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姥姥?”她紧握住他的手,生怕他小人偷袭她,“你傻了啊!你姥姥怎么可能是极道老人?第一,你姥姥是女的,再来,极道老人就算还没死,也上百岁了。”
“我姥姥当然不是极道老人。”苏君樵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极道老人是我外曾祖父。还有,即使你握着我的手,我也一样能敲到你。”说完,他大手轻轻一抖,随即挣脱她的钳制。
妙首光光误以为他又要伸手打她,吓得惊叫一声,随即飞身闪出亭台外。“你再偷打我,我不理你了!”
苏君樵坐在里头望着她,朝她招手笑道:“进来,我不会打你。”
她狐疑地看着他,“是吗?”她头上的包还在疼呢。
苏君樵看了她一眼,不用想也知道她尚在记恨方才的事。他轻叹一声,觉得干脆走出亭外将她拉回来比较快。“没见过比你还会记恨的人。”
“谁教你要打我!”她嘟着嘴,双手抱着柱子,硬是不让他拉回亭台里。
看着她闹别扭的样子,苏君樵忍不住轻叹口气,突然弯身在她颈上吻了下,趁她怔住时,拦腰将她抱回屋内。
他将妙首光光轻轻放在床上,再从抽屉里拿了瓶药膏。
“会不会痛?”他轻柔地替她上药。“当然痛。”她紧闭双眼,不肯看向他。
苏君樵收起药膏,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吻着,“对不起,我跟你闹着玩的。妙儿,你别生气了。”
听他柔声道歉,妙首光光顿时觉得自己太过小题大作。“樵哥哥,我好小气喔。”
她伸手握住他的大手,自我嫌恶地说。
“所以才这么可爱。”他笑着说完后,让她枕在他的腿上,大手熟练地按压她的后颈。
妙首光光舒服地眯起眼睛,吁了口气,轻声道:“樵哥哥,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什么话?”
“你武功被废的事。”她翻了个身,咕哝一声。“爷爷说极道老人是个怪人,最喜欢和大家背道而驰,是以他的内功心法跟寻常的内功心法不一样,他是倒着筋脉练起。”
苏君樵看她这模样,不禁失笑,总觉得自己正在替只小猫搔痒。
“你的意思是,我的内功和极道老人是同一路,所以当钱克己误以为废了我的武功时,事实上他并没有。”
“嗯。”她随口应了声,眼皮已经沉重得快合上了。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使不出力?”
妙首光光沉默了好久,就在苏君樵误以为她已经睡熟时,突然打了个呵欠,睡意甚浓地说:“他虽然没废了你的武功,但却封住你的穴道。爷爷说极道老人是个怪人,所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都很怪,你大概也是一样,反正你都练了他的功夫,命运跟他一样怪也不奇怪。”
听着她莫名其妙的比喻,苏居樵只能摇头微笑,若要说怪,那人也应该是她才对,毕竟为了改个名字大江南北东奔西跑的人可不是他。
“现在为什么我的功力又回来了?”看来这阵子他的听力突飞猛进的缘故不外乎是他的内功修为恢复过来,只不过现在的功力好象比以前好太多。“因为你吃了一大堆宝贝嘛。”她咕哝一声,又翻个身,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大还丹、九转金丹、碧波丸、还有一大堆我都忘了什么丹的,全都让你吃完了。平常人穷尽一生也求不到其中一颗,你拉拉杂杂地吃了一大堆。钱克己就算散尽功力封住你的武功,你吃了那么多丹药之后,被封的穴道也早冲开了。”
苏君樵愈听愈吃惊,忍不住啧啧称奇,难怪近来他总觉得身轻如燕,随便一个跨步就走得老远。
不过这会儿最令他好奇的是,她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说起话来有条有理,可是身子又像只打盹的小猫一样,连双眼也闭得死紧。
愈看愈好奇,苏君樵忍不住俯身附在她耳边问道:“妙儿,你到底睡着了没?”
妙首光光咕哝一声,一把推开他的脸。
苏君樵一时兴起,干脆抓起一绺她的长发,轻搔她的鼻子。
她嗯了一声,挥开他顽皮的手,翻过身背对他。
“妙儿?”他又戳戳她的脸,笑道:“我话还没说完呢。”
妙首光光沉默了好久,突然口齿不清地说:“好,你说吧。”
苏君樵纳闷地看着她,实在看不出她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你在说梦话吗?”
他忍不住这样猜想。
“睡着了当然是说梦话。”她声音模糊不清。
苏君樵挑了下眉,突然邪气一笑。他又在她耳边轻声道:“妙儿?”
“嗯,我在听。”
“真的?”他轻笑一声,不甚确定地问。
她咽了口口水,陶醉地说:“我也喜欢吃梨子。”
苏君樵怔了下,突然笑道:“咱们这次出绿竹谷参加妙首光光公开大会,以夫妻身分出现,你说好不好?”
