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森严!”未央咬牙切齿。
“啊!”朱朱膛大两只瞪如铜铃的眼珠子。“蒋森严?”太吓人的答案,害她变成一只应嘴鹦鹉了。
“除了那个混蛋还会有谁?”她恨不得剥他的皮、吃他的肉、啃他的骨。
“是那个当了你五年老公的蒋森严?”朱朱眯细一双秋瞳,危险的目光隐隐飙出。
“他不是我老公,我已经决定休了他。”未央大叫,不想不气、越想越气。
“学妹,你耍我啊?”朱朱跳过去,一把掐住未央脖子。“你们夫妻吵架,干么吓人?”
“谁跟那个混蛋是夫妻了?你没听到我说的——我、要、休、了、蒋、森、严!”未央气炸了。
“没这么严重吧?夫妻俩床头吵、床尾和;如果吵一架,就要闹离婚,未免太轻率了。”朱朱抱起在脚边摩擦的大花猫“美钞”,拉起未央的手,走进厨房,倒了杯水给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不可以说来听听?”
未央仰头,一口饮尽杯中水,又起身倒了一杯喝下,直灌了三杯水,胸中的火气才稍稍压下。
然而,怒火过后,却是深沉的悲哀。没有女人不对婚姻抱持梦想的。虽然她与蒋森严的结合纯粹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还掺杂了交易的成分,多年来,他对她不闻不问。
但她不怨、也不恨,有过怀疑,却老是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别作白日梦,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才是适合她的。
这样的生活杂然无聊,却也平稳,其实,若如此地过一生,也没什么不好。可是他又闯进来了,蛮横无礼、骄傲自大,更冷酷无情。
的确!他是她的豢养者,但就因为他出钱,他就有资格践踏她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没有原因、不需要理由,他让她觉得自己比妓女还不如。
一滴晶莹剔透的珍珠泪滑下如玉雪白的粉颊,仓皇的面孔下,隐藏了数之不尽的无奈与脆弱,满满地溢出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无助芳心,蒋森严,他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她?
“末央!”朱朱静静地将她抱进怀里,用力的圈紧手臂,大方开启胸怀,任她的哀伤流进心里,凭藉着友情的双翼,分担她的恸与愁。
未央呜呜哭泣,像个孩子,一边流泪,一边呢喃倾吐着满腹的委屈。
“……他不知道……我好难过,为什么这样待我……是他不对……有钱很了不起吗……”
虽然不明白好友呜咽中的咕哝究竟代表何意?朱朱依然频频点头,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我知道,全是蒋森严不好,他混蛋,他对不起你,末央乖!别哭了好不好?我们可以想个好办法教训他。”
“教训他?”哭泣中的泪人儿骤然听到复仇有望,眼泪像雨后的彩虹,被太阳一照,收得比什么都俐落。“朱朱,你有什么好办法?”
啧!翻脸比翻书还快。朱朱轻咋舌,她随口安慰的话,她也信,这下可好了!她去哪儿找一个好办法给她?
“快点儿说啊!朱朱。”未央一劲儿地催促她,无论如何都想出这口怨气。
“这……”朱朱吟哦片刻,蓦地震光一闪。“你可以去他公司上班啊,接近他、勾引他、再狠狠地甩掉他,让他知道女人不是好欺负的。”
“拜托!”什么烂主意嘛!未央泄气地斜睨她一眼。“你忘了,我根本不清楚蒋森严的底细,谁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公司在哪里?你说的办法,光第一项就行不通。”
“我找了你一整天就是要告诉你,你老公‘蒋森严’真的就是‘雷霆保全公司’的负责人。”
“你确定?但他们的年纪怎么算都不对耶!”如果“雷霆保全公司”负责人“蒋森严”真是她老公,她很怀疑,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少年人,究竟是如何闯出偌大名号的。
“是真的。”朱朱取出怀中的剪报。“我上一个打工的公司‘东方物流’最近打算自英国引进一批文物做巡回展,听说这展示的东西,每—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连南太平洋‘苏格里’的王储都被惊动了,而负责此次展览安全措施的正是‘雷霆保全公司’,你看这张照片,虽然只是背影,但仍可看出‘雷霆’的负责人‘蒋森严’其实是个正值青年的男子。”
