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玉琳琅扬起一抹浅笑。
她休养了好些时日,全都靠大婶对她的无微不至,她才能好得这么快,去向她道谢,也是应该的。
玉琳琅站起身子,让夏雨侍候着她穿上袄子,撑着油伞走出凝杏阁,来到与之比邻而居的下人处。
“玉姑娘?”
方在门口围着炉子与人聊天的大婶一见到玉琳琅,赶紧站起身子,将她牵到最靠近火源的地方。
“这天气还冻得很,怎不待在凝杏阁里,反倒是出来吹着冷风?”大婶有点气恼玉琳琅不懂得照顾自己,更气恼夏雨居然也由着自个儿的主子胡闹,居然没有劝她待在阁里。
“在房里待闷了,出来走走,顺便瞧瞧大婶好不好。”玉琳琅抿着笑意,双眸看着这群和善的人。
“得了,有这心意便成,犯不着出来吹风,瞧你的脸色还是那么差,要是犯了风寒,要大婶我怎么向王爷交代?”虽然玉琳琅的说法令她好生感动,但她仍是不允许她的任性行为。
“这又与王爷何干?”玉琳琅浅笑的神色顿时僵硬。
她不想提及他的,却不知为何当他人提及他时,她却又感到无比的喜悦与落寞,同时占领她的心头。
她好想见他,可一想到他是毁掉玉色楼的人,便又让她狠狠地打消想见他的念头,将这心意丢入大海,不再想起。
但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会想起他,想起他那狂傲霸道的俊脸,那不可一世的姿态。
丢不得了,他已经深深地烙入她的心中了。
“唉,这怎么会与王爷无关?”反倒是大婶感到纳闷了,不懂她为何有此一问,仿佛她的问题极古怪。
“王爷他……”这下子,反倒是让玉琳琅不知该如何以对。
她侧眼观察着周遭的下人们,皆以极古怪的眼神凝望着她,瞧着她愈来愈不自然。
“这些日子以来,王爷不知巡过多少次的厨房,直要咱们搬出拿手绝活,把你养胖一点不可。”一说到王爷,不只是大婶笑咧了嘴,就连一旁的婢女也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王爷可真是傻得很。”
“能够当上王爷的宠妾,可真是幸福。”
“唉,我总算能够体会嫣仙姑娘为何老是要巴着王爷不放了。”
一群正年轻的小婢女醉陶陶地回想着朱胤征的英挺飒爽,小脸儿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啧,小丫头片子不懂得分寸,怎么可以在玉姑娘面前说这些话?”大婶显得有点微怒地教训起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
“大婶,不打紧的。”玉琳琅依旧噙着有些微僵的浅笑,不甚在意地对大婶摇了摇头。
或许今晚找大婶聊聊,是找错人了。
玉琳琅挪了挪身子,眼看着正打算起身离开之际,却让大婶给叫住。
“玉姑娘,这大婶有句话想同你说说,不知行不行?”
“大婶直说无妨。”
玉琳琅勉为其难地坐直了身子,等着大婶问话,全身有点不自然地僵硬。
“王爷真的是很担心玉姑娘的,你可千万别又想着要离开杏林别业。”大婶苦口婆心地说道。
会说这一番话,自然是有她的用意;她实在是瞧不下玉姑娘眼中对王爷的淡漠,这个样子,怎会对得起王爷对她的一片苦心?更何况……
不待玉琳琅开口,大婶又径自地接下去说:“况且,那一个放火烧了玉色楼的犯人,王爷也替玉姑娘查到了,已经将那犯人送官府严办,这不也是了了玉姑娘的一桩心事?”
“真的?!”玉琳琅惊诧地拔尖问道。
那毁了玉色楼的人,是另有其人,而不是朱胤征!
难不成她真是错怪了他?
“是呀,这已经是前些日子的事了。”大婶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玉琳琅神色错愕地发起愣来,心中有一道声音隐隐约约地响起,像是在责难她错怪人。
如果真不是他,她得亲自去向他道歉,不管他对她是抱着什么样的感觉,她一定得去道歉才行。
玉琳琅才一站起身,便见尹轩打着灯笼往这儿走来。
“玉姑娘,你可以起身了?”尹轩一见着她,居然让他脸上向来冰冻三尺的寒脸,绽出煦光。
“尹护卫。”玉琳琅欠身问安。
“适巧王爷要我来嘱咐宵夜,便让我见着了你。”他与玉琳琅并不熟识,但是,能够见着她,他便觉得明日王爷的心情会大好,他便跟着主子的心情开心起来了。
“王爷要宵夜,那……”玉琳琅顿了顿,随即又说。“可否让我为王爷做几道小菜?”
这是她负荆请罪的最佳时机,错过了这个时候,只怕她再也找不到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这……”尹轩有点犹豫。
“不成吗?”玉琳琅有点失落地望着他瞧。
“倒不是成不成的问题,我是怕玉姑娘的身子受不住。”若是让她累坏了,只怕他要讨王爷一顿骂。
“放心,琳琅受得住的。”玉琳琅喜出望外地谢道。
“那么就有劳玉姑娘了,王爷在怒涛苑里等着,可别让王爷等太久了。”尹轩轻声回道。
???
