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没有穿衣服不敢走出来吗?”斐懿不客气地吼着,大手捶着门板。“快给我出来,别像个娘儿们!”
“谁像个娘儿们?”侯沁晔猛地打开门,一身赤裸地走到他的面前。
该死,他一夜未眠,甚至还被迫荒唐了一个晚上,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倘若不是知道了斐懿根本没有原谅他,他会以为他是在和他打情骂俏,可惜这一切只是他的幻想罢了。
斐懿深沉的眼眸蓦然黯淡,直视着他依然结实而无一丝赘肉的身躯,却在发现他身上被人遗留下的烙痕后,心头俨如一座初醒的火山隐隐暴动;这是一副属于他的身体,他凭什么让其他人掬饮他的甜美!
“干什么,你手上的衣服,不是要给我的吗?”侯沁晔被他瞧得觉得古怪,不禁闪躲着他炽烫的目光。
“我认为你似乎不太需要衣服。”斐懿萧瑟的眼眸瞅视着他,将手上的西装扔到一旁的地上。
侯沁晔不懂他迂回曲折的心绪,转过身便想回房里拿出他自家里头带来的衣裳。他真的不舒服,若不赶快穿上衣服的话,他保证自己绝对会在病床上度过这个冬季。
“你宁可穿那个女人为你准备的衣服,也不愿意穿我为你准备的?”斐懿斜倚在他房门口,黝黑的眼眸寒如夜星,孤傲而森鸷地凝睇着他,仿佛要将他燃烧成一团火球。
“是你把衣服丢在地上的,不是吗?”侯沁晔叹了一口气,打开自己带来的旅行袋。
“你为什么不求我?”斐懿静默如鬼魅似地来到他的身旁,将他的旅行带扔到一旁去,将他推倒在床上。
“我为什么要求你?”
侯沁晔蹙紧眉,再次感觉到他古怪的情绪,恣意地在自己的眼前泛滥成灾,可当他伸出手想抓住什么时,却又感觉到他从自己的手中滑过,松散地抓不住一丝真实。
“如果你肯求我,我就不会这样欺负你了,我就不会把你一个人放在有如地狱般的大厅,更不会允许任何人碰触你的身体,你为什么不求我?”斐懿舔吻着他的颈子,像个正沉陷于肉欲中的魔魅。
“懿……”侯沁晔低喃着,双手则不断地推拒,感觉身上的热度诡异地上升,晕眩了他的知觉。
“沁晔,你怎么了?”斐懿瞪大眼眸,大手不断地轻拍他苍白的脸庞。
“没事,只是有点累……”侯沁晔含糊不清地说着。
“什么没事,你……”斐懿猛然一愣,发觉沁晔的高烧似乎是由他造成的——他昨晚让他一次接触那么多人,他的身体会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他随即下床到客厅找出一些先前预备的成药,并端来一杯热开水,回到侯沁晔的身边,强迫他吃下药。
“沁晔,把药吃了。”他有力的臂膀架起他的肩。
“懿,你总算叫我的名字了……”侯沁晔迷迷糊糊地笑道,为自己的赎罪所换来的代价感到有点喜悦。
起最码,他会喊他的名字了。
“罗嗦,把药吃下。”斐懿不自然地吼着,赤裸的手臂感觉到他传递过来的高温和他的昏昏欲睡,令他更是焦躁。
他索性将胶囊含在口中,喝了一口热水,随即将口中的液体注入他的口中,强迫他把药吞下。之后,又重复了几次这样的动作,让侯沁晔喝下一堆热开水,直到他觉得够了为止。
他将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抱住他炽烫的身躯,一把拉上丝被,让两副身躯紧紧地裹在一起。
“懿,你还是有一点在乎我的吧?”侯沁晔整个人几乎虚脱,睁开失焦的眼眸也看不清他眼中真实的情绪。
“你错了,我是为了让你今天晚上能够上班,才喂你吃药的,你别把自己的身价抬得太高了,别忘了今非昔比。”斐懿无情地摧毁他的梦想,但黝黑的眼眸却真切地蓄满忧惧。
“是吗?”侯沁晔沉吟了一句,随即无力地沉入梦乡。
斐懿望着他沉睡的脸庞,双手不禁将他搂得更紧,直到感觉到他的鼻息吹拂在他的胸膛上,让他确定他真的存在为止。
该死,明明是要报复的,为何一见到他这个模样,他偏又软下了心肠,让曾经在脑海中盘旋的报复手段全都不翼而飞?
他不知道,现下更是不想探讨这个问题,只想要他好好的,在他清醒之际还能见到安好的他……
第七章
“我们可以回我父母的家,然后先用我父母所留下来的保险金开个小公司,再取得阿姨和姨丈的谅解,从此以后,我们便可以过着像王子公主般快乐而知足的日子……你觉得如何?”
