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摇头,她是多嘴了,她的确无权置喙。
突然,巴古达双眼暴睁,发出大喊,“小心后面!”
他迅速从背后抽出一支箭,搭上弓,箭矢疾射而出,掠过他们,没人不远处突袭的强盗胸口,可是已经慢了一步,那强盗的箭已经离弓……
“小心!”努耳札旋身,挥刀砍偏了疾射而来的箭,箭是断了,可没想到这一偏,断箭箭头竟朝着赵允瑛射去。
耶律真熙一震,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阻止,幸而她反应灵敏,向后一仰,断箭险险的扫过她的衣裳,咚的一声,射中轿身。
“允瑛!”赵允砚和赵允映情急之下,竟唤了赵允瑛的名字。
“你没事吧?!”耶律真熙焦急的来到她身边。
她缓缓的挺起腰,摇头。
“我没事。”
他听到大哥和二哥唤她的名字了吗?
耶律真熙松了口气,转向赵允砚两兄弟。
“大公子和二公子毋需担忧,箭矢只是射中轿身,轿里的沁心公主不会有事的。”他当然听到了,不过并不打算拆穿,至还好心的替他们圆话。
“我没事,哥哥们不用担心。”轿里的赵允修佯装女声,轻轻地道。
兄妹三人相视一眼,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赵允砚喃喃道。
“巴古达大人,咱们可以继续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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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京
这里,比赵允瑛想像的热闹许多。
据巴古逢解释,因为队伍比预定的时间提早到达,所以那位瑾王爷尚未抵达中京,他之前已快马送出一封信函,告知王爷他们已抵中京之事。
三位兄长觉得生气,认为他们没有受到尊重,可她却不在乎,反而很是高兴。
瑾王爷在中京有座别馆,迎亲队伍便是暂居于此。
一安置妥当,赵允瑛又恢复女儿身,脸上戴着面纱,开始计划要如何利用这几天的时间。
婉拒了巴古达又要派来的侍女,休憩了一夜之后,她提出要到外头逛一逛的想法,巴古达立即打了回票。
“抱歉,沁心公主,王爷希望公主留在王府里。”他恭谨的说,心中却颇为意外。
这一路上,沁心公主静得连声音都没有,要不是赵家的三位公子没什么反应,他都要以为她已经死在轿子里了,可为什么一抵达中京,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竟然还要求出门逛街。
“既然是王爷的意思,那本宫只好遵命了。”她眼神闪了闪,随即淡淡的笑道:“对了,巴古达,耀之和努耳札人呢?怎么一抵达就不见他们的人影了?”
他眼神一闪,垂下眼睑。
“他们另有要事去办,直到拜堂前,都不会出现了。”他们回上京去,看有没有办法揪出那行刺公主的两名侍女的主使者。
赵允瑛心中有点失望,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公主找他们有事吗?”
巴古达难得多嘴的问了。
“没什么,随口问问罢了。”这样也好,免得徒生烦恼。
转回暂居的“长春宫”,坐在厅里思考了一会儿,眼儿转了转,她起身跨出寝房。
“沁心公主要去哪儿?”
守在门外的守卫立即拦住她。
啧!没了侍女,却多了守卫。
“本宫要去哪儿,难道还得向你们报告不成?”她声音淡漠,却带着一股尊贵的气势。
“不敢,我们奉命保护公主,为了公主的安全,一切还是小心点的好。”
“好吧!本宫要去找本宫的兄长,你们跟着就是。”她越过他们,来到三位兄长暂居的“庆合宫”。
“你们在门外待着,没有传唤,不许进来打扰。”她淡淡的下了命令,推门而人,反手将门关上。
赵允砚听闻声响,从里头走了出来,看见是妹子后,有点讶异。
“你又来了,这回你又想做什么了?”
“大哥,二哥和三哥呢?”她拿下面纱,对兄长微微一笑。
“我们在这儿。”赵允映和赵允修也走了出来。
“到三哥房里,我有事和你们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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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乎说干唇舌、发誓赌咒保证之后,赵允瑛与赵允修换了身份,再次变装成一名俊美书生,手持长箫,一身儒生打扮,大大方方的溜出宫城,逛街去了。
街上聚集了许多摊贩,来往的人群不少,辽人居多,也有少许的汉人商旅,气氛是热闹的,辽人与汉人的相处还算平和。
当然,这是指在汉人恭谨的态度下。
她暂居于城北一家客栈,自由自在的过了四天逍遥的生活,今天,已经是和兄长们约定的最后一天。
“掌柜的,求求你行行好,把药赊给我,我娘等着这帖药治病啊!”
大街旁药铺外一声哀戚的女音吸引了赵允瑛的目光,她循声望去,就见一名大约十二岁左右的小姑娘跪在地上,看来沾了些许污垢的手扯着药铺掌柜的衣摆恳求。
“我们这儿可不是善堂,而且你娘的药也不便宜,我怎么可能赊给你,快离开这里,别妨碍了我们做生意。”
“求求你啊,我娘再不吃药会死的,求求你,我们一定会还钱的,我姐姐在宫城里当侍女,下个月就会托人带银子回来,行行好啊,掌柜的!”
