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崎忽然坐起身。「烨朾！烨朾！过来，急事！」
几分钟后，烨朾立于斐崎桌前。
「所有堪席的当家资料，所有的，」斐崎望着烨朾。「包括诽闻，传闻，道听涂说，大众报导，等等，都给我！」
「很多，现在吗？」烨朾疑惑的看着主人。
斐崎勾眼看烨朾。
烨朾挺直背脊。「佑．堪席，自小就是神童，相当有商业手腕，虽然是名为父亲在掌理，但是其实都是佑．堪席幕后在操控，幼时曝光极少，但是认识他的人，都说他很聪明。十六岁就取得研究学家的地位，古代植物研究学家...」
「停！」斐崎挥手。「古代植物研究学家...秋的画，引起他的兴趣？...是这样吗？」
「继续吗？」
斐崎皱眉，点头。
「十七岁，从父亲手上接过堪席家族的事业，对事业做了一些小幅调整，十九到二十三岁之间，四年的时间，销声匿迹，行踪不明，二十四岁那一年，又重新出现，同年，成立堪席科学研究中心，研究的内容一直保密到两年前才发表，都跟人类基因以及人类潜能有关。佑．堪席在五年前开始大幅重整家族事业，堪席爬上颠峰，去年，他本人又好像失去踪影，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出现在公众场合中。他没有固定的伴侣，身边极少有人陪伴，独来独往，但是三年前，有一个人在他身边出现的次数很多，报导没有很详细，据说，那人多少有帮着堪席当家处理事务，而且是个改造人，出入公众场合时，两人状似亲密，但是以堪席的作风，改造人是无法成为堪席当家的伴侣，佑．堪席失去消息后，改造人也跟着失去消息。这些，属于诽闻。」
斐崎打断烨朾。「所以堪席当家还没有固定的登记伴侣？」
「目前，没有！」
「你见到那个来画廊的神秘人，符合佑．堪席的长相吗？」斐崎还是皱眉，语气相当小心谨慎。
「不符，佑．堪席很高，来的人很矮！」烨朾立刻回答。「秋已经很娇小了，那人比秋都矮！」
但是，佑．堪席有一群人可供他差遣，随时可以找一个人来问秋的画！
「你想，鴶沴会试着联络吗？」斐崎抬眼，眼中，期望着烨朾告诉他肯定的答案。
「会的！」烨朾微笑。「鴶沴是不可多得的好帮手，跟主人那么久，一定会照顾帕研主人，跟我们联络的！」
联络？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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鴶沴找过所有的仪器，没有密码，无法使用。这是应该要预期到的，秋来到此处，等于被软禁。
这已是来到此处第五天了，鴶沴还是找不到联络烨朾的管道。
五天之间，鴶沴领悟到秋的本性。之前，有斐崎在，秋，就像是得到滋润一样的活着。这几日，没有斐崎，秋独自生活，以往见到斐琦会有的欢欣笑容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警觉与防卫。鴶沴照着秋的指示，问出改造人叫做路由，知道司机不是生化人，也不是改造人，那就是自然人。鴶沴摸透了整个庄园，秋指示的。
秋在夜晚，拉着鴶沴说要看夜间花园，对鴶沴吩咐许多事情。把庄园弄清楚，知道要走的话，从哪儿走比较好，什么时间最好，等等。摸清楚庄园有哪些人，什么样的人，怎样应付最好，这些人的作息，喜好，习惯，等等。秋当时望着花园，淡淡的微笑，说：
「我们被关在这里了，我知道。找司机带我去买东西，他却说要帮我买。那时我就知道了！鴶沴，找出谁让我们困在这里了。我问了，声音不肯回答我！」
鴶沴只能遵从秋的吩咐。但是因为秋的机警，鴶沴发现，这庄园，四处都有影像传送系统在运作，这也就意味着，所有在这个庄园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看！谁在看呢？
秋每天沉醉在花园的景象中，无忧无虑的样子；不是作画，就是坐在庭里望着花园动也不动，眼光总是透过花园看着外人看不到的景象。鴶沴尽忠职守地时时刻刻陪在秋身旁，万分警觉，针对所有在庄园里的人防备着。
被软禁的生活不错，因为有鴶沴在身旁。鴶沴总是跟斐琦一样，追着自己，照顾，爱护，代替斐琦，守护在自己身旁。秋只是困扰着，花园，为何似曾相识？声音，总是欲言又止。还有，为何想不起，荷花塘里缺了什么？斐琦呢？应该不会担心吧？说好了，找回自己，就回家！怎样才能找回自己呢？
