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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面恶魔 page 5 作者:陈毓华

  「妳不会还没吃饭吧?」

  游蕴青尴尬的笑。

  凌悍墨怪叫。「现在几点了,妳还没吃饭?」

  「我刚刚从酒店出来,你当过牛郎也知道酒店里是把酒当饭吃。」

  谁当过牛郎了?

  骗鬼,「合约敲定了?」

  「是啊,OK了。」

  「臭豆腐是我的,别想我会给妳。」

  她满脸失望。她也很爱吃臭豆腐的。

  「妳会打包东西给那些畜生吃却自己饿肚皮,活该!」他绝对不要浪费一C.C.的同情心在这种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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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行道的铁椅子上。

  「好吃,」咬着卫生筷,游蕴青把最后一块带汁的臭豆腐送进口中,边吃还口齿不清的叹息,「要是能再来一份多好。」

  六块臭豆腐实在安慰不了她饥荒的五脏庙,

  「看我也没用,没有了。」别想他再回两条街外的夜市去,贡献出他的宵夜已经是极限。但是,看她吃东西的确不赖,没有矫揉造做,该喊辣、喊烫、喊着好吃的时候表情比百科全书还要丰富。

  「换我买给你。」有东西垫底,死而复生,当她在享受美食的时候,眼睛也没闲着,早就相中马路另一边卖烤花枝的小摊子。

  那香喷喷的味道从刚才就一直对着她招手,好像说来呀来买我,不买可惜、不买会后悔喔……

  三两下把塑胶盘子装回塑胶袋里,等等看哪里有垃圾桶好做回收,这才起身往对面冲。

  车阵如水流,玻璃帷幕的高楼倒映着凉凉的冷光,而她,轻盈得像只蝴蝶,翩翩的来去,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

  这样的夜晚,坐在行道树下的铁椅,度过悠然时光,这是他从来没做过的事,那些战火,杀戮、血腥、人性像也随着夜风远离他的生命。

  陪着他的,不是炙人欲死的沙漠,不是吸血蛭虫和巨鳄出没的沼泽,是个生命记忆中唯一接近过的温柔。

  「你运气真好,老板娘说要收摊了,把没有卖完的花枝都便宜给我,这下我们可以大饱口福了。」

  进了她肚子的臭豆腐应该是他的宵夜,见他三次,有两次他手上拎的都是宵夜,可见他对宵夜的重视不亚于正餐。

  她吃了人家的粮食,总要有所回馈。

  依旧在他身边坐下,一支散发香气的花枝塞进他手心。

  她忘了擦的唇有抹辣椒经过的痕迹,那抹红艳极了,相对的,她被石块砸伤已经肿起来的额头看起来却是那么碍眼。

  「这是什么?」

  「烤花枝,没吃过吗?」标准国语,黄种人,却没吃过台湾小吃,烤花枝应该到处都看得到啊。

  没接话,咬了口花枝,没表情……算是能接受。

  游蕴青瞇起眼来看他吃东西,白皙的脸蛋因为酒意浮现的红晕一直没有消褪,肚皮填饱,洋洋的暖意在四肢百骸流转,身体往旁边倒去,倒倒倒倒倒……不由得靠上了凌悍墨。

  他很暖,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感觉很赞。

  要是可以就这样靠下去该有多好~~

  对于她的「投怀抱」凌悍墨没有异议。

  夜深了,看得出来她的确累了。

  最后,五支花枝有四支进了他的肚子。

  「妳身上的酒味很重,女孩子不要喝太多酒。」

  她伸出两根指头。「就两杯,不多。」

  「脸比辣椒还红,叫不多?」

  「这不重要,我拿到生意了,应该很开心,可是,为什么我一点成就感也没有?是因为荆副理抢了我的功劳?就算这样,他抢我的功劳也不是第一次,我以前都不会难过的……现在又难过个什么意思……」

