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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情交易 page 5 作者:瑾鸯

  「我倒觉得很安稳,家庭幸福、工作稳定。」吕惠反驳。

  「小惠,你的脑袋还真封建。」诗葵的五官全皱在一块了,显然很排斥吕惠的保守思想。

  「她是婚姻太美满了。」音葵看起来嫉妒多於羡慕。

  听著她们一来一往的论调,之凡无聊得想睡觉。星期一到星期五的中午,她们四个女人固定会列店里来吃午餐,而且不管之凡愿意与否,一定会拉著她聊到午休时间结束,今天也不例外,只是平常之凡还会搭搭腔,今天她却没有一点开门的兴致。距离从俱乐部回来已经有三天了,她已拟好故事内容,也想好了想要问的问题,应该是CALL尼克请他帮忙的时候了,也许今晚等她打烊後。

  「之凡,你在发什么呆?」碧容用手肘推推她的臂膀。

  「只是在想怎么写下一本书。」总不能说她想尼克的时间比想故事大纲的时间还多吧?她们到现在部还不知道之凡已经和尼克见过面了。

  「你的生活真是有够无聊。」碧容摇头评论道,接著开始抱怨:「尼克也真是的,连CALL了他二天,一通电话也没回!本来想问他什么时候会到俱乐部上班的。」

  之凡忍住瞪向碧容的冲动,她早该想到的,尼克为了保住顾客,当然会留给许多女人他的CALL机号码,他既然不回碧容电话,换作是之凡CALL他,大概也不会有回音。

  她沮丧的叹口气,难道他是故意耍她吗?还是他压根儿不想让她写以舞男为背景的小说?也许他要求她付顾问的报酬就是为了逼她打退堂鼓。

  「之凡,我们回公司罗!」她还在发呆时,碧容她们已经算好钱摆在桌上了。

  她朝她们微笑点头,目送她们走出店门後,才把钱收进口袋里,并著手整理桌上的杯盘,一边还在思忖方才的事。

  她不甘心就这么被他摆了一道,故事的雏形已经完成,她非得到资料不可,既然他不回CALL,就换她直接杀到俱乐部去,如果他避不见面,她不相信死缠烂打治不了他。

  #  #  #

  苏劭深两脚交叠地靠在胡桃木办公桌面上,状似轻松舒适,但内心却烦躁不已。自从处理完桌上的文件之後,他就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一手把玩著金笔,另一手玩弄著CALL机。平常他是不会把CALL机带来办公室的,因为那是属於私生活的联络工具,上班时间若有人因公事找他,通常是打他的行动电话,要不就是直接拨到公司。他向来不把公私事混为一谈,多年来也一直没有破例,这几天他却总是「机」不离身,原因无他,只是为了等柳之凡的「召唤」。

  CALL机里一直没有出现过陌生的号码,偶尔出现寥寥几个令他期待的陌生数字,在回了电话知道不是柳之凡之後,就被他立刻切断,他才不在乎从此少了几个客人,或改天被那些女人臭駡一顿。

  每当夜半,他无时无刻不在沉睡与苏醒之间挣扎,醒了,她的身影与微笑便烟消云散;睡了,他又怕梦见她嫌弃他的职业——当然是入夜後的那个身分。

  三天来,他不断猜测她不CALL他的原因,是否觉得她身为良家妇女,不应该和一个舞男纠缠不清?还是因为把他说要酬劳的玩笑话当真了?想到此,他忍不住暗暗咒骂自己。

  与她相遇後,他每晚部到俱乐部报到,就怕她直接到俱乐部找他却落空,然而事与愿违,落空的人是他自己。

  他才叹完一口气,轻柔的敲门声便响起,他立刻端正坐姿,并把CALL机塞进口袋里,恢复他大白天所维持的假象——优雅、精明、斯文、风度翩翩,唯一不改的是孩提时代便养成的冷漠。

  他喊了声「进来」,精致典雅的巨大铝门立刻打开,他的助手兼表哥袁隼棠走了进来,他是全公司上下唯一一个不必经由秘书通报,就可以任意接近总裁办公室的人,但他还是得敲门。

  「劭深,舅舅要我拿这东西给你看看。」隼棠把手上的文件夹摆到劭深面前,但劭深只是盯著那东西的精致皮面,怎么也不肯伸手碰它。

  「他什么时候才肯接受我不会照他的意思去相亲的事实?」劭深嫌恶的问,用金笔把那文件夹挪开,好像那上面沾满了病菌。

  「你结婚那一天。」隼棠微笑道。

  劭深所讨厌的亲戚中并不包括隼棠,在苏家的成员之中也只有隼棠能和劭深说超过十句以上的话,大多数人——包括苏权渊——有事想告诉劭深时,都会请隼棠代为转告,少有人敢直接和劭深讲话。

