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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坟场 page 5 作者:寂寞雨

  夏禹和席恩混在一群警察和记者的行列里,完全不受围起的黄色警戒线影响地在电梯的四周走来走去。

  「是刚刚那个人逼死他的吧?」席恩看着一群警察将同伴抬了出去。

  「是啊。」夏禹点了点头,走到窗户旁正好看见阿十站在楼下对他们挥手,「阿十在楼下等我们,下去吧。」

  「又要从这里下去吗?」席恩探头往下看,十二层楼和地面之间似乎比爬上来的时候更远了一些。

  「你要爬楼梯也可以啊。」夏禹纵身跃出窗户,踏着上来时踏过的地方往地面落。席恩想了一想,还是没有办法像夏禹一样从十二楼跳下去,他冲往安全梯的方向。夏禹回头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

  「你这次的搭挡似乎有惧高症。」阿十等夏禹落到地面之后笑着说道。

  「唉,别再说了。」夏禹无可奈何地说道,「看你的表情,知道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刚刚你给我的那张照片我拿给警员看了,是被杀警员的前搭档。」

  「……报仇?」

  「你联想的很快。」

  「我猜错了?」

  「不确定,不过我的看法和你的差不多。」阿十点了点头,「似乎所有员警都知道程浩是因为调查强暴杀人案而被灭口。」

  「强暴杀人案?」

  「嗯,而且死者都是年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原来如此,被程浩杀死的那个警察肯定知道什么事吧?」

  「看来就是这么一回事。」阿十指着正在警察群中的一名警员,「被杀的员警和那个人相当要好,最近两个人似乎都躲什么人。」

  「嗯,我知道了。」夏禹点了点头,看到好不容易爬到一楼的席恩向他们走了过来,一脸快要吐出来的表情,「谢了,阿十。」

  「不用客气。我要走了,电影街人太多,让我感觉很不舒服。你如果要找我,用老方法联络。」阿十摇了摇手,往街的另一端走去。才刚迈开步伐,他忽然又回过头来对夏禹说,「对了,有件事我忘了说。」

  「嗯?」

  「我觉得你这次的搭档也许会待得比上一个久。」阿十对正向他们跑过来的席恩行了一个童子军式的举手礼,接着不等夏禹回答就走入人群之中。

  「你们说了什么?」席恩不解地看着夏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阿十为什么要对他行礼。

  「没什么,只是一点线索。」夏禹摇了摇头,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阿十不只一次的对他说韩濯已经离开。

  或许他不应该再任性地拒绝每一个人,也到了再找一个新搭挡的时候了。就像阿十说的,席恩也许会待得比前一个久,那他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夏禹将这个想法抛出脑海。他根本就不需要下一个搭档,在快乐坟场只是想等韩濯回来时问他一句话,有没有新搭档根本不重要。

  「怎么了?」席恩一脸疑惑地看着夏禹,对夏禹的表情突然变得阴沉感到奇怪。

  「没……没事。」

  「是吗?你的脸色变得很奇怪喔,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吧。」夏禹带着些微的讶异看着席恩,让席恩怪不好意思,「你看我的表情很奇怪。」

  「我在想你该不会也会读心术吧?」

  「我怎么可能会读心术?光看你的表情就猜得出来了,而且,这种事不是很无聊吗?」

  「无聊?」夏禹愣了一下。

  「读心术啊。」席恩蹲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夏禹,「我是一个很相信朋友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们相不相信我啦,可是我相信他们告诉我的事。读心术不是能读出对方心中的想法吗?我觉得,如果朋友只能靠这种方式才能互相了解的话,那就称不上是相信了。」

  只有你这种傻瓜才会相信别人。

  夏禹本来想骂他一句,可是话到了嘴边,还是收了回来。他可以读到席恩内心的想法,很清楚席恩这句话并不是说谎。

  也许就是有这种傻瓜吧,夏禹扬起了嘴角。

  「你怎么都不说话啊?」席恩没有抬头看夏禹,反而拼了命地把头埋进膝盖间,「你应该要说『你是白吗』之类的话吧?不然我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这些话,很心……」

  「你是白痴啊?」夏禹忍不住笑出了声,「站起来吧,我们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席恩像老头子一样在站起来扶着自己腰。明明不应该有腰酸的感觉,他却觉得很累。

  「你家。」

  虽然夏禹问他需不需要一起去,席恩却拒绝了。一方面是因为回家看父母是他自己的事,另一方面是因为夏禹认为他们要找的人一定会回来电影街,至少要留个人在附近盯着。

  席恩离开的时候,夏禹欲言又止地张开嘴又阖上嘴好几次,似乎想要对他说什么。但在他再三地保证绝对不会惹出麻烦之后,虽然还是不太放心,但夏禹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花了一个钟头的时间才走到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街,穿过自家的大门,席恩看到钥匙挂在玄关门口的白板旁。他还活着的时候,总是把钥匙随便乱放,母亲每一天都不厌其烦的提醒他钥匙要归位这件事。那时只觉得母亲很啰嗦,没想到现在他不但没有机会再听到那句话,连想把钥匙放回去的能力都失去了。

