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就没和蒋衡再打过照面说过话,也极少看到蒋衡的面孔。这样也好,北真在辉图和百来的鼓动下,又去了窑子里几次。从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赤露身体的局促不安,到慢慢认识了女人的身体。他年轻气盛,一旦发现身体中这个秘密,就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更况且,欲望所带来的快感,让他感觉到说不出的舒服。还有更多的一种骄傲在里面,北真从来就是不服输的个性,更多的时候,他喜欢征服感,而这种男女的床戏,确实让他感觉到了其中的乐趣。北真确实地感觉到,他可以征服一个女人。
但是,接下来的,这种新奇的感觉,很快就觉得没劲了,好像一个新鲜的玩意,玩了几天就厌恶了。虽然如此,他还是和辉图、百来两个人的关系走近了,更多的时候他们互相在一起炫耀,这些也许可以抑止心里越来越不明白的一个自己。也许这样就是成年了。但有时,他看著辉图那样对女人充满欲望的时候,心里所想的却是相反的。他并不是那么对女人的身体有兴趣。
叔成知道敬亲王升迁的消息後大吃一惊。更奇怪的是,北真这段时间没有露面。
他一方面觉得著奇怪,另一方面心里面也是气闷。想到北真过往说了好几次北方如何如何好玩,估计这几日也是正快活著,把自己都忘了。这一气,便不愿意拉下面子去主动找北真。
哪里知道,这一天却接到了蒋衡的邀请。王府里,因为要上京,敬亲王说是要带著蒋衡和北真在城里最後再逛一下,去拜祭一下土地爷和河神,算是谢谢当地的土地爷及河神多年的保护平安。这一趟行,蒋衡叫上了叔成。
叔成去的时候,看见北真才想打招呼。北真头却偏了一下,没有理他。与往日见面有说有笑的场面截然下同,叔成心里颇不是滋味,一咬牙,也没走过去寒喧。
只是与敬亲王和蒋衡见了礼。蒋衡对他态度却是非常亲热,目光温柔,夸他长高了,转眼已是大人样了。叔成眠嘴笑笑,他幼时无父,一生之中对母子俩好的人实在不多,想到蒋衡对他的好,目光中也不由得流露出留恋的情绪。但转瞬,开始祭礼,蒋衡便抬步陪在敬亲王身边。也有几个原来的同窗相识,但一向与叔成不熟,叔成自然落到後面。
祭礼完後,一众人上船从水路去城郊的河神台。叔成并没什么人理,但他也不好提出先回去的事。另一方面也多少有些不甘心,还没有和北真说上话呢。就跟著上船,一个人坐在船後面,拔了些芦苇在手上玩。
第五章
船顺江边缓缓而行,感觉上速度虽不快,却早已经出了城。叔成挑著眉偷偷打量著北真,却看北真并不多话,也不像自己想像的因为要北上而欢欣鼓舞的样子,反而是另一种消沉的感觉,心中不觉纳闷,才在想著如何上前去搭上话,敬王却吩咐船家靠岸停顿。
两岸所在有两山,分别是传说中河神的两员大将化成龟蛇之形守护在此。敬亲王站在船头,并不说话,抬头望山望水。叔成心里想,这大概是做大事的人,话并不多,却不时流露威严,就连随随便便一站就有壮志凌云的感觉,此去京里一定是要一层抱负和所长。这样一来,北真和自己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这个时候的情义,也不知道将来北真能记得几分。
哪知正在此时,江岸边芦苇丛里闪过几个人影,蒋衡警觉地大叫一声「不好」,下令船工开船,船刚一动,船舷下便有被利器凿动的声音,船也跟著晃动起来。
敬亲王心中大惊,忙叫「停!」,看来是早已有人埋伏於此,算著他要前往祭祀。但此时他并没有带更多的随从,又是在自己不熟悉的水路上作战,还有自己的亲生孩子,船不开看来是凶多吉少,但若开船到了江心沉了,这船上又有几个人可以全身而退?
