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韫霆躺在床板下,冷笑地看着那在他的水杯里加入白色粉末的男护士……这说法好像也不对,那应该是个戴着长假发、身穿白衣、伪装成护士的男人。
去!妆化得有够丑,男不男、女不女的,活似个妖怪。
他十指无声地轻敲着地板。要怎样捉这个混蛋呢!
他让他惶惶难安地等了三天之久,又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谋害他,送他太平凡的礼物是有违天理了。给他尝点儿特别的甜头口吧!
自从路箴茗离开后,郝韫霆就气得脑血管几乎爆炸。
在万般烦躁无法排遣的情况下,他威胁医院,以复健为名,搬上了空荡荡的顶楼,在这里设下了完美无缺的陷阱,就等着杀手自投罗网了。
真好,混蛋终于自个儿送上门了!
郝韫霆接通了电击开关。不知道人体能忍受的电流有多少伏特喔?试验一下吧!
嘴角噙着邪肆的笑,郝韫霆手里拿着从君梧邢的保全公司A来的电击棒,当杀手的双腿在床边立定时,他毫不客气地将电击棒按向他的腿。
“哇——”惊天动地的惨嚎蓦地炸开,当场那位杀手护士就直挺挺地躺下,头发还隐隐冒着白烟。
郝韫霆兴奋地吹了声长哨,把电击棒重新揣回怀里。
“敢小看我?知道厉害了吧!看看你的真面自。”
他爬出床底,探出手,正想拉下杀手护士的假发。
“砰!”一颗子弹在他手边开了花。
从敞开的病房门边走进一名黑衣男人,他手中持着一柄S&W左轮手枪,口径嘛……依照经验判断是点三八,打中要害保证很难救。
“嗨!”郝韫霆坐起来,举高手,朝那枪手打声招呼。
黑黝黝的枪管对准郝韫霆,那枪手显然比君梧邢还冷酷,任凭郝韫霆嘻皮笑脸,他眉头也没动一下。
“等一下。”遇到这样没幽默感的家伙,郝韫霆也要大叹奈何。“在你开枪之前,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枪手没有反应。
郝韫霆迳自将之解释为他已回答自己的提问。
“你是怎么上来的!这家伙扮成护士,还有可能瞒过医院的警卫、保镖,但你……一身黑衣,摆明了自个儿是杀手,那些保镖怎么可能放你上来!”
枪手无言。
郝韫霆睁大眼等了良久。“刚才的问题你没听清楚吗?那我再说一遍,你……”
“叩!”这是枪手打开手枪保险匣的声音。
郝韫霆赶紧举高双手做投降状。“慢着,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就想开枪打我,太赖皮了吧!”
回答他这一连串抗议的是一颗子弹,摈过他左颊,划出一道红色口子。
枪手冷凝的面皮浮现几许嘲讽的线条,好像在取笑着:我爱杀你就杀你,你能怎么样?
郝韫霆双眉一跳,终于了解自己遇到什么样的人物了——一个噬血如狂的疯子。
突然,郝韫霆住嘴一脸惊骇。“住手,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跑啊!”
那枪手闻言,迅速回过头去开了一枪,他以为有人在背后想暗算他。但他错了,后头根本没人,倒是病房里的郝韫霆忽然失去了踪影。
很显然郝韫霆又耍了来人一记。
“出来,你跑不掉的。”那枪手像疯了似的,开枪胡乱扫射着病房。
床板裂了、点滴破了、花瓶碎了……原本布置整齐的病房,像经历一场龙卷风般凄惨。而郝韫霆还是不露行踪,就像是突然消失在空气之中。
“出来——”枪手发射出弹匣里最后一颗子弹,气得五官扭曲。
至于郝韫霆呢!他正躲在床头柜里。
那柜子外表看只有三尺见方大小,根本不可能藏进一个身高一八O的大男人;但里头却别有洞天。柜子镶在墙壁里,而墙壁是腹壁,壁与壁间的宽度足够两个人错身而过。
这整间病房都是由这样的腹壁所构成,一个人甚至可以由这一头的柜子钻进、自另一头的衣柜爬出,看起来就像变魔术。
这就是郝韫霆选择这里猎捕杀手的原因。吓都把那些追击者吓死!
