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君樵聚皱眉头,“不用了。”就算是从前,他也没在衣服上绣过老虎、飞鹰,光听他都觉得庸俗。“我这样就行了。”
“唉!”妙首光光夸张地长叹口气,摇头道:“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苏君樵眨眨眼,有些不解,“这事会难到哪里去?”别在衣服上刺绣不就得了?
妙首光光仰着小脸看了他一会儿,又叹了一声,“你真的太天真了。”
“我天真?”苏君樵睁大眼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天真了?“你觉得我太天真了?”
“不是吗?”妙首光光不耐烦地撇撇嘴,“你以为我爱在你衣服上绣花刺草啊?也不想想刺绣多伤眼,光是盯着针看就看得头眼昏花,哪还有兴致在衣服上刺绣?”
苏君樵怔了下,“呃?”只要她不绣不就成了?他实在看不出这事不成在哪儿。
“可是……”她双手往外翻,做出无奈状,“孔总管整天在我身边叨念不停,不只是你,我也得在自己的衣服上绣花呢。唉!光是用想的我都烦死了。”
苏君樵捧起她的小脸,对她一脸无可奈何好笑又心疼,“妙儿真可怜。”孔总管的固执连他也没办法,不过,只要妙儿在孔总管面前多摆几次这种苦瓜脸,相信不难让他改变心意。孔总管和妙儿一见如故,疼她比对子昂还疼,连子昂老被妙儿欺负的事,也没见孔总管出面为他说上半句话。
“可不是吗?”妙首光光点点头,可怜兮兮地撒娇道:“还是樵哥哥最好,最疼我了。”
苏君樵在她额上轻吻一下,放开她的小脸,改拥住她的细腰,“你找我来做什么?”
“当然是想你啊。”她双手环在他颈后,嘟起小嘴,满心不悦地抱怨:“人家好久没见到樵哥哥了。”
“胡说。”苏君樵伸手戳戳她的小脸,笑道:“咱们俩天天见面,哪来很久没见到我?”
“怎么会没有?”她把脸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一副怨妇的口吻,“这几个月来,你每天都忙得不见人影、就连晚上回到房里也见你拿了东西在看,压根儿忘了我的存在。”
“愈说愈夸张。”苏君樵柔声轻斥,温柔的口吻听不出丝毫责备。“我是拿了东西回房里看,可是我总是等你睡着了才开始看,什么时候不注意你了?”他伸手轻抚她细嫩的小脸,为她依恋的口吻窝心不已。
“好吧,算你有理。”她点点头,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随后,她小嘴一扁,佯装可怜地张大水汪汪的黑瞳,柔声撒娇道:“不过你以后不可以再拿东西回房里看了,你那样做会让我以为你不喜欢陪我,觉得我烦了呢。”
“别胡思乱想了。”他轻柔地吻上她娇红的唇,“我永远都不会觉得你烦。”
妙首光光满意地笑了,又勾住他的颈子,娇声问道:“樵哥哥,你最近还在忙着对付钱克己的事吗?”
“你怎么突然感兴趣了?”苏君樵有些意外地问。不是他存心抱怨或是什么,只是她对他报复钱克已一事向来没兴趣,支持他却从不过问。不过这也是她个性使然,她不喜欢血腥杀戮之事。
“最近没见到子昂,我叫人去找他来,他都说最近在帮你处理钱克己的事,没空过来我这儿。”她叹了口气,轻抚他的脸,“就连子昂都忙成那样,更何况是你。我不喜欢你那么忙,我会心疼的。”
苏君樵握住她的小手,柔声道:“再过一阵子之后,我就不忙了。至于子昂……”
他轻笑一声,“他该忙的已经忙完了,明天起又会陪在你身边。”相信这个消息一宣布后,恐怕有人会抱着棉被痛哭。
妙首光光点点头,开心地笑道:“嗯,我正打算教他另一套轻功呢,每回见他跳上屋檐总是笨重得像头牛似的,我有这种徒弟要是传了出去,不用爷爷出手,我会先给自己一个痛快。”
苏君樵对她一长串的抱怨轻笑,“子昂做啥跳到屋檐上?”
“因为我打他啊。”她理所当然地说。
他诧异地问:“你为什么打他?”
“因为他欠揍。”妙首光光哼一声,嘟着嘴道:“每回他偷讲我的坏话,孔总管都会告诉我。”
“子昂偷讲你的坏话?”不会吧?子昂惜言如金,怎么可能会在背后道她长短?更夸张的是孔总管竟然扯自己义子后腿,在妙儿面前告状。
“是啊。”她用力点头,可怜兮兮地诉苦,“下次看到他,你尽管出手教训他没关系。他竟然说我是小魔女,不肯替孔总管送东西来给我,你说他过不过分?连你都说过我像仙女耶,就只有他,竟然在背后偷偷骂我是魔女。”
“他真的这么说你?”子昂是向老天爷借胆吗?竟然敢这么说妙儿。
“还会有假的吗?”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妙首光光依旧气愤不已。“樵哥哥,你也觉得他很过分喔!”
