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你去问问,我在这儿陪腾彦。」黎云也认为该好好了解一下状况。
宋藏峰转身离开,黎云陪著腾彦在外头的小会客室待著,几分钟後,她没等到宋藏峰回来,却等到了花采霓打来的电话。
「黎云,你把腾彦带到哪里去了?」
被学校老师打来的电话吵醒的花采霓,拿著腾彦用注音符号所写的字条打电话找人。字条上写著他没去上学,说是有重要的事跟黎云外出,请她别担心。
腾彦既然是黎云带走了,她当然不担心,但是他没去上学确实不对,而黎云也不该在这个时间把她儿子带走,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她得问个清楚才行。
「呃……我带他来探望正昏迷不醒的……斐轾海。」
说到「斐轾海」三个字,黎云刻意放低音量,嘟嘟嚷嚷的像嘴里嚼著口香糖似的,故意模糊花采霓的听觉。
「你说探望谁?」
花采霓一头雾水,真不晓得黎云在搞什么鬼?
「探望……呃……探望腾彦的亲生爹地……」
「黎云,你——你好可恶,我要跟你绝交!」一口气从胸口高高提了起来,花采霓握著话筒大声咆哮。黎云竟然带腾彦去见那个全世界最可恶的混蛋负心汉——斐轾海。
「采霓,你先别气,听我解释嘛!事情是这样的,斐轾海昨天突然发病,现在人还在昏迷当中,我是想万一他有个什么不测,也该让腾彦见他最後一面,所以才带腾彦来的……」一听采霓说要跟她绝交,黎云吓得赶紧解释。
什么?花采霓听了,头脑一片空白,胸口闷得难受。
他昏迷不醒……
「采霓,我亲爱的好朋友采霓,你有在听我说话吗?」黎云用著温柔甜美的声音呼唤不发一语的好友。
「你告诉我,你们现在人在哪里?」猛地回神,花采霓紧紧抓著话筒,口气不自觉地透露出一丝紧张和担忧。
「采霓,你要过来……是吧?」黎云小心翼翼地问。
花采霓近乎无声地应了一声。
於是黎云欣慰地把地址告诉花采霓。
「我一会儿到。」她随手拿笔将地址抄在手心,挂了电话,匆忙地跑回房间换衣服,然後抓起皮包匆忙跑出门,一直到搭上了计程车,她胸口那股紧绷的感觉才稍微舒缓下来。
她看著车窗外,茫然的想:她这是在为他忧心吗?
不,不是的。她无助的摇头。
他不值得她再投注情感和时间,就算他真有不测,也是他的事,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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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花采霓抵达斐轾海住院的诊所後,才知道原来自己刚才在计程车上一直否认的一切,根本就毫无意义。因为当宋藏峰告诉她,斐轾海的情况不佳,可能有生命危险时,她便完全不顾旁人的惊讶,跑进病房里看他。
看他紧闭著双眼的苍白面容,她一颗心几乎要纠结在一起了。
时间悄悄流逝,她浑然未觉原本陪在她身边的腾彦已经被黎云带到学校去,也没发现到护士来过病房後又离开,更不知她的手主动地握住了他冰凉的大手,她现在心里唯一祈求的只希望他能够尽快醒来。
她要等他醒来,当面亲自跟她说清楚一切。她要证实黎云所说的,当年他之所以狠心抛弃她,是因为他随时可能面临死神的召唤,所以他选择让她离开,独自承受这副病体带给他的煎熬和痛苦。
等著等著,天黑了,她累了,最後趴在床边睡著了。
斐轾海在她睡著後不久,虚弱的张开了眼睛。
当他意识清醒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床畔的人,脸上出现意外的表情,原本死寂的心也瞬间活络起来。
她竟然在他陷入昏睡时陪著他,还握著他的手!斐轾海又满足的扯起嘴角笑了笑,凝视著她酣甜沈睡的侧脸。他轻轻地将手从她紧握著他的小手中抽出,手指抚过她的眉毛、眼角,指尖缠住一绺染了淡淡栗子色的柔软发丝,在手指间逗弄著。
他的抚弄换来花采霓一声似猫咪般的轻喟,她皱起黛眉,脸往他温暖的大掌偎近。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把脸偎著他的手。
斐轾海心满意足地看著眼前的这一幕,在心中悄声祈求,但愿她醒来时,别受到太大的惊吓才好。
他才这样想著,花采霓却骤然张开了眼睛,带著浓厚睡意的她在发现两人过於亲密的举动时,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然後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唉唷!」
她还没能站直身子,就被他恶意的一个展臂勾住她腰际的动作给拉进他宽厚的胸膛里。
她正面撞上他坚硬的胸膛,跌疼了鼻子,小嘴吐出一声恼怒的抱怨,但却更像是在对他撒娇。
花采霓心有不甘,迅速从他怀里拾起愤怒的小脸。
「斐轾海,你干么突然拉我,你……」
可话还没说完,他的唇就俯下来,吻住了她。
这是一个「虚弱无力」的病人会做出的举动吗?
