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女女……你你你……”薛宇犹沉“惊海”中,手舞足蹈,几近灭顶。
皮蛋一头撞进萧士诚怀里,看到他的白色西装,恶作剧的因子又在他体内发酵,紧性趁这机会抹得他满身鼻血、鼻涕加口水,多少报点老鼠冤。
嗯,成果不错!皮蛋抬头恶意地扬起眉,却意外地没看到杀人、嫌恶的目光。萧士诚满腔的注意力都在薛宇身上了,如何发现得到其它?
“女朋友,女性朋友的简称,金迷没别的意思,你别慌。”宠溺的大掌安抚性地刷梳过她俏丽的短发。
很奇异地,薛宇一肚子惊诧、慌张全在这轻触间被抚平了。怔愣地抬头,望进他宽容眼底下的痛楚,心脏被一股莫名的罪恶感狠狠地揪紧,好疼!
“诚诚!”茫然无助地低下头,她真的好难过,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打破眼前的僵局。“要不要看我最新发明的‘声控车’?”她的单纯、坦率一直是他的最爱,他总是轻易地转移她沮丧的情绪,令她重展笑颜。
然而他的心也同样矛盾,如果她是个善感、多心的女人,会不会今天他们这僵凝的局面就不一样了?
“‘声控车’?什么东西,我要看、我要看!”良好的反应完全在萧士诚的预测之内。
唉!好想哭,他低头叹气。见鬼的“青梅竹马”!
“诚诚!”她突然大叫。
“发生什么事了?”
“你的西装……”冒火的双瞳瞪向罪魁祸首,薛宇十指扳得喀喀直响。“臭小鬼,你是故意的喔?”
名字既然叫“皮蛋”,本人怎么可能乖到哪里去?
“是又怎样?敢揍老子,这是给你们一点小小的教训!”接下来又是一声桀骜不驯的哼气。
“你这个混小子——”眼看一记飞拳又要送过去,皮蛋也双手抱头,做好了挨揍的准备。“小薛,你不看车了吗?”
“我先教训完这个臭小鬼,再跟你去看车。”
“算了啦,一点脏东西,洗一洗就干净了。”
“不行,这种没礼貌、没家教的坏小孩,再不教就完蛋了。”
“可是我只有现在才有空帮你做介绍,晚一点我就要出门喽。”
“怎么这样?”薛宇眼睛、鼻子皱成一团。这简直是要她在蛋糕和布丁之间做抉择嘛,两样都是她的最爱。
“走吧、走吧。”萧士诚推着她走进实验室。
皮蛋讥讽的哼声又在背后响起,薛宇气得浑身发抖,萧士诚只当没听到。
少年怎么想是他的事,薛宇会在意是因为她觉得匡正社会风气是每个良好国民应尽的责任。基本上她比他要善良多了,萧士诚就缺乏那种悲天悯人的热忱,周遭的一切对他没影响,会引起他注意的只有薛宇和发明。
实验室门打开,一台小型遥控车首先冲出。
“哇!”薛宇吓了一比,小脸蛋兴奋得红通通的。“好可爱的遥控车哦!遥控器在哪里?我也要玩。”
他取下领带夹,原来是个制作精良的隐型麦克风。
“左转,前有阻碍,后退,停。”刚才他就是用这个声控器让车子预先发动,冲出实验室的。“你试试。”他把麦克风递给她。
“只要说说话,它就会照着做?”太有趣了,如果能把这原理应用在实际生活上……哇!她双眼发亮。“诚诚!”
萧士诚笑着点头,这么谄媚的声音,他还能不了解她的意思吗?“要不要去车库?我改装了一辆富豪,不过声控范围只有半径五百公尺。”简而言之,实验尚未成功,同志仍在努力中啦!
“要要要!”薛宇脑袋点得只差没落地。“走快点儿。”她边跑,还不忘使唤遥控车跟上来。“喂,左转、加速,冲啊——”
萧士诚微笑着跟在她身后,她天使般的笑脸也是他沉浸发明的最大动机。
突然听到背后细碎的脚步声,他猛一回头,就见皮蛋踮着脚尖躲躲闪闪地跟在他们后面。
皮蛋一瞧见萧士诚盯着自己的眼神,脑袋高高昂起,哼了声。“年纪一大把了还学人玩遥控车,无聊!”
这少年还真是别扭,跟薛宇完全相反的个性。
萧士诚本来是完全不想理他的行为、想法,但薛宇似乎很关心他,她有一副“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的好心肠,看在她的面子上,他难得地开了口。
“遥控车只是个样板,如果你想看真正‘声控车’就跟上来吧。”
“我……”皮蛋一下子胀红了脸。“谁要看那种白痴车?”
