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人行道旁的石椅上,程咏晴望著外面马路的车水马龙,睑上露出苦笑。
她到底在逞强什么?
难道在恋爱当中,先低头开口说爱的就一定是输家吗?在爱情当中,真的有输赢之分吗?
其实,只不过是害怕受伤吧。
向对方姻一白了自己的心意,就好像在战场上的大兵挥舞著白旗向敌军投降似的,等于失去了一切,什么都没有了。
那么……如果对方对自己并没有感情呢?
天!那只会跌入无尽的深渊,可能再也爬下起来,一辈于就困在那儿……她真有那样的勇气吗?
眨了眨呆滞的眼,程咏晴缓缓仰头看著阳光耀眼的天空,被刺眼的光线刺得睁下开眼,连忙把头转开,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就坐在江冬暖任职的“Display”所在大楼的外面。
一时之间,血气不知怎地直往脸上冲,耳旁还嗡嗡直响,仿彿江冬暖就站在面前一蒙无吔自容。
老天!她怎么会走到这里,遗坐在外面发呆?要是被他看到了怎么办r.
可是……也许就是她心中真正的意念使然,她才会来到这里,不是吗?
程咏晴眼中的挣扎渐渐淡去,嘴角悄悄扬起。看了下时间,距离他下班的时间个到一个小时。
既然抵不住思念和牵挂来到这边,那就等吧!
接下来的时间,她密切地观察大楼门口,看看出入的人里面有没有她想找的那个人。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那抹修长的身影出现了。
程咏晴莫名感到一阵惶惶不安,连忙从椅子上趄身,利用广告看板挡住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偷看。
只见他站在石柱旁,不时看表,好像在等谁。
他低著头,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光是看著他站在那里,她就脸红心眺,还敢说自己不爱吗?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程咏晴整个人傻眼。
江冬暖等的人,是一个像精灵一样漂亮的女生,她带著甜美但有些虚弱的笑容。江冬暖见了她,很快地迎上前,精灵少女主动勾著他的手,两人相偕朝某个方向而去。
程咏晴不敢再看了。她背贴著广告看板,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明明是十二月的冬天,涔涔冷汗却自额间滴落。
如果她没看错,那个女生就是……小小!
小小跟江冬暖……他们……他们……
她捣著嘴,还是止不住心中的惊慌,眼中也悄悄浮现一层薄泪。
不可能,他们不是兄妹般的感情吗?不可能!
可是,兄妹之间会这样手勾著手走路吗?
这么一想:心情低落的她,眼泪就快要夺眶而出了。
“不,先别慌,也许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频频以深呼吸来稳定情绪,程咏晴握著拳安慰自己。
跟在他们后面看看,搞清楚他们葫芦里面到底卖什么药!
深夜,程家大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可怜的门板撞上石墙又弹回门框,刺耳的声响狠狠地吓到在客厅等人的程咏齐。
他正想起身察看,可一道龙卷风来袭般的身影已经刮进屋里,还伴随著一阵嚎啕大哭。
“呜~~”程咏晴哭著推开纱门,却撞进弟弟怀里。
“你怎么了?”第一次看到姊姊如此失控,即便冷静如程咏齐也呆若木鸡僵站在原地。
她一双眼已经肿成核桃大小,根本睁不开,一把抱住弟弟就放声大哭。“都是你啦!程咏齐,讲那、那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害我……害我拉下脸去找他,搞得……搞得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呜呜呜……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啦!”
“你要不要说清楚一点?”看她哭成这样,程咏齐再也顾不得维持什么形象,喽著老畴拍柯拍的,希望她能缓和情绪。
“我下会讲,不要叫我讲啦……”要她讲出来,简直就是在伤口上洒盐!
接近傍晚时分,她跟在江冬暖和小小身后定著,看见江冬暖温柔体贴地扶著小小走了一段路,取了车,一起离去。
她心一惊,拦下计程车跟在他们后面,目的地是一间医院。
她看见江冬暖在挂号柜台替小小挂号,接著他们一起搭乘电梯上了二楼。程咏晴越想越觉得奇怪,他们到底来医院做什么?
察看过医院平面图之后,她发现二楼是……妇产科!
她如遭雷击,愣在当场无法思考。或许是如丧考妣的表情让经过的护士觉得奇怪,遂过来拍拍她的肩。“小姐,你还好吗?”
她一回神,对护士露出一个仓皇的微笑就冲出医院大门。
一路上,她哭著回家,走了多远也下知道,只觉得整个人难过得快要死掉了。江冬暖和小小的身影就像一根针直往她心头上戳,疼得她龇牙咧嘴,却下能大声喊痛。
“好了,下讲就下讲,先别哭了。”啧,他身上一定都是眼泪跟鼻涕……奇怪,死对头跟他姊姊谈恋爱,到底关他什么事?无事惹得一身腥就是这么回事吧?程咏齐真是无语问苍天。
“我要去疗伤了!”