妙首光光甜甜一笑,开心又满足地说:“好。”她也想吃梨子。
从她紧闭的双眼,苏君樵知道她真的睡着了。
他得意地挑高眉,抿嘴笑着。“咱们就这么说好了,夫人。”
“好,相公。”她无意识地回道。
苏君樵努力憋住大笑的冲动,伸手将她搂入怀中,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再也忍俊不住。
第四章
一向热闹的京城街道,最近几天因著名的西门世家即将举行的大盗妙首光光公开大会而人来人往,颇得更加热闹。
随着公开日子渐近,前来京城看热闹的人也愈来愈多,举凡王公贵族、名绅大贵、各大门派、邪魔歪道、绿林好汉,各路人马都有。
好不容易终于让大伙儿熬到十五日,一大早西门世家的大门外就人满为患,挤得水泄不通。没有收到武林帖的人为了占个好位置,甚至有人前一晚就睡在门外,没法子,谁教大盗妙首光光的名号实在是太响亮了,听说连皇上都派了钦差大人微服前来。
照理说,在挤得半死,好不容易才挤进门的情况下,众人的目光理应放在大厅中不停发表高见的主人西门贺身上。
可是,偏偏事情就是有了差错,原先该是众人目光焦点的主人却在场中央大唱独脚戏,来凑热闹的却反而成了大家目光的焦点。
会场偏远处应是乏人问津,可是在一对年轻夫妇出现后,情况登时大逆转,大伙的目光纷纷不约而同地转向这对亲密的夫妇。
这对夫妇两人一黑一黄,妻子一身简单的鹅黄衣裳,一双琉璃珠似的黑瞳漆黑如夜,灵活圆润。虽然她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只有发上雕工精细的发钗,但仍美得今众人屏息而望,久久不开视线。
而站在她身旁,一身黑夜的丈夫,全身环绕在冷然肃杀的气息中,而他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刀疤更是令人望之却步,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盯着他怀里的俏佳人瞧。
妙首光光靠在苏君樵怀里,嫣红娇嫩的双颊气愤地鼓着,从踏进西门家大门到现在都没变过。
由于今天前来的宾客人数众多,西门世家先前准备的桌椅不敷使用,是以晚到的宾客只得选择站立或是席地而坐。
“怎么不说话?你不是一直吵着要来,出谷时还开心得不得了?”苏君樵低头看她,将她更搂进怀里,以杜绝其它男人的觊觎目光。
“我们什么时候是夫妻来着?”妙首光光瞪他一眼,这么重要的事她为什么不知道?
苏君樵弯下腰轻声在她耳边低语,“那天我们俩说好的。”一方面是因这儿人多口杂,不想让旁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另一方面他也是故意在其它人面前做出两人恩爱的模样。
“哪天?”她怎么不记得了?
“不就是那天?”不给妙首光光回答的机会,苏君樵先声夺人地说:“别告诉我你忘了。”
“我……”她顿时哑口无言,她不是忘了,而是压根儿没印象。
苏君樵一笑,“你什么?”他改变姿势,让她能舒服地靠在他怀里,伸手在她颈后轻轻按压着。
妙首光光娇声抗议,“你每次都这样逃避话题。”明知道一替她按压后颈她就会昏昏欲睡。
“有事回家再说。”苏君樵笑着点一下她的俏鼻,丝毫没心思注意当他微笑过后四周女子投射过来的爱慕目光。“你期待的人快出现了。”
“真的?”她连忙站直身子,仰颈想看清被两名大汉押出来的中年男子。苏君樵抱着她的腰将她举高些,让她可以越过前头黑压压的人群看向场中央,他也乘机打量四周,寻找钱克己的下落。
他本以为以钱家和西门家的姻亲关系,说什么今天这个场面钱克己也会出面帮衬,没想到不只是他没来,就连他手下弟子也没半个出现。
“樵哥哥,我看到他了。”妙首光光开心地叫了一声。
苏君樵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觉得怎么样?”他在她耳边轻声问。
“不好。”她摇摇头。偷偷看了下四周,确定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场内的“妙首光光”身上后,附在他耳边低语,“他根本就不像我。”
苏君樵也瞟了眼场内的“妙首光光”,在她耳际偷了个香,轻笑道:“你美多了。”
“才不是因为这个呢。”妙首光光不高兴地噘高嘴,“他看起来畏畏缩缩,压根儿不像个神偷。”
苏君樵轻笑一声,让她双脚着地。“要走了吗?”
妙首光光打个呵欠,点头道:“好,我们先回客栈好了。这儿无聊得紧,一点都不有趣,早知道就听你的话,不来算了。”
看她一脸失望,苏君樵心生不忍,于是笑道:“咱们到市集逛逛,那儿热闹多了,你一定会喜欢。想不想去?”
妙首光光登时双眼一亮,“想,我想去。”她忙拉着他的手臂往外走,“樵哥哥,我们快走吧。”
苏君樵轻笑一声,握着她的小手才要离开,突然身后有人出声叫住他们。
“两位请留步。”
苏君樵和妙首光光同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声音的主人。
“有事吗?”苏君樵开口问道。西门耀往前一步,笑容可掬地朝两人点头。“两位怎么刚到就要离开?压轴戏才正要开始呢。”他暧昧的眼神直在妙首光光娇媚的小脸上打转。
苏君樵沉下脸,将妙首光光拉往身后。“请问有什么事?”
