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度的近视,失了眼镜,要教他如何是好?
他趴在地上,焦急地摸索着遗落的眼镜。“跑哪儿去了?”
“在这里呢。”薛宇才走出局长室就看了一出仔戏。她拾起一副眼镜挂到他鼻梁上。
雾里观花的视线顿清,萧士诚感激地握住她的手。“小薛,幸好有你在,谢谢!”果然还是只有这个青梅竹马最靠得住。
“你喔!”薛宇捂着嘴,笑声不住溢出唇缝。“我们先回去吧!”
“你跟局长的谈话……”
“回去再说。”她挽着他迅速走出警局,找个地方大笑去也。
一上车,薛宇就开始格格地笑个不停。
“哈哈哈,诚诚……我真是败给你了。”早知道他对其他女人的示爱有些儿迷糊,却不晓得他真迟钝至此。人家都表明要请他吃饭了,他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认识对方……唉哟,笑死她了,那些个好同事没把他揍成国宝级猫熊,实在是太善良了。
“小薛!”萧士诚眉间打了好几个褶。“你到底在笑些什么?”
“呵……呃……”笑得太过火,她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笑你啦!拜托……
呵呵呵,你怎么这么迟钝,我那些个同事都快被你气死了。”
“我?”他可是一肚子迷糊呢!“我没对她们做出任何不礼貌的举动啊!”
“就是没做才惨啊!她们都跟你相过亲,想与你进一步交往约会,辛苦表白的结果却是你连她们是谁都记不起来。噢,我的天哪!”
“我不记得她们有提过进一步交往的事。”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而且我确实记不起来她们的样子。”
“迟钝,她们提出一起吃饭,就是想约会的意思了。”
“不直接说我怎么知道。”
“你哦!天上地下就属你最迟钝,最不知情识趣了。”她仰头长叹,顺便为一班心碎的可怜女子哀悼。呜呼哀哉,去暗示到一根大木头,是她们的不幸。
但也幸好他如此迟钝,弱水三千,他就取她这一瓢饮,合该他们是天生一对。
“有这么严重吗?”他不过是懒得分太多心去顾及其它外务罢了,怎就成了天下无双的迟钝男子了?
“你才知道。”她慎重一点头。“不过我最爱的就是你的迟钝。”她倾过身去,在他颊上轻轻印下一吻。“这表示你心里只有我“眼中只看我、永远只爱我。”
多奇怪的论调,但无所谓,她开心就好。
“我当然永远只爱你。”萧士诚微笑颔首。
“嘻!”她满足地笑。就是对那些表错情的同事有些儿愧疚,毕竟当初是她给她们那种错误的妄想的。“对了,你刚才跟局长谈得怎么样?局长答应隐密行事了吗?”
“怎么可能?”薛宇嗤笑道。“局长还恨不得连军队一起调动呢!”
萧士诚倒是很怀疑她的反应。以往谈到这事儿,她都是又叫又跳的,活似古时的暴龙复活。这会见如此平静,反而给人一种诡异的恐怖感。
“小薛,你还好吧?”
“什么意思?”她圆睁着大眼。
“你……不生气吗?”
“生气?”她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意料中的结果有什么好生气?而且……
我也看开了,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案子能破、人质得以获救,其它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是吗?”他空出一只手揉乱她削薄秀丽的发丝。“你又更成熟了呢!真了不起。”
“嘿嘿嘿……”羞涩的彩霓染红她的颊。“被你这样夸赞,我觉得好难为情喔!”
“有什么好难为情的,我说的都是实话呢!”
“呵……谢谢。”他总是不吝于称赞别人,他的热情直接又狂猛。她优游其中,只觉得无比的自在,好幸福喔!
“快中午了,一起去吃午餐?待会见你还要再回来参加搜索吧?”
“不必了。”
“咦?”他把车子停在一家意大利餐厅前。“为什么?你不是也负责一支搜索队?”
“又被撤掉了。”她双肩一耸,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局长说我太感情用事,会破坏团体纪律,所以叫别人负责搜索队了。”
“哦!”他轻扬的嗓音倏然低了两度。这算什么?摆明了利用她嘛,可恶!
“局长还说搞砸了我的婚礼很抱歉,他愿意再给我一个月的有薪假期当做补偿。”她突然想到什么似地两指交叉一弹。“不如我们再去结婚啊?有这么长的假,连蜜月的时间都有了。”
“好!”他下车,帮她开车门。“吃完饭,再去订教堂。”
“耶……咦?”她车门下到一半,听到他车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诚诚,电话。”
“喔!”他接过话筒。“我是萧士诚……金迷啊!什么事?咦……你再说一遍……真有这种事,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处理,不过……金迷,你不想做白工对不对?所以喽!这件CASE就交由你去谈,既然人家都出了五百万的破案奖金了,我们不拿未免折煞了对方的好意。对……交由你全权负责。”
这还是薛宇头一次看萧士诚露出恶作剧似的笑容,她不觉打了个寒颤,怎么背后好象有一股阴阴凉凉的冷气?
