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花医生,我们先走了。」
「再见。」
只见刚刚还畅所欲言的小护士,无不懊恼的交头接耳,一阵狂奔後,纷纷作鸟兽散,不敢多看呆在这头的花容格一眼。
她一字不漏的将方才的话听进耳里,心在历经剧烈跳动後,又煞然和缓,原以为自己会激动的冲上前去咆哮著要她们住口,指责她们说谎、散布谣言,但是她没有。
弯下身缓缓的拾起四散的书,她的悲哀骤然在心里尘埃落定,那是出乎自己意料的平和。
他终究不是骆以枫,所以不会是属於她花容格的,只是,他又为何要那样对她?
难道得到一个女人的臣服,对男人而言,是那么重要吗?
这么说,她是他的婚前战利品喽?
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傻子,一个彻底愚蠢的大傻子,为什么没有理智的阻止那件蠢事发生?难道真的是想骆以枫想得走火入魔,太荒唐了!
「容格,容格——」大老远的,消失数日的骆以枫意气风发的朝她快步走来。
她敛去怅然的神态,告诫自己要用最平静的模样面对他。
平视著走来的他,那眉眼都是飞扬的神色,这是准新郎的神态,反观自己,像什么?是弃妇还是……
「容格,正要找你。」
「有事吗?」冷静、冷静,她不只一次的在心里说。
「这个星期六,我要结婚了。」骆以枫腼腆一笑,「是有点突然。」
心头一窒,她太低估这个男人了,他竟胆敢在她面前说,他要结婚了,而且是在他们曾经有过一夜欢爱後,他到底是什么心态,这真是让人匪夷所思!难道是她这些年思想退化了,跟不上这样前卫的潮流?
「喔,恭喜你了。」她真想一把撕烂他的脸。
「容格,医院里,就数你跟我最熟稔,可不可以请求你一件事?」
「你说。」她直觉自己一定是气昏了,要不怎么会这样无所谓的跟他对话如昔!荒谬。
「当我婚礼的伴娘好不好?除了你,我想不出该找谁,你愿意帮我吗?」
「我?你不怕我笨手笨脚搞砸了你的婚礼?」她是在暗示他,她不保证不会冲动的毁了他的婚礼。
「不会,我相信你,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谢谢你!」
没给她有机会说不,骆以枫在她颊上偷了一抹香,迳自离去。
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宿舍的,花容格坐在椅子上安静老半天,看看手上的通知函,忍不住自嘲,老天爷还真是不亏待她,每一件事情都这样刚好。
为什么可以这样平静?她以为自己会大哭一场,哭诉那个叫她勇敢走去的男人,竟然戏耍了她。
不,这不过是件小事,历经以枫的离去,现在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痛得无法承受,她会坚强的,不是吗?
但,眼眶却莫名的灼热,存心跟她唱反调,名为眼泪的液体开始争先恐後的窜出来,花了她的脸。
「花容格,你为什么要哭?都是你咎由自取,若不是你对骆俊璋动了心,那个家伙也不会有机可趁。」
感觉自己就像被固定在解剖台上,那一刀,剖开了她的胸膛,而所有的人正虎视眈眈的看著她的心跳趋近於停止,只有她感觉到疼!
* * *
即将举行婚礼的教堂里,找不到一个认识的人,花容格只能依照骆俊璋昨晚的交代,走向休息室。
她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参加完这场婚礼,院长也应该批准了她的辞呈,而她就可以如同当初所计画的那样,飞往日本开始她的进修,骆俊璋,就如同许多人一样,只是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或许多年以後,她在怀念以枫的同时,也会短暂的想起这个人。
「快,赶快过来。」一看到她,化妆师冲上前来拉著她化妆、做造型。
「我不需要吧?」
「没错啦,不管是新人或是男女傧相,我都要做出最完美的造型。」新郎钱给得很阔气,她就得依著做,这说辞也是新郎给说的,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有钱赚就好。
经济不景气,不要跟钱过不去!
花容格没多想,只是当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不禁吓了一跳,那一点都不像伴娘这陪衬角色,感觉有种喧宾夺主的错觉。
「干么给我戴头纱?」
「当然要盖著,盖住你的脸,才不会抢了新娘的丰采,这是我精心设计的欸。」化妆师想,这丫头一定是被逼婚,要不怎么连要当新娘子都不知道?
