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自己的保证曾经生效过?”她可不会再傻得信她。
“我——”
宜安抢先一步截断她,“门铃响了,我得去开门了,Bye!”说完迳自将手机给挂了。
将手机搁回床头,她重新躺平睡大觉。
说也凑巧,宜安才刚躺下,门铃竟然真的响了。
料想来人反正是找商圣尧的,他人又不在,开了也是白开,宜安索性将头埋进枕头里不予理会。
公寓外,商氏夫妇从宋忆筠那里得知儿子爱上了别的女人,特意来找儿子要问个明白。
按了门铃等不到人来开门,料想儿子上班去了,商氏夫妇索性自个儿取出钥匙开门。
夫妇两人一进到公寓,看到屋子里凌乱的景象,一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东一幅、西一幅的画作搁得到处都是,画架、画框、画笔、颜料等各式画具更是随处可见,原本宽敞舒适的客厅已然沦落成杂乱的工作室。
要不是大门的钥匙吻合,商氏夫妇简直要怀疑他们是否走错了公寓,否则以儿子有条不紊的个性,怎么可能放任屋子变得如此凌乱?
“这……老公……”商母转头望着丈夫不知该做何反应。
商父的意外并不亚于妻子。
他们夫妻俩虽然已事先从宋忆筠那里听说儿子看上一个画画的女人,但是因为对方的条件似乎颇为普通,以至于两人在来之前,心里仍抱着怀疑的态度。
直到这会儿亲眼目睹,一屋子的画具堆得到处都是,夫妻俩才不得不相信。
“看情况,小筠说的应该是真的。”商父凝眉道。
“那小筠怎么办?”早已将宋忆筠视为未来儿媳妇的商母急了。
“阿尧这孩子也真是的,明知道小筠对他死心塌地……”商父忍不住责备起儿子的不是。
“老公,不如由我们出面去找那个女人,让她离开阿尧,你看怎么样?”商母提议。
“好是好,问题是我们上哪找人去?”
商母这才想到,“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由着小筠那孩子伤心难过啊!”
商父一时也提不出主意,“再说吧!先等阿尧回来,问清楚后再看怎么打算。”
商母叹了口气,“也只好这样了。”
由于实在看不惯屋里头凌乱的景象,商母忍不住动手收拾。
宜安在半梦半醒间,似乎隐约听到房门外有声响传来,起先也不以为意,直到听到其中夹杂着人的说话声,这才警觉到不对劲。
她倏地睁开双眼,屏息聆听外头的动静。
这一听果然确定外头有人,像是在翻箱倒柜的声音。
难道是小偷闯空门?!宜安脑海里直觉闪过。
顷刻间,她整个人立即清醒过来,睡意全消。
尽管不愿意相信自己居然会这么倒楣,她仍迅速回复过来,抓过一旁的拐杖准备下床。
情急之间,拐杖不经意撞到床角,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客厅里正在帮儿子收拾环境的商氏夫妇听到了。
“老公,那是什么声音?”
“像是从客房里传出来的,我过去看看。”商父说着便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基于好奇,商母也停下手边的动作跟了过去。
客房里的宜安听到脚步声逐渐接近,紧张得几乎要忘了呼吸,她整个人倚靠在门后边,藉由墙壁支撑自己行动不便的身躯,两手将拐杖高高的举起,打算奋力一搏。
她两眼紧盯着门把,感觉它被缓缓的转动开来。
当房门被人从外头推开的刹那,她手里高举的拐杖立刻奋力一挥而下。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商父本能的伸手去挡,手臂因而结结实实吃了宜安的拐杖一记。
跟在丈夫后头的商母见状,颤时失声尖叫,“啊——”
宜安为了稳住自己保持平衡,因而没能趁势追击,这才注意到前来闯空门的,居然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
她一怔,没料到对方都这把年纪了还出来偷东西。
这时,商母冲进来紧张的扶住丈夫,“老公,你没事吧?”
不会吧?还是对鸳鸯大盗?
虽说这一、两年是很不景气没错,但应该还不至于差到让两个老人家结伴出来行窃吧?
也许是看商氏夫妇都上了年纪,宜安原本紧绷的心情明显舒缓不少,但仍不敢太过大意。
“你们最好赶快离开,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了。”她虚张声势的说。
“报警?!”商氏夫妇一阵愕然。
扶着丈夫的商母一时还搞不清楚状况,“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在我儿子的公寓里?”
“儿子?!”宜安一听当场傻眼。
难道他们是……
尽管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宜安仍鸵鸟的在心里祈祷——老天爷不至于这么残忍的对待我吧?!
眼见丈夫平白无故挨了一记打,商母气愤的质问:“你这女人,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啊?”
