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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心爱你(上) page 14 作者:APPLE

  “不过这三天我很闲哪,算是真正地放假了。”江晴低声地在他耳边说,安华怎么会听不出他画中的意思,心神一荡,几乎把车子开到逆行道上去。

  “你是说……”他的唇边也漾起笑意,“我们可以有三天的时间了?”

  江晴露出难得的调皮笑容,点了点头。

  安华忍了忍,还是大叫了起来:“怎么不早说!我不是早就说,要一起去度个假吗?!本来可以去的,现在到好,什么地方都去不了了,我们要怎么过这三天!”

  “喔?这样啊,那么,我这就下车,你就当我这三天还在打工好了。"江晴笑眯眯地作势要打开车门,被安华一把抓住手臂,气急败坏地嚷:"你休想!等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把车子飞快掉了个头,往自己家的方向开去,一边念叨着:“好在我还有几张山里温泉的招待券,马上我们就过去,还来得及吃午饭,要是饿我就拿点东西给你先垫垫?”

  “不用了。”江晴往椅背上靠靠,“我就是有点累。”

  累是当然的,昨晚上安华要了他三次,自己也觉得有些对不起江晴,摸摸他的头发说:“累了?等会儿路上稍微睡一下,到了温泉那里,泡过温泉解了乏再好好睡一觉。”

  “嗯。”江晴微微闭上眼,轻轻地应了一声。

  安华把车子开得飞快,一直冲到自己家的台阶前才很险地‘吱’一声急刹车,他急匆匆地下了车,对听见声音迎出来的保姆说:“刘姐,张姨。给我收拾三天用的衣物,不要太多,还有,有什么吃的包一点,拿上两盒鲜奶……不不,拿一盒鲜奶一盒果汁,快点,啊,对了,再拿一床毯子来。”

  保姆还没说话,他就说了这么一大堆,面露惊讶之色地看着他,好像有话要说,安华已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快点,我马上就要走了。”

  “什么事这么急啊,我和你姑可等了你一晚上呢。”舅舅舅妈,姑姑忽然从半开的大门里走了出来,一脸没睡饱的样子,“一大早才回来,上哪里去了?”

  “舅舅……舅妈……姑姑?”安华本来好到极点的心情忽然一下子降落到了谷底,惊讶地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瞧瞧,这个小子。”舅舅倚老卖老地故意说,“还不是你舅母说,新年了,你一个人在家里一定寂寞,抓了我们一家人跑这么大远来陪你,谁知道真是好心没好报,昨晚你上哪里去了,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巧了,你姑也过了来,我们两家打打麻将,倒也过了一晚上,呵呵呵。”

  “是啊,你到底上哪里去了。”姑姑也跟着说,“一回来就这么大声,你姑父才刚睡下,别吵醒了他,来来来,快进来,你这么大,红包我们是不必给了,你的弟弟妹妹还在等着呢。”

  安华脑子里全乱了,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好,保姆暗地里摇摇头,走上来说:“先生饿了吧?早饭只剩下包子和牛奶……要不然给您煎个鸡蛋?”

  安华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听见姑姑‘哎哟’了一声,笑着说:“还带了朋友来吗?昨天晚上是和朋友在一起?怪不得怪不得,来了怎么也不进门?说走就走吗?好歹我们也是长辈,该打个招呼吧。”

  她眉开眼笑地走下台阶,嘴里还在说着:“来来,碰上了就是有缘分,下来在家里坐坐,大家认识认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安华暗暗叫苦,急忙拦住她:“姑姑!姑姑……算了,我真的还有事,马上就要走……”

  他正在暗自祈祷:江晴啊,你可千万别露面,否则就惨了。耳朵里却听见轻轻的一声,车门开了。

  “啊!”不光是姑姑叫了起来,连一直笑眯眯等着的舅舅舅妈也大惊失色。

  江晴倚着车门,静静地站着,眉目间有着微微的倦意,清澈的眼眸扫了每个人一眼,习惯的,露出淡淡的,浅浅的笑容,轻声地说:“新年好。”

  安华几乎想冲回去把他塞进车里,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他清楚地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是他平生最大的一场风暴。

  果然,舅舅缓过一口气来,首先问:“他是谁?!这小子是谁?安华!原来都是真的!你昨天晚上到底和他干了些什么?!当着大家,还有你死去的母亲!你有没有胆子实话实说?!”

  安华头疼地说:“舅舅,你不要这么激动,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那你说!说!你和这个小子干了些什么?!”

  姑姑这时候也缓过来了,忙不迭地向后退,仿佛站得稍微近了一点就会沾上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边尖声说:“骚狐狸!贱货!连男人都勾引,不要脸!小华一定是受了你的蒙蔽,像你这种东西,连妓女都不如的烂货!”

