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告诉他们,我是你未来的夫婿。”金洛风缓缓的说。
“什么?!你是……金洛风?”童云这一惊非同小可,眼前这名俊美无俦,拥有一身好功夫的男子,竟然就是金洛风?难道她对他的臆测全都是错误的?
“我不是。”他摇头。“你不是?可是你说……”他不是?对啊!他说他叫寒涛,不是什么金洛风。
“这只是权宜之计。”“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觉得毫无道理。
“我必须找到你。”“为什么?”
“我来自京城,虽然不是金洛风,但是和他有点关系。我来,是要你别嫁入金家。”
“我不懂,你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你和金家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需要懂,只要你答应不嫁入金家,我就立刻让你离开。”金洛风故意道。他想看看她到底会怎么解决这件事。
“意思是说我如今遭到软禁了?”童云了解的点头。
“逼不得已。”“恐怕这件事由不得你我做主。”她遗憾的说。她也不想嫁金洛风啊!可是现在由得了她说不嫁就不嫁吗?这个寒涛也未免过于天真。“其实你劫我来此算是白费心机了,倒不如找金洛风,威胁他不许娶我还更快些。”
“若是金家那方面有转圜的余地,你认为我还会找上你吗?”金洛风微微一笑。她的确是特别的女孩,不管是因身怀武功而无所畏惧,还是她过于大胆,以目前的情势,她竟一点也没有不安和慌乱,确实有别于一般的姑娘。
童云深思的望着他。以他的说词,金家是非娶她不可喽!不过那是因为他们受骗了。
“看来你和金家似乎真的颇有关系。这么吧!你可以告诉他们,我是一个好杯中物的女子,我想这么一来金家就会主动退婚了。”
“若遭退婚,姑娘的声誉岂不是毁于一旦,往后怎还会有人上门提亲?”金洛风意外她会教自己这么一招。
“这样最好,如果从此都没人上门提亲的话,我会好好答谢你的。”童云不在意的说。
金洛风深沉的看着她,原本对于她不想嫁他还有点不悦,但如今他总算知道,她并非针对金洛风一人,而是所有的男人,心下那莫名的不悦也就消失了。
“如果这一点也行不通呢?”“一定行的,没有人会愿意娶一个天天烂醉如泥的媳妇进门。”童云非常有把握。
“问题是,他们早就知道。”金洛风泼她冷水。
“嘎?!”这倒叫童云意外了,金家知道了?怎么可能?知道了还要娶,难道那个金洛风真如此不堪?
“寒涛,你为什么不让我嫁给金洛风?”她不解的问。
“因为他根本配不上你。”“配不上?谁人不知金家乃京城首富,会看上我们这种小家碧玉是我们三生有幸,怎么会说配不上呢?”童云略微嘲讽的说着许多人对她说过的话。
“你重视这个?”金洛风挑眉问,她口气中的讥讽实在太过明显。
“哪个?”童云明知故问。“财势。”
“当然啦!每个人都爱钱,不是吗?如果再加上权势的话,那就更好了,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只要下道‘圣旨’,像我们这种寻常小老百姓就得服从听命,还要觉得万般荣幸,财势,我当然重视!”
刚听到前面,金洛风还信以为真,以为自己真看错了人,但是听到后来,他就知道自己的眼光没有错。他微笑的看着眼中充满不屑和鄙夷的她,哪个姑娘家会说出这种话呢?除了童云之外,他想是别无分号了。
“寒涛,请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你不要我嫁给金洛风?”童云执意问出答案。
“好吧!我就老实告诉你。”金洛风深沉的望着她。“其实金洛风已经是个将死之人,金家也是个将败之家,嫁过去,没有一点好处。”将死,是京城里人人皆知的“真相”,将败,是他给金家未来的预言,也是他致力的目标。
一个将死之人?一个将败之家?
童云惊疑的看着他,这个寒涛,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他和金家又是什么关系?
“如何?我说的可是事实,你好好的考虑清楚。”
童云不语。先不管寒涛的身份为何,金洛风若真如他所说是个将死之人,金家也是个将败之家,那么她嫁过去……到最后会得到一个寡妇的身份,金家若败,也无势力欺到她头上来,那么她不就可以自由自在的过着单身生活了?
“寒涛,你确定金家会败?”她必须确认这点。
虽然对于她只问金家不问金洛风感到有点意外,不过他还是回答她。
“目前的金家非败不可。”金洛风点点头。他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金家若要改变,就必须先一败涂地才行。
“看来我要让你失望了。”童云惋惜的说。
“哦?你还是执意要嫁?”没有意外,金洛风在心底微微一笑,看来他阅人的功力仍然未减。
“是的。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虽不知道寒涛真正的存心是什么,对于他带来的消息,她仍是感谢他的,至少这消息让她的未来出现一道曙光。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好祝福你,希望金洛风长命百岁,金家不败喽!”金洛风故意这么说。
“不!”童云脱口而出,这祝福不是她要的!
