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吧!让你自己去培养警觉心还有用一点!」易凯琳得意地说。「你看,已经连续两天没迟到了喔!」
「也没差多少嘛!都是险险过关的。」尚汝屏叹气。「老实告拆我,雀斑,你真的有提早起床了吗?」
哀怨不满的眼神立刻杀了过去,「才没有呢!」小薰懊恼地否认。「你们要是看到我那副拼命三郎的样子,说不定以后就不敢跟我走在一起啦!」
「为什么?」易凯琳讶异地问。
「因为太丢脸了嘛!」小薰垮著脸咕哝。「要是穿长裤、运动裤还好,可是我是穿著裙子死命跑耶!我也看过别的女生那个样子,真是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简直……」她停住,而后长叹。「为什么我不是男生呢?」
为什么她不是男生?!老天,她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应该是自我反省为什么不能早点起床、早点出门才是正确的吧?怎么反而抱怨自己为什么不是男生,好能跑得再粗鲁难看也不要紧呢?
易凯琳和尚汝屏面面相觑苦笑:这个白痴的思考逻辑怎么总是跟别人不太一样呢?
※※※
星期一早上,校门准时在七点五十分开始阖上,前方不远处又是滚滚浓尘如烟袭来。
来得及!来得及!应该来得及!
小薰暗自目测距离,计算时间,肯定这次百分之百来得及,随即跟在数人后埋有加速作最后冲刺。
「小心!」
呃?!她拾头,正好看见前方两个高个子之一及时回过身来「接」住她这颗脱轨的火车头,顺著煞不住的冲势,他抱著她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连眼镜都被撞得歪掉一边了。
「对不起,对不……呀!」双手抵在温暖坚实的胸膛上,仰起脸蛋,小薰猛一下张大了嘴傻住了!
天哪!她的运气实在有够背的,怎么又撞上他了?
在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能像阵烟般消逝不见,或者隐形一下也可以……唔!不知道忍者都是怎么消失的?好像是……扔块大木头给他吗?呃……还要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套上去,然后……哇噻!那她不就没衣服穿了?!
仅只几秒钟的胡思乱想,小薰便开始感觉到脸上灼热的温度!下一刻,她反射性地赧然垂首想退开,却发现对方有力的双臂仍圈住她不放。她愕然再次拾眼,旋即啊的一声忙踮高脚,伸手帮他把眼镜戴好。
敢情她是认为对方要她替他把眼镜弄好才要放她走。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她嗫嚅道,同时双手再次抵住他胸口,用力一挣,没想到对方依然分毫不动,她更诧异地又一次把眼眸往上扬,心跳却在迎上他的目光的同时瞬间停电,那双本是深沉淡漠的眼眸此刻正闪耀著怪异的神采凝住她,似惊愕、似讶异,又似波涛暗涌。
小薰再一次傻住了。
他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她?难道……要记住「仇人」的相貌以便报复?!突然,他的眼神恢复原先的平静冷淡,并缓缓放开她,然后弯身捡起她不知何时掉落的手提书包交到她手上。
「预备铃响了,快进教室去吧!」温和轻柔的声音如微风清拂。
「呢?哦!啊!谢谢!」
小薰回神,忙接过书包转身就跑,却始终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也一直跟著她直到她转弯。
他那种目光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
捧著几乎变形的面包和牛奶从挤得水泄不通的福利社爬出来,三个女孩子狠狈不堪地拉好制服,这才相视一笑,开来心心的跑回仁风大楼去了。
一回到教室坐下,易凯琳仔细看一眼面包便蹙了眉头,随即转向两位好友问道:「你们买到什么面包?」
尚汝屏直叹气,「我只是丢下钱随便摸个面包就被挤开了,谁知道拿到的是啥米碗糕?」她瞧了瞧。「唔!肉松的。」
「下次还是订便当啦!」小薰厌恶地盯著手上的花生面包,她最讨厌吃任何有花生味道的东西了。「每次都拿到我不喜欢吃的!」
易凯琳嗤之以鼻。「拜托,那些便当菜色变来变去就那几样,你不腻我都腻了!」
「对啊!而且每样菜吃起来都差不多那个味道,吃久了都想吐喔!」向汝屏说著,将面包和小薰的交换过来,「哪,你喜欢吃肉松的,给你吧!」然后又和易凯琳的对调。「我喜欢吃奶油的。」
「耶!只要不是奶油和奶酥的,我都喜欢!」易凯琳满意地打开封袋就大口咬了下去。
尚汝屏吃起东西来就斯文多了,但是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如果不能一口两用,简直就是糟蹋了上天特别赋予女人的「大嘴巴」。所以她虽然小口咀嚼著,却也不忘要发挥一下嘴巴含著东西,还能够把声音从食物缝隙中传出正确音效来的「特殊才艺」。
「我就说嘛!雀斑,已经连续二天了耶!」虽然她说得没头没尾,但其他两人都知道她在讲什么。「说不定过这一学期后,你就能正常起床上学了喔!」
小薰哼了哼,没说话。
「我在想……」易凯琳喃喃道:「是不是应该把约定时间稍微改变一下,譬如……一个月?」
「耶?一个月?!」小薰一听,脸上立刻写满了「我恨你」三个字。「喂,喂,你太毒了吧?怎么可以这样害人家嘛!」
「哪有害你?」易凯琳反驳。「我这是在帮你耶!老话,不这样哪改得掉你赖床的毛病?你应该感激我才对吧?」
「我附议!」尚汝屏高举双手——一手面包、一手牛奶——赞同。「试过这么多种方法了,用来用去好像只有这种方法生效哩!嘿嘿,好方法当然要与好朋友分享啰,你说对不对?」
「我抗议!」小薰大叫。
「抗议无效,服从有理!」易凯琳冷笑。「小姐,你逃不掉啦!」
「我听你在说!」小薰愤怒地低吼。「七天就是七天,管你那么多!」
易凯琳和尚汝屏互相交换了下狡猾的眼色。
「嘿嘿!到时候再说吧!」
一颗心顿时沉到谷底,小薰真想哭。
死定了!这两人摆明了是要使用和当初一样的激将法来陷害她,最可悲的是,她明明知道自己冲动的毛病却避免不了,呜呜呜!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呀!