这下可糟了!
尹轩打着灯笼在前头为玉琳琅带路,心底不断地嘟哝着;没事干嘛答应玉姑娘让她送食入怒涛苑?!
他压根儿忘了里头还有个嫣仙姑娘,若是让玉姑娘一个不小心,凑巧见着了,惹恼了王爷,他可不知道该如何谢罪。
偏偏事已到关头,眼看着怒涛苑已在前头,他依旧想不出一个好点子,能够让玉姑娘别再坚持。
这可怎么好?
一踏入朱胤征房门外的长廊,尹轩便逼不得已地对玉琳琅说:“玉姑娘,我瞧这天色已晚,不如你早点回去休憩,这宵夜便让尹轩为你代劳,替你拿进去,你瞧好是不好?”
“不了,琳琅正巧有话想同王爷说。”玉琳琅望着尹轩,总觉得他有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打从厨房一路到怒涛苑,他便不停地劝说她回去休息,这是怎么回事?
“不如让尹轩替玉姑娘传话吧!”尹轩急急地说。
“不成,这不方便……”
“可是……”唉,这要他如何是好?
这时——
“尹轩,在吵什么,东西还不快拿进来?”慵懒的声调,透过薄木板传递到王琳琅的耳中,更是今她无以遏阻地想见他。
不只是想要对他道歉,更是因为想念他。
“我进去即可。”玉琳琅话落,便单手打开房门,见到大厅无人,便绕到后头的寝室去,原本期待与想望的心情,却在她踏进偌大的房里时,霎时冻结成冰,犹如十二月的雪。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清丽而空洞的大眼直视着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刹那间,她只听见心碎的声音……
“小玉子!”一见到她来,朱胤征显得有些喜出望外,但他垂恋于她的神色,却没有注意到她无神的大眼。
他套上了中衣,迈步走到玉琳琅的面前,而仍躺在床榻上的嫣仙也赶紧拉拢了衣裳,跟在他的身后。
“你别碰我!”玉琳琅见着他的脸,只觉得心头又酸又涩,不能遏止的愤怒在胸口盘旋。
“小玉子,你怎么了?”朱胤征不懂她的反应,捺下性子询问她。
她不会知道当他见着她时,他是多么的喜悦,想到她的身子已然无恙,是他最大的欣慰,但她的反应……
“王爷,别管她了,这个不懂礼节的卑贱女子。”嫣仙在一旁看准了时机,不断地煽风点火。
“住口,你给本王离开这里!”朱胤征望着玉琳琅一脸的冰霜与空洞,被她揪得心疼不已,哪里容得下嫣仙在一旁聒噪。
“王爷……”嫣仙不依,甜柔地撒起娇来。
“别让我再说第二次!”朱胤征旋过身子,寒眸里挟带着诡邪怒焰,以及不容抗拒的威吓。
嫣仙的身子不自觉一震,赶紧奔出怒涛苑,不敢再停留。
待她一走,朱胤征便又好声好气地问起玉琳琅:“小玉子,你不是身子尚未复元,怎会到这儿来?”
他的眼一瞥,见到她手上尚提着他嘱咐的宵夜,眉头不自觉深锁;这宵夜怎会是小玉子拿来的?
“请让我离开杏林别业吧。”
当她撞见朱胤征与嫣仙衣衫不整时,她很想转身离开,可无奈她的双腿像是被黏住了般胶着在原地,任凭她如何挪移,硬是无法移动;也或许是,她想再多看他一眼。
“你说什么?”朱胤征突地大吼,压根儿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本王已经告诉过你,玉色楼被焚毁并不是本王所做,至于犯人,本王也已经达官严办了,你还要本王如何?”
该死,他是真的不懂她的心思;她三番两次、轻而易举地挑起他的怒火,也未免太瞧得起自个儿的身价了,当他疼她,他便不会惩治她吗?
“与之无关,这只是琳琅的要求。”玉琳琅淡淡地说道,无神的大眼令人猜不出她的思绪。
“本王不准,玉色楼已经不存在了,你还能去哪里?”朱胤征恶狠狠地瞪视着她。若不是因为恋她、爱她,他可真想把她掐死。
玉琳琅一怔仲,才恍然领悟到她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那么,请将琳琅当成一般的婢女,别再把琳琅当成侍妾了。”
泪直想要往眼眶外流,而她却又拼命地往肚子里吞。不要让他看见她的脆弱与怯懦,更不想让他发觉她是这么的爱他。
“别想!”朱胤征怒不可遏,瞪大一双诡邪的眸子,直视着她该死的面无表情。“你以为你能够命令本王吗?”
这个该死的女人,难道她对他,没有一丝其他的感情吗,非得如此地对待他吗?将他的情感视如粪土,将他的恩宠当做累赘?
该死的女人,他不会任她子取予求的!