此时,那枪手显然已乱了方寸。郝韫霆冷笑着在腹壁里缓慢移动,准备绕到枪手背后,再猛地出来,拿怀里的电击棒电他个金光闪闪。
枪手换了另一轮子弹,但很快又打光。病房里已千疮百孔,还是不见郝韫霆踪影。
到换了第四轮子弹的时候,枪手狂笑着喊:“没关系,你再躲,我就先拿这家伙开刀。”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枪手自走廊上拖进了病房。
已爬进衣柜、正准备窜出偷袭枪手的郝韫霆一瞄到那男人的脸,全身的血液几近沸腾。
那打得惨兮兮的男人正是王成,郝韫霆此次住院的主治医生。
这枪手大概是以暴力屈服王成,逗他带他上来,才避开警卫和保镖的警戒网的。
竟将可怜的无辜者打成这样,王八蛋!郝韫霆气得怒发冲冠、眦目欲裂。
“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我就先杀了这家伙。”枪手将手枪抵住王成的脑袋。“一、二……”
“慢着!”郝韫霆“砰”地一声推开衣柜的门。他的人就坐在衣柜,冷沉的眼瞪着枪手,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
枪手轮流看着他对面的床铺,和立在他身侧的衣柜。
郝韫霆原是在床边消失的,最后竟出现在衣柜内。
这两样东西距离将近五公尺,他腿不方便,还能爬得这么快!真是见鬼了!
“放了王成,我不与你计较。”郝韫霆一脸阴寒。
“哈哈哈!”枪手只回以一串狂笑。“你以为你还有讨价还价的本钱?”说着,他一脚将王成踢了出去。
郝韫霆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会教你明白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冷酷的眼,像一洼寒潭,在黑夜的病房里,旋起一阵明凉的冷风。
枪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怯懦,他又猛地冲上前去,枪口抵住了郝韫霆的眉心。
只要他一扳机,郝韫霆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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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她是孬种、懦弱、大笨蛋!
路箴茗不停诅咒着,对象是自己。
被郝韫霆耍得这么惨了,居然还悬念着离去前,他说过的那一句话:“箴茗,我不想骗你的,我只是想诱出狙击我们的家伙,相信我……”
相信他?除非她的脑子坏了,她是再不可能将信任浪费在那混蛋身上了!
但是,她的心却另有主张地惦着他……万一他在引诱狙击者的过程中出了差错呢?他现在是一身的伤,随便弄个岔子,他都避无可避,注定成为人家的组上肉,任凭宰割———
他死定了!一想到他恹恹一息、躺在血泊中的画面,她连呼吸觉得痛!
好嘛!她是没用,摆明了要他骗到死。
“大白痴!”她咬牙骂着自己,忧虑的脚步还是急急往医院顶楼冲。“累死了,无缘无故换什么病房嘛!存心找麻烦。”
她啊!不管在人前表现得多潇洒,还是每晚偷溜进医院看护他;因此他换病房、布陷阱、搞的一大堆飞机,她无一样不清楚的。
电梯门一开,路箴茗便听见“砰砰砰……”一连串的枪响。
搞什么!不会真有狙击者吧!一直抗拒相信郝韫霆的,可是……万一他说的是真话……哦喔!那可大不妙了。
她掩掩藏藏地住病房方向行去,突然,脚边到某样东西。
“啊!”她赶紧抚住嘴。是个人呢,浑身血淋淋的,老天!
在她骇得心脏几乎麻痹的时候,一名身穿黑衣、手执手枪的男人探出了身子,精壮的铁臂一下子就把那受伤的男人给拖了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路箴茗翻身滚回阴暗的角落去;也亏得灯光晕黄,枪手没发现她。
受伤的男人被拖进病房了,路箴茗缩在墙角间,一身冷汗涔涔。
好可怕,是真正的枪手呢!他手上的枪黑黝黝的、还泛着寒光,好像随时在索取人命似的。还有那受伤的男人,他流了好多血,一身、一地的血,他……会不会死了啊?
死?!郝韫霆——
不!他怎能变成那样子!夜星也似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讨厌却性感的薄唇不会再对她笑;他宽大的胸膛也不能再保护她……
不!她不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但……凭她一介女流之辈,她能做什么呢?
报警?只怕警察来的时候,他都死了。
下楼通知警卫,只拿棍棒的警卫能跟持枪的枪手拼吗?只会多连累几条人命罢了!
也罢,求人不如求己。她忧急的眼四处望着,在走廊的另一端瞧见一个铁制烟灰缸兼垃圾桶。被这玩意儿打应该会很痛吧?
路箴茗抱起武器,小心翼翼靠近病房。
病房的门大敞着,那枪手行凶还光明正大,一点都不怕人瞧见呢!
不过正好方便了她;她杳无声息地走进病房,瞧见枪手的枪正抵在郝韫霆的眉心上,她的心脏立刻以跑百米的速度急奔。
好险,要是来晚一步,他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路箴茗举高武器、对准枪手的头。
郝韫霆发现她了,他双目蓦地暴睁。“别冲动啊!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走——”
她张大嘴,吓了一大跳。他居然泄她行踪?臭乌龟!
枪手却冷笑一声,连回头也没有。
“你以为同样的把戏耍两次,我还会上当吗?”
趁此良机,路箴茗跳起来,手中的武器重重地、死命地敲上枪手的头。
“呃——”枪手庞大的身子晃了两晃,转过头来。“你……”他的手枪转了个方向,对准路箴茗。
“呀!”郝韫霆大叫一声,使出全身的力气扑倒枪手,铁拳不停击向他的头脸,直把一个冷血枪手打成一个猪头枪手为止!“呸!我警告过你的,你自己不相信,活该!”
