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产品有叫人眼睛一亮的效果。
殿下瞄了眼标价,皱了皱眉。
她不懂成本计算吗?这样一块顶级甜点居然只卖二十块钱,这家店没有因为经营不善倒闭真是托天之幸吶!
白夏瓦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起先的疑惑被兴味取代。
「小乖乖,你认识这位小姐?」
「别在别人面前叫我的小名!」还叫那么大声,他这母后根本是故意的。
白夏瓦立刻皱起脸,可怜兮兮的朝着唐心告状。「妳看!我说的话不假,他比我还凶呢。」
殿下蒙受这样的冤屈不是一天两天,早已经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他当作没听到白夏瓦的指控,「妈妈,妳真是够了唷!」
白夏瓦嘟嘟嘴,竟然惦惦的不敢再说什么。
有这样以「可爱迷糊」当拢络人心手段的妈妈,殿下无语问苍天。
偏偏,没天理的,她身边的人都吃她这一套,而且所向无敌,养成她对三个儿子予取予求的坏习惯。
他一满十八岁就速速搬离开那个「男权萎缩」的家,受荼毒的时间比两个兄长少,所以现在偶尔的骚扰还在他可以、愿意忍耐的范围里。
他厌恶那种老爱装可爱、耍白痴的女生。
但很家门不幸的,她老妈是个中翘楚。
「白妈妈,我请妳吃白桃果冻,吃完心情会很好喔。」不肖子也跟她无关,很早失恃的她对柔腻如软糖的白夏瓦很有好感。
「还是女孩子贴心,我想要一个像妳这样的女儿想很久了,妳知道吗?我家阳盛阴衰,就我一个女人,我好可怜喔。」白夏瓦感动到不行,顺便声讨她家三个拥抱自由,对婚姻如见毒蛇的儿子。
「我想白妈妈如果看到我家唐果一定会更喜欢她……唐果比我讨人喜欢多了。」她瑟缩了下。
「那太好了!妳妹妹几岁?我家老大二十八、老二二十六,这个也二十四了,我养了一堆的老男人!」白夏瓦悲从中来。
「我妹妹今年刚满二十。」唐心最怕这种哭调了,赶紧把妹妹的年纪拿出来当挡箭牌。
一不小心她瞅见殿下一副「要继续宠她,活该妳倒霉」的眼神。
嗄!这家伙,居然见死不救!
「那妳几岁?」白夏瓦可没看见两个年轻人中间的暗潮汹涌。她决心今天要钓个媳妇回家,配谁都可以!老实说这女孩粉粉嫩嫩,挑起来当媳妇她肯定很快就能升格当阿嬷,然后她就能抱着她的金孙到处去跟邻居、同学炫耀,那股爽劲是三个不肖子没办法明白的啦!
「我二十一。」
「妳真懂事,这么小就出来赚钱帮忙家计,好难得喔。」
殿下也惊讶她小小年纪就出卖劳力工作。
「还在读书吗?」
唐心摇摇头。「我只有高中的学历。」
她的打工年资可以追溯到国小三年级,她总是跟在当西点师父的父亲身边,看他无师自通的创造许多美不胜收的点心。
父亲对她极好,开发任何新的餐点都会让她试吃,然后倾听她的意见想法,那段时间,是他们父女最亲近的一段日子。
「为什么不继续读书?」
唐心尴尬的红了耳垂。「我不是读书的料。」她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唐果,对外人她却什么都不提。
「白夏瓦女士!」眼看已经逾越人家的分寸,他要是继续默不作声,绝对没完没了。
「啥?你连名带姓叫我喔,小乖乖?」当娘的权威受到挑战,到底要摸着鼻子认输还是反击?衡量情势,成功的机率不大,等等回家讨救兵再来教训这目中无人的坏孩子!
主意打定,白夏瓦乖乖住嘴。
「我们走吧,妳别在这里妨碍人家做生意了。」殿下发现门前逗留的游客越来越多,又以女性居多。
他对那些有意无意对他放电的女人投以友善的微笑。
他的善意看在唐心眼中又是一把无明火。
「妨碍我做生意的不是白妈妈,是你--」这只花蝴蝶!
「我做了什么?」这样的指控真严重。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
他想喊冤,但是,她为什么对他充满敌意?
