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的可以自己回去,就不会轻而易举的让我一脚把你甩飞出去,老半天起不了身。”辜允中语气里透漏着不妥协的坚持。
“我承认我是疏于练习,况且你底子很好,将我一脚甩出并不令人意外。”沈傲君虽不愿意,但是为了脱离这样尴尬的姿势,她稍微妥协,“要不我可以搭着你的手走。”
“女孩子家别太爱逞强,一夜未眠、脚躁上还有旧疾,你到底想逞强到什么时候?”他的语调有着讥讽,“不过你胆子倒是很大,看我的眼神尽是批判、鄙夷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我某前任女友的妹妹呢!”他不庄重的揶揄。
沈傲君先是顿了一下,防备的看着他的后脑勺,“你怎么知道我一夜没睡?”
“因为我在图书馆的阅览室睡了一夜,可是你翻了一夜的书吵得我没睡好。”他不在意的笑出声来,“住哪里?”
“学城二楼右手边。”她连多跟他说句话都懒,只想赶快摆脱他。
“看来你当真是忘了我。”他若有似无的调佩道。
沈傲君纳闷,有什么是她该记得的吗?“初次见面何来此说?”她尽可能的把字句简化。
“哈哈——”他爽快的笑,“无妨,以后自会有机会。”
辜允中像识途老马般,穿越校外商家的街道,走上一处校外宿舍的二楼。
“开门。”他站在铁门前,命令肩上的人。
不得已,沈傲君只得伏低身子,让身子紧贴着他散着热力的背,尽可能的把手中的钥匙插入孔内。可是,也不知怎么的,她的手竟不停颤抖着,就是无法把门打开。
看不过她动作迟缓,辜允中松开一只手,夺过她的钥匙命令道:“我来,抱紧我。”
沈傲君心虚的勾.紧他的肩膀,只见他轻而易举的打开大门,快步的走进屋子。
辜允中将她在床边放下,转过身面对她,“刚刚有没有摔伤哪里?”
“没有,谢谢学长。”她不喜欢这样跟人接近,直觉推辞他的关心。
沈傲君抬起头看向他,突然发现他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松了口气。
她讨厌他虚假的笑容,反而觉得现在这样子比较符合他的本性,斯文、干净、温文儒雅的长相,没有令人生厌的笑……
“干嘛盯着我?”那抹掩饰的笑又再度浮现。
沈傲君微微蹙眉,并未回答。总不好直说她讨厌他的笑容吧!
他看着她蹙眉的神情半晌,蹲下身子捉住她的脚踝轻轻的按压。
“学长——”她发出惊呼,因脚躁上的疼痛而蹙眉。
这人怎么可以这样随便握着别人的脚,沈傲君不由得脸色微愠、泛红……
“明明受伤了还嘴硬。”辜允中不理会她急欲缩回脚的力道,单手扣得紧紧的,仔细看过后随即放下她的脚,“你先去洗个澡,水温别太高,知道吗?”
她吸吸鼻子,“学长,你可以回去了,我真的没事。”沈傲君推辞,她不喜欢有人入侵她的世界。
“我说的话不喜欢被拒绝。”辜允中直截了当的说,“快进去梳洗,我等着帮你上药。”
“我自己会处理,学长,你可以先离开了。”沈傲君坚持。
“进不进去?”辜允中略带威胁的低声问。“再不进去,我只好亲自拎你进浴室去了。”他蹲着身子,一副要胁的狠样,屋内的空气开始变得诡谲,“我给你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后希望你乖乖的坐在这里。”
沈傲君皱眉点点头,别过视线掩饰脸上尴尬的表情。
“洗完澡穿着袍子,我帮你上药,现在我回去拿点东西。”辜允中说完便拿着她的钥匙离开。
“我的钥匙……”沈傲君错愕的喊着。
大门砰的一声合上,她的呼喊没人理会,沈傲君只觉得今天运气很背,不只浑身黏答答的还一身酸痛!她忿忿的拿起衣物进了浴室,打算把今天的霉运全数洗去。
她的情绪跳出波澜不兴的境界,挫败的感觉在心中逐渐上扬,她没意识到,她竟对这家伙有着不同以往的强烈情绪。
好不容易洗好澡,她一拐一簸的从浴室走出来,辜允中已在外头等候多时。
“过来坐在床沿。”他伸出手臂引领着她。
沈傲君将手交给他,缓缓的来到床沿坐下。
前方的小桌子上有一些纱布、药膏,只见他将黑色的药膏均匀的涂在白色的布块上,继而用打火机略微烤热。看着他的动作,沈傲君这才发现他有着一双修长、赏心悦目的手指。每个指节都很匀称,连身为女生的她都好生羡慕。
沈傲君忍着痛看着辜允中旋过身用手掌托起她的脚,手指轻轻的按压后,取过那药膏缓缓的包裹住她的脚踝,那修长的手密实的裹着她的脚,让沾着药膏的白布稳稳的密合于皮肤上,接着取过一捆纱布,从脚底往上绕,随着白色纱布的旋转逐一的将药膏固定在她的脚踝,他打了个简单的结。
“好了。”他仰起头。
“谢谢……”沈傲君声若蚊蚋。
两人的视线就在此时交会、停驻,莫名的隋愫在两人眼底传递着。
“学长家里有人学中医吗?你好像很熟练。”虽然早在社长训话时,羽真已经在她耳边说过他是硕邦集团的少东,但沈傲君实在是找不出话题,只好随口胡诌。