  她果然醉了。

  「很晚,妳该回家了。」

  「我不想回家……」反正不会有谁关心她几时回家。游蕴青嘴巴一扁,眼眶泛起一层水光,像随时要溃堤。

  「女生哭起来很丑,就像八十岁缺牙的老太婆,别在我面前掉眼泪。」

  她目光呆滞,无限委屈,两串泪水在眼眶里转呀转的,从眼角滑了下来,她用手背擦掉,却动作太粗鲁碰到肿起来的额头,这下眼泪可不只两串了。

  「你好没同情心,哭也不可以,那我要怎么办?」

  「不要发酒疯。」凌悍墨无情的回答。

  「我才没有!」她忿然站起来,伸手去推他,「我告诉你,你是个没有同情心又没心肝的魔鬼,你不只没有爱心,也没有人性,我讨厌你这只大恶魔!」

  大家都讨厌她~~她要放声大哭啦!

  「自己选择的工作,有什么好哭的,既然不想每天去陪酒就别做了!」

  「我不是酒家女!」她大吼。

  「我也不是牛郎!」他低咆。

  她眨巴眨巴着眼,突然用手捶他。「你好难懂……」捶捶捶,一下比一下用力,但是凌悍墨只是皱眉。

  接着,她嘻嘻笑出来,「原来你闹别扭~~跟小孩子一样耶。」

  游蕴青又哭又笑,郁结的情绪奇异的找到了出口。

  她把拳头就这样搁在他胸口,小小声的低喃,「我好累,好想回家。」

  「嗯,走吧。」

  她可以把拳头放下来了吧?

  「我可以自己叫计程车回去。」她身子慢慢倾斜,头颅偎进了温暖的热源,好舒服喔!

  「妳以为现在几点钟了?妳可是女孩子。」他的声音有了丝波澜。他被吃豆腐了吗?

  这丫头,死性不改,以前就爱这样巴着不放。

  她对别的男人不会也是这副德行吧?

  这想法让他很不爽。

  「不准睡!」

  然而她整个栽过来露出傻呼呼的笑脸,为了不让她跌倒,凌悍墨不得不伸出双臂圈住她。

  「墨哥哥。」

  凌悍墨怔住。她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墨哥哥……到底,你什么时候……才……回来?」

  向来收拾得滴水不漏的心房被砸了个洞。

  多少年了,她的心里竟然还住着他。

  而他呢?

  他的心里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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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痒,很痒。

  到底是什么刷子在她的脸上别过来舔过去?

  舔?

  游蕴青睁眼,一把粉红色的「刷子」正好从她的鼻子意犹未尽的滑过去,两丸亮晶晶的大眼,一张狗脸正呜呜叫的在叫她起床。

  「花橘子?」

  乌溜溜的身体,没一丝杂毛,就连圆滚滚的眼睛也像黑钻,亮得让人直想抱牠入怀好好疼爱一番。

  尾巴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的名字被擅自改掉。

  毛茸茸的前掌齐放在床沿上,歪着脑袋往她直蹭。

  牠是只有家教的好狗,没有主人召唤绝对不会随便跳上床的。

  「可爱的小东西,不过……你怎么在我家的?」

  她起身,让尾巴把头舒服的搁在她大腿上,然后挠牠肚皮,这才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简单大方的装潢,土耳其蓝和深沉的水蓝构成整个房间,虽然色系偏冷却有如置身水晶宫殿的清爽舒畅。

  这里不是她每天睡惯了的房间。

  那个人嘴巴虽然比花岗石还要硬,却没把她丢在大街上,

  这里,应该是客房吧。

  从来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她安抚了尾巴,找到浴室,大致清洗了下,看时间,来不及赶打卡去上班了。

  这一睡,睡得还真是沉。

  看她从浴室出来尾巴又跟上,游蕴青也不以为忤。

  这里应该是二楼吧,上次来得匆忙,没时间打量,不过,他也真的太节省了,除了到处都是书还有一台看起来配备不错的电脑,没有任何设计装潢,就好像……这里的主人并不准备在这里长住。

  「他大概在楼下忙,我们下去瞧瞧吧。」空荡荡,空荡荡,他一个人是怎么在这里度过每一天的啊?