  但是劭深不曾和隼棠聊过他在俱乐部兼差的事,虽然他一点也不担心隼棠知道後会瞧不起他。自从劭深二十八岁被父亲逼迫接下总裁的责任之後,三年来,隼棠一直是他的代言人,劭深只负责处理文件,隼棠却要处理四季集团的所有杂事,他的工作量早超过一个副总裁该负责的范围,但隼棠乐此不疲,他知道劭深志不在此,而他喜欢在四季集团的工作,以及旗下各有特色的每一间度假饭店。他不求一定要坐到多高位,只要能让他待在四季集团就好,而劭深不只让他如愿,还提供给他更大的发展空间,因为劭深是苏家唯一一个看得出隼棠有颗高性能商业头脑的人。

  劭深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好像一刻也不能容忍看到桌上的文件夹。

  「你不看看吗?」隼棠好奇的问。

  「你几时看我正眼瞧过那玩意儿?」劭深的口气有点不屑,看来他是真的不把那些想和他相亲的美女看在眼里。

  「你是我见过最没好奇心的人。」隼棠叹口气,伸手拿回文件夹,迳自代他浏览起资料来。「舅舅已经开始怀疑你的性倾向。」

  经过多年的平淡来往,隼棠已能勾勒出劭深的个性蓝图,因此他可以说得若无其事,劭深也能听得不以为然,他甚至连为自己辩解的话都不屑说。

  「他觉得你有可能是同性恋。」隼棠继续翻著资料,劭深则继续保持沉默。「他说你拒绝了二十几次的相亲,对那些女人的照片从不多看一眼,在舞会上对投怀送抱的女人没反  应,也从没听别人说你和哪个女人有来往,所以——」

  「所以他就猜我是个同性恋?」劭深头也不回的问,接著从喉间冒出一声冷哼。从他肩膀抖动的方式,隼棠知道他正在冷笑。「他干嘛不直接问我?该不会是怕知道他唯一的儿子喜欢男人,害苏家绝後?」

  隼棠一声不吭的盯著劭深的背影,那个与自己相去不远的宽背上,蚀刻了无数条隐形的刀疤,劭深的成长史是在他的灵魂尚存一息的日子里勉强写下的,触目所及的每一页都血迹斑斑,当血迹乾涸後,留下的总是洗不掉的污渍,和掩饰不了的伤疤。

  「回去告诉他,就算安排我和再多的千金小姐相亲,也改变不了我是他和一个舞女厮混所生野种的事实。」劭深慢条斯理的转过身来,背靠在玻璃窗上,夕阳在他身後洒下一圈金红色的光芒,使他看起来既像真实的人,又似栩栩如生的神像。

  「这算是在洗清他对你的怀疑吗?」隼棠阖上文件夹,偏著头问。对於他傻气的动作,劭深的嘴角突然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诡谲微笑。

  「你认为呢?如果我现在要你当我的情人,」劭深走向他,一手温柔的贴在隼棠的脸颊上。「你会不会赏我一巴掌?」

  隼棠一时语塞,他看不出来劭深是在玩把戏或认真,唯一的因应之道是等待他的下一步,然而劭深的脸越来越靠近,近到他可以感觉得出劭深呼吸的热度与频率,他简直就像是要吻他了。

  「如果我吻你,你会怎么告诉苏老头?说我不但是同性恋,还对表哥图谋不轨,想搞乱伦?你会求他把你调到国外去负责其他饭店,还是求他把集团的总裁宝座交给你,以免我是个Gay的消息走漏,丢尽所有苏家人的脸?」劭深轻声细语的问,两只手轻柔如情人般的捧著隼棠的脸颊,但隼棠拒绝上鈎,因为他闻得到劭深的语调中有著浓浓的残酷气味。

  「我会求他把我留在你身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你这张俊脸真是令人百看不厌,反正我们两人在一起也生不出孩子,根本说不上乱伦。」隼棠的双手搭上劭深的宽肩,和他额头靠额头的对视著。「为了不要让他再逼你相亲,我们得赶快结婚,你喜欢当一号还是零号?或者我们轮流当?现在事情谈开了,你愿意吻我了吗?」

  看似兴奋,其实紧张得要命的隼棠连珠炮似的问完後,办公室内一片静默,劭深打量他一会儿,然後用力的推开他,还朝他的肩膀捶下一拳。

  「下辈子吧!你这不要脸的东西。」劭深笑骂道。

  隼棠笑得更高兴了,因为劭深的表情表示他又多信任隼棠一分了,也因为劭深不会真的吻他。他是真的被劭深吓到了,现在的他还真想大口大口的喘气,甚至跪倒在地,他深信他若没以那种态度面对劭深,劭深一定会吻他的。

  劭深是个天生的好演员,为了保护自己、防御他人,他不会让别人看清他真实的一面。

  他有张太过迷人的睑孔,不仅女人迷恋他,连男人都极有可能拜倒在他的裤管之下,他的冷傲让人既想又怕接近他,天老爷,若不是太清楚他的风格,隼棠可能会以为自己真的爱上他了。