  “姑姑!”安华又气又急地试图阻止她,可是适得其反,连舅妈都忍不住开了口:“小华,你怎么惹上这种人哪,报纸上说,这种人都有病!脑子有病,你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这样的。”

  “什么脑子有病!身上都脏的不得了!谁知道有没有什么脏病。”姑姑满脸厌恶地说,“还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上过的贱货!你还让他坐你的车!这车是不能要了,滚远点,别站脏了我家的地!”

  安华刚要开口,舅舅很威严地说:“小华,这件事不必说了,让舅舅做主,你干出这种事来是道德败坏,伤风败俗,快给我进去!”

  “你这个脏货还不走?”姑姑尖声叫骂,“不是怕打你脏了我的手,早就把你打得满地爬了!快滚!快滚!”

  “舅舅!”安华情急之下冲口说:“不是的!他是江晴,我弟弟!以前的安晴,你们忘了吗?”

  有一阵的寂静。

  江晴微微低垂着长长的睫毛,承受着所有不屑敌意的目光和辱骂,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连那浅浅的笑都收了起来,看见他这个样子,安华心疼极了,几乎想立刻抱他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我说呢,我们小华一向是正常男人,怎么会突然犯这个错,原来是你啊。”舅舅慢慢点着头说,“连这招都使得出来,不愧是姓江的。”

  “家传的贱嘛。”姑姑阴阳怪气地说,“老的盘了几十年,看着没指望了,就叫儿子来,哼,真是,天下发财的机会多得很,怎么你们姓江的就会这么一手,光用身体去引诱男人了,贼心不死,我们楚家又没有欠你的,天下男人多得很,偏偏纠缠着我们家!真的是做生不如做熟哦。”

  “姑姑别说了,不是这样的。”安华此时只好硬着头皮说,“江晴只是我偶然碰见的,毕竟我们兄弟一场,一起生活二十多年了,难得见次面,你们不要想得太多。”

  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江晴听见他的话,全身好像颤抖了一下,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目光中有一闪即逝的悲伤。

  对不起,对不起……安华也用目光恳求着他,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这样才能保全你,别生气,对不起……

  “什么叙旧,”舅舅晒然说,“小华你的阅历还是太浅了,这是他们父子的阴谋,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姓江的被赶出去一定不会甘心,迟早会想办法回来的,你是偶然碰见,他不知道都在暗地里谋划多长时间了!这种伎俩还能瞒得过我去!一回生,二回熟,下一次他要见你不是容易多了?然后再想法接近你,谋取你的信任。”

  “少说这些了,看他那穷邋遢的样子,就是上门骗钱的!”姑姑愤愤不平地说,“我们楚家有几个钱也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就算是施舍给叫花子,人家也是清白讨饭的,那像你们这些男妓,下贱胚!不要脸!天生的贱骨头!遗传的贱种!都不知道羞耻是怎么么写的吗?出了你和你老子两个贱货!看你们姓江的老祖坟是不是被人挖了!老的这么不要脸,用身体引诱男人几十年,最后被赶出门去,现在没辙了,吊不到男人了,就让儿子来!连妓女都比你们干净!”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舅舅刚痛心疾首地说完,忽然意识到这句话也可以照样应用在楚凌和安华身上,急忙咳了一声,“谁不巴望自己的子女有个好前途,偏偏你们……唉,这是怎么说的啊,你父亲已经错了一步,你不能再跟着错下去,江晴,听说你也是大学毕业,好好地找份工作,吃自己挣来的饭不是很强吗?何必要使出这种下贱的手段呢?难道你以为,现在的社会上笑贫不笑娼,就连你们这种污秽的做法也能谋生吗?”

  “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姑姑对此嗤之以鼻,“贱种就是贱种!做出这种事,连畜牲都不如!真亏你母亲怎么把你生下来!”

  “够了!”安华是在按捺不住,大吼一声,疾步上前,把江晴往车里推:“我送你先走。”

  “小华回来!”舅舅气的手都抖了,“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还有没有我这个舅舅?!”

  “让他滚!滚远点!”

  安华正在左右为难,江晴默默地推开他的手,依旧是面无表情,转身向大门走去。

  “江晴。”安华奔过去,不敢伸手拉他,只是小声急促地说:“对不起,以后我们再说好不好?对不起,我送你回去?”

  “不用。”淡淡的两个字,什么感情波动都没有的脸。

  背后的几个人都在怒声叫喊,安华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赫然开车带着江晴离开,稍微犹豫了一下,伸手掏出钱包,“哪,你自己打的先回去好不好?”

