?”贾碧容立刻失望的说。
邵深扬起一道眉,直想拿杯冰水泼醒她,更想叫她滚回家去,质问自己的老公有没有女朋友还比较实在点。
“当然,而且就在那里瞪着他,我怕他再坐下去,店里就要发生命案了。”邵深大胆的指向尔琴。
隼棠望过去,惊讶的发现尔琴眼中的怨恨,而他也惊觉自己真的冷落她大久了,于是立刻起身。
“对不起.下次有机合再聊了。”隼棠笑着说客套话,虽然和她们聊天挺愉快的。
隼棠先和邵深回吧台那边,他偷偷斜眼瞄向坐在窗边的尔琴;他离开那一桌女人后,她就不再看他了,反而将视线转向外头。
“尔琴心情不好吗?”隼棠低声问之凡,结果换来邵深不耐的一瞪和之凡推他额头的一指。
“呆头鹅别当得那么彻底好吗?”之凡低声说道,不愿意让第四个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什么啊?”隼棠浓眉皱起,来回看着之凡和邵深。
“你看她那样死瞪着你的眼神,还看不出来她在吃醋吗?”邵深真后悔没早点把隼棠从苏家和工作里给拉出来,现在他倒成了不会应付女人的白痴。
“吃醋?尔琴为什么要吃醋?”隼棠惊讶的问。
之凡和邵深同时冷眼瞪他,两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叫他赶快去安抚尔琴的心情。他再不过去会被尔琴砍,但他要是再留在吧台这里就会被之凡和邵深剁成N块。
隼棠只好一头雾水的走向尔琴,他自动在她对面坐下,尔琴只是回过头来瞥他一眼,接着继续盯紧窗外对街,一只缩在晒得到太阳的角落里打盹的流浪猫。
“尔琴,你没事吧?”隼棠关心的问道。
尔琴一手支着下巴,除了应他一句没事之外,什么话也没说。
“你怎么了?想家吗?”他这一问,问得尔琴转过头来严厉地瞪他一眼,她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呆。
“有点。”
“这个星期天我送你回去好吗?”隼棠不知是放心还是谅解的笑了,但尔琴真想拿东西往他头上敲。
“我自己坐火车回去就可以了。”
“没关系啦!反正我有空,我直接载你回屏东。”隼棠认为她是在对他客气。
“我不要,谢谢你那么热心,不过你没必要为我牺牲到这种地步。”尔琴果断的拒绝了,说完起身朝吧台走去。她和之凡说了几句话,接着走向通往二楼的门口,消失在那扇门后,留下隼棠坐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却完全想不起自己是哪里得罪她了。
第六章
之凡到二楼去时,发现尔琴正专注的在拼图,之凡的出现只令她稍稍抬头瞧一眼。
“邵深和隼棠都回公司了。”之凡坐在尔琴左手边的沙发上说道。
“喔。”尔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不过之凡倒是看出了她的心情仍不愉快。
“隼棠说要陪你回屏东,你拒绝了?”隼棠离开前告诉之凡他刚才和尔琴的对话,他觉得很沮丧,因为尔琴拒绝他的好意,而且他一点也不觉得陪尔琴回她老家是一种牺牲,他希望她能明白。
“对。”尔琴头也不抬的说。
之凡不禁扬起一道眉,怀疑尔琴是不是受到邵深的影响,回答问题都只说单字。
“为什么?”之凡好奇的问。
这时尔琴才不再注意眼前的拼图,转而望着她。
“我很感谢隼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我不认为他有必要牺牲自己的假日,陪我回家去看父母啊!而且要是他们误会隼棠是我男朋友,那不知又会替他带来什么样的困扰。”尔琴的表情告诉之凡,她以为之凡会了解她这么做的理由。
“也许他并不在意啊!”
“但是我在意,”尔琴很坚决的说:“我不想让自己抱什么希望,我怕以后会更失望。”但她却让自己明显的表现出为隼棠吃醋,她在上来二楼的一路上不断咒骂自己,并发誓以后绝不再犯这样的错误,即使再度吃醋,也不能形于色。也许她该向邵深请教如何深沉的隐藏起自己不欲人知的情绪。
“可以问你个较直接的问题吗?”几分钟的沉默过后,之凡开口问道。
“请问吧!”
“你喜欢隼棠吧?”此话一出,尔琴的脸孔立刻大红,让之凡很想说国旗上的红色都比尔琴的两颊逊色了。
“当然喜欢,他是我的恩人,而且人又那么好。”尔琴不出所料的“误解”问题的真正含意,并开始回避之凡的视线。
“不把他当恩人来看的话,你喜欢他到什么程度?”她越要回避,之几就越想问出结果。
“就是……就是像个朋友一样嘛!”
“你爱上他了吧?”之凡试探性的问。
尔琴连脖子都红了,她在沙发上坐立不安,两手似乎汗湿得十分严重,拚命在牛仔裤上擦拭。
“我……我哪有!”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干嘛不敢跟我说实话?”
“你是他表弟的女朋友,你会站在他那一边。”尔琴没头没脑的咕哝道。
“站在他那一边干嘛?”
“劝他别对我太好,别让我有太多幻想,以免惹上我这个醉鬼后麻烦一大堆,搞不好以后还甩不掉。”尔琴说着开始玩起自己的指甲。
之凡的嘴讶异地大张,她没想到尔琴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低。
“你怎么对自己那么没自信?你正开始要脱胎换骨,为什么还把自己说得那么差劲?你觉得隼棠会在乎你以前的行为吗?”
“像他那么好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不在乎?而且我们之间的差异那么悬殊,我根本配不上他。”尔琴的声调越来越低落。
“你了解他多少?”
“一个帅哥、有钱人和好男人。”尔琴叹口气道。
“他有告诉过你他的职业吗?”
“有,这也是我没自信的地方,他绝对和我这种背景的人没交集。”尔琴嘟起嘴巴,向后靠在沙发椅上,整个人恍如泄了气的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