苏君樵随口附和,“子昂的确很过分。”不过也没说错就是了。
“可不是吗?”妙首光光像是找到知己一般,拉着他叨念不休。
“所以我打定主意了,下回教他武功的时候,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他过关。”“你决定怎么做了吗?”
妙首光光双眼一眯,做出一脸狰狞状,“哼!我要折磨他、捉弄他,让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得罪了什么人。竟敢偷骂我是小魔女!”也不想想看她对他有多好,把他当亲弟弟疼,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分给他,竟然还在背后偷骂她!
苏君樵瞟了她一眼,“我想他早就知道了。”
妙首光光将脸倚在他的肩上,娇憨地问:“樵哥哥,你要我帮忙吗?”
“帮什么?”
“钱克己的事。”她揉揉眼,打了个呵欠。“你那么忙,我想帮你。”
“谢谢。”他温柔地在她颊上轻吻一下。“只剩下一些收尾的事,我自己来就成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
“真的吗?”她忍不住又揉揉眼睛,今天画了一堆纸版,都快累坏了。“你尽管开口,不用跟我客气。”
“我知道。”苏君樵抱着她一块躺到躺椅上,大手在她头上按压着。“等所有事告一段落之后,我们就回窃神峰见你爷爷、奶奶,你说这样好不好?”
“好啊。”她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伸手指向椅子上的竹篮,“樵哥哥,我帮你做了新鞋、衣服和披风,你有空的时候试试看。最近愈来愈冷了,你老在外头跑,咱们从扬州带来的衣服太薄了,不适合在这时候穿。”
“谢谢你。你替自己缝制冬衣了吗?”
“等你的衣服都缝好,再来缝我的就行了,反正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家里。”
苏君樵感动地拥紧她,脸埋在她细白的颈窝中,许久说不出话。
她从不把关心挂在嘴上,总以行动来表示,不懂她的人感觉不到她的好,只知道以世俗的观点来评议她的天真烂漫。
现在的他知道她的好,更知道她的真,想一辈子把她捧在手心好好珍惜。有时午夜梦回,他想起十多年前的自己,那时的他满嘴的仁义,把世俗的眼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时常想,若是两人在十多年前相遇,那时的他会知道她的好吗?这答案是他所不敢深思的,那时的他不够成熟,不会懂她,更不值得她爱。
每回想到这儿,他总是吓出一身冷汗,因为他不敢想象没有她的日子。
“妙儿,你会一直陪着我吗?”他突然不安地拥紧她,急切地想得到她的保证。
“我当然会。”妙首光光爱困地揉揉眼睛,毫无迟疑地回答,“我会一直陪着你,就像你会一直陪着我一样。”
苏君樵闭上眼,叹息道:“是啊,我会一直陪着你,陪到你烦、你厌,还是会一直陪着你。”
妙首光光奇怪地眨眨眼,坐起身看着他,“樵哥哥,你怎么了?”最近老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苏君樵慢慢睁开眼,望进一双深邃但担忧的黑眸。
他缓缓笑了,“我没事。”他笑容中满是甜蜜,大手不自觉地抚上她的小脸。“我真的没事。大概是所有事都快告一段落,一松口气,脑子也跟着胡思乱想。”
“真的?”她依旧不安地问。“我会一直陪着你,就像你说的一样,陪到你倦了、烦了,还会一直陪着你。”
“傻瓜。”苏君樵笑着摇头,脸上漾着一抹温柔的微笑,大手搭在她细白的颈后,“有你陪着我,我永远不会烦,更不会倦。”
“我也一样。”她跟着笑了,在他暗示的眼光下,带笑地吻上他的唇。
“什么?!你们还没找到人?”
钱克己愤怒地拍椅子的扶手,指着身前一毫垂着头不敢回话的徒弟骂道:“你们这群饭桶在干什么?我要你们找几个人,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真不知养这一大群废物做什么,守不住半死不活的苏君樵,抓不住畏首畏尾的小贼妙首光光,现在连找四个饭桶也找不到!
