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爸爸和何妈妈是标准见面三分情的人,原本对元散淮似乎不珍惜与他们女儿的多年感情,他们还颇有微词,但如今他展现诚意,他们自然也不可能刁难,反而帮起腔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何丝丝看出父母今天见风转舵站在元敬淮那边,她只好自己强硬一点。
「有话好说,不要搞得跟仇人似的!」何妈妈深知女儿也有豁出去的本性,於是提前劝告,免得场面不好收拾。
无论如何,元敬淮也不算是太坏的男人,能多年来在没有婚姻约束下还只爱一个女人,在现今换女友跟换电脑桌布一样简单的时代,他的专情是很难能可贵的。
元敬淮没说话,眼光却一直定在她身上,不曾转移。
过分的凝注,让何丝丝心慌太息乱,尽管她已有防备,但他就是有本事教她心跳狂烈。他总像是一支电钻,只要相中目标,发动的频率飞快,穿透力强,震撼力无敌,不问意见,全凭己念直捣入标的物四肢百骸。
「爸、妈,我和敬淮分手是既定的事实,你们不要期望我和他谈一谈之後就会改变决定。」
「怎么决定是你和敬淮两人的事,我们做父母的虽然有期望,但绝不干涉,你们自己谈吧!」何爸爸语气陡然变得凝重。
女儿是他捧在手掌心长大的,横竖他只希望女儿快乐就好,至於她跟谁约会,跟谁结婚,为人父母者强求不来,一切只有接受和相挺到底。
何氏夫妇退出客厅之後,留下沉默和超过一万分的尴尬!
何丝丝恨死这尴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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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变心的人才会觉得尴尬,元敬淮只觉得相思沉重,急欲拥心所爱的人入怀。
「如果这一切是你在惩罚我,时至今日我们已分离一百零二天,够了吧?」元敬淮别於以往的阴郁神情,将分离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苦楚表露无遗。
「我没有要惩罚你的意思,我只是在寻求解脱。我爱你太深,深到我自己觉得快灭顶,你有一番好身手,却不救我,我只有自救。」打这种比方,他好像也不会懂,何丝丝说了之後,不免後悔。
「是你走得太快,我来不及救。」当他知道何丝丝的逼婚是一种求救的讯号时,为时已晚,她已经搏命自行上岸,不是他不救,是迟钝使他来不及赶上。
元敬淮竟能正确无误的回应她的说法,他又进步了!这让何丝丝有些吃惊。
他懂耶?!怎么好像开窍了?她怀疑他是不是去上过爱情启智班。
「那麽,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分手是必然的结果。敬淮,你有雅量的话就祝福我,没有的话,只需要放手让我走,这样就好,我不多求。」
「丝丝,我想我没有雅量祝福你跟别的男人,但我有绝对的力量创造我和你的幸福。你一向是相信我的,不是吗?」元敬淮的霸道不复见,此时的他说什麽都是出自肺腑,就差何丝丝肯信不肯信。
「敬淮,只要你愿意争取,你总是让人难以拒绝。」何丝丝眼神蒙蒙,笑得好凄迷。幸好元敬淮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专一男人,要是他相中整片森林,只怕没一棵树能幸免於他的砍伐。
「我最近就一直被你拒绝。」元敬淮好生哀怨,殊不知最哀怨的还在後头。
何丝丝咬了咬下唇,拒绝他,她也很心痛,但不拒绝,幸福不会上门。
元敬淮只懂得自私享受她的爱,绝不是替她制造幸福的高手。
「敬淮,我这次再跟你把话说清楚一点,我对石明彬的印象非常好,我是很认真的在与他交往,没有意外的话,我可能会嫁给他……」
「那麽丝丝,我告诉你,我就是你的意外,你嫁不成他的。」何丝丝对别的男人表示好感,元敬淮当然很不是滋味,但此际不再是他任意发飙的时候,他忍下了最近动不动就在心里翻搅的醋意。
「你根本没有在听我说!」何丝丝为著他的自说自话生气,他从头到尾都不接受她跟他分手的事实!