「既然我不受欢迎,妈妈,我们趁早滚蛋,免得泼妇拿扫把赶人了。」
「不要啦!我好不容易找到跟我聊得来的女孩。」白夏瓦往里面躲。狭隘的空间挤着三个大人本来就嫌小了,白夏瓦这一动,碰着了唐心,她只好往工作台边站。
「母后!」殿下的太阳穴开始冒青筋,因为皮肤雪白叫人看得更为清楚。
「你敢碰我,我告你绑架唷!」
这是为人父母说得出来的话吗?智商五十。
「妈、妈。」把他的脸全部丢光了。
「你若承认我是你的妈就别来烦我!」
「要不是父王打电话来叫我一定要盯住妳,我也不想好不好。」他低吼。
白夏瓦才不吃这一套,看见唐心把她当救兵,转身之际,叮叮当当的金饰项链不经意勾住了糖锅的小把手。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
「危险!」唐心喊。
她冲了过去,接住倾倒的锅子。
第三章
「唐心,我去上学了。」
「知道了,过马路要小心。」锅碗瓢盆泡进水槽,刷地,水龙头打开,哗啦啦的水冲洗着碗碟上的油渍。
两脚已经踏到院子的唐果不放心,转身踱回去,看见里面的景象,掩面叹息。
「唐心,求求妳的老妈子个性改一下,这些碗不洗不会跑掉的啦!」
以奇怪姿势趴在流理台上面的唐心尴尬的回过头来。「我只是将碗筷泡水而已。」洗,用舌头吗?她没那本事。
「妳是怪兽ㄏㄡ,怎么把水龙头打开的?」姊姊不会长着一副大钢牙吧?不可能!那双毁了的手一条线都拿不起来。
「我不动就是了,妳别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不能承认她的确是用「天生丽质」的两排大牙打开水龙头的,不管让谁知道只有被笑到天荒地老的份。
「确定?」
唐心被迫回到椅子上去待着。「我什么都不会动,等妳下课回来检查,我保证院子里一根草都不会少。」
四方桌上半盆烧焦的杂面条、半碗粥、几块扒糕。杂面条呢,是唐果的杰作,不同于好吃的粥跟扒糕是来自王府井老字号的饭庄,花了银子去买的。
唐心有双巧手,食跟衣都难不倒她,唐果遗传了妈妈的美貌,却是煮什么烧掉什么。
唐心从来不敢让妹妹走进厨房一步。
今天是她盯着唐果一瓢一瓢的加水,她不敢说不满意,可是一想到将来好一段时间都要吃唐果煮出来的东西,她宁可受伤的地方是两条腿而不是她赖以维生的双手。
「妳一个人在家可以吗?」唐果的骨架纤细,柳眉大眼,外表精灵神活,脑子里却永远少根筋。
对于唐心的杞人忧天她实在没办法想象,一个人的脑子天天有一大团念头转着,这样,不是很累吗?
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的人顶着嘛,烦恼也不能解决事情啊。
「只要家里不跑抢匪进来就没问题。」
「妳在说笑吗?」唐果很认真的思考了下。
「不是。」
「我们家这么破,抢匪就算路过也不会多看一眼,现在的坏人只对台商有兴趣啦!」
唐果有不同的见解。也因为这样,好象没有同学愿意到她家来玩。
但是,无所谓啦,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还真谢天谢地呢,唐果的优点就是不自卑。
「对不起,我们的房子实在太破了。」自从家中没大人以后,有很多突发状况都不是她能够及时处理的,就像这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倾倒的四合院一样。
「姊,妳干么跟我道歉,房子破又不是从妳开始,妈妈跟爸爸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她那对为了将祖产收回来的老实父母,每天日以继夜的工作赚钱,三十几年的奋斗,老祖先留下来的宅子是要回来了,可是两人也因为过劳,一个心脏病发,一个心肌梗塞,同年同月同日差五分钟一起上天堂去了,留下为数不少的债务还有这间房子给她跟唐心。
「姊,妳有没有考虑把这问破房子卖掉?」
「这是祖产耶。」
唐心的守旧她早知道,她继承了父母强烈的使命感。
有时候想想,她这种古板的性子是不是因为爸妈教养太成功?可是明明是两姊妹,为什么她的想法就不同?
这问题太复杂,不是她这花样年华少女该担心的。看了眼墙壁上的老挂钟……
要糟!她要迟到了!
「姊,我再说一次,碗筷泡着,我回来再洗。」
不知道这种洁癖跟龟毛性子遗传到谁?但,肯定不是她。
唉,反正,她姊是跟她距离好几百光年的异人类。
「是!小管家婆!」什么都不能做,不如让她死了吧!
唐果背起书包,踏出门槛,这次,她那搞怪老姊是安静了,她可以顺利的上学了吧?
却又来个石敢当挡路。
抄手游廊外,殿下背着手杵在院子的青石板上。
用她花样的双十年华打赌,她有眼睛到现在从来没见过这么酷的男人,学校不可能有,她生活的这个圈子更不可能出现,她的周遭大部分是单眼皮的黑皮肤男生,就连王府井的游客也没多少是赏心悦目,能让她滋肺养心的男人。
「你是?」
「哈啰,我叫朗堤亚耶鲁曼,唐心在家吧?」刚刚听见她们两姊妹的谈话,所以他在外面等了下。
「我不知道我姊有你这样的朋友。」
「我也不知道唐心有这么温柔漂亮的妹妹。」对女人温柔是来自幼年庭训、家规、家法。
那是一种态度,无关放电或者拋媚眼,更无关心情。
就像问好、问早,说晚安的意思是一样的。
她红了脸,被好帅、好帅的帅哥赞美,她今天一整天一定超幸运!