新娘子始终没出现,教堂的休息室安静无声,纳闷的是,始终只有她花容格一人,说不出的怪。
让她发呆的时间没有太久,那化妆师急忙又推著她往外走。
「要去哪里?」
「来了、来了。」化妆师喊著,朝对面的人挥著手。
骆以枫身上是笔挺的深色西装,衬得他英俊挺拔,花容格正要问他怎么回事,教堂的门却骤然打开。
他以十指交握住她的手,极为强势的拉著她往里头走去,结婚进行曲的音量大过她的问题,一张张熟悉的脸对她笑得谄媚,花容格终於意识到一切都是场骗局。
「你这是在做什么——」在神父面前,她错愕的问著他。
「结婚啊!」他回答的理所当然。
「你闹够了没,你结婚关我屁事——」她拉下了脸,挣著要缩回被扣住的手,离开这荒谬的情状。
「阿邱,快一点!」骆以枫大喊。
突然,手腕上叩的两声,一把手铐扣住了两人。
「阿邱,你在干什么蠢事,最好交代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她简直不敢相信,阿邱竟会用手铐把她拷在骆俊璋的身边。
「容格,新娘子要温柔一点,乖乖让神父帮你们证婚。」阿邱往後跳离好几步,「容承哥跟姑姑都在看著,你别让他们吓死了。」
花容格连忙转身在观礼席位上梭巡,大哥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一旁的姑姑则噙著泪,爱怜的望著她,再过去的那不是以枫的爸妈,还有他那金丝猫妹妹?院长、张老、医院同事,更後面的还有她的大学同学们。
「你究竟是谁?」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究竟是以枫还是骆俊璋?为什么要这样戏弄她这个情感脆弱的女人?
「容格,别哭,你怎么突然哭了?」一秒前,他还在为惹火她而窃喜,下一秒,他却被她哭慌了手脚。
他是设计要让她哭的,但是是喜极而泣,而不是现在这样嚎啕大哭。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这样戏弄我?」
「是我,我回来了,我是你爱的以枫,也是爱你的骆俊璋。」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百分之百是你想嫁的那个家伙。」阿邱冷不防的丢出一句揶揄,「快点,神父站累了,再不证婚,钟点费要追加耶!」
「别哭,先让神父证完婚,我再仔细回答你的问题。」骆以枫扳过她,让她面对前方的神父。
偷瞄她一眼,瞧她满脸湿的,趁著神父尽责的念著证婚词,他掏出手帕温柔的擦著她的眼泪。
多讨人喜欢的新娘子啊!生气的时候可以大吼大骂,一下子又哭得泪眼婆娑,他就是喜欢这样挑战她的野蛮极限。
套上婚戒、大事抵定,在大家的掌声中骆以枫拦腰抱起新娘往外走去。
「你真的是以枫?」太震撼了,心脏跳动的频率还让她有些不能负荷。
「是,我是。」他及时抹去她一滴泪。
「以枫,真的是你!」攀住他的肩膀,她激动的哭起来,为了这一天,她等了好久,久到几乎活不下去。
「阿邱,走了,咱们的较量才要开始。」
花容格瞥向後方,果然尾随新人的就是阿邱夫妇。
「要去哪里?」花容格噙著泪问。
「当然是去绿岛,比赛看谁先怀个绿岛宝宝回来。」阿邱胸有成竹的。
「你……」花容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嘘,别让阿邱知道那晚我们先偷跑了。」骆以枫一脸贼兮兮的。
这心机重的男人!花容格低低咒骂。
忍下打人的冲动,她在心里酝酿一个计画,反正她要去日本念书,就顺便怂恿梅欣去玩吧,届时看这两个笨蛋要上哪里找老婆。
臭男人,这些年的折腾,害她流了多少珍贵的眼泪,她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尾声
偌大的舒软床上,有个男人好梦正酣,他露出满足的笑,发出一声喟叹,「哇,结婚真好!」
晚上有热情如火的妻于偎在身旁软语呢喃,让他软玉温香抱满怀,平日还有人体贴照料三餐,这简直是人生一大美事。
想著想著,他又想揽著老婆好好温存一回,呵呵,照这情况下去,想要怀个绿岛宝宝,应该不是难事了!