西门耀不以为意,轻佻地一笑,道:“在下西门耀,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了还有,阁下身后这位姑娘是……”
苏君樵冷笑一声,淡然道:“在下焦木君。”原来他就是钱克己的女婿。
“焦公子。”西门耀微微颔首,眼睛仍旧盯着他身后的妙首光光。“这位姑娘呢?令妹吗?”
苏君樵轻哼一声,将妙首光光搂进怀里,让她背对西门耀肆无忌惮的目光。“在下的夫人。还有事吗?”
“是尊夫人啊。”西门耀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却对妙首光光的兴趣更加浓厚。“焦公子真是幸福,娶得如此美眷,在下真是羡慕不已。”
“谢谢。”苏君樵冷淡地回了句,搂着妙首光光想转身离开。
“焦公子,请留步。”西门耀上前一步,在门口拦住两人。
“还有什么事?”苏君樵眉头微皱。
“焦公子夫妇看来面生,应该不是京城人氏。”
苏君樵冷眼看着他,对他的问话听而不答。
“焦公子远道而来,西门家说什么也算是主人,在下一定得尽地主之谊,招待两位逛逛京城。”不套出他怀里女子的来历,西门耀不打算放人。
苏君樵还没回话,妙首光光已经沉不住气,急着想去逛市集。“你到底有什么事啦?”她气呼呼地朝西门耀骂道。
西门耀怔了下,“姑娘?”“你是笨蛋吗?”她恶哼一声,“你没听他说吗?我是他的娘子焦夫人!”大笨蛋!
苏君樵暗笑一声,幸灾乐祸地欣赏西门耀的窘态。
“呃……”西门耀被她吼得呆愣住,他头一吹遇到对他这么不假辞色的女子。
“我……”
“你什么?”妙首光光冷哼一声,怒道:“京城又不是你们西门世家的,我们想自己去逛,不行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西门耀吓得退了一步,支吾道:“这位姑……不是,我是说焦夫人……”
她双手叉腰,吓眼瞪着她,“干嘛?”
“在下……在下……”
“我管你在上还是在下,让开啦!”妙首光光鼓着小脸,把对今日公开大会的不满全发泄在他身上。
看着她张牙舞爪像只小野猫的样子,苏君樵忍不住觉得好笑。“妙儿。”他大手一拉,将她搂回怀里,佯装斥责地说:“别这样,你吓坏西门公子了。”
“谁……谁说的!”西门耀连忙站直身,往两人踏去一步。“焦公子此言差矣,在下怎么可能让尊夫人吓坏了。”
妙首光光冷哼一声,往前一步,朝他龇牙咧嘴地骂道:“为什么不可能?”她讨厌他!这人油嘴滑舌,活像只小白猪,看了就想揍他。
西门耀又被她吓得退了一步,“焦……夫人?”要不是怕丢人没面子,他大概真的落荒而逃了。
妙首光光冷哼一声,懒得再理会他,接着她脸色一改,笑容可掬地转向苏君樵,娇声道:“樵哥哥——”
西门耀一脸不解,“樵哥哥?”妙首光光不屑地瞪他一眼,没好气地啐道:“樵哥哥就是我相公啦!这是我对他的匿称,不行啊?”
笨猪!拉拉身旁的苏君樵,她又道:“樵哥哥,咱们走了啦!这儿无聊得紧。”
苏君樵点了下头,“走吧。”他牵着她的小手,不理会目瞪口呆的西门耀,转身欲走。
“两位请留步。”
两人才刚跨出步伐,后头又有人叫住他们。
妙首光光恼怒地鼓着双颊,八成又是刚才那只讨厌的小白猪……
她倏然转过身,才想破口大骂,却因眼前的人而怔了下,“你……你是谁?”
西门贺颔首一笑,朝苏君樵拱手道:“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尊夫人美若天仙,公子真是幸运。”
苏君樵也拱手回礼,神色冷淡地说:“在下焦木君。西门庄主客气了,请问有何贵事?”
西门贺微微一笑,刚才他大老远就注意到这对年轻夫妇,才暗地叫人打听这两人的来历,就瞧见他那没用的儿子色心又起,硬拦住他们。
他暗咒一声,心里暗忖儿子不懂事,那女子虽然貌美,可是她身旁的男子一看就知不简单,这笨蛋还敢上前挑衅。
“焦公子和夫人怎么才刚到就想走了?是不是老夫有任何招待不周的地方?”
“西门庄主多虑了。”苏君樵冷淡地回道。“在下和内人还有要事在身,必须先走一步。”
西门贺沉吟了下,才笑道:“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好再多留二位,只是……”
苏君樵低头安抚急躁的妙首光光,才道:“请说。”“刚才老夫听到尊夫人提及今天的大会无聊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