「我姊在里面,你进去就看得到了。」
「谢谢可爱的小姐。」他绅士的弯腰敛首,姿态完美如上古皇亲贵族。
唐果的眼睛马上出现两颗心。
「你可不可以别动不动就发情?我家唐果还很单纯,请不要污染她!」悄然来到的唐心对殿下倒尽了胃口。
「我什么都没做。」他给人的印象真的很差吗?不会吧,跟他相处过的女人很少用这么严厉的标准看待他,这颗小不隆咚的汤包看他很下顺眼呢。
知道自己被人讨厌,还是女人,殿下一口气很难咽。
他穷凶恶极吗?没有。
他花心萝卜吗?这年头哪个男人没有几个女朋友的?
他长相丑陋吗?即便没有容郡的花容月貌,至少眼是眼,鼻子是鼻子,四肢健全,身强体壮,一夜七次郎虽然不至于,但复数绝对没问题,而且包君满意。
他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唐心了。
「我妹是国家幼苗,你别打她歪主意!」
唐心像保护幼虎的母老虎。她护着那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妹妹,那她呢?两人年纪应该差不了多少吧,谁保护这颗圆滚滚的小汤包?
这发现让殿下不禁多看了唐心好几眼。
发现她脸色白得不象话,不小心碰触到包满纱布的双手会让她花容失色,疼得龇牙咧嘴,而一看见唐果在注意她,她马上眨回在眼眶滚动的泪花。
那表情叫人不忍。
「姊,妳对帅哥太凶了。」唐果不得不抗议。她知道唐心眼中只有一个康大哥,单恋了七、八年,就是不肯死心,加上她草木皆兵的态度,根本没有男人敢来追她。
二十一岁还没有男朋友,这样的人生真的有点惨。
「帅是他家的事,跟我无关!」
「姊,妳有没有听过花开当珍惜,这次桃花开妳要是不把握,下次搞不好要再等上二十一年。」
「这里没妳的事。」
「妳保证不会发生命案?」
「要发生早发生了不会等到现在。」真要杀人,当那锅焦糖全部倒在她赚钱养家的双手上时她就该行动了。
唐果咋舌。「是他害妳的?」受伤回来的唐心垂头丧气却什么也没说,屈打成招又不是她这当妹妹的专长,还好今天是水落石出了。
「不是,长舌妇小姐,上课重要还是看帅哥重要?」没有时间观念的丫头,到了学校被记点数别怪她没提醒喔。
「啊,八点了!」这下又要爬墙了。
火烧屁股的人终于走了。
嘘呼!唐果一走掉,唐心疲软的就地坐下,靠着一旁廊下的圆柱,神情无限疲倦。
她不这么撑,唐果会担心的不肯上学。
殿下看她像过期的麻糬整个瘫下去吓了一大跳,以最快的速度伸出铁臂给她支撑。
唐心看了眼他的援助,并没有像往常一般严峻拒绝,她默默接受了他坚定温柔的帮助。
老实说,她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受了严重的二级烫伤,只有在最初的时候因为忍不住痛而泪如泉涌,紧急送医后既不要他们的补偿也拒绝母后要带她回去照顾的提议。
她只是淡淡的说:任何人看到那种情况都会那么做。
「谢谢,」
「如果两天前妳大方的说了这两个字,我会比较安心跟开心。」如果她从善如流的接受到他家休养的意见,他会乐意许多。
唐心垂下眼帘,他不会懂的。「你来做什么?」一大早的,别跟她说来探病。
「我来探病。」
「你诅咒我生病?坏心眼!」这人连话都不会说。
「妳的手不痛吗?」以前他遇见的女孩没有一个不温柔可爱,这个,真不坦白。
不痛才有鬼,都两天了,纱布包扎的地方连碰都不能碰,刷牙、洗脸、洗澡是别说了,就连上厕所、吃饭都要叫唐果。
除了这些不便,伤处的水泡更是整夜咻咻咻的叫嚣不停,痛得不能睡,半夜也常常因为不小心碰到墙壁、被子而痛得突然清醒。
这两天,真是够了!
「妳昨天没有去换药。」
「你知道?」
「左手告诉我的。」一流的皮肤科医生,那天也是左手替唐心紧急处理的。
他坚持唐心该住院观察,却拗不过她的抵死不从,只好放牛吃草,而要殿下保证她会每天回医院换药。
想不到病人第一天就放他鸽子。电话中的左手气得跳脚,大声嚷嚷说从来没看过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病人!
「可不可以不要?」她讨厌医院的药水味,讨厌那边的气氛,怕医生,怕痛。
「妳真会找人麻烦。」他突然明白,像唐心这样的女孩其实不用跟她太讲理,因为绝对没完没了。
「没有人拿枪指着你非要你来不可!」她对外的刺猬盾牌立刻竖起来。
「有,我的良心。」
唐心安静沉默了。
他并没有得罪她,没道理一直仇视人家,她是哪里不对劲?是这些肩膀上的压力让她失去宽容的心吗?
把接近她的男人都当敌人,她是怎么了?再看见殿下无辜的表情,她叹气,慢慢把手递出去,「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