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浑身一颤,在他任性、幼稚如孩童的言语里感受到了他的真心,紧闭的双唇不知不觉为他开启了一条缝。
他的舌乘势窜进,带着一把火,点燃她体内深藏的情欲。
“唔……”她情难自禁地轻哼出声。
他舌上凸起的味蕾刺激、摩擦着她唇腔里的每一寸,细细地挑起她的热情,与之共舞。
当他温厚的唇用力吸吮她的丁香时,向日葵感觉体内的血液开始变质成岩浆,好热,但……也好舒服;那滋味仿佛在隆冬里受寒数小时后,得以享受一场温泉浴那般畅快。
她的挣扎渐渐停止了,崔胤风舒怀地包紧她。
“不要走好不好?我不要你走、我不要……”
温柔而执着的吻膜拜过她的双眼、鼻尖、耳垂、粉颊……随着每一下轻触,他呢喃不绝的恳求一声声融进她心底。
向日葵闭上眼,无助的心茫然了。
她该怎么办?若是留在他身边,那小弟呢?他们无亲无故,她有资格要求他的帮助吗?
如果他是爱她的、如果他能说句喜欢她……所有的一切都会不一样,可偏偏……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留下她?单纯的执着,或者另有其他?
他说不清楚,她是不能仅凭臆测去行事的;到最后,他们也只有分道扬镳一途了吧……
想到分离,早就发热的眼眶更加酸疼地冒出滴滴水珠,她难舍地靠在他胸膛,哭湿了他的衬衫。
***
她终于安静了!
崔胤风松开禁制她的手臂,低头凝视她泪湿的睡脸。那苍白而憔悴的容颜深深打击了他的心。
是他错了!为了一时自私的独占欲把她欺负成这样子。
“对不起!”心疼地解开绑住她手脚的领带和皮带。
她腕上、脚踝都有圈破皮血红的印子。
“可恶——”细细抚触她的伤,他给了自己重重一巴掌。“很痛对不对?我……我真实混帐!”
他不停轻吻着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心底是既矛盾、又痛苦的。
他不能失去她!回忆过去半个月见不着她阳光般笑颜的日子,他的生命完全被黑暗所笼罩,空茫得像具行尸走肉。
她的存在太重要了,她是他的骨、他的血、他的一切……没有她,他根本活不下去!
可是遂了自己的私欲就会伤害到她——想到她的泪,他的心就痛得揪成一团。
“我到底该拿你如何是好?”他的茫然无措并不比她少。
焦躁地在房内来回踱着方步,他认真思考着放她离去和留她下来两种不同的结果。
他向来是最擅长冷静分析的,偌大的白氏企业不是被他掌控得完美无缺吗?他一定可以想出一个折衷的好方法的。
快想、快想……他敲着脑袋,无奈在公司里的机智,一旦面对她,立刻自动消失得不见踪影。
他想不出解决眼前窘境的办法。“怎么办?怎么办……”他不听敲着自己的头,审思的目光一转向她,就再也移不开了。
静静走到她身边,他厚实的大掌爱怜轻抚她粉嫩的颊。怎么放得开她啊?
“对不起,我不能放你走。”
他一遍又一遍轻吻着她泪湿的颊,直至吻干了她残余的泪痕。“我会保护你的,不管你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你,所以……留下来吧!请你留在我身边。”
***
向日葵面对墙壁坐着,刻意忽略端着餐盘直挺挺地站在床畔的崔胤风。
“吃点东西好不好?”绑架她到饭店已经一天一夜了,其间,她不吃不喝,用着最激烈的方法抗议他的霸道。
“不吃!”她屈起膝盖,脑袋埋在双膝里,看都不看他一眼。
“那喝碗汤吧。”他真怕她饿坏了。
“不喝!”
“你不饿吗?”
“饿死就算了!”她赌气。
他面色一整,语气肃冷。“我不准你这样虐待自己!”
“那你放我走啊!你放我走,我就不会再虐待自己了。”她相信,他如果有一点点重视自己的话,应该会屈服的。
他神色间闪过一抹痛楚,又随即而逝。
“我不会放你走的。”
她气得抄起床上的枕头丢他。
“那你就别想我张口吞下任何东西!”
他僵了脸,冷冷地看了她许久之后,漠然地走出卧房。
想不到他一点都不在乎她的生死……他抿着唇,红了眼眶,心里又慌又乱。
在医院里,长期昏迷不醒的病人是很少得到妥善照顾的。前两个礼拜,她在酒店里工作,每天只有一个上午能去看弟弟,就常常瞧见弟弟的嘴唇干裂得不象话;因为他不会开口说口渴,所以也没有人会管他是不是有啥儿生理需要?
她哪天去医院都要帮弟弟抹身、按摩他的手脚、以棉花沾水滋润他的唇……不这样做,弟弟沉睡的身体会逐渐腐坏。
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好多好多,岂可留在这里?不行,她非离开不可!