“随便你。”萧士诚耸耸肩,加快脚步,跟上薛宇。
白色富豪车在大太阳下闪烁着耀人的光采,与薛宇眼里赞叹的星芒互相辉映。
随着萧士诚的命令,车子忽转、忽停地在基地前广场上畅驶了起来,完全不需要人力,纯粹计算机声控,奇妙得好比一千零一夜里的幻想神话。
他真了不起,那颗脑袋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的?聪慧得教人崇敬钦仰不已。
“诚诚,我……”
“不行!”真的是太了解她了,她眼神一闪,他就知道她打什么鬼主意。“还没实验成功的东西不能给你。”“已经成功了啊!你看,叫它停就停、转就转、一开口它就发动了,这样棒的东西,我的车子也要安装啦!”忘了五分钟前的尴尬,她下意识地又赖在他身上撤娇。
他摇头。“问题是,声波的接收率和穿透率都不足,看起来是具五百公尺的有效范围,但那是指空地;若在使用时,遇到建筑物阻挡,它的功用等于零。”
“可是它很有用啊,尤其在突袭、捉贼时,更能收到奇效。好啦,装给我嘛!
”她学无尾熊似地挂在他身上,非赖到这个宝贝不可。
“小薛,过些日子,等我想办法克服一切问题后,再装给你好不好?”肌肤的接触令他忍不住又心律失常。
“现在不行吗。”真泄气!
“给你另一种东西。”他宠溺地轻拍她的臀,让她下来。
她蓦然一阵脸红,慌得跳离他一大步。搞什么鬼?他们打小玩闹到大,捶捶打打的早成了习惯,她这会儿见鬼的在不好意思些什么?
萧士诚眼里闪过一抹伤痛,又迅速掩去,自怀里抽出一支钢笔递给她。
“笔?”这礼物她不喜欢。“诚诚,你知道我一天到晚在摔笔,从不用单价超过二十块钱的笔。”摔烂了才不会心疼嘛。
“这不是普通的笔,是毒品辨识器。不论是海洛因、大麻、吗啡……只要是你周围一百公尺以内出现毒品,它就会哔哔作响。”
“那不是比警犭还厉害?”她赶紧将笔宝贝似地揣进怀里。“谢谢你,诚诚,你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有点惊讶,她不再说“好兄弟”,改说“朋友”了,这是一种进步吗?
“你高兴就好。”他试探性地搭住她的肩,却感觉到她的肌肉在瞬间僵硬。还是不行,他半无奈、半失望地收手,连习惯性的笑容都扯不出来了。
“我……很高兴。”口气里有些干涩,出现裂痕的友情再也无法恢复到原本的圆满吗?“我晚上还要去临检,所以……我要回警局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话一脱口,才发现自己拒绝得有多彻底。
“是吗?”真的笑不出来了,心里空空的,连脑袋都糊成了一片。“那你要小心,别忘了吃饭。”
“我……嗯!”好讨厌,她最近是怎么了?情绪变化之快如三月的天气,乍晴还阴。他心里面一定受伤了,瞧他愁苦的表情多教人心疼。“诚诚!”轻扯他的衣袖,只要他能重拾快乐的心情,她愿意做任何事。
“怎么了?”
“让找想想好不好?”低若蚊蚋的声音好不容易才磨出喉头,一说完,她整张脸红烫得冒烟。
萧士诚一时惊喜莫名,她这话的意思是愿意重新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吗?可看她一脸的困窘与茫然……不舍啊!如何忍心见朝阳蒙上乌云?
“没关系,你慢慢想,不急,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只要你高兴,爱想多久都可以。”
“嘿!”也不是很了解他说的话啦!但她就是放心了,这起码表示,诚诚又将伴在她身边,不会弃她而去。
萧士诚给她一个兄弟式的拥抱。“那现在我请你吃中饭吧。”
“好。”她僵着身子,不敢回抱他,就怕绮思妄想又要肆虐满心。
不过从她的高度抬头仰望他的脸庞,那种全心宠溺的表情令她快乐得心里又添加了一点莫名的暖意和怔忡……是什么东西呢?不知道,但是她喜欢!
第六章
唉,烦死了,说是要想啦!踌躇了几天,也不知该从何想起?压根儿就不相信他说爱死她的话。
好吧!就算他一时昏头,真的被她给迷上了,唔……乱恶心一把的,简直是在说天方夜谭嘛。
问题是:一个男人能够容忍妻子在他头上爬多久?
他那么温文儒雅,说难听点儿,简直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书生;而她一拳可以打爆一扇桧木门,却最恨读言写字。
他们是南辕北辙两个不同的人种,就像是爱斯基摩人遇上非洲黑人一样,这配在一起能看吗?
光想都觉得可怕!而且逞强斗狠保护“兄弟”是一回事,但对象若换成“老公”……怎么想都觉得有一点点给他诡异!
为什么长大了就不能继续做“好兄弟”?如果能维持现状直到永远该有多好?
唉!都怪她,无缘无故提什么结婚?自找死路。
“薛姊、薛姊……”成串的尖声嚷嚷吵得薛宇的脑袋又胀大了一倍。
一记杀人死光瞪过去,薛宇没好气地道:“干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别烦我!”