路由，那个路由，特别注意自己，因为自己不跨足户外？
秋走下楼梯，朝画架走去。鴶沴在屋檐下架了画架，不受日晒。秋走近画架，立刻感受到花园里传来的眼光；路由。
秋走到画布前，抬眼接触了注视着自己的眼光；炙热的阳光洒下漫天金色细沙似的迷雾，朦胧间，黝黑的皮肤，发光。
秋垂眼，路由在监视自己？感觉不像，这房子有人监视，却不像是路由在监视着。秋掀开盖布，拾起画笔，这花园，也是少了什么。总是少了什么，却总是想不起。秋微皱眉。
鴶沴趋身向前。「怎么了？」
秋抬眼，见到鴶沴，眉间舒展，微笑了；语调很轻，很低，语气很无奈。「还没连络上烨朾？」
鴶沴无可奈何的点头。「有阻碍，我的讯息无法发出，总是会被反弹回来！」
秋垂眼。「鴶沴的讯息可以反弹回来，那这里外人也无法轻易进入了！烨朾找的到这里吗？」
鴶沴稍微迟疑了下；烨朾是最新型的生化人，且定时强化修整，高耶博士时常招回烨朾及烨曼做精密的检查。假设烨朾的讯息追踪是方圆两百公里，那么，就算现在讯息被阻隔，来此地的头一天，烨朾也知道他们断了讯的地点，由此推理，烨朾应该找的到！
「不确定？」秋轻声问。
鴶沴摇头，真的无法确定。
秋停了一下，双眼停留在画布上，提笔作画。「那么，等我准备好了，我们就逃吧！」
逃？鴶沴侧头望着秋，双臂无意义的轻轻挥动着。
「我可以从爱我的人身边逃离，还有我无法逃走的地方吗？」秋轻语，别过脸，望着花园。
路由不见了。休息去了吧？屋子里的人，都是住在此处的，没有来来去去，固定的活动，让整栋庄园脱离时间的流动而静止着。秋抬眼，空气都好像静止了，监视器，应该还看着一切！声音不再说话了，感觉还存在，却很少再说话了。这跟自己来到这个地方有关系吧！
「怎么逃？」鴶沴悄声问。
秋微笑。「再说吧！会有办法的！」
鴶沴考虑了一阵子，道：「我先努力找出联络烨朾的方法！」
「除非离开这里，否则无法联络的！」秋静声回答。「帮我找路由，说我想问他花园的事！」
鴶沴欠身离开。「好的！」
秋在鴶沴离开后，搁下画笔，向花园走去，阳光的热量立刻袭身而来，秋却还是继续往前走。花园哪个地方，少了什么。想找出来，找出来，完成荷花塘，就可以回斐崎身边，可以忘了那个声音，不再理会，试着，回报斐崎对自己的付出与感情。
身边就是百花的芳香，秋忘我的伫立在阳光下。斐崎还会要吗？还是像之前一样疼爱吗？可以画给斐崎卖，斐崎会有收入，两人可以在一起，不必再分开，斐崎知道这个期望吗？没有找到遗忘的东西以前，回不了斐崎身边。斐崎在等待着吧？等待着自己回家，带着鴶沴回家，不再离开。那...是秋的家。
秋抬眼，刺眼的阳光，眼前却一片黑暗。在黑暗袭上之前，却又好像在刹那间见到不一样的花园。
有人又接住秋晕眩的身子。
『你想起来了吗？』
秋抬眼。
看不透的双眼望着自己，庄园的司机。「到屋檐下吧，此刻的阳光，主人承受不起！」
「我该想起什么？」秋茫然问。
「想什么？」语气礼貌的反问。
罢了，秋眯起双眼，不回答就好。
秋被扶回屋檐下，鴶沴带着路由从大厅出来。
路由对司机微点头致意，转向秋。「您找我？」
秋垂眼，静默许久。
鴶沴转眼看司机；鴶沴一直纳闷，司机鲜少见到自然人的，这庄园的主人大有来头，但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就算自己被造了一百根指头也数不完呀！
司机与路由双双望着秋。鴶沴看见路由眼中的犹豫。
第九章
「想问你，庄园的主人是谁！」秋轻声悄语。「不过，我大概无法得到你的答案吧！」
「既知如此，又何必问？」路由苦涩的回答。
秋抬眼，路由却回避秋的眼神。
「帮我把房里的花换一换吧？昨天没有换！」秋微笑。
「会的！」路由回应。
秋半躺进椅中，闭上双眼。
司机与路由默默的离开，鴶沴在秋身边蹲下。「秋主人？他们走了！」
「鴶沴的动力够吧？」秋没有张开眼睛。
「够，我在这里可以自由的补充！」
「陪我，鴶沴，斐崎一定很想念我们！」秋微笑。
鴶沴伸手握住秋的手，看着秋沉沉的渐渐昏睡。
银柳树一字排开，伫立岸边，四下空无一人。湖的中心，深的看不见底。
『他会来吧？若不来，回来我身边好吗？』
谁会来？
『知道你想跟他，所以我才这样做，若是他没给你幸福，回来我身边，答应我！』