“喂!崔胤风。”她走出卧室,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脚还真有些发软。
他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要洗澡,你去替我买套衣服。”唯有支开他,她才有逃出去的可能。
他浓黑的剑眉微微蹙了起来。不吃饭的人,却想洗澡?
看穿了他的疑虑,向日葵轻皱了下琼鼻。“女人可以不吃饭,就当是减肥,但却不能不洗澡;浑身上下臭得发酸,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忍受的。”
他定定地望了她一会儿。“你一点儿都不臭。”
什么意思啊?两朵红霞掠过她的颊,这家伙说话老是没头没脑,但……总莫名其妙地挑动她的心弦。
“可我还是觉得浑身是汗、黏答答的,很难受,我要洗澡、要换干净的衣服,你去帮我买一套,别忘了,内衣也要。”
他愣了下,眼里似乎溜过一抹尬。要帮她买内衣?那……
“还不快去,女孩子用得着的东西,你都帮我买一份回来。”她一心赶走他,好乘机偷溜。
“除了衣服,还要其他的吗?”什么叫做女孩子用得着的东西?他根本不懂。
“比如:保养品、化妆品、丝袜等,你去百货公司问销售小姐就知道了。”
他点点头,转身离去。走到玄关的时候,还顺手将钥匙带了出去。
这间总统套房分里外,平常,他们活动的地方多在内室。而内、外室之间有扇门,若由外室锁住,内室的人是出不来的,除非有钥匙。
向日葵低咒了声。“没有钥匙我就出不去吗?哼!”
直到崔胤风离去的脚步完全听不见了,向日葵便一箭步冲进卧室里。
她准备打电话叫客房服务,等服务生来的时候,她就趁那空档溜出去。
***
“好慢!”向日葵边踢着被锁住的内室门,边诅咒这间饭店的服务怠慢。“不过是要瓶热水,都叫了十分钟了还不送来,王八蛋!”
终于,内室的门响起了数下敲击声。“客房服务,热水送来了。”
向日葵开心地跳了起来,躲在门边,细声回话。
“我正在洗澡,你自己进来。”
服务生不疑有他,取出了饭店的备用钥匙准备开门。
随着门把的逐渐转动,向日葵一颗心提到喉头。好不容易,那禁锢她的门板终于被打了开来。“咻”地一声,她像颗小炮弹似地闪过服务生身边,溜了出去。
服务生愣了下,随即脸色大变,紧追在她身后。“小姐,崔先生交代过,你不能走啊!”显然崔胤风连饭店服务生都打点过了。
闻言,向日葵跑得更快了。开玩笑,再被捉回去,小弟就要死在医院里了,她无论如何也要逃出去!
她跑过走廊,正想推开安全门时,身旁的电梯同时发出“当”地一声开启的讯号。
“真是天助我也!”她乐歪了,搭电梯逃亡的话,速度起码可以快一倍。
电梯门才开一半,她便埋头冲了进去。“哇!”谁知电梯里也正有一个人要出来,两人迎面撞了个正着。
“SHIT!哪个青仔丛?连礼女士的礼貌都不懂。”
“你怎么出来的?”一个冷沉的声音蓦地自她头顶响起。
她大吃一惊。“你——”他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该死!快跑。
向日葵转身想溜,但是崔胤风放下手中的购物袋,长臂一伸就将她拎了回来。
“放开我!”她死命挣扎着,却依然脱不出他的铁臂,心火一起,猛一低头,森森利齿咬上了他的手臂。
他身上的白衬衫很快就被血染红了,但他却半声不吭,任她发泄个过瘾。
向日葵嘴里逐渐尝到了淡淡的咸腥味道,不驯的双眸逐渐软化,清澈透明的泪珠一滴滴滑下,落在他染满鲜血、艳艳红红的衬衫上,湿意冲淡了那抹红。
她抽抽噎噎地开口。“求求你放了我好不好?拜托……”她纤弱的身子缓缓软倒。
一声若有似无的谓叹自崔胤风齿缝逸出,他弯腰横抱起她。“对不起。”
“可恶!”她秀巧的拳头不停落在他的胸膛上,扯住他的前襟,哭得不能自已。“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懂他的心,但更教人迷惘的是自己的软弱,她可以对他更残忍的,偏偏……她做不到。
这时,服务生刚好追了过来。“崔先生,这位小姐……”
崔胤风对他摇摇头。“麻烦你将电梯里的东西送进房里。”说完,他抱着向日葵往套房里走去。
向日葵的心随着他的脚步越接近客房,益发往冰窟里坠去。这一回的逃脱失败,他一定会对她更起戒心,她要再离开,只怕是缘木求鱼,没有可能了。
那弟弟该怎么办?缺乏亲人的照料,他不知会被怎样忽略?呜……想起可怜的弟弟,她的心都要碎了。
崔胤风把她抱回床上,她搂着棉被继续哭。
待服务生把东西放下离去后,崔胤风走到门口把门锁上,再回来,默然立在她身旁。
不是没听到她伤心的哭泣,也不是对她的泪缺乏感觉;他很心疼,痛得都快没办法呼吸了,但比起失去她的绝望,这样的痛也只能算是小意思。
向日葵哭了好久,直把所有的失望都哭光了,再抬头,又是一脸愤愤然。她最大的长处就是不服输、不泄气。
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她起身,走过去翻弄他买回来的物品。先去洗个澡,冷静一下脑袋,再来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二度支开他?