“三折肱而成良医。”他自嘲的扯着嘴角。“明天早上有课吗?”他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没有。”
“明天早上十点我带你去看医生,这样比较保险。”说完,他背起背包,大跨步的离去。
“不……”她的口头拒绝被他合上的门挡去。
见他走了,沈傲君总算松懈了紧绷的心情,吐了一口气。
这一夜,不单是脚踝的不适让她无法熟睡,辜允中诡异的笑始终困惑着她,像场无解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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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下学期已经接近尾声,随着期末考、缴交报告最后期限的逼近,图书馆里是人满为患,沈傲君看着平常三三两两的松散座位突然变得拥挤,心里觉得有些烦躁,索性收拾桌上的笔记本起身离去。
“沈傲君。”在图书馆门口,一个陌生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沈傲君循着声音缓缓旋过身,一袭白色休闲衫、刷得泛白的牛仔裤映入眼帘,随着视线的上仰,一张她曾经厌恶的笑脸正在她面前。
“学长——”她有点惊讶这次的相遇,自从上学期伤好了后,他们就不曾再碰面、联络了。
“好久不见!”不分由说,辜允中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学长,你要拉我去哪里?”她试图挣扎着。
“找个地方坐着聊。”脚下的步伐持续着,坚定的不让人阻止。
“放手,我自己会走。”
不理会她的抗议,辜允中像是耳聋似的,径自往前迈开步伐。沿路上就见他忙不迭地向迎面而来的人打着招呼,看来他交友广阔,这跟她平凡的生活比起来还真是天壤之别!而拜他所赐,她也就成了大家注目的焦点。
“学长,你女朋友?论文过了没?”一个瘦高的男同学在林荫小径对面扯着嗓门问。
“他是我妹妹!”他喊了回去。
沈傲君微蹙着眉,这家伙在胡诌什么呀?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好不容易避开人潮,他拉着她来到校外一处停车场。
“学长,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沈傲君微愠的看着他,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先上车,好久不见了,我请你吃饭。”他为她拉开前座车门。
“我不饿,如果没什么事我想先回去了。”她不喜欢他独断的样子,她讨厌别人帮她决定任何事。
两人站在车旁谁也不肯让步,默默互相凝视着对方。
辜允中早该知道,眼前的女子可不同于追在他身后的疯狂女人,第一次见面她就以批判的眼眸盯着他瞧,更遑论是现在。
“因为我们一整个学期不见了,所以我今天特地到学校找你,想请你吃饭,我想你一定在图书馆,所以……”辜允中放低姿态。
“为什么?”她意兴阑珊冷淡的道,“我要回去准备期末考。”
“凭你的脑袋,小小的期末考你不会放在眼里。”辜允中耸耸肩,“而且你是唯一被我踹过的女生,所以我想在研究所毕业前请你吃顿晚餐,算是赔罪吧。”他露出一脸真诚的笑。
见他不再敷衍的露出虚假的笑脸,她对他的排斥感总算没那么强烈,想他也曾经热心帮她,吃顿饭又何妨?
“可以,不过不行耗太久。”
辜允中做了个“请”的手势,沈傲君合作的弯下身坐进车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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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他熟练的掌控下驶出校区,顺着蜿蜒的山路直骋而上,来到一家点着火把的露天地中海式餐厅。
辜允中选了个角落位置坐下。“想吃什么?”
“你决定。”她喝了一口水。
辜允中招来侍者,点了几道招牌莱,待侍者离去后他开口问;“你是独生女吗?”
沈傲君回视着他,轻轻摇头否认,“我有个弟弟。”
“你个性很冷淡,比我这独生子还孤僻。”辜允中笑着说。
“或许吧!”他不是第一个这么说她的人,沈傲君不在意的耸耸肩,转移话题,“学长,你为什么总挂着笑,嘴不酸吗?”她蹙眉的盯着他的笑,“我不喜欢你太刻意的笑。”她挑明说。
“当然很酸!总算有人不喜欢了。”他如释重负的敛起笑容。
“你什么时候入伍?”没了那讨厌的笑容,沈傲君开始跟他闲聊。
“我明天就出外了。”
闻言,她错愕的抬起头,“明天出外?不用当兵吗?况且还没参加毕业典礼呢!”