在学校,两人的宿舍里,斐懿拥住侯沁晔,躺在属于他们两人共有的床上,描绘着美丽的未来。
“嗯。”侯沁晔淡淡地应和着。
好遥遥无期又天真无邪的梦想……何谓梦想?因为是梦,且难以实现,所以才称之为梦想。
这个道理,斐懿懂吗?很难……
“你不认同我的计划吗?”
斐懿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并没有太多的回应时,不禁横眉竖眼地瞪视着他,佯装起生气的模样。
侯沁晔一看,不禁失笑,旋即又说出他的担忧:
“我不是不认同你的想法,只是觉得以织既然已经了我们的事,她便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放过我们。”
“我一点都不在乎以织是否知道了我们的事,反正总有一天,我也一定会公布我们之间的关系。以织是任性了点,但是我想她应该不至于失去理性才对,更何况她这么做,只会让我恨她。我想她是很清楚我的个性的,她不可能还会傻得做这些事才对。而且,都过了这么多天了,我想她应该想清楚了。”
斐懿信心十足地说着,大手则来回徘徊在他敏感的胸膛。
“可是……”
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的!
斐懿没有他这么了解以织,更没有像他这么清楚她爱恨分明的野烈。只要是她想要的,她一定会不择手段得到,若是有人与她争夺的话,她会在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之后,将她想要的东西亲手毁掉,让任何人也得不到那样东西。
套一句以织常说的话: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虽然她是在笑闹间说出这句话的,但是依他对以织的认识,他知道……她一定做得到。
莫名的,他感到一股狂狷的不安攫住他的心。
“别说了,难道你已经不爱我了,所以对于我的碰触没有感觉?”斐懿笑闹着,火热的唇吻上他的颈窝。
“我当然爱你。”
侯沁晔立即驳斥,还想再说什么时,房内的广播却响起玄关有他的电话来访,他只好一把将斐懿推开。
“别去接。”斐懿可怜地求他。
“等我回来。”话落,他随即走到玄关接起不知是谁打来的电话。
“喂?”
(你最好把事情都说清楚。)话筒彼方传来侯翰平隐含怒气的声音。
“爸?”没来由的,心脏像是脱了轨,快速地跳动着,像是要挣脱灵魂似的。
(我问你,以织说你和懿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是不是真的?)
“我……”
心脏像是要由胸口迸出似地全然失绪,连带着他也无力再站立着,只能倚着墙边坐下。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你今天立即给我回来,顺便叫懿回来,我要他把所有的事情给我交代清楚,不管多晚,我等你们两个。)
侯翰平说完这句话,完全没耐性等侯沁晔解释便切掉电话,也同时断绝了父子之间的沟通。
侯沁晔挂上电话,呆坐在玄关墙边,双眼无神地注视着前方,有点难以接受这平地刮起的狂风暴雨竟是这么突然地窜入他的生命里。
他僵直地走向房间,心中不断地自我嘲讽着:他们之间没有公主,所以他们注定没有未来,更别提那些虚幻的梦境……
待他走回房间没有见到斐懿的人时,心中不禁泛起更大的惶恐不安,像是狂嚣的梦魇几欲将他吞食般的慌乱,不禁张皇失措地敲着隔壁的房门。
“炽,你有没有看到懿?”
侯沁晔一见到应门的印炽,旋即一把将他揪出来,没头没脑地问着他。
“他?”印炽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疲惫地爬了爬发丝,随即应道:“我刚才好像有听到广播叫他到校长室……”
“为什么要他去校长室?”
“这……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不过,懿又不是头一次跑校长室了,你也用不着这么紧张吧?难不成是你们的事曝光了?”印炽丝毫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随意地开着玩笑。
侯沁晔揪住他衣领的大手一松,黝黑的眼眸布满悚惧与茫然,仿佛感觉到他的世界在他的脚底下无情地碎裂,他的身躯被拉着不断地往下掉;难道他们真的注定没有未来……
* * *
魅。
坐在自个儿休息室里的斐懿,眼眸频频飘向他身旁脸色仍稍嫌苍白的侯沁晔,思忖着今晚到底要不要让他上场?今晚不是迷醉之夜,不再是那么肆无忌惮地疯狂,他应该是承受得住的,不过……
他突然有一种念头,不想让他再出现在这里,想让他像今早那般全然地偎在他的身边,让睡梦中侵扰他的梦魇远离他,不再纠缠着他。
但是,他有预感,今晚的淑女之夜,陆以织一定会来,所以他仍是举棋不定,不知到底该不该让他到外头去。
“时间到了吗?”侯沁晔猛地睁开眼,对上斐懿注视的灼烫眼神。
斐懿拧皱了眉,撇开视线望向眼前的魔术玻璃,心中不禁气恼着他为什么不求他?
只要他肯求他,他就不会要他上场了,他为什么不求?
“懿?”他不解地望着他阴晴不定的侧脸。
“你是玩上瘾了,迫不及待想上场了吗?”