“回去回去,等有银子的时候再来。”掌柜的一脚踢开她,拍了拍被弄脏的衣摆,转身走进铺子里。
“不行啊!我娘等不了那么久的。”涕泗纵横的阿桂哭喊着。
“那不关我们的事。”
“呜呜……求求你……”她爬到门前,却又被伙计一脚踢出来。
赵允瑛摇头,上前将她扶起。
医者无仁者之心,便只是个纯粹的生意人了。
“小姑娘,带我去见你娘吧!”
“嗄?”阿桂错愕地望着眼前宛如天人的公子。
“我会医术,让我替你娘把把脉,然后再回来抓药。”赵允瑛解释。
“啊?谢谢你,谢谢你。”
“走吧!救人如救火,别耽搁了。”她催促道。
“请跟我来,恩公。”
阿桂带着她穿过街坊,来到城郊偏僻处,一间茅草屋便坐落于不远处。
“请进,恩公。”
赵允瑛见着这屋子,心下微悯,跟着跨进屋里,看见屋子角落的炕上,躺着一个瘦削苍白的妇人。
“娘、娘,阿桂请大夫回来看你了。”阿桂奔上前,在母亲耳旁轻唤。
“阿桂……”妇人睁开眼睛,虚弱地唤。“娘……不用……大夫,快请……人家回去,别……浪费银子了……”
“大娘,不打紧的,我这趟来不要银子,还送药材。”赵允瑛坐在床沿,温柔地说。
“可……可是……”
她淡笑,执起妇人的手把脉,专注的神情让阿桂及妇人都闭上嘴,不敢再出声打扰。
好一会儿,她才放下妇人的手,“阿桂,给我……”一顿,她想到这种地方不可能有纸笔。“算了,阿桂,你留在家里好好的照顾你娘,我去帮你娘抓药,一会儿就回来。”
“哦,恩公……”阿桂忧虑的望着她,欲言又止。
赵允瑛了解的一笑。“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她拍拍阿桂的头,“还有,别叫我恩公,我是女的,姓赵名允瑛,你叫我瑛姐姐好了。”
她惊讶的瞠大眼,“女的?!”好厉害,竟然是位女大夫!
“对啊!叫声瑛姐姐来听听。”
她露出腼腆的笑容,“瑛姐姐。”
“好乖。”她是幺女,还没被人叫过姐姐呢!“我走了。”
阿桂目送她离去,“会不会是阿爹显灵,派了仙女来帮助我们?”她昨几个才到阿爹的墓前祭拜,祈求阿爹保佑,今几个正山穷水尽之时,竟然就出现瑛姐姐相助,肯定是阿爹显灵了。
半个时辰不到,赵允瑛回来了。
“阿桂,这里是十天份的药,一天两次,四碗水熬成八分,膳后服用。”她交代着。
“好,我记着了。”接过那一大包的药材,阿桂喉头微哽,鼻头泛酸。
“还有,这是药方。”她将一张折好的纸交给阿桂,“你娘的病需要长期调养,所以等药吃完了,你就依服药方到药铺抓药,别去之前那家,到城北那家药善堂,那儿的药材比较好。”
阿桂点点头,她知道药善堂,可她不敢说,她根本没银子去买药。
“阿桂,这袋银子你留着,我已经换成碎银,这样你才方便用。”赵允瑛微笑地望着她。
阿桂张着嘴,眼里蓄满泪水,她激动的跪了下来,朝赵允瑛猛磕头。
“瑛姐姐大恩大德,来日阿桂一定报答。”
“好,我等你,不过在这之前,你可要好好的长大。”赵允瑛笑着将她扶起。“快去煎药吧,你娘还等着呢。”
第五章
离开阿桂家之后,赵允瑛再回市集,经过一摊贩卖各种玉制品的摊子时,让一对交颈玉鸳鸯给吸引住视线。
“这位公子喜欢这对玉鸳鸯吗?”摊贩是位汉人。
“嗯,这卖多少?”将长箫插在腰际,她拿起玉鸳鸯赏玩。
“这对玉鸳鸯只要一百五十两银子就好了。”
这玉质地纯正,雕功精细,一百五十两银子是便宜的,同样的玉饰,若在大宋的店家里,至少出价五百两。因此,她也没有讨价还价,拿起饱满的钱袋付账,正待接过玉鸳鸯时,一只粗黑大掌半途拦截,夺走了那对玉鸳鸯。
“你做什么?!”她怒斥,顺着大掌看到一个粗壮黝黑的大汉。
“我家主子方才路过,凑巧看到你把玩的这对玉鸳鸯,觉得还不错,要了。”粗壮的大汉道。方才他家主子从轿子里瞧见这个汉人手中的玉鸳鸯,便吩咐他过来买下。
“这是我先看上的。”她冷声道,“钱也付清了,这玉鸳鸯已经是我的东西,请把它还给我。”望向路旁等着的轿子以及浩浩荡荡的二、三十名护卫,就知道对方是名门望族,虽然深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可她很喜欢这对玉鸳鸯,不想割爱。
“娜茵娃公主看上的东西,就不是你的东西。”
原来对方是位公主,在这个地方,大辽公主比起她这个大宋公主,地位高太多了。
“既是堂堂公主,如此强取豪夺,未免有失身份。”她冷哼。
“放肆!什么强取豪夺,公主吩咐了,是要‘买’下来。”大汉掏出一锭银子丢给她,“这五十两银子赏你,识相的话拿了银子闭上嘴,否则就割了你的舌头。哼!”
