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真呆还是一定要我说出来啦?”她几乎忍不住要跳脚,也几乎忍不住想捶他一拳。
“唔……”他一头雾水摸不着头绪。
“只有一个,难道你睡觉的时候都不睡枕头的吗?”李绽巧气程遇怎么突然变笨了?语气既娇且嗔。
她娇瞪着程遇,脸却愈来愈红。
程遇笑了,也懂了。
※ ※ ※
“开幕半价特惠餐是义大利面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呢,找程遇一起来吃吃看。”
背对着车道站在一间新开幕的家庭式餐馆门口,李绽巧聚精会神地看着小黑板上的菜式,再看看玻璃柜里的套餐样品。
“绽巧?”
忽然听见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李绽巧直觉地转身。
“德立?是你,真巧。”她认出对方。
“是呀,真巧。”章德立微笑。
“近……近来好吗?”李绽巧有点支吾。
章德立摊开双掌,一派潇洒,“老样子,你呢?”
“我……我也是。”遇见以前交往过的对象,李绽巧很难不感觉尴尬。
“吃饭?”章德立看着她方才注目的焦点──餐馆门口的菜单小黑板。
“呃……”是用餐时间没错,她也还未进食,但此时此刻她并不想进入餐馆用餐,其实她仅是想到对街的便利商店买个三明治,随便解决掉这一餐。
“进去吧,我请客。”章德立迈开步伐走向餐馆大门。
李绽巧连忙挥动双手,“啊?不……不用了。”
“别跟我客气了,走吧。”章德立托着她的手肘推开餐馆大门。
李绽巧发现她的反应实在不够敏捷,以至于来不及拒绝前某任男友……
章德立是个不错的人,李绽巧明白,所以当她进入餐馆后,也觉得一起吃个饭满不错的。
家庭式气氛的小餐馆,没有带位的服务生,所以他们自己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记得你喜欢义大利面,就点他们的义大利面套餐吧!”章德立转头对点餐的服务生示意要两客套餐。
李绽巧突然想起来,她当初为什么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决定和章德立分手的原因──
她不喜欢他的自作主张。
虽然她是真的喜欢义大利面没错,可是她希望是在自主的选择下点餐。这样微不足道的举动她就已经觉得被冒犯,更何况是其他的事情呢?
“绽巧,你最近变得更漂亮了,是遇上什么开心的事情吗?”章德立掏出西装上衣里的烟盒,随手就燃起一根香烟。
“德立,我不喜欢烟味,是不是可以请你──”也不先询问一下女士是否同意他吸烟,嗟!真是的……李绽巧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希望章德立会识相的将香烟熄灭。
“我一时忘了你不喜欢烟味,别担心,我不会将烟往你的方向喷。”章德立笑着偏头将口里的烟雾吐出。
李绽巧直想捶他一拳,但隐忍住了。
“还没说说你遇上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他又吸了一口烟。
“没什么特别的。”李绽巧有些胃口尽失,她一点一滴地拾回了对章德立缺点的记忆。
果然,逝去的恋情还是回忆比较美好──
只要别再度偶遇。
“我来猜猜,该不会是又谈恋爱了吧?”章德立其实对李绽巧很有好感,只是一直没能搞清楚当初他们分手的原因。
李绽巧看出他想从她这里得到答案,虽然女人总是会有一点点虚荣,有男性对自己表现出仰慕,还是禁不住有点兴奋,只是她仍是要让他失望了。
“是呀,我又恋爱了。”她特意笑得甜蜜。
微笑在一瞬间显得有些僵硬,章德立力持风度,“看来是个不错的对象,不过能得到你的青睐,那位男士的运气真是不错!”
“应该说是我的运气不错,他真的很好。”眯着眼,李绽巧好似瞧见了程遇的笑脸,满心温暖。
章德立犹努力地说服着,“绽巧,不考虑再给其他男士机会?比如说……我呢?”
李绽巧早已经猜测到他会说的话,垂下眼睑,讷讷地轻声拒绝,“德立……抱歉……”
服务生托着餐盘送上餐点,暂时中断两个人的话题。
“绽巧──”章德立还想再说些可能挽救颓势的话。
李绽巧抬起头直视他,笑得一脸灿烂,也暗示着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德立,我们用餐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好想念昨天才见过面的程遇。
※ ※ ※
李绽巧纳闷着自己今天走的是什么运?
当她和章德立用完餐、走出餐馆,并互道再会分手后,她竟发现迎面走来的路人很是眼熟。
在一阵左思右想之后,才恍然大悟那人是前任男友赵景康。
“绽巧?”赵景康一脸惊讶,在李绽巧尚在思索时,便先出声唤她。
“嗨!”