“不?”金洛风挑眉,心里觉得好笑,这童云虽然一切都那么完美,什么都行,可以是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但他还是发现她率真的一面了。
“哦!我是说,谢谢。”童云尴尬的改口。就算她真的希望得到自由,但这么明显的“诅咒”人家总是不太适当,有点恶劣的感觉。
“童姑娘的衣服应该已经清理干净了,我这就差人去取,你换好衣服之后便可离去,寒涛在此先告辞了。”金洛风拱手道,转身离开。
童云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房门关上。她微微的叹了口气,一个问题忍不住跃上脑海——寒涛,他到底是谁?
而客栈的隔壁间房里,关书彤和司徒庭正开始三堂会审的剧码,两人看着悠闲喝茶的金洛风。
“你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为什么要她别嫁?你不是决定娶她了吗?”
“你们不会明白的。”金洛风放下杯子,缓缓的说。
“就是不明白才问你啊!”关书彤说。“就算我说了你们也不会明白的。”金洛风不想解释自己的行为,因为老实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中午时悄悄上楼听见她的醉语之后,就想这么做了。他想知道,当童云知道金洛风其实快死了的时候会不会打退堂鼓,他是算准了她的个性应该是个信守承诺之人,既已答应下嫁,就算心里再如何的不情愿,她还是会嫁,而她也的确如他所料。
但是为什么她一听到金洛风将死,金家将败之后,先前的不情愿就消失无踪了?她的想法似乎与他猜测的有所出入,为什么一听到她将嫁的是个快进棺材的人之后,反而坚定了她嫁进金家的决心,为什么?
连他都不懂,这个女人,真的值得期待,不是吗?
迎娶的日子很快的来临,童云一身凤冠霞帔,头戴绣着龙凤呈祥的喜帕,在见不到四周一景一物的情形下,拜别了父母,被迎上花轿。
到京城原本只要半个月的时间,只是花轿的行走更慢,所以大概要花上二十日,而中间有段行程需要走水路,大概有两天的时间会在水上度过。
这是前来迎娶的队伍中,负责照顾她的丫环金铃说给她听的。
金家是存心想断了她与娘家的联系吧!童云心里有所觉悟。从金家不许她带柔儿陪嫁时她就感觉到了,孤独一人进入豪门,纵使她心中早已有准备,但是多少仍有点忐忑不安。
金洛风病得很重吗?她知道这迎娶的队伍中并没有他,所以忍不住猜想。
“少爷的身体前日凑巧染了点风寒,大夫嘱咐最好不要长途跋涉,所以太夫人才不许少爷前来,少奶奶不用担心。”这是她稍稍提及金洛风时,金铃的说词。
染了点风寒?童云并不是很在意。在这一片红色的孤独世界里,她任自己的思绪天马行空,随着花轿的摇晃,她开始觉得意识模糊,终于沉沉睡去,直到花轿停下,金铃的声音从窗口传进来。
“少奶奶,咱们现在准备休息用午膳了。”
趁着花轿的门帘未拉开,童云伸了一个懒腰活络一下筋骨,然后端正的坐着,等候金铃搀扶她下轿。
一路行来,她总是听到四周人们的窃窃私语,直到进入客栈里的上房,金铃扶她在床上坐定,才掀起她的盖头。
“少奶奶好美呀!”金铃在终于看到她的真面目之后忍不住惊叹。
“你也很美啊。”童云真心的说。的确,金铃的确也长得很美,只不过两人的美并不相同,童云美得出尘、清灵,金铃则美得艳丽、俗气。
金铃咯咯的笑着,替童云拿下凤冠。
“少奶奶,咱们预定用完午膳后休息半个时辰,未时起程。”
金铃伺候童云用膳之后,就出去和其他下人一起用膳,留下童云独自一人在房内。
“唉!”童云叹了口气,身上穿着这华丽的霞帔,怎么休息?
“新嫁娘第一天就叹气?”突来的声音吓了童云一跳,她之所以受惊,不是因为来人突然出声,而是惊讶于自己竟然没察觉到有人闯入。
她一抬头,发现竟然是……“寒涛?!”她惊喊。
“真荣幸童姑娘还记得在下的名字。”金洛风微微一笑。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童云问。莫非他也是迎娶队伍里的一员?
“从今以后,我都会在你左右。”金洛风看着她,她真是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人,看着看着,连一向自诩定力超人的他,都几乎沉迷在她的美色中,几乎……
“什么意思?你也是迎娶队伍里的一员吗?”
“我算是吧,不过是隐形存在的。”他的回答让她更加迷惑。
“我不懂。既是其中的一员,为何又是隐形存在?”