「丝丝,换你听我说,那天我没有去赴约是我此生最不可原谅的错,现在我最希望、最想做的事就是将一只最璀璨的戒指套在你手上。
或许你觉得我这八年多来的表现很差,或许你早已暗里唾弃我对你经常不自觉的轻忽,也或许我的过分专制让你再也无法忍受了,但是我相信,你心知肚明我对你的情有独锺,我没有任何挽回你的优势,我唯一的筹码就只是——我爱你。」
元敬淮言语由衷,真心诚意,他对何丝丝的决定不再有把握,他唯一能掌握的只有自己多年来不曾深思细想过、但却从不递减的爱意。
听了这段告白,如果何丝丝不心动,她就不配再叫做何丝丝,可是如果她就此全盘接受,那个为她人生开启另一扇窗的黄昏就失去了意义,石明彬的出现也会变成多馀……
她只想低调的埋葬过去,并不想撕去新的一页。
「我……」何丝丝正要开口,元敬淮的手指已压在她唇上,不以口封缄的道理很简单,今晚别的男人亲泽过,他有疙瘩。
「不要急著拒绝我了。让我等你,从这个星期开始,我每周六都会在『爱情进行曲』等你,直到跨过午夜十二点。看你高兴让我等几次,我都会等。我用我的等待来偿还你的等待。」
从哪里跌倒就由哪里爬起,他用未知的周末还她失去的周末。也许在等待之中,真正的幸福就被他等到了。
「等待只是浪费时光,蹉跎岁月,你不要做傻事,我不会去的。」何丝丝有本事说这句话,未必狠得下心让她爱难舍的男人痴痴空等。
「丝丝,让我等你就是了。」元敬淮深情凝望,眼底的光芒忽明忽灭,他的心必定有巨大的挣扎。「我先回去了,帮我跟何爸何妈说一声。」
元敬淮自行离去,何丝丝立在原地没有送他,甚至连头也不敢转一下,就怕自己情难控制,追出去跟他走……
想回锅怕烧焦,思量再思量,只当过去种种已成冢,宁愿让旧爱成为美好回忆,也不愿再爱成为伤心利器。
放弃似乎是唯一的抉择!
第十章
何丝丝说的没错,等待使人心惶惶,一刻不得安宁。
引颈企盼中,也许下一秒等待的人就会出现,所以这一秒再怎样也得忍、再怎样也舍不得就此不等!
按照过去几个周末,元敬淮欣长的身影在「爱情进行曲」门口,时而伫立时而徘徊,引人注目。
除了他的帅之外,眉宇间的郁郁寡欢不知惹了多少来来往往的女性同胞爱怜。
他知道有许多人围在他周遭对他指指点点,许多浪漫的揣测众说纷纭,他全然无心理会,只期盼愈来愈多朝他翩然而来的女人当中,会有何丝丝的倩影。
「爱情进行曲」的店经理邀请他到店内贵宾室,不知邀了多少次,都被他婉拒。
他的丝丝在任何地方等待他的时候,可没有好心人邀她坐、请她喝杯茶水呀!他凭什麽接受特别待遇?
他的丝丝在等待他的时光中,还要忍受多少别人投来的异样眼光?
他都懂了,都感受到了!
几个周未,他从中午等到午夜十二点,满心期待的来,失望的回去,这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得具备多大的爱的力量才做得到?
他苦闷、他不耐,甚至多次要抓狂拂袖走人,但思及丝丝八年来无怨无悔的等待,他这又算什麽呢?
她会想结束绝不是没原因的,漫长而未知的等待,确实使人感到沧桑和悲凉。
「好久不见。」
傍晚时,一个小姐在他面前站定,元敬淮看了半晌,才认出是温婉媚。婚後的她看起来比之前丰腴,即使她只是礼貌性的对他微笑著,他还是看得出她脸上堆满幸福和满足。
那……是不是就是丝丝想要,而他该给的东西?
「婉媚?你好。」元敬淮简短的打声招呼。
「我不是路过。我今天是充当飞鸽,替丝丝传书。」温婉媚一向不是词锋犀利的女人,但此刻她说的话讽刺意味确实是很浓。
「是吗?看情形我这次又将空等。」元敬淮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是等到无力了吧?
「只怕永远空等了,敬淮。」温婉媚惋惜的说:「丝丝要我跟你说,她很爱你……」
「我知道她爱我。」正因为知道而且没有怀疑过,他才坚信她会重回他的怀抱。
「但是她说她这次绝不会再跟你复合了。」
「婉媚,你能告诉我,女人为什麽会这样?爱我又不要我?」
「安全感吧!这八年来,你给她爱,却没有附带安全感,丝丝总是陷在被放鸽子的恐惧和无奈当中,但是,她还是忍了。直到……」
「直到她下最後通牒,而我错过了最後的机会?」
「是的。」
「丝丝恨我吗?」受了那么多委屈,他还是没听她说过一字恨。
「当然不恨,她离开你不是因为恨你,不过,她倒是很害怕自己会在一次次的失望後渐渐恨起你,所以离开是最好的一条路。」
「离开不会是最好的一条路。」元敬淮喃声低语,苦味爬满脸。
「我不是丝丝。敬淮,你先回去吧!不要再等了,丝丝要我告诉你,如果她会来,早在第一个周末她就来了,因为她不会舍得让你等,那既然她不来,就永远也不会来,你终究是白等的。」
「婉媚,谢谢你替她传话。你可以走了。」元敬淮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依旧在骑楼下来回踱步。
温婉媚爱莫能助,摇摇头叹叹气,也只能迳自离去。
「我就说他不是在等她,你们看,那个先生还不是继续在那边走来走去。」
「爱情进行曲」附近的几个商店老板和员工,每个周末固定会在一旁轮流窥视元敬淮。好不容易今天终於来了个女的,却不是帅哥等待的女主角,他们有点小失望,不过也因此有了新的幻想。
他们一致希望女主角是美若天仙、温柔似水的女人,这样才配得起痴痴等待的帅气男主角嘛!