李绽巧是想起赵景康是谁了,却一时之间忘了他的名字,所以只能说声“嗨!”来打招呼。
她不禁讶异自己竟是个这般无情无义的女人,也不过短短的时日,便忘记和自己共度过一段时间的前任男友名字。
是那段回忆太过浅淡,以至于来不及记忆便已忘却了吗?李绽巧偏头思索着。
“近来好吗?”她觉得自己真是了无新意,只会以问别人“近来好吗?”来当开场白,可是看着赵景康一脸期盼她开口说些什么的表情,她便习惯性的不想令场面太过难堪。
“我不好!”赵景康回答得很直接。
“呃?”李绽巧不晓得怎么接话,想尽速逃离现场的念头突然涌起。
赵景康见她仅是张着眼看着他,没有再开口说话的意思,只好摸摸鼻子主动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好?”
“啊?喔!你为什么不好?”这人怎么还是那么啰嗦?虽然忘了他的姓名,但李绽巧却仍记得他的缺点。
“我因为没有你在身边,所以做什么事都不对劲……”赵景康一脸含情脉脉,挤眉弄眼的开始放电。
“不……不会吧!”李绽巧瞪大眼,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赵景康朝她走近一步,“我和你分开以后,我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有多么难过……绽巧,我们好一阵子不见了,我觉得你愈来愈漂亮了。”
我、我、我!什么都是以“我”这个字为优先,这家伙真是霹雳无敌超级自恋自私的混蛋一个!
李绽巧确确实实地想起赵景康最令她受不了的地方了。
“我们分手之前,你不是就已经有新的交往对象了吗?”李绽巧再度后退一步。
赵景康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顿也不顿地回答:“你一定是误会了,虽然我们因为某个不明因素暂时分开,但是我的心里一直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不要脸!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李绽巧硬生生地遏止住反胃的欲望,她可不想浪费了刚刚才吃下肚里美味的义大利面。
她再次确定,逝去的恋情果然是回忆比较美好!
而且她也深深地确定,她当初会以为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好对象,实在是件荒天下之大谬的事。
唉!
暗暗叹了口气,李绽巧狠狠地思念着程遇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啊!谢谢你的厚爱,我现在得去赴“现任”男友的约,没事的话,我们就不用再联络了。”
连“再会”两字也没说,李绽巧又向后退了一大步,接着,便转身快步离开。
她的背影,像极了落荒而逃的难民……
第八章
“砰!”
学校柔道技击练习场内杀气腾腾,人体撞击在软垫上的声音,以及闷哼哀叫声不绝于耳。
道场外围的休息区,细微的议论声此起彼落。
“程顾问今天是吃了炸药了?下手这么重……”柔道社社员A揉着发疼的右手臂抱怨道。
社员B一想到自己也得下场和程遇交手,不禁抹抹额头冒出的冷汗。“他一阵子没来道场了,没想到一来就发这样大的狠劲。”
负责记录社员体能状况的社员C边翻阅着纪录簿边说:“校际比赛的日子快到了,程顾问愿意下场指导是很好,但再这样下去,恐怕没有学生可以毫发无伤的出赛了。”
“偏偏那几个新招收的学生仗着自己有几分实力,硬是要和程顾问切磋,这下子想向程顾问下马威的人,反倒全被修理得凄凄惨惨。”社员A瞄瞄练习场内的激烈练习。
“以前他下场指导学生,再怎么样也不会出现凶狠的表情,今天看起来实在是乱吓人的。”社员B继续为自己待会儿的遭遇担忧着,他实在是很害怕自己无法全身而退。
社员C抬高下巴,以下巴指向练习场的另一处角落。“你们看看那些挤在墙边的女学生,从前老是叽叽喳喳不知羞的要求他指导技巧,今天倒是个个吓得躲得远远的。”
“啊!虽然他出手真的是狠了点,但这记过肩摔还真是俐落!”社员A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赞叹。
“别看程顾问平时挺和气的,听说他拜师练柔道是因为他父母要他藉由武道精神来修身养性的哩!”社员B衷心希望程遇修身养性的训练已经成功,尤其是在他上场和他对打的时候。
“程顾问小时候的脾气不好吗?看起来不像……”社员C翻开体能纪录簿,又记下一个受伤学员的姓名。
“脾气好不好我不知道,但听说力气大破坏力不小,所以才拜名师来训练他的自制能力。”社员A抓抓头,开始觉得程遇让他头皮发麻。
“喔,这样说来,可千万别惹毛了平日是个好好先生的人,免得火山一爆发没法收拾。”社员B认命似的走到一旁去伸展筋骨,预备下场练习了。
“没错、没错!”社员C不住地点头。
※ ※ ※
莲蓬头的热水倾泄在程遇的周身,激烈活动过后,仍是消减不去他心底的晦暗。
道听途说是一回事,自己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个男人是谁?
绽巧为什么会和他手挽着手一起走进饭店?
程遇自问着,觉得思绪愈来愈混乱了。
他知道自己该去向她求证,却又害怕得到他不想要的答案。
他不了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胆小?