未央只瞄了一眼就可以断定,照片上昂藏不屈的背影正是她那无情无义的老公——蒋森严!想不到他真是“雷霆”的负责人,也许正因为他本人太年轻了,为免客户心里有所顾虑,才会故作神秘,坚决不在媒体上曝光,就算有照片,也永远只照出他的背影,叫人摸不着边际。
“是你老公,没错吧?”看她的表情,朱朱就知道自己所料不差。
末央恨恨地点头,这熟悉又可恶的背影,化成灰她都认得。
“但就算我老公是‘雷霆’的负责人又如何?他肯定不会录用我的,而且也没听过‘雷霆’要征人。”
“征人这件事还没正式开始,毕竟离展览的日期还有两个月,不过他一定会再找人的,‘东方物流’这件CASE非比寻常,据我所知,他们光翻译和招待员,就最少需要一百人,而‘东方物流’将这次所有的人员配置问题全部交由‘雷霆’负责,‘雷霆’的保全人员也许很多,但精于展览事宜的专业人才却没有,除了外征,它绝没有办法消化如此多的名额。”
“奇怪!朱朱,这事应该还没对外发布吧?为什么你知道的如此详细?”末央不免怀疑。
“呃……”她楞了楞,突然大笑。“唉呀!你知道的,我是有名的守财奴,哪儿有钱赚,当然就往哪儿钻,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吗?”末央才不信呢!“说实话,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要进你老公的公司,听说‘雷霆保全公司’的福利是全台工商业中排第一的。”
“这么简单?”未央还是不大相信。
“你该不会小气到不让我赚你老公的钱吧?”朱朱干脆倒打一耙,果然立刻转移了未央的注意力。
“才怪,我恨不得你挖光他的钱。”她瞪大眼睛,美目里两簇熊熊怒火。“可是蒋森严会雇用我们吗?他没理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恐伯我们履历表一寄上去就被刷下来了。”
“谁叫你老实填写资料的?”朱朱不怀好意地笑道。“只要他不知道我们是谁?以我们的实力,还伯录取不上?”
“你是说……”末央露出一个贼贼的笑容,两个女人不约而同一弹指,齐声大笑。“我们化妆去应征。”
“朱朱,你实在是太聪明了。我爱死你了。”未央抱着好友又笑又叫,她太高兴了,以至于没发现朱朱咧开的大嘴边,另浮着几许歉意。“不过我有事要先拜托你。”
“什么事?”
“帮我买些避孕丸回来。”未央伯蒋森严会叫人监视她不敢自己上药局,只好麻烦朱朱。
“这样好吗?”朱朱有些为难。
“当然好。我才不帮他生孩子呢!”她气鼓鼓的,心中的怒火怎么也消不了,忍不住又低声诅咒起他来,惹得朱朱苦笑不已。
第三章
“好啦,未敏,别哭了。”未央一边用肩膀夹着电话筒,安慰又被丈夫的情人气得掉泪的妹妹,一边在厨房里走来走去,两只手没空闲地忙着洗菜、切菜,准备做晚饭。
“你听我说,未敏,既然你是女主人,自是有权利选择要不要欢迎一位客人的到访?倘若那女人大嚣张,你可以请管家,甚至报警请她出去啊!”忙着把油锅加热,未央的口气不免有些急躁。见未敏软弱到教人登门入室欺负了,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妹妹才好。
回答她的是一连串低沉的抽泣声,未敏还是只会哭,未央百般无奈地朝天翻个白眼,真怀疑当初老妈生她们两姊妹时,这遗传因子究竟是如何分配的?她粗鲁的不像个女人,未敏却软弱到风一吹就倒。
“我告诉……”叮咚、叮咚!急惊风似的门铃声打断了未央更多的劝语。“未敏,有人来了,我去开门,咱们下次再聊,拜拜!”匆匆和小妹道声再见,便挂断电话。
“来啦!别按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客厅,深恐跑慢—点儿,她家的门铃就要挂了。
哪个神经病?居然这样按门铃,指头搁着就不放开了,任由门铃嘶吼得快断气,存心整人嘛!
猛地用力拉开大门,准备开骂。
“你……”突然未央的舌头被猫吃掉了,一肚子的骂语尽数消融在猛地喷发的怒火中。
她的眼睛没看向来客,只是一劲儿盯着自己握住门把的右手瞧。臭手、烂手,开这么快作啥?她考虑假装没看见,再把门关上的可能性有多少?
可能性是——零。
因为来人已经穿过她的身旁,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了。
蒋森严好生自在地将手中的公事包往她怀里一塞,昂首阔步地走进客厅,将他庞大的身躯抛进舒适的牛皮沙发里。
“对不起,大嫂。”左辅赶紧从未央怀里接过公事包,不敢看小美人眼里窜烧出来的两簇怒火。
“晚安,大嫂。”右弼站在大门口,思索着这步踏出将会引起多少战乱与牺牲?
未央面无表情地瞪着他,好啊好啊!这群臭男人,真当女人是弱者,由得他们耍着玩?