“不好了!”来人是她手下大群天兵中的一个。
“慧星撞地球吗?没关系,会有科学家去把它炸碎的,等到地球撞太阳的时候再来找我。”
“不是啦,是伍胜夫被保出去了。”
“你说什么?”薛宇跳起来,一把捉住手下的领子,差点没把他的颈子给拧断。“这怎么可能?那只大毒虫可是人赃并获耶!”
“是真的,常律师来保的。”“常律师,他谁啊?这种重犯也能保?”
“就是那个民意代表,常町律师嘛!”
“敢情是关说加上大笔保释金,特效药双管齐下,难怪局长要放人。”薛宇瞳仁儿冒火。
“没办法,年底要选举了,人家要造势嘛!”遇到权势、金钱,小警员也要叹气。
“我找局长理论去。”这口气薛宇怎么也咽不下去。他们干第一线的,在外头火里来、水里去,拚死拚活,给上头加官进爵,好处没捞到半分也就罢了。辛苦捉来的贼,竟抵不过人家几句话、几两银子就无罪开释,这还有没有天理?
她火大地飙出办公室,走廊另一端,就见伍胜夫和那个叫常町的律师迎面走来;一个是脑满肠肥的大毒枭、一个是尖嘴猴腮的小人律师,怎么看怎么教人恶心!
“好久不见啊,薛警官。”伍胜夫一脸得意的笑。
薛宇狠狠瞪了他一眼。“伍胜夫只要你继续贩毒,我永远不会放过你的。”
“薛警官。”常町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喉咙。“在法官尚未判罪之前,任何人在法律之前都是无罪的。你若再诬蔑我的当事人贩毒,我们可以告你诽谤。”
“你想闹新闻、拉抬声势,赢取年底的选票,这一点本是无可厚非,但你不择手段、助讨为虐。小心了,这些个毒枭、杀人犯可是没良心的,等你被反咬一口的时候,再来喊痛,可是来不及了。”
“薛宇,”常町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我要告你,我非告你不可。”
“请便!”这种人就是台湾的政客,真是太教人失望了,薛宇根本不想理他。
“薛警官,只会做事、不会做人是没前途的,而且更容易英年早逝喔!”伍胜夫别有所指地说完,与他的律师相偕离去。
一路上,常町还喃喃不绝地非要给薛宇一个教训不可。那又如何?薛宇一甩头,目标还是直指局长室。要她同流合污不可能,不论做事、还是做人,她只有一个原则——但求无愧于心。
“局长,为什么让伍胜夫保释?”随着踢门声起,她一箭步冲到长官面前,用力拍桌。“他不是普通的小偷、流氓耶!伍胜夫是大毒枭,东南亚前十名的毒品仲介商之一,他身上背的重大刑案最少十条,这样的人也可以保释。”
“薛宇!”局长大人气得眉毛在抖,手也在抖。“你懂不懂礼貌,我是你的上司。”
“看就知道了,你老肩上的杠和星都比我多;但那不表示上司就不会犯错。”
薛宇也是死硬派的。“给伍胜夫交保就是不对!”
敢说他错?局长大人气得脸都绿了。“薛宇,能不能交保,以你的职等根本无权过问,出去!”就算她再有本事,这么硬的脾气,也教人受不了,搞不好还会妨碍他的升官之路呢。
“人是我捉的,我们一班兄弟拚死拚活埋伏跟监了一个多礼拜,有几个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好不容易才逮到他,却无缘无故交了保,我怎么没权过问?”
这女人实在碍事又麻烦,局长大人直恨得牙痒。“我们根本没有证据扣押他,常律师提出了证明,你凭什么不准人家交保?”他边吼,边赶紧过去把门关上。要是让人瞧见一个堂堂的局长被手下吵得满面豆花,往后,他还有脸在外头混吗?
“哪里少证据了,一个多月前,我们才在码头查扣了伍胜夫两亿多的海洛因,这一次我逮他时,他们正在进行交易,我连他买货的钱都一起扣进来了,人证、物证俱在,根本都可以直接送他进监牢了。”薛宇才不管他,她坚持要得到详细的解释。
“一个多月前那批海洛因不是伍胜夫的,而你说他交易毒品,那货呢?扣进来的那笔钱,人家说那是预备付给营造公司的订金,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一项证据证明伍胜夫贩毒。”
“海洛因是他‘宏源船运’运进来的,就藏在他的货柜里,怎么可能不是他的?他们买卖毒品的过程我也全部拍了照,虽然后来发现,原本用来装货的箱子,不知被谁掉了包,白粉变奶粉,但他贩毒却绝对错不了。”“如果他说,他是被陷害的呢?”
“伍胜夫是什么样的人?有人陷害得了他吗?他不陷害别人就很好了。”
局长大人不善、怀疑的眼光定在她身上。“薛警官,在办这件案子的时候,你好象太意气用事了?”
薛宇心脏一窒,满腔的怒火再也不受控制地狂飙而出。“局长是怀疑我陷害伍胜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