他会来的，会来的，否则，今日就是我的忌日。
『记得我！』
你是谁？
转眼，身影逐渐离开，伸出手，叫不出声。
「秋？我在这里！秋？我是鴶沴！」
『记得我！』
我记不得，你还要我怎样？
「秋！」
秋睁眼。
「我是鴶沴，您睡的不好！」
「鴶沴，再多留一段时间！」秋忽地坐起身子。「我的荷花塘，补足了缺少的东西，我就可以回去斐崎身边了，跟着我，一起回斐崎身边！」
鴶沴只是望着秋。
现在的他们，是想走都走不出去，只能留下吧！现在寄望的是烨朾或烨曼能够找到这里来要人。斐崎主人一定一样的很焦急，想把秋带回他身边吧？
看着秋又躺下，渐渐地睡下，鴶沴将画布盖上，轻柔的抱起秋，依照斐崎主人会做的事，将秋抱回房里，安置在床上。路由把房里的花，换了新鲜的荷花。鴶沴起身，该去找路由。路由一定知道很多事，秋就把路由当作途径，想要套出很多事情。
路由休息了。鴶沴敲门，没有反应。
回秋的房间的路上，鴶沴却见到路由还在花园中。忽然间，鴶沴探测到庄园有其它的反应。鴶沴匆忙来到前院的屋檐下，那不是烨朾的身影吗？翻过墙，还有搭档烨曼！天哪！找到了！
鴶沴匆忙的转向路由，路由只是警觉的起身，烨朾跟烨曼的身影，潜伏进花丛中。鴶沴转身，屋角的监视器还在运作着，要设法瘫痪监视器。电磁，发出电磁波，应该可以挡一会儿吧？
鴶沴转身。摸清庄园，有这个好处，知道何处没有被监视！现在知道秋主人的用意了！
花园的一角，监视器看不到。鴶沴引导烨朾与烨曼，来到监视器探不着的地方。
「秋呢？」烨朾先发问。
「睡着！」鴶沴微笑。「不确定你们找的到此处啊！」
「别看扁我们了！」烨曼轻语。「主人没有批准倒是！」
鴶沴睁眼。
「让我们看秋主人一眼，就走。」烨朾微笑。「却斯主人吃不好睡不好，总要有一个心灵寄托吧，我猜，那是秋主人的安全。能让主人安好，最重要！」
「你们不是要带秋主人逃走？」鴶沴茫然的问。「为什么？」
烨朾打量四周，此处防卫森严，到处都是电子仪器，隐藏在每个角落。烨朾不禁吁口气：「鴶沴，我们进的去吗？」
「来了却不带我们走？」鴶沴狐疑地转头看烨朾。
「你们不是被请来的吗？」烨曼转眼看鴶沴。「主人是这么说的啊！自愿离开，自愿来到此处，所以等到秋主人想回家的时候，我们再来接秋主人就好了！现下，要确认秋主人是否无恙！」
「主人好吗？」鴶沴皱眉。「你们不会管家，主人可好？」
烨朾与烨曼对望一眼，默默承认没有把主人照顾的很好。
「所以烨朾才出此下策，赌赌看秋主人是否还在此处，来一趟！」烨曼转向鴶沴。「主人变的很没道理，因为心情不好吧，但那又是我们无法理解的地方！」
「哪里可以躲？」烨朾转身。
路由正从花园中走向屋檐转角处。
鴶沴反身匆忙看了屋内一眼，将烨朾烨曼推进屋内长帘后，转身迎面看着路由，他看到了吗？
「还没休息吗？」路由定睛望着鴶沴，停下脚步。「哦，我忘了，生化人是不需要休息的！」
「你也还没休息！」鴶沴礼貌的回答。
路由转向夜间花园，抬头望着夜空。「夜色很美！」
「您会冷吧？」鴶沴不由自主的说。
路由回头看鴶沴。
「即使是改造人，也跟我们不一样。」鴶沴接着道。「原本是自然人，只是有一些部分换成机械功能，还是保留了自然人的身体功能吧！」
路由静了一下，忽然露出难得见到的微笑。「秋是你的主人吗？」
「是的！你的主人呢？」鴶沴顺势问。
「我的主人很好，谢谢！」路由微笑。「我也该休息了，你还有事要忙吧！明天见！」
鴶沴还来不及反击，路由已经往走廊另一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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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是改造人吧，拥有自然人一切的特性！
鴶沴伫立在原地，沉默许久。那个微笑，跟斐崎主人的微笑好相似。秋主人并不是迷糊的人，这几日被关在庄园中，鴶沴已深深体会到自然人体内可以因时地境遇不同而散发出不同的坚韧或脆弱的一面，那种浑然天成的本性。路由还拥有那种天性，虽是改造人，本身还是有自然人有的一切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