  江晴抿着嘴加快了脚步,安华知道他生气了,不敢再说,悻悻然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无奈地回过身来,面对着脸色铁青的亲戚们。

  **********

  好好的一个新年假期后,被所有的亲戚念到惨不忍睹的安华怒气冲冲地来上班了,这三天就像地狱一样,父亲家的,母亲家的,凡是能找得到的,能说得上话的人全来了,住在家里吃在家里,吃饱了睡足了就开始说教,轮番上阵,暂时轮不上的就在楼下客厅里打麻将,弄得整个家里是乌烟瘴气,他自己差点被魔音穿脑。

  上班第一件事,就是赶快找江晴来,三天没见面,走的时候又是那样的光景,心爱的宝贝这几天还不知难过成了什么样子,两个人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进展,可不能让这帮人破坏掉,虽然那天不能保护他是自己的不对,可是在那种情况下,只会越说越糟,他也是想保护江晴的啊!

  第一个电话就打到总务科,不顾秘书小姐们惊讶的眼光,安华急切地要江晴接电话,却听见那个年轻的女孩迟疑地说:“江晴?他已经辞职了啊?”

  安华在怒骂了一句胡说之后摔了电话,几乎是马上,总务科科长亲自打来电话,解释说江晴真的辞职了,然后秘书小姐们翻出新年前的记录,在人事科送上的下一年不留用人员的报告上,赫然有江晴的名字,当然,文件的最后,也有他自己的签名。

  人事科科长做梦也想不到,新年上班的第一天,他就被叫到董事长办公室,战战兢兢地为一个总务科的科员的离职而作出什么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他都快哭出来了,小心翼翼地解释:江晴的离职是履行了正常手续的,他递交了辞职报告,因为他只是一个总务科的职员,所以并没有签像别人一样很正式的合同,不存在什么违约金的问题,人事科按正常程序上报,然后安华签字同意了,就等于是批准了他的辞职,连多付的一个月工资都照数发给了江晴,一切都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耐着性子听完了之后,安华发现,有问题的是自己。

  不想和他再说什么,安华挥挥手,决定还是自己找江晴问个清楚,但是在公司见不到他的话,他就根本不知道到哪里去找江晴了,他住在哪里,自己根本不知道!

  “江晴家的地址给我。”看见人事科长惊讶的目光只当没看见,他让手下惊奇的事情太多了。

  人事科长壮起胆子说:“那个……员工的私人资料是保密的……”

  安华咬紧牙关,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给我江晴的地址。”

  人事科长被安华从来没有过的气势给压倒,一个字也不敢再说地退了出去,五分钟后,一个地址放在了安华面前。

  安华终于明白为什么江晴死也不肯让他送他回家了,在旧城区,像他这样开着光鲜的车子在狭窄的小胡同里艰难地前进,简直是一个闹剧。

  他费力地驾着车子开到了一个比较宽阔的地方,把车子停下来,自己都记不清是第几次开口向人问路,不过这次好像是对了,卖报纸的老人指着前面的一个小区说就在那里。

  还不如坐出租车来呢,安华抱怨着,决定就把车子停在这里,顺便让旁边开杂货店的小姑娘看着点,自己走过去好了,还比较快。

  说是小区,实际上原来大概是什么单位的宿舍,都是五层楼,本来可能是绿色的,褐色的外墙现在被雨水和阳光弄得都成了灰色,不过上面的号码倒是新的,鲜红鲜红,惟恐别人看不见。

  他照着纸上的地址找到了三栋二单元,一楼的人家装了防盗窗,从锈迹斑斑的铁栏杆里露出好奇的目光,黑暗的楼道里推着杂物和自行车,家家都是老式的防盗门,纱窗破了,反正在这个季节,也没有蚊子。

  辛苦地爬到了五楼,窄小的楼道里居然还有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慢慢吞吞地点着炉子,佝偻着身子,用一把蒲扇小心地扇着炉膛里的火苗,这和时代脱节的场面差点让安华看傻了眼,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对不起,请问一声,有个叫江晴的,住在这里吗?”

  那个人没有回头,照旧干着自己的活,火苗不是很旺,好像随时都会熄灭的样子,他细心地扇着风,终于,火变大了,蓬蓬勃勃地燃烧出明亮的火焰,他用铁钎子插起一块煤,慢慢地放在了火上。

  “对不起。”安华以为他耳朵不好,正要加大声音,他却说话了:“他出去了,马上就回来。”

  声音很低,低得几乎听不见,可是听在安华耳朵里,却像是一个晴天霹雳,震得他几乎倒退一步,口吃地说:“你……江……”

  对于称呼,一向是很麻烦的,楚凌不知威逼利诱过多少次,要他叫江洛爸爸,可是安华死都没有松口,连声叔叔都不肯叫,当着江晴的面,就简单地称呼成‘你爸爸’回想起来,他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主动叫过江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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