四大只购物袋里的东西全被她倒了出来,向日葵瞠目结舌望着地毯上那堆小山也似的女性用品。
他给她买了两套洋装、两双鞋、化妆品、彩妆、一堆内衣,还有卫生棉?她含着愕异的视线转向他。“你……买这个?”
崔胤风撇开头,脸上闪过一抹尬。
想必他买这玩意儿的时候受了不少刺激!她唇角浮起一朵黠笑。活该,谁教他要绑架他?以后还有他罪受呢!
接着她去检查那堆内衣,34、36、A、B、C、D……各种尺码俱全。“你该不会把人家内衣专柜里的内衣都搬光了吧?”
崔胤风不语,冷峻的脸庞却开始涨红。
她不怀好意地把一件内衣丢到他脸上。“喂,你真以为我有这么大?”连G罩杯的都有,他可真看得起她!
他拿那件内衣好象怀着一颗烫手山芋,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摆了。
“我……我不知道,她们说全拿回来给你试,所以……”
“她们?谁啊?”
“饭店的服务小姐!”
“这些东西是在饭店里买的?”
他点头。“饭店地下室附设百货公司。”
该死!难怪他买这堆东西花不到二十分钟,原来如此。
闷闷地挑了套衣物,她往浴室方向走去。看来她得先将这家饭店了解透彻,才有机会离去。
蓦地,他一个箭步挡在她身前。
“干吗?连洗澡都不准啊?”她手插腰瞪他。
崔胤风显然很不能理解她一会儿哭、一会儿怒的表现,他眼露迷惘,但还没忘记自己为何拦下她。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罐沐浴乳递到她眼前。
“你要我用这个洗?”她接过沐浴乳,打开盖子闻了下,是熟悉的青草香,如同她往常所用的每一罐。他居然知道她的喜好!莫非他已经注意她很久了?
崔胤风点头,接着又掏出一只绒布盒子给她,然后他转身,背脊僵得几乎就跟木头没两样地离开了卧室。
向日葵打开了盒子,一只璀璨亮丽的蜻蜓别针躺在黑色的绒布上,发射出万丈光彩。
他知道她酷爱蜻蜓式饰品,以前,她那简陋的住家兼早餐店里就挂了一幅蜻蜓画、门廊上她还吊了一个自己做的蜻蜓式风铃、她还有一条中国结编成的蜻蜓项链……她,爱死了蜻蜓碧绿、又自由自在飞翔的模样。
这一切他居然都晓得?!或者他并不如她以为的,不将她放在眼里……反而其实是很重视她的,因此才会对她了解这么深?
她唇角微微弯起一抹得意的笑弧,果真如此,她就有办法对付他了。
丢下手里的衣物,她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不是热水,是冷水。冰冷的水珠一溅上她赤裸的肌肤,她机伶伶打了个寒颤。
这么做或许有点对不起他,但此刻她顾虑不到这许多。世上唯一的亲人就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即便他对她的执着再深切,她也只能回应他一声:对不起。
闭上眼,她任冷水冻结了身心。淋完冷水,她又站到冷气口,寒气吹得她牙齿直打颤,她还打开冰箱猛吞冰块。
没错!她的计策就是——苦肉计。赌赌看,她在他心底的分量有多少?当她病得神志不清的时候,他会因为心疼而答应她任何要求吗?
***
向日葵的苦肉计……很难说是成功,还是失败?
崔胤风的确是很心疼,心疼得想要去摘一颗星星来送给她,只要她的病赶快好起来。
但,他还是不愿放她离去。
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崔胤风异常的生长环境,所磨练出来异于常人的深切执着。
“你给我滚出去……”她气喘吁吁地吼着,想不到她病得都快昏了,他还是坚持留下她。这个该下十九层地狱的混帐王八蛋!哦……躺在床上全身无力,她后悔死了,用什么烂苦肉计,不仅搞得自己难受得要命,还离不开他身边!
崔胤风在卧室门口,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她病得好严重啊!给她请来医生,她不让人打针,也不吃药,而且她已经两天没进食了,这……他该怎么办才好?
可恶!她为什么非离开他不可?他就这么惹人厌吗?
他又急又怒,控制不住溃堤的情绪,起手砸起身旁所有东西。
他的力气大,破坏力自然比向日葵强,不出半晌,整间总统套房给他砸得面目全非。
然后,一朵枯萎、碎裂的向日葵蓦地映入他眼帘,那是他上回在路上向一名义卖的女童军买来预备送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