她心中充满怀疑,但是这个疑惑仅在她的脑子里停留不到几秒钟,他由浅入深的吻已经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吻著她,舌头描绘著她娇俏的唇办,之後更长驱直入,煽情地勾搅她的丁香粉舌,贪婪地吸取她的气息。这久违的馨香,曾是他最依恋的,如今重温,心头的悸动真是难以形容。
「霓,你还是一样甜得让人舍不得放开。」意乱情迷的吻结束後,他靠在她的颊边低语呢喃。
「呼——呼——」花采霓只能以气喘吁吁作回应。
他微眯起狭长的眼,凝视著她诱人的粉脸,然後尽量使力环抱著她。
「谢谢你肯原谅我,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狠心不理我。从现在起,我会竭尽所能地弥补我的过错,你和腾彦下必再担心什么,一切有我在。霓,我很抱歉以往我对你和孩子所造成的伤害,这几年你肩上所担负的重任,现在由我来扛……」
等等,他在说什么啊?
逐渐恢复理智的花采霓,越听越不对劲。
「你少胡说八道了,谁说我要原谅你了?」一把推开他,她跳离病床,一双眼充满防备的瞪著他。
「你出现在这里,又辛苦地照顾我,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了。」证明她担心他,证明她的心中还有他的存在。
「我是被逼的,是宋藏峰和黎云拐我来的。」她双手插腰,嘴硬的反驳。
她不晓得自己到底怎么了,竟然在一听到他情况危险时,整个人就担忧不已,害怕他真的就此撒手人寰,於是便苦苦守在他的身边不敢离去,还虔诚地祈求上天,期盼他能赶快醒过来。
「拐?」他不相信她这么笨。
「他们骗我说你陷入昏迷,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我是基於『朋友一场』的立场来探望你,才不是来跟你和好的。斐轾海,你可别想太多了。」花采霓口是心非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虽然他现在如她所愿,已经醒过来了。
可一看到他恢复意识,又被他给占了便宜,所有的怨怼立刻就又浮上心头,掩盖住内心的担忧,让她无法轻易原谅他。毕竟她所受的伤害太深了,当年他提出分手时,曾害她差点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可把她害惨了。
她被他害得这么凄惨,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原谅他呢?这男人未免想得太天真、太简单了。
斐轾海听完她的咆哮,没有即刻回应,他的手缓缓地捣住胸口,嘴唇紧抿起来,苍白的面容浮起一丝痛苦的痕迹——他决定装病骗她,以博取她的同情心。
「你怎么了?」花采霓的小手因方才激动的情绪还紧握著,她迟疑地看著他出现痛苦神色的俊容。
难不成她刚才吼得太大声,吓到他了?他的心脏真虚弱得禁不起一丁点惊吓吗?
花采霓越看他,心里越担心。
他佯装虚弱地躺回床上,双眼紧闭。其实只是微微喘不过气来,不过他却装得很难受,表情痛苦。
「麻烦……你叫医生……」他更刻意假装虚弱得发不出声来。
她冲上前,倾身把耳朵附在他的唇边。「你说什么?大声一点好……好吗?」她的声音因恐惧而发抖。
「……医生。」
她听了,立刻转身往外冲。
「医、医生,快来啊——」她边跑边紧张的喊著,压根儿忘了房间里有紧急呼叫钮。
斐轾海看她火烧屁股般慌慌张张的跑出去,失笑地摇头。
她跑出去干么?这里有紧急呼救铃呀!
看来,她还是很担心他的,只是嘴硬不愿承认而已。斐轾海很高兴自己这次突然的昏迷能换得花采霓对他的重视。现在他体力和精神都养足了,可要开始展开掳妻的行动了……
第三章
花釆霓的职业是一个设计师,这几年来她专攻的是水晶饰品的设计,这些水晶饰品的种类包括了水晶颈链、手链、胸针、腰链,以及水晶发饰、领带夹,还有袖扣等等。
投入这个行业五年,她的作品逐渐受到重视,在业界也小有名气,现在已经固定有几家公司指名与她合作开发新饰品,这些合作对象对她的设计作品非常喜爱,花采霓也因为靠著与这几家公司合作,获得稳定的收入。
目前的经济状况虽只是小康,但她已经很满足了。她相信只要自己持续努力下去,一定能给腾彦更好的生活环境,她们母子俩压根儿无须再接受斐轾海一丁点的帮忙。
她只希望斐轾海能将她的拒绝话语听进耳中,然後远离她和腾彦的生活圈。
可惜斐轾海显然并不这么想。自从他们在医院有过进一步的接触之後,他就找尽各种机会对她提出要求,希望能够好好地弥补她和腾彦母子。
哼!她和腾彦生活得很幸福、很快乐,根本下需要他弥补什么;而她也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地原谅他,绝、不、可、能!