“以后你就会明白。”“不能现在让我明白吗?”童云追问。
“现在时机不对。”金洛风看了门口一眼。“看来休息时间结束了,我必须离开。”
“寒涛!”她叫住他。“嗯?”他停下将飞掠而出的身子。
“你……你是金家的人吗?”“为什么想知道?”他浅浅的一笑,问道。
“我只是随便问问。”她尴尬的脸一红,别过脸不自在的说。他的笑容让她觉得无所遁形,似乎心里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都被他看透似的。
“既然只是随便问问,那我就不回答了。后会有期。”金洛风纵身一跃,从窗子飞了出去,眨眼间不见踪影。
童云起身跟过去,站在窗口望了一会儿,但早已看不到人影,只好失望的转过身。
她为什么在他的笑容下觉得难为情?她的问题并没有什么不对,不是吗?每个人都会好奇的问一问,她心虚什么?而且她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金家人,并不是关心他如果金家真的败了,他要何去何从,她只是好奇,只是好奇而已!
房门被推开来,看来寒涛的功夫胜过她许多,老早就听到有人过来了。
童云静静的坐回床沿,就见金铃走进来。
“少奶奶,咱们预备起程了。”“金铃。”童云低唤。
“是,少奶奶。”“下次进门的时候,记得先敲门,得我允许才准进来,知道吗?”童云和颜悦色的说,这是基本的规矩,何以金家这大户人家的丫环竟不知?
金铃脸色微变,讷讷的低应,“是,金铃知道了。”
“准备起程了吗?”童云当作没见到金铃不悦的神色,她心里已经略微有数,想来这些丫环想欺她这个新进门的少奶奶,故意在她面前放肆,以为她一个乡下姑娘不敢太过于强硬,又或许以为她粗鄙得不懂规矩吧!看来这一路上她必须好好的教导她们,让她们知道谁才是主子。
“是的。”“那过来帮我戴上凤冠,盖上盖头吧。”童云轻声命令,神情中自然流露出一种尊贵的气势,让金铃不敢有些许怠慢。
看来这往京城的一路上,她不会太过无聊才是。
错过宿头了。
当童云被请下轿,迎进一间破庙,在一处下人们整理好的角落坐下时,她在这短短的几步路上听见了太多的怨怪。
好吧!她承认,没有及时赶到下一个宿头都是因为她,但是这怪得了她吗?谁叫这连续四天来让她无聊得想叫救命!
而她只是在经过一处看起来非常美丽的平原时,为那平原上的万紫千红所吸引,要他们停轿多休息一次而已,然后又禁不住想将那美景画下来的冲动,差人拿来笔墨。这一耽搁,将近两个时辰,当然就赶不到预定的地点了。
他们以为她喜欢啊!在丈夫还未掀她盖头之前,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先看见她?所以在这种地方过夜,意味着她必须戴着凤冠盖着盖头坐上一夜耶!
听听,他们有什么好抱怨的?拿人钱财办事的人,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哪来那么多舌根好嚼!
“哼!真以为她是少奶奶吗?”“就是说啊!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出身,捧得起金家的饭碗吗她!”
“如果不是少爷那个样子,还轮得到她这种乡下姑娘嫁入金家?也不照照镜子,咱们随便哪个都比得上她那平庸的姿色,你们说是不?”
“以为嫁入金家就真的飞上枝头了吗?如果她肚皮不争气,马上就会被打入冷宫,到时候啊,看她还会不会神气!”
“就是嘛!要画画,我们也没敢阻止啊,但是她不要为难咱们嘛!有纸有笔有墨水不将就着用,却要我们大老远的去帮她找来色墨,就为了她想画那些红花绿叶,也不想想那多困难。要不是咱们运气好,遇上三位公子爷,借给咱们色墨,你们说,咱们要怎么交差?”
“对啊!如果不从命,说咱们没规矩,眼中没有她这个主子,但她却一点也不会体谅一下咱们做下人的又不是神仙,岂能无中生有?”
“唉!你们瞧,都还没正式入金家的大门呢!就这么乱搞,以后咱们可有得受了。”
“是啊!最可怜的就是金铃了,太夫人失信让她没了妾的身份,还要她来伺候未来的少奶奶,真叫她情何以堪喔!”
“我说金铃啊!你也别死心眼了,少爷是长得俊,但是如今那个模样,也不是什么好归宿了,你就看开一点吧!”
“各位姊妹,金铃早就看开了,你们不用替金铃担心。”
铃看着大家,心里想到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就这么飞了,着实很不甘心,不过又能如何呢?这少奶奶,看来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啊!这些人还不知死活的乱嚼舌根,她还真替她们捏了把冷汗呢!转头见童云自己坐在那里,想必这些人的谈话她都听见了,她心里有何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