“我近视超过一千度,所以不用当兵。”他指指自己的眼睛,“时间很赶,所以明天就上飞机了。”
沈傲君凑近一看,那黑色、深邃的眼珠子上覆着一片隐形眼镜,自己的身影在他眼中清晰可辨令她有些闪神。下一秒因意识到两人过于靠近而警觉的后退,低头静静的吃着东西。想到他出外在即,他们交情淡的连想多点时间互相认识的机会都没有。
顿饭吃下来,原本昏黄的夕阳已落下,黑幕升起衬托着繁星的闪耀,虽是夏季,山上的晚风仍是泛着凉意,沈傲君用手心抚着袖子下的手臂,企图抚退那股凉意。
辜允中察觉她的冷,考虑她还得回去准备期末考,不适合久留,“走吧!”他示意着她上车。
“嗯。”
一路上无言的顺着来时路回到校区,车子停在沈傲君租赁的学城宿舍外,两人都下了车。
“出外在即,所以无法邀你参加毕业典礼。”
“学长,希望你在外国一切顺利。”她抿抿嘴,“今天晚上你的笑容比较真诚,我比较习惯这样的学长。”她抬起手,拂着被风吹乱的头发。
辜允中但笑不语,突然从车窗探人车内,打开前坐的置物箱,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物静静的躺在里头。
他伸手取出鲜艳的盒子,打开后递至她面前,里面是一条细长的K金链子,上头有一颗翠绿的玉石。
沈傲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视线再次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心想他该不会是要她帮忙鉴定送女朋友的礼物吧!
既然两人算是朋友,当然要给他一点信心,况且这链子真的很美,细长的链子每个切面都闪着亮度,珠圆玉润的翠绿玉石有着浑圆饱满的美感。
不假思索,她真诚的赞美,“很好看,你的眼光很不错。”
听到她的话,辜允中取出链子,双手绕至她颈后为她戴上。
“学长……”他的举动让她一阵错愕。
扣上链子的环扣,他的手圈着她的颈子感受她的温度、她的气息。
“学长……”她不习惯这样的靠近,急欲推开他强壮高大的身子。
可辜允中不动如山,反而一把将她拥在胸前,压低音量在她耳边说:“以后练习时要小心,别又让人踹到了,自己要多保重。等我回来……”说完,他在她额上印下一个温暖的吻,在她尚未回魂时上了车。
车子引擎声音响着,沈傲君耳中嗡嗡作响,只是呆呆的伫立在宿舍前,看着他的车子渐驶渐远,直到消失了踪影……
“等我回来……”他怎么会对她说这句话?这算什么?她不懂。
辜允中给她的感觉很奇特,陌生却又仿佛熟稔……
那天起,她心里的高墙就这么缺了一角,她晓得自己再也无法平静了……
第二章
进入JVTV工作也已经快两年了,她的性情虽然仍是有些淡漠,但是她比以前更懂得交际应酬。
新闻记者有时忙得不可开交、焦头烂额,有时则是让新闻事件弄得哭笑不得、为之气结。
今天就是如此。
经济不景气,命理节目大行其道,就连新闻记者都要去采访命理师父,一窥究竟。负责采访的季筱曼半是威胁半是胁迫的,硬是逼得沈傲君不得不一同跟着采访队前去看个究竟。
JVTV向来爱训话的摄影记者成杰一路上滔滔不绝的对着不信命理的沈傲君晓以大义、阐述人生哲理。
“傲君,算命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呢!算得上是中国五千多年来日积月累、弥足珍贵的绝学啊……”
“成杰,到了。”季筱曼打断他的训示。
“喔。”他认命的扛着机器下车,熟练、迅速的架设起摄影机,手里忙着,嘴巴还不肯休息,“傲君,算命是一门深奥的学问,我们应该都去修习,这不但……”成杰又滔滔不绝的叨念着。
沈傲君但笑不语,不想反驳成杰虔诚的心态,直在心里称赞这命理师父的高竿。一个晚上只为五人算命,还强调磁场感应不佳不算!以市场行销的概念、心理学的角度而言,这位师父的确很懂得掌握人心,这也难怪这小小的地方会天天人满为患、盛况空前。
应采访的需要,季筱曼坐定位让师父巨细靡遗的评断着前世今生、财运仕途,好不容易结束采访,沈傲君帮忙摄影记者收拾着机器。
“你过来坐下。”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的互相张望,只见师父不耐的伸手指向沈傲君,“就是那个收器具的小姐,坐下吧!”
不待沈傲君回绝,季彼曼欣喜的挑眉示意成杰把摄影机上肩,接着双手压着沈傲君的肩膀,硬是将她按坐在那张椅子上。
沈傲君没想到她会成为季筱曼专题的拍摄对象,一心想要挣扎起身,可是她忽略了季筱曼为了工作六亲不认的疯狂,硬是把她押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把双手举给我。”师父合着双眼,低沉的声音让人仿佛被催眠似的,只能直瞪着他瞧。
沈傲君心里顿时惴惴不安。
算命也意味着许多私密的事情全要被提出来检视一番,那感觉就像是解剖台上的青蛙,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沈傲君很排斥。最后还是季筱曼看不过她的温吞,硬将她的手拉到师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