  「你最近要小心一点,舅舅似乎有了请侦探调查你私生活的打算,想和你相亲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为了不破坏苏家和其他显贵家庭的关系,他会想尽办法挖出你的弱点,逼你乖乖听话。」隼棠语调阴沉的警告。

  劭深几乎是立刻拉下脸来,「我知道了。」他坐回办公椅,隼棠看得出他的心情又开始沉重了,因此很快的转变话题。

  「你去祭拜过萃英了吧?」

  提到萃英,隼棠的神色总是迅速地黯淡下来,每年的这个时节有诸多感伤在他们俩之间蒸腾,劭深永远不会忘记当隼棠知道自己无法见到萃英最後一面时,那清楚写著怨恨、遗憾和痛心的表情。相反的,苏权渊的反应就像只冷血动物,他在两个月内连续送走妻子与女儿,却不见他有任何哀伤之情。

  「嗯。」劭深简单地回应。

  「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隼棠等他点头後,立刻转身走出办公室。

  劭深待在办公室里沉思到太阳西下,秘书打内线电话告诉他下班时间到了,但他仍多待了将近两个小时才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整层楼的员工都已经下班了,他摆在口袋里的CALL机也没再响过。

  #  #  #

  「欢迎光临!」门上的风铃叮当响起,告知店主客人上门了。之凡抬头看到高学刚正对著她微笑,随後便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她拿起菜单走向他。「阿刚,今晚吃什么?」

  「一份简餐。」高学刚连菜单都不用看,他天天到店里来吃晚餐,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

  之凡写好单子後,招来一个服务生让他去处理,然後坐在高学刚对面的椅子上。

  「今晚我们去逛夜市好吗?」她才刚坐下,高学刚就迫不及待的提出。

  「恐怕不行,我要为我的下一本书找资料。」看著他兴致高昂的表情转变为失望,之凡连忙压抑住心底的罪恶感。她打算今晚到俱乐部去找尼克,但她不想告诉他她的计画,她可无意翻倒一缸醋。

  「那就下次吧!唉!今天不知怎么搞的,一连算错两次帐,本来想出去走走透透气的……」他一手捶著肩膀,露出一副疲累样。之凡不喜欢听见他这样的语气,仿佛在指责她一点也不体谅他的情况。

  「你可以一个人去逛。」她故意皮笑肉不笑的说,但他没发现任何异样。

  「一个人去多无聊!」

  「那就带你父母去逛,不一定要找我去。」

  「之凡,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要看店!」高学刚的父母开了家乾洗店,他似乎认为之凡应该知道他们得照顾生意的道理,但她一次也没踏进他家大门过,他每次见到她也只会谈他的工作和他的想法,她对他家乾洗店的经营状况根本一无所知。

  「偶尔也该让他们休息一下吧!」之凡捺著性子说。

  「那你什么时候休息一下?我爸妈很想见见你。」他突然情深款款的看著她,之凡觉得一头雾水。

  「见我?为什么想见我?」

  「我告诉他们我有结婚对象了。」他一副喜事临门的模样,令之凡心中顿生警觉。

  「阿刚,你所谓的结婚对象该不会是我吧?」

  「当然!不然你以为这四个月以来,我都在和谁约会?」高学刚理所当然的瞪大眼睛。

  这时服务生送来他要的简餐,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服务生离开後,高学刚便急忙伸出手来覆著之凡放在桌上的手。

  「之凡,我已经二十九岁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我有固定收入,你的咖啡店也经营得很成功,我不求你结束这里的生意专心照顾我父母和乾洗店,我只想和你结婚,共组一个幸福的家庭。」他恳切的说,之凡轻巧的把手缩回来,心里思考著怎么拒绝他才不会显得唐突。

  「阿刚,我们才认识四个月,你对我根本称不上了解。」她柔声说道。

  「谁说我不了解?我观察你四个月了,你一直守著你的店,除了和我约会,你从不会出去外面乱来,也从不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你是贤妻良母的最佳人选,相信我!」高学刚匆忙的说。

  之凡抑下一声苦笑,若他把这些话当成至高无上的恭维,那他就太不了解她了!他对她的观察仅止於表面,他需要的是贤妻良母——一个背景清白的妻子,可惜的是,之凡不认为自己具备这个条件。

  「阿刚,三天前我才和几个人去舞男俱乐部帮一个朋友庆生。」她坦然的说,没有忽略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没关系,只要你以後不去就好了,而且我会帮你保密,这件事我们就不必再提了。」

  他很快的又说,但之凡的心情低落。

  「你认为这是很丢脸的事?」她面无表情的问,「如果我说我在俱乐部里交到一个朋友呢?」

  「是个舞男吗?」他的神色更苍白了。

  「你这是介意,还是歧视?」之凡不客气的提出质疑。

  「我……这……」他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之凡叹口气。

  「吃饭吧!」她站起身想离去,但高学刚急忙捉住她的手腕。

  「之凡,我不会在意的,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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