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何宁蓱方才止住了咳,虚软无力地倒在胡榛蓂的臂弯里。
“宁蓱?”他犹自担忧地拍着她的背。
何宁蓱无力地睁开眼,“我没事。”
“你确定?”原来应该要捏何宁蓱脸颊的手,如今却怜惜地轻抚着她因剧咳而显得更加火红的脸颊。
“嗯,我已经好多了。”
见她如此坚持,胡榛蓂也不再跟她辩解。
他左臂揽她在怀里,右手拿汤匙舀了口热粥递到她唇边。“吃。”
“可是我……我没有胃口……”何宁蓱摇头轻声拒绝。刚才那阵剧咳让她更不舒服了,总觉得胃好象整个反了过来。他瞇起眼,沉声道:“我煮的东西,你敢不吃?”
何宁蓱闻言,瞠目惊呼,“这粥是你煮的?我不知道你会煮饭。”
胡榛蓂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斥道:“别啰啰唆唆的!快吃!”再不快吃,等一下赶不及吃那些药包。
见他怒目横眉地僵直着手,坚持地拿着那一口热粥,何宁蓱原本发热发昏乱烘烘的脑袋顿时全清晰了。
“榛蓂……”她轻轻握住他没有持着汤匙的手,哽咽地说道:“不管你……在这碗粥里做了什么,弄了什么……东西想捉弄我,我……还是要谢谢你为我煮了粥。”
好久了,她早已不记得被人呵护的感觉是什么了。
胡榛蓂冷哼一声,才想斥责她的无聊。但视线一接触到她动人迷蒙的双眸,却怎么都骂不出声,只能哑着声音说:“叫你吃就吃,啰唆什么!”
何宁蓱含着泪,柔媚她笑了,微扬高下巴在他的俊脸上印下一吻。“谢谢你。”
她甜蜜地倚在他身上,张口吃掉眼前那一口粥。
胡榛蓂呆若木鸡地直看着何宁蓱,心里为她刚才那抹微笑给定住了,连她拿走他手上的汤匙,靠在他怀里吃着热粥也不知道。
他迷失了神志,只能定定地凝视着她,手里不自觉地揉着自个儿的左胸口,好象有什么冰硬的东西在这一瞬间慢慢融化了。
两人就这么相拥地坐在床上,各自想着自己脑中的思绪……
※ ※ ※
胡榛蓂板着脸,从台北某著名私人医院里走了出来。
“胡先生,你请留步。”院长快步从医院里跟出。
又来了!胡榛蓂冷着脸在心里暗咒着。这院长从刚刚就死缠着他,他是听不懂“拒绝”两字怎么写吗?
“胡先生!”院长连忙奔近胡榛蓂,挡在他身前,“胡先生,求求你,这真是医学界一项伟大的研究。”
“我没兴趣当实验品。”胡榛蓂站定身子,冷冷地说。
“可是这项研究真的能优惠世界大众。胡先生,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也请你为全世界受苦受难的病患们着想。”院长焦急地想说服他参与医院的医疗研究。
他眼前这位胡先生真是了不得,上个星期董事会的人特地要求他亲自见这位大有来头的胡先生做检查,在他为他抽血做身体健康检查后,竟发现他身体的扺抗力真是强势,是他从医这么多年来,所见过抵抗力最佳的人。
那时刚巧在他隔壁的医疗研究组,见胡先生的血液细胞如此有活力,便取了几滴血液拿来研究。医疗研究组大胆假设,也许胡先生的体内含有抗体可以克死目前医学上最顽强的病毒之一。
为了能研发出有效的药剂抵制这项世纪黑死病,他一直等到今天朗先生来听取检验报告时,才有机会说服他参与这项医学上最伟大的医疗研究。
“胡先生……”
胡榛蓂睨看他一眼,冷笑道:“你不想留命在这儿当院长,大可将这件事继续声扬。”他以眼神告诉他,大家就走着瞧。说完话,胡榛蓂也不理会一旁垂头丧气的院长,径自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跑车。
突地,破空传来一阵奇怪微弱的声音,胡榛蓂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脚边,一个子弹倏地在他脚边几公分处掠过。他不在意地斜睨一眼不远处还在冒烟的子弹,再扬起头肴向斜前方的商业大楼,嘴角缓缓浮起一抹冷笑。怎么,那群蠢蛋这回打算找杀手做掉他?他要是其这么容易就让人得手的话,现在他还会活着站在这里吗?一群白痴!