第八章
“你以为你可以随意地命令本王吗?”
朱胤征的声调阴鸷森冷,一双寒眸蕴涵怒气地直盯着玉琳琅,双手交握于后。
“琳琅没打算命令王爷。”玉琳琅无所畏惧地迎着他冷冽的视线。
她何德何能命令他?她何德何能左右他?
他的侍妾成群,光是一座小小的别业,便有百余名的侍妾,那若是在他的王爷宅邸呢?或许真能够媲美后宫粉黛吧?
她玉琳琅又何德何能让他这般对待,何德何能让他对她付出这么多,让她误以为他真是对她有意,让她误以为在他的心中,她是绝无仅有的,但残酷的现实明白地告诉她,他要的不只她一个人!
“还说没有!”他突地暴喝一声。
望着她面无表情的霜雪覆面,让他感到没来由的光火;她是把他当成什么了?若是看不见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那也就罢了,可若看不见他对她的一往情深,为免太过荒唐?
她分明是不希罕他的感情,敢情是她的心……已经给了其他男人,否则那一夜她怎会在凝杏阁弹唱那首上邪?
他不允!
该死,他绝对不允许她恋上别的男人,绝对不允许她的心中有别的男人!
朱胤征感到心头又涩又苦的怒焰直扫向他的心头,狂狷而恣意,肆无忌惮地烧疼了他的心,令他不得再隐忍。
他的大手一使劲,便将她柔弱的身子拽到大床上去,俊伟的身躯紧紧地压制住她迟来的挣扎。
“王爷,请别这个样子……”
玉琳琅全身被钳制得不得动弹,只能以一双晶亮的美眸哀凄地瞅着他瞧。
若她不是惟一,又何苦要将她留下?
她不愿意成为他众多侍妾中的一名,更不愿意成为他短暂的过往记忆,与其如此,倒不如让她现在离开,至少还可以留下一段美好的片断回忆。
“你到底要本王如何,你才愿意心甘情愿留下,你才愿意心悦诚服地侍候本王?”朱胤征大动肝火,止不住在胸口翻疼苦涩的妒意。“不如本王将你纳为妃子,你瞧如何?”
灵光一现,他突地想到,若是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她是否便会愿意陪在他的身边一辈子?
尽管要的不是侧妃,即使是正妃也无妨,只要能够将她留下,给她名分,绝对不是个问题。
他绝对要将她留下,他无法忍受有其他的男人无视他的存在,占有了她的身子,触摸这雪脂凝肤。
“王爷,你为什么要给琳琅名分呢?”玉琳琅一脸悲切地望着,眼里有着希冀。
难道是因为她在他的心中是绝无仅有的,是无人可替代的,所以他愿意将她册立成妃?
她可以这样想吗?
“因为本王要你留下,本王不会允许你的心中有别的男人!”朱胤征暴喝一声,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揉疼了她细小的肩头。
若要他把她让给其他男人,倒不如就让他狠心地把她给杀了,他也不用将她拱手让人!
“琳琅何时有男人了?”她不就只有他一个吗?为何他非要将她的清白抹黑?
她怎会胡思乱想地以为像他这般的皇亲国戚也懂得男女情爱?说穿了,不就是为了一己的想法,不就是为了他的尊严,她为何还要痴心妄想地等待他不可能给予她的情感?
“本王不管你有没有其他的男人,从你踏进杏林别业之后,你便是属于本王的,本王不准你的心中有别的男人存在!”朱胤征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失公允,只觉得理所当然。
尽管今日他不要的女人,他也绝不会任他人拣去而默不作声;况且,她还是他极喜爱的女人,他怎能允许她投入他人的怀抱里!
“琳琅的心中没有其他的男人,还请王爷放了琳琅,即使是为婢也好……”玉琳琅落寞哀伤的喃道。再多听他一分无心的话语,只会将她的心刺得更痛、更伤、更心碎……
爱上他,活像是沾染上无可救药的病,愈是爱得深,她便病得愈重;若是能够离开他远一点,或许病情会跟着好上一分,那么心里无可遏止的疼楚,或许也能够再减轻一点?
也或许这一切只是她的自欺欺人,自以为离他远一点,心便能够清静一点,但只有自己明白,尽管离得再远,系在他身上的心,依旧随着他的情绪起伏,怕是一辈子也找不回自我了。
“你居然宁可当个婢女,也不愿意当本王的侧妃!?”朱胤征有点哭笑不得地瞪视着她,却倏地敛住冷笑,目光诡邪幽冥。他大手一把扯破她的衣裳,让雪白的酥胸立即现于他的面前。
这个该死的女人,未免太不识抬举,居然再三地试探他的耐性,她真以为他宠爱她,便非得全盘任她予取予求!
“你说,到底想要什么样的赏赐,你一次说清楚,本王会想办法为你办到,你可别再说什么婢女不婢女的!”他算是好性子了,压下腾腾怒焰,不过是想同她说清楚,算他怕了她的欲擒故纵!
“不是这样的,我什么都不要,我要的是自由……”是心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