虽说态势已十分明朗,宜安仍不死心的做最后确认,“你们……是商圣尧的父母?”
“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儿子的公寓里?”商母此话一出,等于间接承认了他们的身分。
顿时,宜安只觉得欲哭无泪。
想到自己此刻尴尬的处境,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身分,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
第八章
公寓里的气氛很是尴尬,宜安跟商氏夫妇分坐在客厅两头,相较于他们夫妇俩脸上的气愤,宜安显得颇为心虚。
尽管其中的误会她已经解释过了,也确认过商父的手臂并无大碍,但是从他们夫妇俩的脸色看来,事情显然还没完呢!
商母语气不善道:“你就是我儿子看上的那个女人?”
她非但长相平凡,还不分青红皂白的胡乱出手打人,像这样的女人,她实在无法理解儿子究竟是看上她哪一点?
宜安从商母的言词间推测,他们应该已经从宋忆筠那里得知自己的存在,因而不难理解他们对自己的敌意。
本来呢,她大可开口解释,把实情全抖出来,但是这样一来,对商圣尧又说不过去。
回想这些日子以来,商圣尧对她有情有义,眼下他有危难,她又怎好不讲义气的弃之不顾。
偏偏,商母说的又不是事实,她也无法承认。
在进退维谷的情况下,宜安只得拖延道:“伯父、伯母,我想还是等商圣尧回来,让他亲自跟你们解释会明白些。”她心里不住祈祷他能快点回来,否则自己可能会招架不住。
商母却误会了宜安的意思,“你别以为等阿尧回来,有他当靠山我们就会接受你,告诉你,我心目中理想的媳妇人选不可能是你。”
别说是她心中已经有了理想人选,就算是没有,她也不认为以这女人的条件能配得上自己优秀的儿子。
关于这点,宜安倒是不难理解,甚至还有些庆幸。
还好她跟商圣尧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否则光是她把人家的父母错当成小偷打一事,便足以叫她死得很难看。
“我明白。”除了附和商母以外,眼下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商父也在这时说话了,“你能明白最好,那我们也不再多说,总之一句话,离开我儿子。”他开门见山的道出此行的目的。
要她离开当然不是问题,只不过她实在不确定,自己如果在这时离开,对商圣尧会不会太不讲义气。
“伯父、伯母,等商圣尧回来,你们谈过以后,如果你们仍然如此希望,那么我会走的。”宜安做出保证。
这话听在商氏夫妇耳里,却以为宜安想拿儿子压他们。
“你这女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真以为有阿尧撑腰,一切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商母气愤不已。
“伯母,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她哪里听得进去宜安的解释,索性便把话给挑明了,“总之,你最好趁早认清,我们商家是不可能接受你这样的媳妇。”
正当气氛闹僵之际,商圣尧刚巧在这时进门。
刚才在医院接到宜安的电话,知道父母来了,担心她一个人应付不来,他随即火速赶了回来。
果然,他一进门便明显感受到气氛相当不对劲。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商母一见到儿子回来,便迫不及待的开口告状,“你回来得正好,看看你交的好女人,我跟你爸一进门,她不分青红皂白的,拿着拐杖就往你爸身上打,要不是你爸反应快,这儿老早就送医院急救去了。”
宜安想开口为自己解释,商圣尧却抛给她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
“妈,我想你误会了,宜安只是以为小偷闯空门,才会失手错打了爸。”在稍早的电话中,他已从宜安那里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虽说早在商圣尧回来以前,宜安便已跟商氏夫妇解释过,也一再的道了歉,但是这会儿眼见儿子一心维护她,商母更是气愤难耐。
“误会?一句误会,你爸就活该被人白打一顿?”
白打一顿?自己明明只打了一下。宜安在心里辩驳。
知道母亲在气头上,商圣尧于是转移话题,“我先帮爸看看要不要紧。”跟着他走向父亲察看。
商父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不用看啦,暂时还死不了。”
“爸……”
“既然你还叫我爸,今天就当着这女人的面把话说清楚,让她死了这条心。”商父说着转向宜安,“我说你这女人,我儿子都已经是有未婚妻的人了,你还来勾引他——”
未婚妻?勾引?
怎么眼前这对夫妻说话都这么夸大其实吗?宜安怀疑。
商圣尧担心她误会,急忙打断父亲,“爸,你们明知道我只把忆筠当成是妹妹看待。”
“什么妹妹?我跟你爸就只生你一个儿子,你哪来的妹妹?”