  「呜汪!」尾巴举双手双脚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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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兽医院AM10:00看诊,至PM9:00打烊。

  不过,医院也才开门不到半小时,一个人要被当两个人用,凌悍墨可不喜欢。

  「是我先来的,不信妳问凌医师。」打扮人时的小姐提着LV宠物笼子、LV最新一季提包,LV墨镜、服饰……LV得非常彻底,姿态LV的站在看诊台前面,气势凌人。

  「胡说,明明我比妳先到的,我进门的时候妳还在找停车位呢。」这个呢是凯莉柏金包,麦坎那缀钻露趾高跟鞋,香奈儿套装,思玲羽毛帽,黄金、水钻、皮革……

  老天,才凉秋就把皮草穿出来,他这里又不是服装展览会场,这些女人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说到车子,妳那台双B车已经是前年的旧车,我开的可是最新款,怎样,要比财力我男朋友有得是钱。」

  比来比去竟然比起谁财大气粗起来。

  「妳妳……狗眼看人低,相不相信我撂人来修理妳!」翻脸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输人家一截,还是口才没有对方俐落敏捷,皮草小姐只能用彩绘指甲戳着LV小姐咬牙喷气。

  两人妳来我往,哪还有什么矜持、气质,真要说,在凌悍墨眼中比较像见人乱吠的母狗。

  后面陆续进来的人被挡在外面,也在哀哀叫。

  周休过去,也不过就少个挂号小姐,就这样乱成一团,完全没想到「客源」会突然滚滚而来。

  「都别吵了,就妳先来!」食指往LV一勾,凌悍墨第N次后悔为了要找事做「顺水推舟」开了兽医院。「谁敢再吵,我全部轰出去!」

  铿锵落地,一片静寂~~

  这是身为医师对衣食父母该说的话吗?

  偏偏,人本贱,就有人吃这一套。

  一只全身烟色的埃及猫被抱出笼子放在看诊台上,牠优雅的踱步,之后蹲下来开始洗脸。

  「牠哪里有问题?」

  「我是想请医师帮我鉴定这只猫是不是血统纯正的埃及猫,我可是花了不少钱买的,要是买了假货可丢脸了。」

  「妳买的时候鉴定书上不是写得很清楚了?」凌悍墨双手插在白袍口袋里,听诊器挂在颈子上,离那只猫起码有三步那么远。

  没病的猫带来做什么。

  「不管真假牠都是只猫,不会变成狗或是兔子。」

  正品埃及猫毛柔软,脸、四肢和尾巴有条纹图案,由喉头到胸部有横切为二的项链花纹,浅绿色眼睛,烟色皮毛,这只猫都具备了。

  「医师,你真爱开玩笑,有血统的猫跟土猫价钱可是天差地远,这样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那就是说,有名牌挂帅的人才是人,穿地摊货的人都是垃圾喽。」

  她骇然。「我可没这么讲,厚,医师,你好坏,套我的话。」

  「既然猫没生病就带定,我很忙。」下逐客令了。

  「医师~~」

  「撒娇也没用!换我啦。」皮草小姐乐歪了,不客气的一个肘子把眼中钉扫到旁边去。

  「牠流鼻涕的情况有多久了?」病撅佩的虎斑,看起来快挂了。

  「快一个星期了,我好心疼。」

  「快七天了才送医,妳算什么主人?」也……被削了。

  凌悍墨戴起手套摸虎斑的肚子,开始疗程。

  他专心的看诊,没发现本来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音慢慢沉淀了,有个人影从二楼下来看见了全部的情形自动接手的钻进柜台,轻声细语要大家来挂号,然后还很大方的把前任小妹忘记带走的糖果发放给大家吃。

