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勋捧着写好的值勤日记走到组长办公室里,微笑地推开门,却见组长气急败坏地对他说:“你还有心情笑得出来呀!”
他吓了一大跳,脑袋里飞快地想着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事。
值勤日记?虽然晚了半天,不过隔壁桌的曾经晚了一个星期也没事。
擒拿课程?虽然还是常常被摔,可是最近已经不怕痛了,也开始敢反击了,应该不会没长进到让组长生气吧?
那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可能做错了把组长气成这样?
“我们管区里有人被绑架了!”组长一脸愤慨地说出答案。
“现在经济不景气,什么掳人勒索的勾当全都出笼了,怎么就没有人要来做警察?好歹也是份正当职业呀!”组长一边碎碎念,一边拿起电话,挥了挥手要刘勋出去。
他走回位子上,背包里传来手机铃声,隔壁的同事提醒他:“喂,你手机响很久了喔!”
他赶忙掏出手机,没错,是子洁打来的电话。他按下通话键,却没有声音。“喂,喂喂,子洁吗?”刘勋喂了老半天部不见回应,正想挂上电话时,一个听不太清楚的男人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个男人似乎有着台湾腔调,嘴里说着什么要到远一点的地方,这样才不容易被发现。
刘勋心里突地一跳!脑海里飞快闪过组长刚刚说过的话──难道被绑架的是子洁?他握住手机的手微微发起抖。
“喂,你们到底要把我带到哪?”手机里突然有个模糊的女声响起,是子洁的声音,听起来气定神闲,一点也不惊慌。
“这小妞什么时候把嘴上的布弄掉了?绑回去!”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接着是一阵紧急煞车的掠耳声传来,之后除了车子行驶的声音外,再也没有人声。
“组长!组长!”他慌忙地冲进组长办公室,组长正想破口大骂,刘勋却对他比出了安静的手势,指了指手里的手机。组长半信半疑地接过手机听了几秒,刘勋在一旁用唇语说出:“被绑架的人质打来的电话。”
组长脸色随即大变,把手机交回给刘勋,示意他小心不要制造出声音,然后回身抽起一件外套穿上,亲自带着刘勋到刑事组总部调查讯号来源。
“你怎么知道这个电话的?”组长在车上问他。
“这是子洁的电话,被绑架的人是她呀!”刘勋着急地说。
“可恶!”组长用力拍了拍自己油亮的额头。
“子洁怎么会被绑架呢?”
“你问我我问谁!八成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吧!”
“她的身份?”
“她是东雅集团的千金小姐。”
“这我知道。”苏文鸿已经告诉过他了。
“你知道?”组长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没再多说些什么。
“小洁一定是被绑住了手脚,不然这些绑匪哪制得住她。”组长紧锁着眉头。
“找到了,他们在阳明山的后山上!”戴着耳机的刑警转过头对他们说。
“我们走!不要开警车,大家穿便装,尽量不要引人注目,以免影响人质安全。你,也过来。”组长指了指刘勋。
又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山里还起了浓浓的夜雾。刘勋忍不住想,为什么每次总在这种天气出状况?但这次他可不能再大意了!想到子洁被绑架,尽管知道她是个独立勇敢的女孩,但心里仍旧担心呀。
组长率人锁定了阳明山后山里的一栋荒废已久的小屋,不见人迹,但是一辆黑色的破旧丰田轿车却停在屋前,车上的泥土还未乾透,看来刚停下不久。
就在其他警员预备包抄这栋小屋的时候,刘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太容易了,绑匪不太可能找个这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藏匿吧?
他东张西望,一个人慢慢地愈走愈远,直到发现一条在树林问相当隐密的羊肠小径。
刘勋打开手电筒,发现小径上有人的脚印,有大有小,看起来像是一两个男子和一个女子的脚印。他回头望望,其他的警员离自己已经有好一段距离,但他不愿意放过任何可能的机会,于是大著胆子一个人往小径走去。
果然,在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后,他见到小径底端有一栋小小的木屋,里头亮着微弱的灯光。
刘勋手握枪柄,小心翼翼地慢慢接近。
他轻手轻脚地挨近窗户,往里面探头一看,双手被反绑的子洁就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屋里只有一个男人,正吃着鸡腿便当,手里拿着一根鸡腿啃得津津有味。
他仔细看了看屋里的情势,判断应该不难控制场面,加上绑匪为了要吃鸡腿,手枪索性放在桌上没空管,整体而言,威胁性应该不大。
于是他深呼吸一口,一脚踢破房门,手枪直指着绑匪大喊:“警察!不要动!”
子洁和吃着鸡腿的绑匪都愣了愣,刘勋又喊了一次:“警察!不要动!把双手举高放在脑后!”