此时,那几条人影已冲到近前,刀光剑影直向敬亲王砍来。叔成担心北真,此时已经顾不得别的想法,迈了一步,握住北真的手。他再看北真还算镇定,只是亮出了随身带的匕首,微微露出些紧张的心情。此时得了叔成的抚慰,回头说道,「没准咱们就真的同年同月死了。」这句话是两人结义时说的话,叔成听了,口里骂了一句「胡说」,心里却高兴,想到北真毕竟还是把自己这个结义的哥哥放在心上。
那边敬亲王与蒋衡却是苦不堪言,来的三人武功均不弱,而且他们心中也无法估计敌方是不是还有後援,加上水下凿船埋伏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还要估量著留不留後劲。敬亲王虽然也是武将出生,但与江湖上人所学的功夫却大大不同,不过一会就被逼退几步,只能采取守势。
蒋衡心中著急,只想速战速决,过了几招,便刺伤了与之缠斗的对手手臂,那人吃痛,手中的砍刀也拿不稳,但眼神凶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你这汉人做了满人的走狗,可不给你祖宗抹黑!」
蒋衡心知这是些江南反清复明的志士,许多人都是无家无业,且每每抱著必死的决心做刀口舔血的事,心里又寒了几分。但他并不受激,只冷哼了一声。
那头另外的一名刺客,却已伤了那两个随从,过来帮助同夥。那伤了右臂之人,退了开去,目光一闪,看到这边的两个小孩。看北真的模样,穿著打扮便知是尊贵之人,猜到必是敬亲王的子嗣。他哈哈大笑,伸出手过来就要抓北真,蒋衡和敬王同时失声惊叫提示「北真小心」,怕抢救不及。北真此时也是在完全本能的情况下,仗著也有功夫底子,一闪过後,便举起手中的匕首正刺过去,那匕首是可削金断铁上上级的兵器,那受伤之人有了小觑之心,加上受伤之後,身手也不灵活,这一剌正著他的小腹,那人惨叫一声倒地,鲜血涌了出来。
北真也是吓了一跳,一击即中後,又退回到叔成身边,那人痛得倒在地上,手却向两人直伸过来,便如要进地狱的人还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两个孩子吓得傻了,手牵著手,连著退了几步,直到後面的船舷边挡住退路。
突然间,北真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脚,这一下子更是惊骇得不行,双手过来都抱住叔成。叔成往下一看,却是船舷下面有人伸手过来,想拖北真的脚。大人的力气和小孩子不能比,那人水性又熟,一只手扶著船舷,一只手牢牢地抓著北真的脚。而北真站在船上只觉得船在晃动,自己根本都无法站稳,这人一用力拖自己的脚,人更是失去重心,他想用手中的匕首去刺那人的手臂,结果因为下盘不稳,匕首力度不够,只在那刺客的手臂上不痛不痒地划了道口子,而他自己因为要刺向对方,身子便被那个人拽住,拖入水中。叔成赶紧跟著跳了下去。
北真猝不及防掉到水里,还没有憋好气,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水。
那人有胆埋伏在水里,身手很是灵活,上身赤裸,扯住北真後,目光流露狰狞之意,两只手一下子掐住了北真的脖子。北真呛了水,加上身上穿著衣服,入水变沉,根本来不及反应。一被掐住,不敌那人的力气,两腿在水里乱踢,用手本能想去拉开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匕首也滑落出去。叔成本不存伤人之心,此时也急了,游过来捞起匕首,狠狠刺向那人的手臂。
血从那人手臂中冒出来,一丝丝在水里荡开,叔成是第一次伤人,见了血犹豫了一下,可是一见那刺客并没有松开北真,显然是铁了心,要置北真於死地。
再看北真拉著那刺客的手臂都好像使不出力来,而眼睛也像充血似的睁开,叔成惧怕不已再不迟疑,不断地一次再一次重复近乎疯狂的动作快速刺向那人。直到那刺客捂住身子,松开了手,转而向叔成游来,叔成没有受伤,身手本来也很灵活,一下子滑开,待那人想去拔起凿船的铁凿时,已经失血过多,动作明显迟钝起来。血染红了江面。
可是叔成已经顾不上看他了,由他向船上爬去。只是伸手把北真捞起。北真明显地呛了水,又因为刚被掐住了呼吸,一出水面就剧烈的咳嗽,拼命地扑腾,反而更容易呛水,甚至对叔成想抓住他的手,也拼命反抗。不得已,叔成用匕首反面击昏北真,让他停止挣扎,托著他的头向江对岸游去。
一上岸,忙将北真放倒在地上,掐住他的鼻子,用嘴向内吹气,并用力压其腹部,还好不过一会,北真侧过头咳了一下,「哇」一声吐了口水出来,叔成心知这便没事了,抱著北真喜极而泣。这才觉得身子已经软了。