  尾巴本来想回到牠一贯的宝座的,然而,瞧瞧正在忙碌的凌悍墨,还有一脸和颜悦色的游蕴青,牠晃呀晃地晃进了挂号室,这变节之快速不可言喻。

  这下,凌悍墨也发现她了。

  他看着尾巴「叛主」的行为,竟然默许了。

  这只狗三番两次,简直是鲑鱼投胎。

  --鲑鱼这玩意,每年都要溯源,回到牠最初的源头去产卵,尾巴这家伙明明老得牙都快掉光,却还是想找娘……真是的!

  「凌医生,你在想什么?」老阿伯问。

  「没事。」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动物身上。

  有了秩序才能专心看诊,本来塞了一屋的人慢慢减少,凌大兽医是得到喘息了,不过,新手上路的游蕴青却是从自告奋勇的那一剎那就不停的骂自己鸡婆,虽然挂号也就那几个步骤,可是,不是她的专业领域,她竟然因为见不得凌悍墨忙不过来就给他跳入火坑了。

  他会不会怪她啊?

  幸好养动物的饲主们都是爱心满满的人,不嫌弃她动作慢,有的还会指点她病历放在哪一格,这让根本是外行的她做起事来顺手多了。

  手上的事情告一段落,她去后面的洗手台拎了条抹布,到处擦拭,也把药品一一归类。

  这一忙,直到柜台前响起敲响声。

  「来了,欢迎光……」

  凌悍墨对着她要笑不笑的,半个身体支在柜台上,显然他已经把所有的病号都打发了。

  「这里不是便利商店,欢迎光临的口号可以省下来不用说。」她似乎很喜欢这四个字,害他在看诊的当中每次都被这几个字喊得要分心。

  「我没站过柜台,想说这样喊可以激励自己。」游蕴青有点脸红。

  「这里是医院,没人想再度光临,就像监狱里放出来的人也不爱说再见的意思是一样的。」看着她颊上美丽的颜色,他的眼光离不开。

  「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不过,你生意好,可以考虑请个挂号小姐。」他不会是抠到舍不得请人帮忙吧?

  「跑了。」他也不解释。「三个。」

  「你这间医院开幕没多久吧?」啊,好……惊人的纪录。

  「是因为你很难相处吗?」她直言不讳。

  凌悍墨斜飞的浓眉打了结。

  「还是你给小妹的工作太多?」

  这次连好看的唇也往下垂了。

  「那就是说你目前还缺人喽。」游蕴青暗自吐了舌。他的脸越来越冷肃,她要再天马行空的踩地雷下去,下个粉身碎骨的人就是她了。

  「嗯。」

  「我来应征。」

  「不会大才小用吗?」

  「我快失业了,赏我一碗饭吃吧。」

  「妳知道这工作薪水不多。」

  「总比我之前替别人作嫁,都做白工的好。」与其让别人不客气叫她滚蛋,尊严尽失,不如自己先滚。

  「怎么回事?」

  「你有空听我那又臭又长的辛酸?」

  「吃饭的时候说给我听。」她应该不知道昨晚已经把自己的不顺遂说了七七八八,没有补足的部分其实可以拼凑得出来。

  他从来都不是好听众,却想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

  「说起来会有点丢脸咧。」退缩的人倒是她。

  「老爹应该把便当买回来了,吃饭去吧。」凌晨吃进肚子的几支花枝不知道消化到哪去了,现在是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

  欸,「现在?」也才十一点耶。

  「不趁下波巅峰人潮还没出现之前填饱肚子,搞不好妳整天都不会有机会吃上一口米,喝进一口水的。」讲到这他就觉得奇怪,明明只是打发时间的闲活,今天却忙得像条狗。

  而且本来想说医院随时都可以关门,但是,如果她要来上班~~关门的事就得先摆一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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