绑匪慢慢地举高双手,但却用不屑的眼光看着刘勋,估量着只有一个警察,势单力薄,看起来又像个文弱书生,没什么好怕的。
就在刘勋慢慢靠近,想要把绑匪的手铐上时,他突然把手里吃一半的鸡腿往刘勋脸上用力扔去。刘勋一闪,绑匪往他身上一扑,两个人于是倒在地上扭打起来,子洁则在一旁焦急地看着。
绑匪好几次往刘勋的腹部狠狠揍了几拳,又踹了他几脚,但他却像踢不破的皮球一样,愈揍反应愈大,像是一点都不感觉到疼一样。绑匪愈来愈心急,开始想要逃跑,但刘勋却紧缠着他不放,直到最后刘勋虎吼一声,赏给他一个漂亮的过肩摔,他才半翻着白眼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刘勋取出手铐把他铐住,绑匪可怜兮兮地说:“夭寿,警察都像你这么厉害的吗?”
他气喘吁吁地为子洁解开绳索,她原本用激赏的眼光瞧着他,不一会儿却突然双眼圆睁,一句“小心”还来不及说出口,一道枪声便划破寂静的夜空。原本在另外一头扑了个空的警员也听到了,大家彼此对看一眼,纷纷往刘勋所在的方向赶来。
原来另一个抢匪之前到屋后去上厕所,回来发现情势不对,又发现自己的同伴被铐了起来,情急之下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想杀了刘勋后再带着子洁继续跑路。
“刘勋!刘勋你没事吧?!”子洁抱着他软倒的身躯,焦急地喊着。不一会儿,她红着眼看着开枪的绑匪,咬牙切齿地骂着:“混蛋!你竟敢开抢打他!”接着马上站起身来,拎起椅子往绑匪身上砸去,就在他欲闪过椅子的那一瞬间,子洁已经冲到他面前,一脚踢掉他手中的手枪,一个回身,另一脚狠狠地踢中他的下部!接着是一阵凶猛的拳打脚踢,绑匪连喊痛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被揍得晕死在地。
子洁从刘勋身上掏出另一副手铐,把两个绑匪铐在一起,末了又狠狠各踢了两人一脚。
“刘勋!刘勋!你没事吧!?”她冲回刘勋身旁,跪在地上抱起他的头,只见他唇色苍白,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她脱下自己的外套,用力压着他背后的伤口,希望能止住血,但温热的血液仍不断地从他背后缓缓涌出。
子洁哭了起来!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哭过,即使在离家出走三餐不继的那段日子里,她也从来不掉眼泪,可是眼见心爱的人在眼前生死未卜,她的眼泪便止也止不住地噗噗落下,一滴一滴滴在刘勋脸上。
他睁开了眼,发现她在哭,虚弱地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来握住她的手。
“子洁,可不可以请你为我做一件事情?”
“嗯!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脑海里不禁浮现电影结束前,倒在女主角怀里的男主角都会说些陈腔滥调、但却令人感动的爱情誓言。
刘勋缓缓把手伸进口袋里,子洁心里却是怦怦乱跳,难道他要向她求婚吗?不会吧?他们才认识不到三个月呢,说结婚未免也太早了吧?
他有这么喜欢她吗?子洁一张哭红的脸突然更热了。
可是她不要一被求婚,未来的新郎就死在自己怀里呀!
惊慌得失去判断力的她,压根儿没想到谁会在这种时候想到求婚这档子事?
只见刘勋掏出的不是戒指,也不是定情的项练手练,而是他的手机。
“能不能请你打一一九,叫辆救护车来载我去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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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医生都说刘勋命大,子弹只是擦过他的肋骨又被弹了出去,并没有留在体内,也没有造成严重的内部伤害,只是一些皮肉之伤,修养一阵子就可以出院了。而这次解救人质成功,组长特地把他的功绩向上级呈报,他也因此而升了个小官,可以做一直想做的内勤文书和资料管理工作,不用一天到晚值外勤了。
虽然背部仍旧隐隐作痛,但他躺在乾净雪白的病床上,看着窗外的绿树池塘和悠闲的人群,心里有一种满足的成就感。
他救了子洁呢!那种可以保护自己情人的感觉,真好!
而且他看见了子洁的泪水,还有她焦急不已的眼神:心里知道她真的在乎自己,于是他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病房的门咿呀一声被推了开来,子洁从门后探出头来,对着刘勋笑着。
“我们的大英雄醒过来了吗?”她走进病房,没有提着鲜花水果,倒是手里握着一个米色天鹅绒的小盒子。
“这个给你。”她把小盒子递到刘勋面前。
“这什么?我还期盼你带着苹果梨子来削给我吃呢。”刘勋伸手接过。
“打开来看看嘛!”她不以为意,笑着鼓励他赶快打开。
“这、这……”他依言打开,一阵闪亮的光芒却让他当场说不出话。那是一枚精致的钻石戒指,K金的戒身,中间镶以白金,而正中央则是颗两克拉的小钻戒。“这是求婚戒指吗?两克拉的钻戒会不会太小了点?”刘勋半开玩笑地说。
“大颗的等你送呀!”她不由分说地抢过戒指,捉起他的手,把戒指套在他的左手食指上。
“你是认真的呀?”