他带人游一段距离,心里上又极紧张,却比平时自己游很要累一些。好一会儿,叔成站起身来看看四周,对岸太远,情况现在已不得而知,但过一会,便听到对岸传来有马匹跑来的声音,想来应该是援兵到了。这才觉得两人从那惊心动魄的地方好像换了一个地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再看北真,此时茫然望著自己,两人今天均是第一次在实地与敌人对仗,第一次切实看到鲜血,都是又惊又惧,相互握手,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北真「啊欠」一声,打了个喷涕。叔成才想到两人衣衫均已湿透。便边解著自己的衣服,边说:「快把衣服脱了。」说著便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摊在风口处吹乾。
再回头看北真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伸脚踢他,「北真起来,不要睡,会感冒的。」北真还是不动,叔成叹了一口气,笑道,「怎么大爷做多了,还等著人伺候呢。」说完便把他翻过来帮他来解衣扣。
北真直觉得叔成的手在自己身上缓缓摸索,快要下山的太阳懒懒晒在头上,从眯着的眼缝里看到叔成前额的头发好像是金色的,他此时只盼望时间就此停住,两人在此一生一世都好。
叔成扶著他坐起,将衣物也跟著晒在岩石上。回头一看,北真翻过身去,背对著自己,居然是趴著的睡姿,忍不住又笑笑,走过去从後面抱住北真,随手拍了拍北真的屁股。北真的身子一僵,知道叔成是用两人的体热互相取暖。他又羞又是开心,静静地,不说一句话。
叔成也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却把身子紧紧靠著,那下巴就搁在北真赤裸的肩部上肩窝处。北真哪里经得住,只觉得那里又痒又麻,他的身子已经人事,比平时更是敏感得多,模糊地问了一句:「哥,你长胡子了。」
「是呀是呀。」叔成大笑著,又将下巴在北真的肩上扎了几下。说著又来摸北真的下巴。
北真心知,叔成做这些事完全没有其实想法,心中只是轻叹,也不再多说,只是全身无一不敏感的感觉著叔成,甚更感觉两人的臀部都是无间隙地靠在一起。欲望也抬头起来,只望这觉得身上的热就这么一直烧下去。但只能闭著眼装睡。
叔成是又累又惊,倦极倒在他身上睡了过去。
再睁眼看时,天黑了有一会。叔成觉得奇怪,他本来想著那边事情结束,就应该马上会有人过来寻找北真,可是却全不见动静,这才心想不会是敬亲王那边出了事,忙起身,摸摸衣服见著乾了,叫著北真起来,穿好衣服,两人急急的往敬亲王府赶。
一进王府,北真担心父亲,拉著一人便问敬亲王回来了没有。那人忙答敬亲王和蒋参军已回来了。两人刚要松口气,再看家里几个人神色肃静,气氛很是不一样。再一细问,才知道是官兵在龙神祭台处等待,久不见敬亲王来才发兵过来支援,但到了的时候,敬亲王和蒋参军被敌人团团围住,均已受伤,特别是蒋衡为保护敬亲王好像是受伤极重,回来的时候,好像也只有一口气了,这会在王爷房里,请是请过医生了,但也恐怕是凶多吉少。现在王爷在自己房里守著蒋参军呢。
两人面面相觑,这才想到难怪没有人寻来,只恨没有早一点想到这一层,一起向後堂走去。
两人刚迈进里堂里,却见敬福晋带了两个丫鬟站在那里,显然是要进去被王爷的家臣拦住了,两人听到那家臣毕恭毕敬地答道:「王爷吩咐了现在什么人不见,不希望有人打扰。」
敬福晋怒道:「我是这个府里的王妃,怎么我要见见王爷伤得怎么样了,还要你这个下人在这里说话。」
北真一听不好,知道父亲最看重家臣,平时都是以兄弟相称,忙叫了一声:「额娘。」
敬福晋回头看见北真,哭叫著:「我的儿!」便把北真拥有在怀里。
北真忙推开,急说:「额娘,我没事。」
可怜敬王妃一个女人家,知道夫君和孩子出事,担心受怕了半天,此时已是深夜,还没有睡去。那王妃本来是端庄持重,但敬亲王回来却连招呼也不打,更不要提安慰的话。直到现在,她还不曾见著敬亲王,作一女子,最仰仗的就是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但自己的丈夫却不把她当回事放在心上,多年来倍受冷落,现在儿子却抱也不让她抱一下,怎么会不伤怀。
这一哭便把多年来的情绪全发泄出来,哭著哭著便高声叫骂起来,「阿萨朗,你心里几时把我放在心里过,为了一个男人,看你成了什么样子,你不给我脸面,难道我要给你脸面不成?」
叔成一听吓一大跳,看这王妃的样子,何曾是当自己是王妃,而且句句是指骂蒋衡,禁不住眉头都皱起来,对这个王妃颇不以为然。
北真也急了,万没有想他娘会在叔成面前说这件事,叔成一皱眉,他赶紧拉著他娘,说,「你不要说了。」
敬福晋越发觉得多年的委屈没有地方申诉,声音也拉高了不少,冲过去打那拦门的家臣,「你怎么不早点死,不早点死,你这个妖人。」
那家臣也吓著了,又不敢回打敬福晋。北真上前去搂住他娘的手和腰,让她动不得,但又有谁敢堵上她的口。
敬福晋口中仍哭叫个不停。突然见帘一掀。敬亲王走出来,「啪」地一掌打在敬亲王圮面上,两人四目一对,敬亲王目光冷冷,敬福晋气焰立即消失。才叫了声「王爷」就被敬亲王的话打断:「小玉、小钏,你们带著王妃回屋里去睡,王妃受了刺激,你们俩好生守著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