胡榛蓂不理会杀手的威胁,径自朝跑车那头走去。
这时,破空又射来一颗热烫的子弹,只是依旧没打中胡榛蓂,只射进了一旁的电线悍里。
白痴!这样都打不中!胡榛蓂不屑地撇撇嘴,打开跑车的车门。
就在他要进人驾驶座时,他看见不远处的巷口站着两名怪异的黑衣男子。
他看了下两人,如果这也是那群白痴找来的杀手,他不得不说这两个远比较象样点。
两人中很明显可以看出其中一个是老大,那男人一脸雕像模样,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看样子很像是黑社会老大的德行。至于他身旁那男人看起来倒比较像是跟班或军师。
胡榛蓂又观察了下那两名黑衣男子,下意识地,他知道这两人不是请来的杀手。
不过,他们见他被狙击,也没打算出手救他,只是站在一旁像看戏的一样。
嗯,这世上坏人似乎越来越多。不过,也不关他的事。胡榛蓂无所谓地耸耸肩,准备坐进车子里。
这时,那名躲在大楼里的杀手像是发狠般,连续射了好几发子弹,像是非要把胡榛蓂射成蜂窝不可。
不幸的是,这几发子弹没一发射中主角人物,反而不小心地正中不远处那名似雕像般的冷峻黑衣男子。
哼!活该!胡榛蓂冷笑一声,眼见那名男子左臂中弹,他仍旧发动车子,无情地扬长而去。
何宁蓱无聊地坐在厨房吧台前的高脚椅上,身上穿著厚重的高领衫,颈子上也圈着一条又暖又厚的围巾,更别说她脚上还穿著又长又厚的毛袜。
“榛蓂,你在煮什么?”她以浓浓的鼻音问道,试着伸长脖子,想从他背部望过去。
胡榛蓂回头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鲜鱼粥。”
真不知他哪发神经了?竟然亲自下厨煮东西给她吃,还动手把脏乱的房子收拾好。
本来以自己生病了,才会做出这些有违常理的事。结果检查报告出来,他健康得很,还为此让那个烦人的院长缠了老半天。
何宁蓱失望地喊着,小嘴嘟得老高。
“为什么要煮鲜鱼粥?人家好想吃什锦炒面。”好不容易不用她动手煮饭,她当然也要像他以前一样点菜。
胡榛蓂回头瞪了她一眼,恶声恶气道:“不行!医生说过你这几天只能吃流质的食物。”他愿意煮她就该偷笑了,还敢嫌东嫌西!
“可是我已经连续吃了三天的粥了,人家想吃点别的嘛。”她娇声抱怨完,还打了一个喷嚏。
胡榛蓂倏地转过身,一手叉腰,另一手挥舞着汤勺,愤怒地道:“啰唆!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再抱怨,小心我揍你!”听到喷嚏声,胡榛蓂倏地瞇起眼,朝她大吼,“我刚跟你说了什么了,不是要你把床边的衣物全穿上吗?你的毛衣呢?”敢不听他的话,欠揍!还是她想病一辈子,让他活该做牛做马照顾她。
“榛蓂,不要穿好不好?很热耶。”她身子微向前,双手平放在桌面,柔声要求。
胡榛蓂放下汤勺,帅气地走到她面前,越过吧台单手勾起她细致的心下巴,低哼道:“你以为撒娇就有用吗?”
“可是人家真的不…”
他狠瞪她一眼,瞪掉她接下来的话,“去穿衣服。”
“可是……”她软声地说。
胡榛蓂低下头,重重地吻了下她嘟得老高的小嘴,斥道:“再啰唆就小心你的小屁股!”他顺手测了下她额头的温度:“快去!”
“好啦!”她爬下高脚椅,边走边咕哝地走向卧房。
没一会儿,何宁蓱从卧房褢走出来,披着娇媚的小脸坐回高脚椅上,一手支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温热的鲜鱼粥。
“喂!你那什么表情?我煮的东西这么难吃吗?”坐在一旁的胡榛蓂见状,放下看到一半的财经报纸,横眉竖目地问。
“没有啦,只是连吃了三天,我真的吃不下去了。”
胡榛蓂重哼一声,不悦道:“你以为我喜欢煮吗?”
“可是……人家想吃煎蛋:…”她红着眼,楚楚可怜地说。
胡榛蓂见她红了眼,忍不住吼道:“你白痴啊!为了颗蛋你哭屁啊!”
何宁蓱吸吸鼻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他用力地拍了下桌子,恶声骂道:“何宁蓱,不要以为你装出这副死样子,我就会帮你煎蛋!”这女人恃宠而娇,越来越过分,这几天若装出这副死德行欺骗他,这回他会用她才有鬼哩!
胡榛蓂冷哼一声,拿起早先搁在一旁的报纸径自读着,不再理会她。
可是过不了一会儿,他突然丢下手中的报纸,臭着一张俊脸,用力踢开椅子站起身,朝着何宁蓱骂道:“你真敢哭,看我怎么对付你!”
哭、哭、哭!敢在他面前装出这副死样子!这臭女人,等她病好了,看他怎么修理她!
白了她一眼后,胡榛蓂忿忿不平地穿上丢在一旁的围裙,转身从冰箱里取出了两颗蛋,走到瓦斯炉前煎蛋。
看着他熟稔的动作,何宁蓱忍不住诧异哗然:“榛蓂,你不会煮饭怎么会这个?”
胡榛蓂冷哼一声,默不作声的将刚煎好的金黄色蛋皮盛人盘中。“你以为我是白痴吗?每天看你煮,看久了也会。”笨女人!她以为全世界就只有她会做菜吗?
“可是……”他是怪物呀!她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学煮菜,他只要看几下就会了!