“当然!你为我挨了一枪,这辈子除非你不要我,不然我一定要做你的新娘。”她用力点了点头。
“可是我……”刘勋毕竟还没有前卫到可以接受女人的求婚,一时间竟然词穷了。
“你不喜欢我吗?”子洁扁起了嘴,一副要哭的模样。
“不是不是!我只是──我们才认识不到三个月!”他连忙安慰。
“没关系,我会给你时问,让你慢慢适应的。”
她又露出灿烂的笑容,刘勋的脸却有些僵硬,根本笑不出来。
“刘勋,如果你不喜欢我就早点说,不要害我自作多情。”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的小洁狐疑地问着。
“不是!不是这个问题,我喜欢你──”
“那下就结了,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不能结婚?”
“可是结婚不是这么冲动的事情吧?”
“为什么你这么不乾脆?我都已经自己要求嫁给你了,这年头你去哪里找这么主动的女孩子?”
就是太主动了啊。刘勋心里暗暗叫苦。
“不,我只是……怎么说……”
“嗯哼。”
正“沈醉”在婚姻大事中的两人都没注意到病房门外有个人已经硬是待了二十几分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进去做电灯泡?
两人齐头望过去,拿着鲜花水果的苏文鸿有些尴尬地向他们挥挥手。
“文鸿,你来得刚好。评评理,我是哪里条件不如人,为什么刘勋不想娶我?”
熟知子洁性格的苏文鸿叹了一口气,然后看著书呆子刘勋摇了摇头。
“小洁,人家刘勋不像你这么开放,他以前连和女孩子牵手都会脸红,现在要他认识不到三个月就和你论及婚嫁,你也饶了他吧!小心到时候逼得太急,把这个书呆子给吓跑了。”
被亏成这样,刘勋非但不生气,还暗地松了一口气。
“拿去。”文鸿拿出一颗苹果递到子洁手上。
只见对方露出疑惑的表情看着他。
“先从小地方开始慢慢培养感情啊。来,这是刀子,这是苹果,请你把苹果的皮削掉,切苹果给你的心上人刘勋吃。我有没有说不清楚的地方?你们两个,好自为之,我不打扰了。”说完便识趣地离开。
子洁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水果刀,左看右看了一会,居然难得地收起任性的脾气,慢慢地、笨拙地开始削起苹果皮。
“那个……我来削好不好?”看见可怜的苹果几乎被削得只剩下果核了,刘勋终于忍不住开口。
“不行,你受伤了,还是我来就好了。”子洁微微嘟起嘴,像是在和手上难缠的苹果呕气。
“可是等你削完,我大概只剩下苹果核可以啃了。”刘勋捡起地上足足厚达一点五公分的苹果皮,心疼地说。
他伸出手,子洁看了一会,然后乖乖地递上水果刀和另一颗苹果。
只见刘勋熟练地拿起水果刀,不轻不重、不快不慢,一条细长鲜红的苹果皮便服贴地慢慢从刀尖滑下,连绵不绝。
“你好厉害喔!”子洁发出崇拜的声音。
“这没什么,从小削习惯了。”他不以为意地一面说一面继续削着。
“专心点,小心别割到手了。”
“削了十几年的苹果,闭上眼睛都可以──啊!”大话还没说完,锐利的刀尖便划伤了指尖。
刘勋很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笑了笑,正想拿张卫生纸先止止血的时候,女孩软软的小手已经伸了过来,轻轻捉住他受伤的指尖带到唇边吸吮起来。
抬起眼,只见刘勋的脸比苹果皮还要红,简直要冒烟了。
“你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孩子这、这样作……这么挑情这么亲密……只听见“答”的一声……
“喂!你怎么流鼻血了?!”
第三章
刘勋,今年二十二岁,刚出警察大学的小菜鸟一只,正式成为警察六个月后被女教练宋子洁求婚“未果”。
虽然病愈出院,加上美人在侧,但是刘勋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不是他不喜欢子洁,而是一切来得太突然,让他根本无法招架。
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他最后下了这样的结论。
伤假还有几天,刘勋跑到苏文鸿的辖区,死拖活拉地把他给架了出来。
“喂喂喂!现在可是上班时间,硬把我拉出来想害我被记过啊?”硬被拉出来的文鸿在警局门口不满地问。
“可是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能问谁了。”刘勋烦恼地说。
“那等等吧!我进去换个衣服,顺便去吃午饭。我可不想站在警察局大门口和你讨论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