  忽然之间有点感伤。

  他随意地环视周围,所有的东西似乎都没有变。母亲画的油画挂在墙上,父亲最喜欢的点心包装纸丢在垃圾桶里。让他在一瞬间错觉自己根本没死,只是忘了回家的路而已。

  无意识地穿过门,并没意识到自己真的死了的席恩爬上楼梯,往二楼他常在使用的房间前进。

  经过父母亲的房间时,正好看见父母在午睡。他想告诉父母,他已经回来了,但又觉得不需要在此时吵醒他们。他想先看看他养了三个月的乌龟,好几天没有回家,不晓得会不会饿死?

  会不会……?

  「全都不见了!」

  席恩错愕地发现自己的房间已经变成了仓库。床被推到角落,上面堆了好几个装满书的纸箱,桌子不知道被搬到哪里,原来的位置已经换成了高及天花板的铁架,同样也放满了东西,有做服装设计师工作的父亲带回来的布料,还有一些是喜欢画画的母亲还没使用的油画布。

  他的床,他的东西,他贴在墙上的照片和海报,全都不在了。

  「不……不可能。」他才刚死没多久,怎么会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

  就算他已经死了,也不过是几天的事。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当做他已经不存在很久的样子?

  「你们心里倒底有没有我?」他冲进父母的房间,对着正在熟睡的父母大喊。

  怒吼的声音足以将耳膜震破,但正躺在床上的父母却什么也没听见,只有父亲翻个身后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听不到了。

  也看不到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虽然还在呼吸,但就算闭气不呼吸个十五分钟他依然可以在世界上活蹦乱跳。虽然看到食物的时候还是想吃,可是已经吃不出任何味道。可是,他还是看得见,听得见,记得活着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

  一切只像是一场梦──一场诡谲、荒诞、却又那么真实的梦。

  「妈,我回来看了妳了……」席恩无力地走到母亲床边,轻声地说。这是他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有再也无法振作的感觉。

  因为这次是自己的死亡。

  ※

  夏禹和正拿着吉他自弹自唱的阿十并肩坐在喷水池边。

  路过的行人看不见夏禹,他也很庆幸没有人看得见他,因为坐在他身边的阿十正在做的事让他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你可不可以不要唱了?」阿十的声音大概是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噪音武器之一,夏禹真想找东西敲昏他。

  「我觉得我唱得不错啊。」趁着间奏的时候回了一句,阿十又继续唱。

  和谁比很好听啊?夏禹真想回他这一句,但在不伤阿十自尊心的情况下,他换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说法,「你不觉得其它人都尽可能离你越远越好吗?」

  「我又不是街头卖艺的艺人,有没有人听我唱歌有什么关系,只要我高兴就好了。」即使没有任何听众也能自得其乐的阿十似乎不会疲累地一首接着一首唱。

  五音不全加上根本不知道在唱什么的歌词,让夏禹有一种把阿十的嘴巴缝起来的冲动。他相信赞成他这么做的人肯定很多,看看电影街人挤人,阿十周围五公尺没有一个人愿意踏进就可以了解。

  「我受够了。」心情烦躁加上魔音穿脑,夏禹终于忍不住踹了阿十一脚,让阿十痛得哀嚎一声跌到地上,惹来路边行人一阵大笑。

  「痛,痛……」阿十抱着脚在喷水池边乱跳。

  虽然死人没办法给活人的肉体实质的伤害,但像夏禹这种灵力高强的人可以把实质化让活着的人可以实际感受到,而阿十这种通灵的人感觉又比一般人更强烈。夏禹刚刚踢的那一脚感觉就像球棒敲在胫骨上,如果用力一点的话,甚至还可能明明骨头没有受伤,却像骨折一样动也不能动。

  「吵死了,就不能安静一点吗?」夏禹又踢了一脚。

  「是,是。」阿十连忙把惨叫吞回肚子里,拿着吉他坐回夏禹身边。

  不敢唱歌的阿十偷偷地观察夏禹的表情,很肯定夏禹正在为某些事感到心烦。

  看来夏禹的心情不太好,如果他懂得看人脸色的话最好乖乖地坐着,什么都不做就不会糟殃。但是安静不动从来就不是阿十的作风,好管闲事的三姑六婆个性当场表露无遗,「你在担心席恩对吧?」