拧紧水龙头,他抹去脸上的水珠,心底躁愤不平,脑海一片混乱。
傍晚开始下的雨在入夜之后总算停了,和美里社区的街道经过洗涤后,看起来比平常更干净。
程遇阳台上种植的番茄像小绿拳头般地缠在藤子上,果实发育很好,表皮光滑,代表了程遇平日照顾得极为得当。
只是程遇此刻却躁郁得想将番茄整株拔起,捏烂、摔烂、踩烂──虽然他明白番茄只是他出气的无辜牺牲品……
“你为什么皱眉头?”
李绽巧和程遇一同坐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她半卷缩在他身上,发觉他一整个晚上都锁着眉心。
“有吗?”程遇心不在焉地应声。
“有呀,难道这种无厘头的爆笑短剧让你看得很痛苦?”她伸出手指试着将他的眉心皱折压平。
程遇转头望着李绽巧,她樱红的嘴唇、灵动的双眼,竟勾得他胸口一阵闷痛。
“还是你身体不舒服?”她摸摸他的额探测温度。
是心里不舒服!程遇在心里嘀咕着。
“没发烧呀,你怎么了嘛?”李绽巧不习惯他绷着脸。
“绽巧……”他从不知道开口说话竟会如此耗费气力。
“嗯?”她在他的臂弯里仰着头。
程遇心头一悸,她睁大眼睛的样子为什么这么可爱?真教人受不了……
“你……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有了别人?
他心里酸酸的,很不舒服,想故意说些反话来刺激她,而且还有种想赌气报复她的冲动。
“什么呀?说话吞吞吐吐的,一次说完嘛!”李绽巧忽然想起什么似地举起自己的手臂,嗅嗅自己手腕内侧,“是不是你不喜欢我新沐浴乳的味道?很臭吗?”
程遇摇摇头,她就算是十天半个月不洗澡,也只会让他认为她身上的味道是一种属于小孩子的乳臭味──
一点也不讨人厌,何况她又不是真的闻起来很臭。
深陷爱河的人们不仅是盲目的,就连嗅觉恐怕也会出问题。
她带点俏皮的接着说:“美环送我一组天然盐的沐浴礼盒,我今天用了天然盐洗发乳、天然盐洗面皂、天然盐沐浴乳,甚至还用天然盐牙膏刷牙,哈哈!我觉得我好像是一块碱猪肉喔!”
程遇终于忍不住冲动的用双手抓住她的肩头,以比平常略大的音量说道:“你……你为什么这样可爱?可恶!”
害我什么决绝的话都说不出口……末句话他实在是真的说不出。
李绽巧愣了愣,继而意会过来地扬高下巴,表情既娇憨又高傲,“哼哼!怎么样?犯法了吗?你咬我呀!”
情人间情趣盎然的斗嘴,往往比任何一种蜜糖都甜。
程遇心一横,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好,就咬你!”
“哇!嘻嘻……救命啊──嘻嘻……”
“你别跑!”
“嘻嘻……不要呀!虐待狂!谁来救救受虐妇女喔!嘻嘻……家庭性侵害!嘻嘻……救命喔──”
啊?受虐妇女?家庭性侵害?
唉……这女人!
程遇好气又好笑,他实在是拿李绽巧没辙。
嬉嬉闹闹、甜甜蜜蜜的一整个晚上过去,程遇想问的、该问的话依旧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程遇,好累喔,都是你啦!那么拚命,吓死人了……嘻!”李绽巧激情后的潮红未褪。“我今天不回家、就在你这里睡了,明天有会要开,要早点叫醒我喔,啊呼──”李绽巧挤在程遇的臂弯中,打了个深深长长的呵欠,“晚安。”
他偏头在她额上烙下一个吻,“嗯,晚安。”
另一只空着的手烦躁地抓抓头,胃部一阵绞痛,程遇不禁怀疑,他会先秃头还是先胃穿孔?
※ ※ ※
柔道社的社员D纳闷地说:“程顾问最近天天来道场指导学生呢!”
“是呀,天天来……社员们个个大喊吃不消。”社员E也正是那大感吃不消的其中一员。
“虽然社员们是没受什么大伤,但小扭伤、小挫伤的也不少,教练啦、经理啦、保健中心的校护啦,这些天老是忙得不可开交。”女朋友刚好是柔道社经理的社员F心疼地说。
社员D发现了些什么似的悄声问道:“最近我们大家的技巧有进步倒是真的,只是……你们有没有发觉,程顾问的表情一天比一天凶猛?”
“他到底是怎么了啊?”社员E摸摸下巴伤着脑筋,早点找出答案让程遇恢复正常,才能拯救全体社员。
“被倒会了?买期货亏了?还是股票被套牢了?”想起全球经济不景气,社员F很难不做如此联想。
社员D一副过来人的嘴脸,笃定地说:“哎呀!这还用得着猜吗?一看就知道是失恋了啦!”
“不会吧?上次还有同学说看到他和女朋友手牵手的逛街哩!”社员E推翻社员D的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