他脱掉身上的围裙,冷着脸问:“怎样?”要敢有意见就捶死她。
“没有了。”她摇摇头,叉起一口香嫩的煎蛋吃。
胡榛蓂重哼一声,就不相信她还有意见。
他转头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壁钟:“药放在柜子里,记得要吃。”
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他准备要出门。
“榛蓂,你要去哪?”
“上班。”都十点了,了这个臭女人,他今天又迟到了。
“对了,我也该去上班了。”何宁蓱这时才想到自己已经三天没去上班,两地的烹饪节目今晚也有录像。
一想到这,她赶忙从椅子上跳下来,急忙要奔回房间换衣服。
胡榛蓂伸手从她背后勾住她的颈项,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她转过头,“上班呀。”
“上班?”胡榛蓂危险地瞇起眼,“你现在这种身体,还该死地想去上班?”
“可是我好久没去餐厅了,我怕小倩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还有电节目怎么办?我今天不去录像,节目会开天窗。”
“哼!开天窗又怎样?都病成这样,还想录什么影!”他冷着脸嘲讽道。
“可是关强他……”糟了!她病胡涂了,竟然忘了打电话给他讨论今天下午的录像。
“关强?”胡榛蓂冷哼道:“那个制作人?”
何宁蓱点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对啊,就是我节目的制作人。你怎么知道他的?”印象中,她没告诉过他啊。
胡榛蓂这时又嗤哼一声。“他前天打过电话。”还啰哩叭唆地问了一大堆。那个姓关的以自己是谁啊?凭什么质问他?充其量他也不过只是宁蓱的老板而已。他胡榛蓂可是何宁蓱的正牌未婚夫。
何宁蓱大吃了一惊,问道:“前天?我怎么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胡榛蓂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什么。他说你的助理打电话请他过来看看你。”何宁蓱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然后呢?”他不会胡说八道吧?
“什么然后?”
她干笑两声,试探地问:“我是说,你跟他说了什么?”
胡榛蓂闻言,得意她笑开了:“不就是些事实。我是你的未婚夫,你生病我会照顾,用不着他担心。”只不过那家伙还是鸡婆地过来了。
“他相信你的话?”怎么可能?关强知道她是奉行不婚的,哪可能有未婚夫。
“什么不相信?”那家伙来的时候,她正黏在他怀里昏睡着。
何宁蓱担心地看着他眼中难掩的得意光芒。“你还跟关强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随口带开话题,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他和关强之间的对话。“我要去上班了,记得吃药。”又看了眼墙上的钟,快十点半了,看来他赶不上今早的董事会议。“那我也赶快去换衣服。”说完,她小跑步地要跑开。她动作快一点儿,待会儿就可以搭他的便车。
胡榛蓂伸长健臂勾回她的身子,沉声问:“你可以去上班了吗?”
“榛蓂,餐厅我可以不去,可是今天下午的录像一定要去……”她挽着他的臂膀,娇声软语地说。
“那又如何?”他冷哼一声。
“榛蓂……”她摇着他的手臂,娇声喊着。
“不行!”他拉开她的手,转身收拾好散了一桌的文件。
在他的怒目下,何宁蓱乖乖地坐回原位,但仍忍不住开口跟他争辩:“我已经觉得好多了。”胡榛蓂瞪了她一眼后,低下头继续收拾文件。
“不行就是不行!”这女人是白痴啊!病得快死了还想去录像!
何宁蓱无聊地戳着磁盘里的煎蛋,才想继续同他争辩,忽地心头一震,顿时恍然大悟他不让地出门的原因。
偏头看着胡榛蓂漾着怒气的背影,何宁蓱霎时只觉一阵暖流轻轻滑过心头,注视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温柔。
唉!这一刻,她知道自己沉沦在他构不上温柔的温柔之中了。
一个女人会可悲地沉沦在这种劣质温柔中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不幸爱上那个男人。
她何宁蓱,竟爱上了胡榛蓂!
其实她真的不想沉醉在这种次级温柔中,只是她再也无法漠视心中对他的感觉。
想起自己这辈子真的再也无法摆脱他,她的心里涌起的竟不是无奈感,反倒是阵阵雀跃欢喜。
唉!也许这种不温柔的温柔才令人沉迷吧,因为她真的爱惨他了。
“榛蓂……”知道自己的心情后,她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
“干嘛?”胡榛蓂没好气地转身问她,一手拿着刚整理好的文件,另一手则将公事箱上的扣环打开。
她调皮地朝他眨眨眼,笑吟吟地说:“我爱上你了。”
“砰”地一声,胡榛蓂手里的公事箱,连同收好的文件同时跌落,散落各处。他张口结舌地看着巧笑倩兮的何宁蓱,整个人呆若木鸡,做不出任何反应。
何宁蓱见他一脸呆样,忍不住想捉弄他地又说了一次。“胡榛蓂,我爱你。”
又听见一次她的表白,胡榛蓂这回才确定自己刚才真的没听错。回过神,见她一脸期待又得意的表情,再瞟了下自己失手而散落一地的文件,胡榛蓂警告地恶瞪了她一眼,然后不发一语地蹲下身收拾地上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