“妈……”他实在拿父母没辙。
“你别叫我,今天你要不跟这女人把话讲清楚,你就别喊我。”商母撂下最后通牒。
眼见场面越闹越僵,宜安犹豫是否要开口圆场。
这时,商圣尧又说话了,“爸、妈,我是真心喜欢宜安的,所以希望你们能接受她。”
不是吧?这个呆子,他难道不知道这样说,只会让他父母更生气?宜安暗忖。
果然,“不可能!”商母一口回绝,“我认定的媳妇人选就只有小筠,要我接受别的女人,”说着她转头瞪了宜安一眼,“尤其是这个女人,做不到。”
不等商圣尧开口,商父接着道:“我实在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小筠那孩子有哪点不如她?”
“爸,这不是比得上比不上的问题,而是我对忆筠没有感觉,我不爱她。”
“爱情是可以培养的嘛,像我跟你爸,结婚之前还不是完全不认识,结果不也恩恩爱爱的过了几十年。”
眼见自己说了大半天,父母仍是听不进去,商圣尧不禁有很深的无力感。
将商氏夫妇的执拗看在眼里,宜安这才完全理解,何以商圣尧坚持非拿自己当挡箭牌不可。
以他当前的处境,恐怕这是他唯一能摆脱宋忆筠的方法了。
虽说宜安对商圣尧的处境相当同情,但是眼下这个节骨眼,她实在不认为继续欺瞒下去是好办法。
“商圣尧……”宜安想劝他摊牌。
看穿她心思的商圣尧则阻止道:“交给我处理好吗?”
他跟着转向父母,“爸、妈,也许你们因为刚刚的误会对宜安存有不良的印象,但是我相信一旦你们冷静下来,就会发现宜安的优点,到时候你们也会跟我一样喜欢她。”
“优点?”商母冷哼,“她能有什么优点?看看这里,都乱成什么样了,哪里还像是人住的地方?我还在想依你的个性怎么会乱成这个样子?原来是因为这个女人。”
“妈,宜安是个画家,所以才会——”
“画家?就凭她这副德行,能画出个什么名堂?”商母语气轻蔑的说。
“不是这样的妈,你听我说——”
“好啦!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接受这个女人。”商母固执依旧。
不得已,商圣尧只得转向父亲说项,“爸——”
“我跟你妈一样,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媳妇。”
面对父母的坚持,他不禁心生懊恼,“爸、妈,为什么你们总是这样固执,从来不肯正视什么才是我想要的,难道对你们而言,我的幸福就不重要?”
“固执?”商母的音调不自觉飙高,“为了这个女人,你居然说我们固执?”
“我……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说不是,从小到大你就是个贴心的孩子,结果现在,你居然为了这女人出言顶撞我们,”商母说着将矛头转向宜安,“肯定是因为你,我儿子才会变成这样的。”她将所有的责任全推到宜安头上。
见母亲冤枉了宜安,商圣尧不得不出面澄清,“妈,这跟宜安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
眼看着商家三口的争执越演越烈,宜安怎地也没有料到,自己原先出于善心助人的美意,竟反而害得人家亲子反目成仇。
终于,她再也看不下去,“好啦!通通闭嘴听我说。”
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吼,商氏夫妇不禁愣住。
宜安接着宣布,“我根本就不是商圣尧的女朋友。”
“什么?!”商氏夫妇又是一阵错愕。
商圣尧虽然试图阻止她,“宜安!”
可惜宜安已经豁出去了,“我跟商圣尧只是好朋友,为了帮助他摆脱宋忆筠,才会冒充是他的女朋友。”
顿时,商氏夫妇除了错愕还是错愕。
半晌,“阿尧,这是真的吗?”商母问道。
商圣尧无法回答,虽然事情表面上是这么回事没错,但实际上,他却是真的钟情于宜安。
看出他的犹豫,宜安挺身代他证实,“就像你们说的,以商圣尧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确实,客观来说是这样没错。
“这么说来,你……”也许是因为真相大白的缘故,商母说话的语气顿时显得和缓许多。
“我跟商圣尧只是好朋友,因为车祸脚受伤,他好心收留我在这里暂住。”宜安解释,“我原本是打算等伤好了就搬走,不过如果伯父、伯母还是介意的话,那我可以马上搬。”她不希望为了自己害他们一家失和。
听到她要搬走,商圣尧自然不允,“你现在脚还打着石膏,搬走谁来照顾你?”
事情发展至此,商氏夫妇总算确信,他们是真的误会了。
对照宜安明白事理的一席话,夫妇两人不禁对刚才的态度感到歉然。
“嗯……这个……”商母试图对刚才的失礼做出弥补,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宜安。
看出商母的难题,宜安自我介绍道:“伯父、伯母,我姓魏,叫魏宜安,你们叫我宜安就可以了。”
相较于宜安的大方跟不计较,商母反倒不好意思了,“宜安啊,刚才是伯母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