最后、他抢下枪手的枪,把他的鼻子都打歪了。
路箴茗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发飙,直到结束。
枪手昏了,郝韫霆却还坐在他身上,愕异的视线上抬对上她。
“你……怎么来了?”虽然不敢妄想,却还是有一份希冀。“你放心不下我,对不对?”
路箴茗豁然倒吸一口冷气,不要脸的自大家伙!她就算对他还有一点点关心,也绝不会承认的。
“我来收尸,既然没有尸体好收,我要走了。”
“等一下。”他长臂一伸,拉住她的裤管。
“放开我。”她只一抬腿就脱出了他的禁制。
“箴茗。”他喊住她欲离去的脚步。“你明明惦着我,为何不承认!”
她立定的背影瞬间僵凝。承认!他已经够自大了,难道她还要再给他添上狂妄!别作梦了!
她迈开脚步,出了病房。
“箴茗,别走,我还没说完。”他扶着衣柜站起来,想要去追她,但走不到两步,又跌倒了。该死,他的拐杖呢!“箴茗——”
这一次,她连停步都没有了,身影消失在安全门处。
“可恶!”这只腿再不复原,别说爱她了,他连想追她都有问题。
追她!是啊!虽然这看起来很像纠缠不清,有违他与人交往好聚好散的原则。
但她值得他打破惯例,就冲着她今晚的突然出现、救了他一命。
她……呵!真是可爱。这是第几次了!她被他气得半死,又放心不下地默默守护在他身旁。
但此番动心却非因于感激,而是十足的欣赏:早就对她很有好感,只是在她第一次转身离去时,他以为他们缘尽于此了。
想不到缘还没灭,牵扯还在继续中。
在他失去了勇气而自怨自艾时,她抢先救起了这段岌岌可危的情缘;既是如此,他怎还能眼睁睁地任情缘消逝无踪?
况且自已是真的喜欢她呢!这行为潇洒、外表冷漠,实则直率又良善的小女人,更重要的是,她不容易打倒,那坚强的心性比他还厉害。
如果是她,应该能够与他携手共度一切现实难关,相伴到白首。
第一次,他有了即使不择手段也要追到一个女人的想法;对于她,他不会放手,再也不会了!
第八章
一个月后——
郝韫霆终于完全康复了,他能跑、能蹦、能跳,当然也能追求路箴茗了。
不过这却是路箴茗噩梦的开始,只因他的追求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如果说牛皮糖是一种黏性很强的东西,那郝韫霆无疑可以用“三秒胶”来形容了——就是那种一沾上就绝对拔不掉、非得拿刀子来切切切,才分得开的玩意儿。
当然啦,既用上了刀子,就不可能一切两面光,双方都受点儿皮肉伤是难免的!无奈的是,伤痕累积多了,再强健的身体也受不住,总会留下痕迹,可能一辈子也消除不了。
“唉……”路箴茗手持着扫把,直觉地怅然。
与他这一段,怕是无法善了了。即使结束,她也回不去往昔自由自在、无牵无挂的日子……
才想着,门铃就响了。路箴茗惊跳起来,瞧见郝韫霆就站在铁门外,她赶紧丢下扫把,往车库的方向跑去。
水如新走出来开门。
“嗨,儿子,好久不见,大不是来看老妈的吧!”
“答对了。”他噘唇一吻印上水如新的颊。“我来找你的未来儿媳妇,她不在吗?”
“刚刚不是在那儿扫地?”她指着院子里的老榕树。
“奇怪,不见了,跑哪儿去啦?”
“原来……”他用力一拍额头,因为她今天把头发都盘起来,穿着一件灯笼裤、小可爱,大异于以往绑马尾、衬衫、牛仔裤的打扮,他差点就错过她。“我知道她在哪里了。”他瞧见扫地的家伙躲进车库里了。“我去找她。”
“小心啊!别又气坏了我的干女儿。”自从这宝贝儿子来追箴茗后,小女孩就成天臭着一张脸,好像她欠她几百万似的,搞得她都想离家出走了。
“我会好好哄她的。”郝韫霆笑着回道。
追路箴茗是一件挑战性十足,又趣味到极点的事。三天前,她给他出了一道题目。如果他能连续一个月,每天、不重复地送她一样拥有花名,却不具花形花意的花,她就考虑跟他交往。
呵!换成其他脑子钝一点儿的男人,怕不早给吓跑了。
但他是郝韫霆,公认最机智狡猾、灵巧多变的男人。
她想赶走他,怕还得多一点儿功夫才行。
今天是第四天,他照样准备了一样出人意表的“花”来送她。
走进车库,里头只有一身工作服的司机老陈在擦车。
他举手打了声招呼。
“嗨,陈伯,你们小姐呢?”
老陈伸手比了比主屋。
“这么快就回去啦!”他抬头,望了眼二楼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