“金迷的电话?”
他点头,直接解了她的疑惑。
“有匡一直暗中保护皮蛋,不久前他发现皮蛋的行踪。皮蛋知道你定会把地图交给警察,他大概想在我们赶到之前劝伍胜夫自首,却被伍胜夫打晕在小屋里。”
“那只毒虫,真是没救了。”薛宇劈头骂道。“皮蛋呢?他有没有事?”
“还好,毕竟是亲生父子,伍胜夫没对他下重手。有匡把他救醒后,就一直陪在他身边。”
“那伍胜夫呢?”惨了,搜寻队这回要白费功夫了。
“他挟持常小姐跑了。”萧士诚可一点也不在意。“放心吧!有士奇在,只要是他想追的人,没有追不到的,伍胜夫躲不了多久的。”“呼!”她安心地吁口长气。“那就好。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回报局长?”
“不必,沟通事宜我已经全权交给金迷负责了。”才不想让那些个势利眼太好过,老想着利用薛宇的义气,又怕她抢功,端地是没品又差劲。
就让金迷去对付他们吧!叫他们瞧瞧“神风万能社”的厉害。想叫人做白工,门儿都没有!
“金迷啊……”她语气多所保留。“她会不会狮子大开口?局里很穷的。”
“可常町很有钱啊!”
“你……”她不是很相信眼前这带着邪笑的男人会是那素以忠厚、老实、迟钝闻名的萧士诚。“故意的对不对?”
他定定地瞧着她好一会儿,漆黑的深瞳里闪耀着熟悉的温柔光芒。
“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小时候都是你在保护我,现在换我守护你,我绝不教你受委屈。”
她应该感动的是不?早知道他不笨,一个智商超过两百的天才怎么可能愚蠢?
他形之于外的迷糊、迟钝只缘于他的太过专注。
他那颗七窍玲珑的心里向来只容得下两件事:发明,还有她。其余外务,他一概视若无物。
她有幸得到他全心全意的娇宠与怜惜,这一生她将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谢谢你,诚诚,我……好爱你,好爱、好爱……”
终于,上官金迷谈妥了这件价值五百万的委托案。
由常町出面和“神风万能社”签下契约书,正式委任万能社诸人全力救回常小姐。先收前订两百万,待人质平安救回后,再付尾款三百万。
薛宇在看到钱的时候,曾暗讽上官金迷趁火打劫。当然,上官金迷是不可能在意的。谁教常町要贪人红包、不择手段,掩盖事实拉抬声望,反而引狼入室;他活该!上官金迷还觉得自己是替天行道呢!
在左士奇传回伍胜夫新的藏身地讯息后,皮蛋坚持要再与父亲深谈一次。
萧士诚和薛宇阻挡不了,只好自愿陪他走这一遭。
伍胜夫其实也没有走多远,他反而由山上迁到了山脚下的小村落里。真是个聪明的家伙,知道最危险的地方正是最安全的所在。
但幸好万能社里的人也没有太笨。所以当萧士诚、薛宇伴着皮蛋,闯进铁皮搭就的小屋时,伍胜夫整个人都呆住了。
“混小子,你又来干么?”
“你逃不了的,去自首吧!”在山上木屋里,老爸总是念着父子亲情,没对他下重手。皮蛋心里很清楚,因此才更为矛盾。
“混帐!老子只要能够拿到钱、偷渡出去,到了国外,又是好汉一条,谁能奈我何?”
“先决条件是你得出得去。”看到这么冥顽不灵的人,薛宇就忍不住生气。“你就想着要逃、要跑,一点都没考虑到皮蛋的立场,你可知道你的案子一发,多少人追着抓他,他连学校都上不成了,你以为你很威风,却连累得自己的儿子跟着东躲西藏,这就是你所说的英雄好汉吗?”
“臭女人!如果不是你纠缠不清,老子哪会落到这步田地?”想到半生基业都败在薛宇手上,伍胜夫差点没抓狂。
“如果没有这个臭女人,你早就绝子绝孙了。”皮蛋言下之意,薛宇是他的救命恩人,伍胜夫少打歪主意。“你真的不去自首?”
“不可能!”
“那你把常小姐交给我,我要带她回去。”“她老子出卖我,我没干掉她已是仁至义尽,休想我会放了她。”
“那是她老子的事,与她何干?你想报复常町,尽管去挖他墙角,他是政治人物,最怕丑闻,我不信你手中没有他任何把柄,只要开场记者会,还怕不能搞得他身败名裂,不要连累无辜。”
“你……”伍胜夫瞪着一双铜铃大眼好一会儿,才喟然长叹。“你这个不肖子,就只会胳臂往外拐,从来不跟老子亲,真不晓得老子当初是生你出来干么的?混帐,人带走了就快滚,滚得越远越好,少来碍老子的眼!”