他暴喝一声,狂涛似的怨怒像是巨浪扑来,在他控制住自己之前,已然狂傲地掩过他的自制力。
“懿?”疗养院里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折腾着他的灵魂?他变得不再是他以往认识的斐懿了。
“你既然这么想去的话,就去吧!”斐懿怒目瞪视着魔术玻璃,登时发现那抹花蝴蝶的身影出现,一种嗜血的快感迅速地自蛰伏的心间破蛹而出。“好,我陪你一块去。”
斐懿倏地拉起侯沁晔的手,直往休息室另一边的出口走去,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绚烂的大厅,并走进陆以织的雅座。
和陆以织一起来的贵妇人们一见到斐懿,旋即发出一声声的惊叹,而在见到他身旁的侯沁晔,不禁又是一阵窃窃私语。惟有直盯着舞台上数个跳着激舞的男人的陆以织一直没发觉身边多了两个人。
“这位小姐,请问要点号了吗?”斐懿噙着冷笑问。
侯沁晔则是难以置信地望着正贪婪地梭巡男人肉体的陆以织,望见她写满激情正在寻找着猎物的眼眸。
她竟然会到这种地方来?
霎时,一道灵光的尾巴扫过他的脑际,令他顿时省悟——这全是斐懿安排好的诡计!
他早知道陆以织常常到这儿来,而带着他到她的面前,八成是为了要羞辱她,也顺便耻笑他吧!
因为在斐懿的想法里,是他和以织一起背叛他的,所以他会这么报复,似乎……也挺合理的。
不过,对于那些知道真相的人来说,一定已经全笑倒在地上了。因为他们原本就不是夫妻,空有其名,无其实也无其情。所以她当然会到外头找男人,不过他倒是没想到陆以织竟然会到这里来。
他是无所谓,但是爱面子的陆以织铁定受不住。
陆以织在喧闹的音乐里听及熟悉的嗓音后回眸一瞧,登时发现了眼前的人,竟是——
“以织,敝公司还让你满意吗?”斐懿冷冷地笑着,性感的唇边勾起摄魄勾魂的魅笑。
斐懿早知道陆以织是公司的会员,所以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绝对是因为侯沁晔无法拥抱她,所以她才会捺不住寂寞,而找上了这里寻求男人的慰藉。
“你!”陆以织瞪大潋滟的水眸,又向旁边扫过侯沁晔,心中忍不住怒火狂烧。
“以织,那个人好像是你老公,是不是?”一位坐在她身旁不知死活的女人偷偷地附在她的耳边说着。
“他不是!”
她想也没想地否认。开玩笑,她怎能让这些专门嚼人舌根的女人知道那个人是她的丈夫?
“今晚还想点Alex?”斐懿低笑地问。“或者,想要由我们两个一起来满足你呢?”
陆以织玩得疯狂已经不是新闻了,但是一个女人可以一次点多个男人一起服侍她,她可是破了他店里的纪录,让他想不注意她的存在都难。
陆以织一听,脸色倏然刷白,偏又无话可以反驳他的讥讽;她有她的面子要维护,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灭了自己的地位。
“我的身子有点不舒服,我想先走了。”陆以织抓起身旁的名牌皮包,头也不回地离开,而她身后的一群女人不知所以然,也只好悻悻然跟着她一块离开。
她们一走,斐懿立即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拉着侯沁晔回到他的休息室,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我今晚不用出去了吗?”
一回房间,侯沁晔便老实地问道。他想要赎罪,他想要用赎罪的方式,来索求他的原谅,就算他们以后不再是恋人,但也还是兄弟吧?
斐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拉着他坐在沙发上,诡邪的眼眸则怒然地瞪视着魔术玻璃。
该死!他为什么没有感受到任何报复的喜悦?反倒只是觉得自己像个负气的小孩,只会搞一些小孩子才会玩弄的手段。相对的,侯沁晔却能在此时依旧面不改色,丝毫不为所动。
为什么?他不是爱着她的吗?为何当他见到陆以织时,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反倒是陆以织难堪地夹着尾巴逃了?
“懿……”
“罗嗦!”斐懿愤然打断他的话,眯起魔魅而吐露危险气息的眼眸。“我要你明天到擎飞去,所以你现在不用出场,如果你已经明白了,你最好乖乖地坐着,千万别惹我生气!”
可恶,所有的事情全都和他所想象的不一样了,要他如何再继续这令他感到乏味的报复?
* * *
“咦,稀客。”
焦御飞正埋首在永远都处理不完的文件中时,顿时发觉办公室的门打开的声音,正纳闷是哪个特殊的家伙,竟不用凌灵通报就能直接闯进他的领地时,一抬眼,果然瞧见了向来通行无阻的斐懿,同时也看见他身旁许久不见的侯沁晔。
“好久不见了,御飞。”
侯沁晔跟在斐懿的身后,不自然地和焦御飞打着生疏的招呼。
“这么客气?”焦御飞挑高眉头,睨着和他印象中一样的脸庞,不禁任思绪将他带往仍是无忧无虑的五人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