程咏晴推开他,揉揉眼睛往房间走。房门关上后,还听得见她大吼:“江冬暖去死啦!呜呜~~忘恩负义、见异思迁的家伙,最好你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啦!最好是没关系到一起上妇产科啦!呜呜~~欺骗我感情的王八蛋!祝你小孩生个没完,把你累得半死,再也没办法出来泡妞,残害良家妇女,王八蛋~~”
第九章
“你们……昨天不欢而散吗?”
江冬暖缓缓转过头去,很意外地看见向来不踏入他座位范围的程咏齐就站在自己身后,斯文脸上的表情有些别扭。
清楚地知道程咏齐所说的“你们”,指的正是自己和程咏晴,脑中不禁想起前不久的谈话,江冬暖脸色一沉,眉宇染上阴郁。
——江先生,我们好聚好散,就像你过去的恋情一样,不要把场面弄得太难看,对你对我都好,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程咏晴你好样的,竟然可以这么决绝,什么叫做好聚好散?什么叫做跟他过去的恋情一样?什么叫对他对她都好?!
程咏晴有什么资格决定什么样的情况对他才好?!
可恶,害他气到夜夜失眠,就快要神经衰弱了。
纵然越想越气,但是拗不过心底真正的声音,垮著脸追问道:“昨天?不欢而散?什么意思?”
“你跟我姊,是不是谈得不愉快?”程咏齐双手抱胸,很难得肯正眼打量死对躀的表情,发现他还真下是普通的惨,之前那个每天意气风发、潇洒自若的江冬暖巳经不见了。
想起是自己的姊姊把多年的死对头给斗倒,程咏齐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该说柹姊替他扳回一城吗?
“谈得不愉快?”江冬暖更加疑惑。 .
“不然她为什么哭了一整晚?”
“哭了一整晚?”细眉台局挑起,神情更加不解。
“江冬暖你是鹦鹉吗?不要一直重复我的话。”程咏齐问得不耐烦起来。他要的是答案,而不是一再听江冬暖重复他问的问题!
眉心一皱,江冬暖失去耐性了。他拾眼,锐利一瞪。“我不懂你的意思,程咏齐,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钦……江冬暖不是最喜欢“程同学”、“程同学”地叫他吗?认识这么多年以来,这好像是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代表江冬暖是认真的吗?看看江冬暖的表情,好像一副他再不把话说清楚,就要被拆吃入腹的凶恶模样。
程咏齐看得出来他的烦躁,也不啰唆地直言:“你跟我姊最近都不对劲,我看得出来,但是我问她,她什么都不肯说,可是看得出来不开心,脸色也不大好看,你也是。昨天她是哭著回家的,我以为是你们谈话过程不愉快,所以她才会哭著回家。”眼看江冬暖的表情越来越怪异,程咏齐也不禁狐疑地问:“怎么?难道你们昨天没见面?”
“昨天……”江冬暖喃喃地道。
昨天下班后,他陪著小小到医院做产检,根本没跟咏晴见到面啊?
“她哭喊当中好像有说到祝你小孩生个没完,还是生孩子没咳咳……屁、咳咳眼什么的……”啧,干么叫他讲这种粗俗的话?程咏齐不确定地说:“我不知道是我听错了还是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
小孩生个没完?生孩子没屁眼?这……
江冬暖一瞬间恍然大悟,脸上的表情交错著喜悦和懊恼。
“她一定是误会了。”
“不管你们是五会还是六会,总之,快点去跟她说清楚吧,我不想每天半夜都听见女鬼般的鬼哭神号,那会让我精神耗弱。”完毕,走人。
江冬暖坐在位子上,一手撑著额头,紧绷多日的俊容总算恢复柔和线条,嘴角欢愉的笑纹越来越深。
喔,天哪,咏晴拉下脸来找他,结果竟然看到他陪小小上妇产科的画面,所以才会诅咒他吧?她难道不知道这也是在诅咒她自己吗?因为他孩于的妈只会是她程咏晴!
而程咏齐说昨天咏晴是哭著回家的?
这……她是因为误会他和小小而哭,虽然因此而感到开心似乎不大对,不过江冬暖现在的心情,顷刻问由地狱直升天堂,开心得不得了啊!
还说对他没感觉呢!没感觉会因为他和女人上妇产科而哭一整晚吗?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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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
程咏晴原本就坐在二楼靠外面的起居室里看电视,听见门铃声,她定到阳台想看看是谁来了,如果是邮差要投递挂号信,可以顺便带印鉴下楼。
可这一看,门外那个穿著衬衫加牛仔裤,一头劲帅短发的身影却教她浑身一震,第一个反应是抱头蹲下,好像有入朝她丢掷手榴弹似的。
他……他怎么会来?他来干么?他想干么?在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对他死心之后,他还来做、什、么?
她也真莫名其妙,都对天发誓要忘掉他了,干么还因为看见他的身影就心跳得这么快?真是够了!
叮咚!叮咚!