看样子她只能等著拿奥运短跑金牌了!
第二章
他又在那儿了!
远远的,奋力奔跑著,小薰还是一眼就注意到那副挺拔有劲的熟悉身影了。
他到底是谁?小薰困惑地暗忖,也是纠察生吗?
不,不对,他并没有戴纠察生的徽章,印象里,之前好像也都没有见过他守校门嘛!那他现在老是一大早就出现在那儿做什么呢?
从不小心撞进他怀里之后已经连续好几天了,每次都要从他面前很难看的从进校门口,真是有够丢脸的,特别是他似乎就是专门为看她出糗而守在那儿的。想到这理,小薰心里更是窝囊到极点,简直想哭!
从第一次莫名其妙扯住人家的衬衫不放开始,过去几天来,她还表演过狗吃屎,天女散花(课本散落一地),甚至被铁闸门夹住裙子,差点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春光外泻的镜头,真是说要有多惨就有多惨。
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愿意在男孩子面前一再出洋相的,尤其是在她偷偷仰慕的男生眼前。对女孩子来讲,在心仪的男孩子面前出糗的悲哀大概是仅次于被甩了。
算了,反正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只要今天能顺利过关,她的厄运就解除了,再也不用在他面前丢脸了,甚至可能连见也不会再见到啰!
在她埋头猛冲之前,她注意到在他身边那个身高和他不相上下的痞子样学生似乎正对著她猛笑。
她认得他,痞子何少烈,及肩的长发,领带松松地褂在胸前,衬衫上三颗纽扣没扣,两手吊儿郎当地插在口袋里,深邃的五官、迷人的笑容,是全校最受欢迎的人物,也是学生会副会长,虽然他的成绩烂到家了。
痞子何少烈这几天似乎总是跟在那位大帅哥身边,还老是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瞄著她。特别是今天,何少烈更带著一副有趣的笑容望著她直摇头,害她心里直打鼓,差点又两脚打结跌一跤,顺便再直接滚进校门内了!
还好,终于顺利冲过关卡完成最后一天的试炼了。现在,只要再通退那四道诡异视线的纠缠,以后她宁可迟到也不愿再让他们看到她出糗了!
不过想是那么想啦!可是人生事不如意十之八九,越渴望的事越容易凸槌。小薰才刚经过那位冷漠的大帅哥身前,突觉手上一轻,她愕然煞住脚,低头一瞧……
耶?书包呢?再拾头,恰好瞧见他将她的书包扔给何少烈,她张嘴想抗议,出口的却是一声惊呼。
「啊~~」身子倏然腾空飞起,双眼一花,她便已被他横抱在怀里了。「干什么?」小薰惊叫,双臂却本能地搂住他的头部,深怕他不小心一滑手让她摔个四脚朝天。
他抱著她往右侧大楼走去,「你忘了穿鞋子。」他淡淡道。
「耶?!」小薰忙抬脚看了一下……哇!真的耶!难怪她觉得今天脚上特别轻……呃,还有点痛。
「你大概是踩到玻璃或锐利的小石子了,我带你到保健室去擦药。」
咦?小薰更仔细凝目一瞧……呢?白袜子侧边果然隐隐有红色的血迹沁染,难怪会痛,她恍然。但是……
「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去啦!」
既然沛风高中校风开明,不禁止男女生自由交往,但太过嚣张的亲密行为还是会受人议论的。要是被训导主任看到了,也有可能被叫去唠叨上一、两个钟头表演一下口上功夫!