“这种事要问你自己啊!”听到父亲语气已有些许松动,皮蛋说话也缓和了点。“常小姐我带走了,你自己保重。”他招呼薛宇和萧士诚离开。
有皮蛋在场,常小姐又已平安无事,薛宇也无意再坚持逮人。况且她瞧伍胜夫去自首的可能性最少有百分之六十,超过一半了。她很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皮蛋走到门口,略带忧伤地淡淡开口。“只要你去自首,我会想办法给你请最好的律师,也会每个礼拜去看你。”
“哼!”伍胜夫胀红着脸,不自在地撇开了头。“混帐小子,你有钱请律师吗?”
“我还年轻,有得是挣钱的机会。”
“去抢银行吗?笨蛋!走啦、走啦,少管老子的闲事!”
皮蛋握紧拳头,呆站了好一会儿。“至少每个礼拜去看你,我一定做得到。”
说完,他毫不停留地走出屋外。
“哼!”伍胜夫低哑的呢喃自语着。“老子要坐了牢,你别饿死在外头就好了,小白痴一个……”
萧士诚走在最后头,待到皮蛋、薛宇和常小姐都走出去后,他忽地转回来。
“皮蛋的事由我和小薛在,你不用担心。他想请律师,我也会借钱给他,绝对请得到世界第一流的律师。”“你行吗?”伍胜夫可不以为一个软书生能济得了什么事。
“你可知道是谁断了你所有运毒、销赃的管道,施加压力叫每一家银行停止你的融资?”
伍胜夫脸色大变,他垮台的真正原因没多少人知道的。“莫非是你……”
“应该说是我们的组织。”
“为什么?”
“你害小薛无故被撤了职,她哭得很伤心,我只是替她报点仇。”
“就这样?”伍胜夫快疯了,不过是因为一个女人的眼泪,搞垮了他一生的事业王国。
萧士诚慎重一点头。“我绝不准有人欺负小薛!”
“那你现在又愿意帮我请律师?害完我,又帮我,谁信你啊?”
“我并不是帮你,我帮的是小薛。她跟皮蛋特别投缘,老想着要帮他走上正途,却因为你一直做坏,惹皮蛋伤心,小薛很难过。我不想再看她哭,才答应替你请律师,你考虑看看,自首的好处不少。”他说完,便径自走了。
留下一愣一愣的伍胜夫。那男人是神经病吗?就为了一个女人……天哪!他不敢相信,可萧士诚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
“自首!”他第一次考虑到这个字眼。
同一间教堂、同一批人,萧士诚和薛宇举行了第二次的婚礼。
皮蛋难得地露出了真诚的笑容。伍胜夫在一星期前自首了,萧士诚守诺地为他请了个一流的律师,帮他辩护。
当然,上官金迷也如愿收到了她的尾款。
他们在一场记者会中,伍胜夫公布了所有的内幕,可以预料常町年底的选举要吃一场大败仗;不过官司缠身才是让那个高高在上的政治人物大呼吃不消的主因。
“萧大哥、薛姊,谢谢你们。”皮蛋毕恭毕敬地向他们鞠了个躬。
“啧,小子,你吃错药了不成?”薛宇被他反常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这么好礼,又想搞什么鬼花样?”
皮蛋胀红了脸,他难得想表现点礼貌,却被说得如此不堪!
“笨女人,活该你一辈子复不了职!只能在小道馆里终老一生。”气死人了,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瞧着皮蛋愤而离去的身影,萧士诚忍不住失笑。
“他是真心感激你,你又何必逗他?”
“那小子一向心高气傲,我不想看他被现实磨得抬不起头来嘛!”当初与他投缘,就是欣赏他那点不服输的骨气。要是他因为受了太多恩惠,而变得唯唯诺诺,就不可爱了。
“你也真奇怪。”谁不想要一个听话的乖孩子,就她例外。
“这比不上你呢!”她踮起脚尖轻咬着他的耳垂。“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想不到你真出钱帮伍胜夫请律师。”
“他有心自新,就给他一个机会喽!”他笑着回吻她粉嫩的颊。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她眨眨眼,语带哽咽。“我总是给你添麻烦、拖累你……”
“也顺便帮我多积点儿阴德。”否则以他的自闭,绝对会日日夜夜沉溺在实验室里,哪管外界风风雨雨、旁人是死是活。
薛宇破涕而笑。“你这么说也是对啦!若没有我,恐怕你得到死,才会被抬出实验室。”
“是啊!”萧士诚爱怜地吻去她脸上的残泪。“所以我永远都不能没有你。”“那我就一辈子陪在你身旁喽!”她娇笑地回吻他。
也许是太晚熟的缘故,一朝识得情滋味,便想黏它个日日夜夜、分分秒秒,一点一滴都不想分开。
吻她一直是他最爱的一种行为;一手捧起她清秀的小脸蛋,四只浓情蜜意的黑眸对个正着,两弯甜甜的笑弧在各自的唇上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