门铃声持续响起,惹得她心痒,虽然恨不得躲著他,但还是耐不住好奇,蹲在水泥砌的阳台围墙边,偷偷探头看——
噢!该死,老爸去开门了……
一开门,面前就站著一个高个子,有够高。
以程爸爸的身高,只能看见对方胸前的衬衫扣子,以及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束。
程爸爸眯著眼慢慢抬起头,对眼前的陌生人问道:“你找谁啊?”
“您好,我叫江冬暖,是咏齐的同事。”
操著浓重乡音,白发花花的老人家,听咏晴提过,应该是程爸爸,所以江冬暖丝毫不敢放肆,态度毕恭毕敬,务必赢得第一好印象。
今天还没到下班时间他就先溜了,绕去花店买了一束可能会被砸在脸上的红玫瑰,再到“Lily Sea”一趟,没见到她的人,才知道原来咏晴被颜苇如处罚,在家面壁思过,于是他又匆忙赶来程家。
“咏齐还没回来。”程爸爸见这年轻人态度恭敬有礼,又是咏齐的同事,便道:“要不要先进来坐著等他?”
江冬暖开心一笑。“谢谢程北北。”虽然程爸爸有浓浓的乡音,但还不难听懂,毕竟从小照顾他的外公说起话来也差不多是这种腔调。
“哎,人来就好,何必还带花,这么客气。”程爸爸不由分说拿过江冬暖手上的玫瑰花。
江冬暖哭笑不得地跟在程爸爸身后走进屋里。
推开纱门,程爸爸带著他走进客厅。“随便坐。”
“谢谢。”江冬暖迅速扫视室内一圈,摆设简洁干净,墙上还挂著咏晴过世母亲的照片,里头的伯母一睑慈蔼的笑,连眼神也很温暖,仿彿正对他招呼著。
他在心中默念道:请程妈妈保佑,一定要让我跟咏晴和好如初,开花结果,我会一辈子对她忠心,否则就由您来惩罚我。
“那是我福薄命薄的老婆。”程爸爸从厨房拿著两只小小的透明玻璃杯出来,见到他正看著遗照,遂替他介绍。
“和咏晴长得好像。”江冬暖脸上的笑转为温柔。
“很多人都这么讲啊,聿好孩子都像我老婆,像我就糟糕了。”程爸爸从电视柜底下拿出一瓶珍藏的高粱酒,突然意识到什么。“呃……咏晴?你认识我们家丫头?”
丫头?原来咏晴的爸爸是这样叫她的?江冬暖觉得好新鲜。
“是的,程北北,其实……因为咏齐的关系,我认识了咏晴,原本我们稳定地在交往,可是……最近她对我有所误解,我们之间闹得有点下愉快,今天是特地来请求她的谅解,不知道……咏晴在不在?”
哟!难道说这阵子丫头阴阳怪气的,就是和这小伙子有关啊?程爸爸挑挑灰白的眉,认真地观察这小伙子。
眉目清晰,鼻子高挺,五官端正,看起来不像坏人,还挺顺眼的。倒是他们家丫头哪来的魅力拐到这么一个优秀的小伙于啊?是老婆在天上有保佑吧?
“你跟我们丫头……是认真的吗?”
“是,程北北。”
看他一睑诚恳,不像在说谎,程爸爸心情大好,有预感自己不久后要嫁女儿了。“既然如此,叫爸啦。”
江冬暖受宠若惊,恭敬不如从命。“爸。”
“乖女婿。来,陪爸爸喝几杯小酒啊。”接著便是高粱酒液滑出瓶口发出来的啵啵声,程爸爸把一杯递给他。
哇!高粱……江冬暖心中惨叫,但为了博取岳父的好感,他只能硬著头皮举杯。“爸,我敬你一杯。”
“好!咱们干杯啊,好女婿。”程爸爸豪气干云地一口喝干。
江冬暖扭曲著脸,一口饮尽浓烈的高粱,那一路灼烧胃里的火烫感使他不断哈气,皱著眉,眼泪快飙出来。
听听他们那什么对话?!
程咏晴躲在楼梯间,坐在楼梯上,靠著墙壁,从头到尾听他们的谈话,伴随著自己怦怦不止的心跳,挣扎著要不要现身骂人。
江冬暖到底在干么啊?都已经有怀孕的女友了,还敢大摇大摆地上她家来,要是让老爸知道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是个脚踏两条船、玩弄他女儿感情的坏蛋,江冬暖就死定了,老爸一定会拿出他珍藏的武士刀,把江冬暖大卸八块的。
爸啊爸的,叫得这么好听,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而老爸是哪根筋接错了,怎么这么容易被收买?
乖女婿?好女婿?才认识多久啊他们?!
就在程咏晴独自气愤不已时,程咏齐回来了。
“嗨。”江冬暖跟甫进门的程咏齐打招呼。
程咏齐看他笑得志得意满,又大剌刺地坐在客厅里,跟自己老爸一起喝酒,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斯文脸庞没什么好脸色。
好小子,还没下班就不见人影,想必是一心想见到老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