不然要是到最後竟是一只恐龙出现,那麽他们可能会当场打死男主角吧——憨要死!
元敬淮不管别人的窃窃私语,依然固执的为深爱的女人而徘徊。
不只周未会心神不宁,连平常日子何丝丝都不好过了。害怕周末的来临,害怕想像元敬淮在风中等待的身影……
在一起时他不让她好过,分手後依然让她处在痛苦之中,难道她的一生都摆脱不了元敬淮吗?
「丝丝,你的朋友洪先生在楼下喔。他说要跟你说几句话就走,所以不进来办公室了。」小刘进来拿东西,顺道通知何丝丝外找。
「我知道了,我马上下去。」何丝丝应著。
「何大小姐,我老婆快生了,你行行好,千万别再让我输了!」小刘已走到门口,突然转回头说,说完也不等回应就跑走了。
河丝丝愣了一下,轻叹一声。
他们赌什麽她又不知道,怎麽帮呢?何况赌博本身就不是好事。不过她倒很诚心的拜托老天爷,不论他们赌什麽,请让小刘赢吧!她不想再看小刘如遭电残、下跪痛哭的表情和他老婆的长声哀号。
她收了收桌上的东西,下楼去。
洪威保在楼下简单的会客室里坐著,一见她来,便露出了微笑。
「在忙啊?」
「没有,都是例行的工作。你呢?赶时间吗?不然怎不上楼找我?」何丝丝顺手倒杯茶给他,然後在他对面椅子坐下。
「听说每个星期六,敬淮都在银楼外等你。你不心动吗?」洪威保嘴里噙著颇为诡异又有些幸灾乐祸的笑意。
「这真是让人为难又不敢相信的事。」何丝丝说得平淡,其实这可以说是她此生遇到最为难的事。
「不打算去吗?每次一等就十二个钟头,从白天到黑夜,够折腾了。敬淮常常分心,却不是容易死心的人,他会一直等你的。」洪威保似乎忘记自己是Play一,竟然替狠揍他一拳的绝交友说情。
「我记得你曾劝我离开他……而且你和敬淮不是翻脸不相往来了吗?怎麽替他说起话来?」
「丝丝,你相信我,总有一天他会提著高级礼盒来跟我致歉的。」洪威保保持著令人难以捉摸的笑,不知他话里暗藏什麽玄机。
「威保,你到底想跟我说什麽?」
「我想跟你说,那个数学老师不适合你。」洪威保倒很直接。
他们学生时代可能数学成绩都不太好,不然怎麽都对数学老师特有意见?
不过何丝丝倒很意外他会提到石明彬,不知不觉一阵怔滞而无言以对。
「我说真的,他不适合你。」
在洪威保的「帮助元伯母如愿计画」中,石明彬是个半路杀出来抢戏的人,他抢走原本要由洪威保自己扮演的角色。
「那谁适合我?」何丝丝短短失笑一声,不再正经八百,反而以另一种戏谑的方式询问著。「威保,如果我接受建议的话,你到底要我选择谁啊?石明彬让我安心,元敬淮让我提心吊胆,你要我选谁?」
「我不会建议你选谁。只有你的良心能够给你提意见,如此也才是最真实的决定。
丝丝,我还有事先走了。这个周末就看你了。如果你不去,我和彭育就会应元伯母要求,往後星期六一到就将敬淮七捆八绑,不再让他像傻瓜一样空等。是分是合,事件总该落幕了,对吧?」
何丝丝还在消化著洪威保半劝解半威胁的言语,他则兄长般拍拍她肩膀走了。
望著他的背影,何丝丝脑中陡然起了怀疑——他在她和元敬淮之间动了手脚,而那个手脚所导致的分离似乎又是为了要让她和元敬淮在一起?
很矛盾且不合逻辑的怀疑,她想不出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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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周末,除了冷锋来袭还有雨云聚集,天气突然变得阴沉湿冷,何丝丝与利用午休时间出来的石明彬,并肩往补习班附近的餐馆走去。
天空飘著雨,何丝丝穿著羽绒风衣、围著厚围巾,却仍冷得直打哆嗦,短短不到一百公尺的路程,已使她脸色发白,嘴唇发紫,浑身僵硬。
进了餐馆虽是暖和一些,但也不足以令惧怕寒冷的她回到正常体温,即使外套没脱下,她还是隐隐打好几个寒颤。
「你很冷是吗?」石明彬眼尖瞧见她的狼狈,及时给予关切。
「是啊……我最怕冬天了,尤其今天又下雨。」何丝丝忍著不想发抖,但说话的声音还是像跳跃的音符,上上下下抖了又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