有一首诗他们大概都没听过。“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她会好好奉行个彻底,叫他们知道她的厉害。
“不进来吗?”透心凉的语气,惊出右弼一身冷汗。
“谢谢大嫂,我和左辅还有事先走了,少爷再见,大嫂再见。”最后,右弼决定去撩拨爆发中的火山是一件十分不智的行为,为了多活几年,他还是乖乖地回公司加班算了。
左辅几乎是痛哭流涕的感激好兄弟跷头没忘记拉他一把。“少爷、大嫂再见。”他连手里的公事包都忘了放下,脚底抹油溜得比谁都快。
对于末央拼命隐忍的庞大怒气,蒋森严的感觉是——乐毙了。假装没看见她喷火的瞳眸,他像个老太爷似的,两只穿着皮鞋的脚高高举起,搁在铺着白色桌巾的茶几上。
“没有拖鞋吗?”
未央死命蹬住桌巾上那两只肮脏的皮鞋。如云似的洁白,一下子就被点点污泥屑给弄脏了。她新买的桌巾完蛋了,他是故意的。
“你回来干什么?”
“这是我的家。”仿佛这句话是世界公理般,蒋森严非但没有脱鞋,反而踩着泥在光洁透亮的原木地板上印下无数个鞋印子。
随着那宣告他到访的证据布满客厅,未央心底那座活火山终于爆发了。
“站住,你不知道进门要脱鞋吗?”
“你不知道老公进门,老婆要端着拖鞋伺候吗?”蒋森严摆明了在找碴。
的确!但不能怪他,一下子受了太多刺激的人,是很容易精神崩溃的。昨晚教一杯药酒毁了他三十年的计划,今晨被一个小女人气得险些断气,中午他出门开会的时候,又让一群公司主管笑得下巴脱臼。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同样经历“初夜”,他却比她灾情惨重了。储未央那只母老虎,除了在他肩膀、胸膛、背部,留下无数的瘀青、抓痕、齿印外,还打破了他的嘴角,奉送两只黑眼圈和脖子上无数的“咖哩鸡”。
而这就是他被嘲笑的原因了。实在是太丢脸了,他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这口怨气怎么吞得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报仇。
只可惜商场上的战将,不一定是情场上的好手,尤其是做了三十年和尚的蒋森严,虽想雪恨,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应对,他唯一会做的只有跟她硬碰硬了。所以他回家来,再次踏进阔别五年的家门,那种感觉真是……唉,不说也罢!
“你确定?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出资者和他的投资工具呢!”她愤恨地瞪着他,一腔的哀怨与怒火。
闻言。蒋森严楞了一下,他确实从没关心过她,这对一个青春芳华的少女是不公平的,但能怪他吗?他压根儿不想娶妻,他不要身边有任何的人与牵绊,这场婚姻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错误。
“我饿了。”他轻撇嘴角,转移话题。对于已经发生的事实,他不想多花心思去解释,那太无聊了。
越跟他相处,未央就发觉她越不了解这个男人,他的行为、言语全都莫名其妙到极点,这种怪胎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多说一句话、来点解释他会死啊?
“你为什么要回来?”
“这是我的家。”该死的!对话又回到原点。蒋森严厌恶地轻皱眉头,索性闭嘴,踏进餐厅,大刺刺地坐在饭桌前,以行动表示“主人饿了,请上菜”的想法。
末央用力地深吸一口气,一双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死命地瞪着前头那条高大的背影——好样的蒋森严,算你狠!冲天怒火发泄在屏隔厨房与餐厅空间的矮柜上,—个不锈钢柜门被她硬撞凹了个洞。
无奈没能力的受养者,仍然毫无理山拒绝主人的要求。愤愤不平地踏进厨房,满水槽的菜立刻被冻进了冰箱,那混蛋没资格享受她的好手艺,给碗泡面让他吃就要偷笑了。
从食物柜里随便拿出两碗泡面就着开饮机的热水冲了下去,随着一阵氤烟日出,美妙的食物香味立刻溢满屋内。
“吃吧。”一碗泡面重重地搁在他面前,末央端着自己的面正想溜到客厅去吃,才不要和他同桌吃饭呢!看到他那张死人脸,她会消化不良。
不料蒋森严却及时拉住了她的手。“这是什么?”他蹙紧眉峰,不屑地斜睨着面前的面。
“大补贴啊!你不认识字?”她撕起碗面上的盒盖递到他面前。“当归口味的,不喜欢吗?”
“我不是向那个。”他不满地提高音调。“你平常都吃这些东西?“
她当然知道他在问什么?但既然他从不认真回答她的问题,有什么道理她得有问必答?
未央故意曲解他的话意,指着自己的面道:“满汉大餐吗?不一定,我的口味很多变,什么都吃。”
看到他变了脸色,她开心地甩掉他的手,端着面走进客厅,边看电视、边享用晚餐去了。
眼望狼藉的客厅,虽然损失了一条桌巾,但他也教她气得发晕。很好!第一次交锋,一胜一败,算是打和了,平手。
蒋森严,咱们有得斗了,等着瞧吧!我会让你知道看不起女人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未央在心里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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