“你厂赵允瑛想要据理力争,甚至,直接抢回来也无不可,她有自信能顺利脱身。
“这位公子,别啊!”玉贩子惊慌地扯住她的袖子,阻止她冲动。
她无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粗壮的辽人走远,回到那华丽的轿旁,将玉鸳鸯由窗口递进去。
须臾,“啐!原来是个劣质货!”一声娇斥,紧接着,那对玉鸳鸯被用力的丢了出来,落地时碰碎了。
赵允瑛握紧拳,这番邦公主凭地野蛮!强抢了人家的东西,竟然眨眼间又摔毁,真是太可恶了!
瞪着缓缓离去的队伍,她强逼自己忍下那口气,娜茵娃公主是吗?她相信,她们会有机会见面的!
“这位公子,对不住,这银票,小的还给你……”玉贩子不安的说。
“不用了,东西是在我手上被夺,与你无关。”她摇头。
玉贩子感激的直道谢,“这样好了,公子你再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东西,免费送给你。”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赵允瑛婉拒,转身离去,已经没了逛街的兴致。
算了,还是回去好了,玩了好些天,哥哥们一定很担心,尤其是三哥装扮成她的模样躲在寝房里,一定更是坐立难安,她还是早点回去吧!
而在不远处,回上京办事之后和遥里积拿、图鲁烈古一起回到中京的耶律真熙正巧路经此处,三人三骑,默默地看着事情的发展。
“没想到娜茵娃公主也到了。”遥里积拿道。
“有娜茵娃公主在的地方就有纷争,她的行为简直和土匪没两样,甚至比土匪还过分,抢过手却又马上毁掉,真是有损皇室尊严。”图鲁烈古忍不住批评。
“的确。”遥里积拿摇头。
“不知道她到这儿做什么,参加真熙的婚礼吗?”图鲁烈古不解。
“她?哈!我看是破坏婚礼还有可能些。”遥里积拿嘲讽的笑。
“有太后和皇上在,我想娜茵娃还不至于如此胆大妄为。”耶律真熙淡漠地说,娜茵娃并没有占去他太多的思绪,他的视线都停留在赵允瑛身上,他原本还担心她会冲动的找娜茵娃算账呢,幸好,她并不是个莽撞之人。
“现在呢?你要回王府了吗?”图鲁烈古问。
“明日就要大婚了,真熙不回王府,还能去哪里?”遥里积拿轻笑。
“是该回去,可是这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你不怕被娜茵娃公主给缠上吗?”图鲁烈古望着不语的耶律真熙。
“可是若不回府,被缠上的可能就是那位沁心公主了,摘不好那位沁心公主会被娜茵娃给凌虐致死,那真熙也就不用娶了。”遥里积拿语气中有明显的幸灾乐祸。
耶律真熙眉头微蹙,娜茵娃应该还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的到他的别馆里伤人。
“沁心公主的三位兄长应该不会放任娜茵娃欺负她,巴古达也领有我的玉牌,有足够的权利阻挡娜茵娃在王府里撒野。”
“你的意思是不回王府喽!”
他还在考虑,因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去看赵允瑛,到时他的身份就会被揭穿了。
“真熙,如果你不想回别馆,可以到积拿那儿去,明日拜堂之前再回王府也不迟。”
“为什么是我那里?你那里离王府比较近,不是吗?”遥里积拿疑问。不是抗议,而是不解,耶律真熙也有同样的疑问。
“因为我妹妹现在在这里,我想真熙应该不会想和我妹妹打照面才是。”图鲁琳苏是个十六岁的姑娘,迷恋着耶律真熙。
“啊!我都忘了还有琳苏这丫头的存在。”遥里积拿懂了,他转向耶律真熙,“决定怎样?要到我那儿去吗?”
耶律真熙沉吟了一会儿。“不了,我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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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在等着看笑话。
这是赵允瑛从不断传进她耳里的“耳语”知道的,她相信,如果他们知道她懂契丹话的话,应该就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讨论了吧!
头盖红盖头,她嘲讽的撇撇嘴,自己没有缺了胳膊也没有少条腿的,对他们还真是抱歉哪!
如果可以,她也想掀了红盖头让他们瞧瞧她是不是斜眼塌鼻子、大嘴尖耳朵,或是有个癞痢头,只可惜,掀盖头是新郎官的权利,而在厅堂内,也不会突然刮来一阵怪风,吹开她的红盖头,让一室的人惊艳。
一声“送入洞房”,结束了整个大婚典礼,她安分的被领着进入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