「我送你去。」
他的声调始终平静温和,但语调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不容抗拒的斩钉截铁,一副不接受否决的坚毅表情。小薰本来还挣扎著想拒绝,却在对上他那双固执目光后不由自主地瑟缩了。
呃……好吧!反正要是真的碰上训导主任的话,也不是没有正当理由回答。
而且,乘机满足一下她小小的梦想也不算太过分吧?
软软地偎在他结实宽阔的胸膛上,男性特有的气息缕缕沁入她鼻内,脉搏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加速,慢慢的,她开始觉得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脑袋晕晕沉沉地,仿佛喝醉了似的,心跳更是沉重得似乎随时都可能会跳出胸口。
其实过去她也不是没偷偷喜欢过别的男生,但感觉上就是不一样。以往顶多就是很单纯的欣赏,就像每个女孩子都曾经有过的感叹:哇!那男生还真不赖耶!
然而,这个神情永远冷冷淡淡的帅男生所带给她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那种每一回见著了面,心就不由自主开始悸动的奇异感受是过去从未曾有过的。
以前她都会把喜欢的男生说出来和好友一起分享讨论,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舍不得让任何人分享有关于这位帅哥的事情,自私的想独自保有道份秘密的恋慕。
颤巍巍地吸了口气,她忍不住悄悄抬眼觑视。心想以后大概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还是把握这个机会好好将他的一切细细印绘在心头。
如此近距离的端详,更觉得他俊逸非凡,接近小麦色的健康肌夫和眉宇间的英气则为他平添一股男性气概。又浓又长的睫毛和深邃迷人的双眸中几许温柔若隐若现,挺直的高鼻梁,红润温暖却又带著严酷线条的双唇,然而他的神情却又那么高深莫测,教人看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有意无意地垂眸瞥了她一眼,她一愣,旋即反射性地将羞窘的脸蛋埋进他怀里,再也不敢抬头了。
天哪!她做的糗事还不够多吗?居然又被他抓到她在偷看他!
就在她极度的自我厌恶中,他们进了保健室,护理老师却不见人影,他直接将她抱到护理床上放下,她才稍微动了一下下,他就喝叱了一声。
「不要动。」严厉的一句命令让她真的一动也不敢动,慢慢的看他转身去药柜寻找需要的药品了。
清洗、消毒、擦药、包扎,他一迳半跪在床前为她处理,她却只能涨红著脸,不知所措地呆坐在那儿任凭宰割。当他正在寻找是否还有没注意到的伤口时,何少烈拎著她的书包和一个袋子懒懒散散地晃进来了。
眼神调侃地瞄一下尤蹲跪在小薰面前的人,何少烈笑嘻嘻地把袋子放到小薰膝上,书包则放床边。
「脚有伤最好不要穿太合脚的鞋子,所以我买大一号的给你,还有一双棉袜,你试试看。」
小薰呆了呆,哇!真是服务周到,怎么连鞋子都帮她买来了?
「啊!我不……」
才三个字,膝上的袋子就不见了,小薰愣愣地看著洁白的棉袜和崭新的球鞋被小心翼翼地套上她的脚。她心中不由得疑惑著:奇怪,人家不是说拒绝是女生的权利吗?怎么她说在已经丧失了这项基本人权了吗?
「呢……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钱,明天再还你可以吗?」小薰瞅著何少烈呐呐道。
「不用,」何少烈大拇指很潇洒地朝矮了一截的人一比。「我会跟他要!」
「耶?呢,那、那……」视线移位,随著冷漠帅哥缓缓起立的身躯,她的脑袋也仰了起来。「我明天再还你可……」
「站起来。」他又下命令了。
「啊?哦……」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小薰立刻乖乖下床站好,虽然脚底伤口有点刺痛,但对长年习惯于光脚到处乱跑、大伤小伤不断的小薰来讲,那根本算不上疼痛。
注意到她若无其事的神情,何少烈倒有些好奇了。
「不痛吗?」
一般女孩子连被根针刺到都会哇啦哇啦鬼叫,看她脱下来的白袜子上的血迹布痕就知道那不算小伤,可是她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怎么她连装装样子也不会吗?就算她不知道帮她裹伤的人是谁,难得有机会接触这么出色的男孩子,哪个女生不装模作样一下,看看能不能博得帅哥的同情,来个安慰奖什么的不是吗?
小薰摇头,「不会啦!」她咧出一个娇憨可爱的笑容。「我们乡下孩子根本不在乎这种小伤,其实连包都不必包,用水冲冲就可以了啦!」
冷漠帅哥微微皱眉。「不行,明天还是要再来换药,知道吗?」
「哎呀!不用了啦!」小薰笑得更开了,因为她真的觉得很可笑,这种小伤居然还要换药?太夸张了!
「我放学回去就拆开来,明天就差不多好了,根本不必……」
「不准拆!」冷漠帅哥果决地打断她的话。「明天一定要来换药,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