“师父,不是我们没有尽力找,而是曾长发他们四个人就像平空消失了一样,非但京城里找不到他们,就连方圆数百里也没半个人影。”石汉英苦着一张脸,神色惨然地为自己和师弟们请命。这一阵子他们师兄弟像是活在人间地狱里一般,每天早早出门找人,回庄里又得接受师父一顿炮轰,有时倒霉些还会受到拳脚伺候,就连他这最得宠的徒弟也不能幸免于难。
“哼!你以为你一句‘找不到’就行了吗?”钱克己鼻子重重喷气,质问道。
“师父,京城附近我们真的找遍了。”
“你们真的尽力找,会找不到人吗?”钱克己又愤怒地拍了下椅子的扶手。
石汉英见钱克己依旧气愤难消,生怕待会儿又惨遭拳脚对待,连忙转移话题,“师父,找不着他们四个畜生,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那四个该死的家伙非但卷走了师父的全部家当,还利用师父的名号暗地里借了不少钱,现在动不动就有人上门讨债,街坊邻居全都议论纷纷,师父天下第一善人的美誉早晚不保。
“该死!这群家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连我钱克己的钱也敢坑,简直在太岁头上动土!”要是让他找到他们,非把他们五马分尸不可!
“师父……”
“去!再给我去找,没找到人不准回来!”钱克己挥着手,表情狰狞地吼道。
“可是师父,他们……”人海茫茫,谁知道他们躲到哪个地方逍遥去了?只是畏惧于钱克己的不讲理与暴戾,众人想了想,连忙将心里的话吞了回去,乖乖地准备再出去找人。
“等等。”突然一个柔媚的女声制止了众人。
钱雪柔鄙夷地睨了众师兄弟一眼,高傲地缓缓开口:“爹,你先别急着叫他们出去,我有个主意。”“雪柔,你说什么?”钱克己一听有人出主意,忙不叠地转向她。
“爹,你先别急着找人,现在情况危急,尤其咱们以前做生意的对象大多是绿林人物,其中心狠手辣者不在少数,如今到了这步田地,要是凑不出他们要的银两……”钱雪柔留了个尾,让钱克己自己去想象后果。
“这……雪柔,你有什么主意快说啊!”经女儿这么一提,钱克己这才想到事情的严重之处。钱家庄虽大,但也惹不起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绿林盗匪。
“爹,难道你忘了焦木君吗?”钱雪柔漾起一抹艳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浑身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只是提到他,她的一颗心就跟着加快跳动。
钱克己轻颤了下,“焦木君?”光是想到焦木君那双冰冷无情的黑瞳,他的头皮就忍不住发麻。
“是啊。爹,上回你不是找他谈过合作的事?现在你只要再加把劲,好好游说他一番,劝他入伙咱们钱家庄。有了焦木君的财力,咱们还需要担心那些上门讨债的人?”
钱克己仔细凝神想了一会儿,忍不住直点头,笑道:“雪柔,你说得没错,现今咱们就只有靠焦木君了。至于曾长发他们几个……”
钱克己将眼神调向不远处的徒弟们。
“汉英。”
“是,师父。”石汉英连忙抬起头,战战兢兢地应道。
“你跟所有师弟再去给我找,如果再没有找到人,师父的脾气你们应该很清楚。”
钱克己撂下狠话,满意地瞧见众人一脸青白的模样。
“是,徒儿明白。”
“很好。”钱克己点点头,抚了下长须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对了,汉英,你去请焦庄主过来一趟,跟他说师父有要事找他商谈。”
几日后,钱克己一脸愤怒,不敢置信地听着石汉英的回音。“再说一次。”他沉声道。
石汉英低下头,抖着声音道:“师父,绝妙好庄的孔总管……他又说了一次,他们庄主对和咱们合作一事全无兴趣。”这已经是他第十次碰了一鼻子灰回来。
钱克己气得手脚发抖,朝他怒吼道:“这回你见着焦木君了没?”
“没有。我请孔总管代为传达,可是他都说焦木君没空见我,也没空到咱们钱家庄。”
“该死!”钱克己怒骂一声,要是他得不到焦木君的财力支持,他这条老命就完了。
道上已经有人扬言他再不还钱,就得拿他的脑袋来赔!
“师父……”石汉英见钱克己久久不说话,颤抖得更加厉害。
钱克己忽然重击了下扶手,大喝道:“好!那个姓焦的小子不来,我去他那儿总可以了吧。”现在情况特殊,他就暂且忍下这口气。
哼!等那姓焦的小子的家当全落入他手里之后,到时看他还能不能嚣张跋扈。
“呃……师父……”石汉英见钱克己要出门,急忙出声。
“干什么?”钱克己怒气冲冲地转过身,瞪着他问道。
“呃……焦庄主已经交代,说……”石汉英的额际不断涔涔地流下汗水。
“他说什么?”
“他说,就算师父亲自去,他也不会考虑合作的事,而且……”
他猛擦着冷汗,迟迟不敢将下面那句话说完。
“而且什么?”钱克己怒哼一声,眼底闪着恐怖的光芒,示意石汉英,他已经没有什么耐心,要是再不把话说清楚,下场自理。
石汉英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害怕地吞吞口水,低下头不敢再看向他,赶紧说:“而且绝妙好庄不欢迎你。”“什么?!”钱克己一张圆脸登时气得通红,“那个姓焦的小子以为他是谁?竟敢对我这么说话!”简直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