大手往旁一伸,「嗯?」原该存在的柔软躯体消失了,只摸到一床软被,而且还是他刚刚踢过去的,不死心的再探探,床位竟是冰凉。
骆以枫睁开双眼,豁然起身,纳闷的低语,「容格怎么可能那么早起床,她不是最爱赖床的?」
下床往浴室走去:心想她也许在晨浴,「容格,容格——」推开了门,空荡荡的,依然没有老婆的芳踪。
「怪了,一大早的,去哪里了?不可能啊!」昨晚可没怎么让她安睡,他的热情让她频频喊饶,以容格嗜睡如命的习性推断,现在才早上七点,绝不可能下床的。
正当骆以枫为了妻子的行踪百思不得其解,门外传来一阵紧急的敲打。
是容格忘了带钥匙吧?
打开门他便唤,「容格,你去哪儿了?」
「糟了啦,以枫——」
不是容格,是阿邱。
「干么?害我以为是容格回来忘了带钥匙。」
「还什么容格,那魔女挟持我老婆跑了!」阿邱气急败坏的嚷道。
「你胡说些什么?」
「是真的,我一早醒来,梅欣就不在房里,我以为她是出去散步了,後来在浴室的镜子上看到她用口红写著,她跟容格先走了,我赶紧翻找柜子,她的行李真不见了……」阿邱一脸颓丧。
「怎么会?」骆以枫不信,转身去找容格的行李,如果容格的东西还在,他发誓会痛扁阿邱一顿。
翻了半天,衣橱里果然只剩下他的衣物,皮夹甚至只剩下一千块。
「容格怎么会这样对我?」他简直不敢置信。
胡乱套上衣眼往楼下大厅走去,骆以枫跟阿邱活像在追逃妻似的凶狠。
「早上有没有看到两个女人离开,大约一百六十五公分的身高,一个长发一个短发。」骆以枫劈哩咱啦的问。
「喔,她们留了信要我们转交给她们的先生。」
「我们就是她们的先生,快把信拿出来。」
仍处在极度震惊的骆以枫迫不及待的抢过信,看著里面的内容。
亲爱的老公:
一开头就让骆以枫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担忧。
昨晚你真的很卖力,让我享受到被爱的感觉。但是……
重点来了!女人说话总是这样,先给点甜头,然後再打一巴掌。
我想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很抱歉,我计画攻读硕士的课业就要开始了,是以不得不抛下老公你,赶紧到日本的学校报到。
日本?他怎么不知道,她几时要到日本攻读硕士的?这天杀的花容格竟然什么都没说!
因为你曾说过你是家里的经济支柱,我喜欢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的,所以,我擅自从你的皮夹里拿了你的信用卡还有一点现金,你知道的嘛,念书也是需要学费的。
很好,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搜括他的金钱,然後把他扔在绿岛,自己飞去日本念她的书去了!他真不敢相信,他的新婚妻子会这样对他。
对了,因为我担心会寂寞,所以找了梅欣来跟我作伴,你别挂念我,我会好好的,爱你喔!
爱你的老婆 容格笔
糗了,这下子糗大了,两个笨蛋被妻子放鸟。
「骆以枫,我会被你害死啦!」阿邱想到老婆被拐去日本,哀痛逾恒。
「关我啥事,我也是受灾户啊!」
「一定是容格气我当你的共犯,把她蒙在鼓里,所以现在故意找碴的。」
「好了啦,闭上你的嘴。」骆以枫火冒三丈。
没错,他是很喜欢容格偶尔要要野蛮的样子,他会觉得那是一种撒娇,一种情趣,但是,她这一次也太夸张了吧!撇下新婚老公,迳自跑去日本,存心跟他挑战嘛!
他的心跳濒临破表,不行,他非得逮她回来不可。
「阿邱,快定,我要马上去日本把那女人逮回来。」
正当两人气急败坏的往外走去,柜台服务小姐连忙喊,「先生,你们的住宿费还没有付清喔!」
「多少?」骆以枫问。
「一共是六千八。」
「六千八?」他心一惊,自己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千块,连忙转头镇定的跟阿邱说:「欸,你先付吧!」
「我?我的钱一向是梅欣在管,她不在我身边,我哪会有钱。」
当下一个青天霹雳,骆以枫一长串的咒骂差点没脱口而出,他们真的被困在绿岛了!
「花容格,有种你不要被我逮到,要不我非打得你屁股开花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