原本她自始至终都是这么坚持的,但是……这份坚持却因为一通电话而消失无踪,现在她手牵著腾彦,带著沮丧又懊恼的心情出现在斐轾海所住的社区大门前,犹豫著该不该进去。
上星期斐轾海在这里买下了一幢房子,用意是要让花采霓和腾彦换个舒适的环境,因此他对她提出搬来一起共住的请求,还说这都是为了腾彦好。
每回他一提起这件事,她当下二话不说的就拒绝了。只是,她每拒绝一次,他呼吸困难的症状就发作一次,总把她吓得脸色发白。这两个星期以来,他呼吸困难的次数多到连主治医生都头痛。主治医生在问清楚他经常犯病的原因之後,昨晚亲自打了一通电话给她。
在电话中,这位在台湾颇有名气的心脏科权威,语重心长地劝她别给这位病情特殊的病患太过度的「刺激」,因为他脆弱的心脏实在禁不起一再的折腾。
既然连主治医生都亲自打电话来「关心」了,她可不敢继续造次。所以在他第十二次提出同住在一起的提议时,她绷著一张脸,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了。
她可不想成为导致他英年早逝的凶手,这样的罪名她承受不起。
可是站在门禁森严的社区大门前,她突然又後悔了。她责怪自己不该因为一时心软就答应他,因为他分明就对她和腾彦有著「不轨的意图」。
就算当年他并非恶意遗弃她,是因为有苦衷、逼不得已才作下决定,但错还是在他。
他自私的挥断两人的情分,完全不给她选择的机会,就擅自替她作了决定——这一点,他确确实实做错了,而且大错特错、错得离谱。
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所带给她的痛苦,更不会轻易原谅他,和他破镜重圆。
她决定要跟他把话谈清楚,让他了解她的立场,同时不要对她产生过度的期待,误以为她对他还有情分存在。就算她现在答应搬到这里,接受他的安排,也全是为了他的身体情况著想,没有别的。
「妈咪,我们还要站在这里多久?」腾彦拉拉妈咪的手臂,他们两个人站在门口都快半个钟头了。
「腾彦,你真的想和爹地一起住吗?」花采霓蹲在儿子身前,拧眉看著他。
「妈咪,我没任何意见。」其实腾彦很想和爹地在一起、天天看到爹地,可是他不敢表现出来,因为妈咪好像不高兴。
「你没意见,但是妈咪害怕……」她在害怕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妈咪,我会保护你的,如果爹地又欺负你的话,我会让他『吃不完兜著走』。」腾彦卖弄著他刚学来的新词,还刻意卷舌。
花采霓听了不禁莞尔。
「好,如果爹地又欺负妈咪的话,腾彦要替妈咪出头喔!」花采霓和儿子玩起打勾勾的游戏,做了保证後,她和腾彦相视而笑。「走,我们进去看看我们的新家。 」
她拍拍牛仔裤,佯装潇洒地站直身子,再牵起腾彦的小手,一起昂首阔步的前进。
几分钟後,他们在管理员的指示下,来到了一间拥有庭院的住家门前。
这样的房子在寸土寸金的台北市简直是一般人梦寐以求的,但只有少数的富豪才能享有。不过以斐轾海的财力背景来说,相信这对他而言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妈咪,按门铃。」腾彦推推发呆的妈咪。
「呃……好,按门铃。」她回神,伸手按下银色铃铛造型的电铃。
悠扬的音乐声在门内响起,不久後屋内传来走近的脚步声。当那道脚步声越来越靠近门边时,花采霓的呼吸变得有点急促,她紧握著腾彦的手,既不安又戒备地在门外等待著。
她打算在进门前先和他约法三章,她绝对不能让他占便宜。
门被打开了,斐轾海颀长俊逸的身影出现在门後,亲切地招呼他们。
「嗨,欢迎你们。」
他穿著一套白色休闲衣裤,简单而优雅,脸上挂著温柔的表情,一双幽邃的深瞳绽放著迷人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笑痕。
他打招呼的口气就像对待老朋友一般自然又亲切,看起来完全不具杀伤力。
这样温柔的表情,让花采霓一时儍了眼,只能呆呆地杵在那儿。
她在心里预想好的声明、约束,全都梗在喉咙里了。
「小朋友,你就是腾彦对不对?」虽然花采霓没有反应,但斐轾海并不以为意,他的目光转移到一旁的小男孩身上。
看著腾彦和他神似的五官,一时间让斐轾海胸臆之中充满了感动。
「爹地你好,我是腾彦。」腾彦镇定地抬头望著他。
这是他们父子俩第一次正式见面,上一次在诊所时,腾彦并没有机会和斐轾海说话,当时他人正陷入昏迷当中。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斐轾海蹲了下来,伸手和儿子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