  「哪……哪有?」吓了一跳的夏禹连忙否认。

  「喔,我猜中了。」夏禹越是否认就越让他肯定夏禹的心里有鬼,「担心就说嘛。」

  「我只是担心他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结果还要我收拾。有一个白轶就够麻烦了,我可不想再变成保母。」

  「要像白轶也那个样子不容易吧?」

  「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好几年,或许根本还不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如果说他的父母已经开始过没有他的新生活,他一定无法接受。」

  「你的经验谈?」阿十笑着说道,「我听说过有人回去见家人,结果……」

  「少说几句会死吗?」夏禹瞪了一眼,但从阿十的眼中看起来不但不太凶狠,反而有种心虚的感觉。

  「原来是你啊?」眼看夏禹又要一脚踢过来,阿十连忙举起手做发誓状,「别踢,我不说就是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个人没开口说话。

  虽然没了阿十的恐怖歌声,夏禹的心情却没有因此而平静下来,反而越来越烦躁。最后他终于站了起来。

  「我还是去找他好了。」

  「他不会出事,你也看得出来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

  「夏禹,你该照照镜子看看现在的样子,焦躁的你可不是我认识的夏禹。」阿十劝道,「席恩不是小孩子了,他会学着接受。你该烦恼的是怎么抓到那个人,他就算不认识你也该猜得到是来抓他,在时间不多的情况之下,他一定很快会找另一个同事下手。」

  「……我知道。」夏禹坐了下来,虽然语气还是有点不太甘愿,但他也承认阿十说得是对的,「说起那件事,我觉得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那个警察不是自杀的吗?」

  「虽说是自杀,但看当时的情况看来,他应该是看到了什么让他害怕的东西,所以才会举枪自尽。」

  「也许那个警察可以看见灵魂?或者说程浩用了什么办法可以让那个警察看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阿十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轶告诉我他懂读心术,但要到有能力影响活人并不是一个刚醒过来的灵魂可以做得到的事。」

  「也许他有比白轶预计中更强的能力。」

  「有点不太对劲。」夏禹的话并不像是对阿十说,反倒是有点像自言自语,「他才刚醒过来没多久,不可能有那么强的力量。他是怎么做到的?不,应该是有人帮忙他……」

  「喂,喂,你想得太多了。」

  「我可以想像他的愤怒,但是死去员警的表情让我觉得事情真的不太寻常。」

  「你就是天生劳禄命,就是爱操心。我想……」话还没说完,阿十的目光被电影街一角冒出来的浓烟吸引过去,他转过头看了看夏禹,「该不会是失火了?」

  两个人对看一眼,心中同时浮现不好的念头──无缘无故发生的怪事,往往都是坏事发生的前兆。

  夏禹率先站了起来,「我们去另一边看看。」

  「好啊。」阿十点了点头,比了一个『请自便』的手势。

  「那就快点站起来。」

  「咦?」阿十愣了一下,才意会到夏禹说的是『我们』,「你是说我们吗?」

  「对,快点。」夏禹瞪了他一眼,转身往与浓烟相反的方向走过去。

  「好啦,好啦,我怎么这么苦命啊。」阿十无奈地将吉他塞进盒子里,抱着盒子跟上夏禹的脚步。

  起火的地点是电影街最热闹的地方,随着浓烟在夜空中升起,几乎所有的人都注意到发生火灾。原本就已经十分拥挤的街道挤进了更多看热闹的人,将整条街挤得水洩不通。相反的,街道另一端人群就更加稀疏了。而且越往里面走,人就越少,到了接近末端的部份,就只剩下几个对情侣坐在树旁的椅子上。

  虽然已经是六月了,夜晚还是有些凉,穿着短袖的阿十抱着手臂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夏禹,没有人群做为他的伪装,他应该不会到这里来。」

  「嗯,我想也是……」夏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警察从他们眼前不远处走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正在执勤。

  「留下来巡视的警察吗?看起来好像蛮年轻的嘛。」阿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还以为所有的警员都到火灾现场去了,没想到还有人留下来巡视。」

  「是他!该死,怎么会这么巧。」夏禹脸色大变,追了上去,「这是他的目的吗?」

  「怎么回事?」阿十抱着吉他盒子,跟在夏禹身后。

  「是另外一个搭档。」

  「你确定?」阿十吓了一跳。

  「确定,我当然确定。」

  坐在暗处的情侣都抬起头来看他,他们看不到在前面飞奔的夏禹,只看到抱着吉他盒子,死命地想跟上夏禹的阿十。

  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傻瓜。

  对,就像是傻瓜。阿十真的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抱着吉他追着夏禹跑。旁边的人对他指指点点,让他很不好意思,可是他还拼了命地在追。

  「警力几乎都过去支援,只留下一、两个人巡视。」夏禹一边跑一边说,转过弯时却没有看见那个警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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