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不要我插手管的,难道你忘了?”侯沁晔淡淡地笑着,忍不住又提醒她一句:“你还真的是贵人多忘事。”
陆煦一死,她就迫不及待地将所有的权力一手掌握,活像是怕他霸占了她仅剩的家产似的。
今天捷劲会落到这个下场,全是她咎由自取。
“可是……”明知是自己理亏,她仍是拉不下脸,“可是你看到我那么忙,难道就不应该主动帮我吗?”
侯沁晔不语,因为他实在太了解她的个性了。她的性格既火爆又不讲理,思想只绕着自我走,就算真要跟她辩,他也没那个本事辩赢她。
就如当年,她明知道斐懿不会爱她,所以她硬向陆煦提出要他娶她的要求,原因只在——她得不到的东西,她也不会让给斐懿。
她可以为了拆散他和斐懿,把自己的婚姻一并赔进去,这样极端又疯狂的她,令他心怜……
“对了,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瞧侯沁晔没顶嘴,她的气也消了一点,于是她便想起了一件之前计划的事。
“什么事?”
“替我走一趟擎飞。”
“擎飞?”侯沁晔不禁一愣。他们和擎飞虽属同一种企业型态,但是碍于当年的事情,他已和焦御飞失去联络了,为什么她现在会提起这件事?
“为什么?”
“因为焦御飞把我今年最渴望拉拢过来签约的美国实业社给签走了,我要他让出一半的机会给我,凭你和他的交情,他一定会帮你的。”陆以织大言不惭地说着,仿佛已经忘了当年那件事。
“我不去。”黝黑而苦涩的眼眸不动声色地垂下,他不愿再看见和斐懿有关的人,更何况焦御飞没有必要让出一半的机会给她。
“你不去的话,我们就要宣布倒闭了,难道你忍心看爸爸的事业毁在我的手中?”陆以织不敢相信他竟敢违背自己的意思。他向来不是最听话的吗?即使是当年,他也没吭一声就离开了斐懿,为何……
“以织,别太过分了。”侯沁晔冷冷地抬起眼,阴鸷地瞪视着她。“捷劲会走到今天的局面全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没有权利要我帮你收拾烂摊子。”
“可是……”
“没有可是,你自己做的事,要试着自己去承担,我是不可能会帮你的。”侯沁晔双手环胸,俊秀的脸庞带着薄怒。
陆以织瞪大杏眸,过了半晌,才漠然地说:
“自己去就自己去,我也不一定要靠你这个没用的男人!”她冷冷地讥刺暗喻着他的无能,随即又加上一句:“把你那一头长发剪掉,免得老是有人在我的背后说我的丈夫不像个男人。”
话落,她如一阵狂风扫过般离去,只剩下侯沁晔一人在办公室里。
他的手往后爬梳过扎成马尾的发丝,不禁扯起一抹苦涩的笑,一份不为人知的怅惘。
第二章
“以织,你的动作太慢了吧……”
侯沁晔一见到加长型的礼车停在他家门口,把书包往后一甩,走到车门边敲着玻璃窗,一脸恶色。
“人家今天起得比较晚嘛,懿呢?”陆以织打开车门,却意外的没有见到从来不曾缺席过的斐懿。
“他等不及了,所以先走。”侯沁晔一屁股坐进去,没好气地说着。
这也不能怪斐懿,实在是以织的动作一天比一天还要慢,真的是令人感到无法忍受;因为他的爸爸是以织爸爸的下属,所以即使他很不愿意等,却也不得不等,不过斐懿可就没有这种好兴致了。
“他怎么可以不等我?”
陆以织任性地嘟起唇,潋滟的眸子瞅视着他。
“如果你下次动作快一点的话,我想他应该会有多等你两分钟的可能。”侯沁晔客气地跟她说。
真的不是他在说,随着年龄的增长,通常到了羞涩的青春期,再怎么黏腻的青梅竹马,都会因性别差异的尴尬而分开一段时间;但是她陆大小姐不但没有这个征兆,黏人的功夫更是登峰造极,甚至黏到高中来了。
“你应该要跟他说,叫他再等我一下的。”陆以织习惯性地将怒气发泄在侯沁晔的身上。
因为他和斐懿最接近,不但可以每天和他一起上下学,又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一切都让她妒忌,而且斐懿对他的好,更是令她深恶痛绝。
“我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侯沁晔不悦地皱起眉头,清秀的脸庞上蕴酿着不满和古怪的情绪。
“因为你爸爸是我爸爸的属下,所以你帮我做一点事,也是应该的。”陆以织说得极其理所当然。
“而且当年斐懿原本是要到我家来的,却被你妈过分的强留下来,我已经算是很委曲求全了。”
“真不知道这是哪门子的话。”侯沁晔不禁嘟哝着,只觉得以织任性的程度,随着年龄的增加,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你说什么?”陆以织望着他念念有词的脸,随后又补了一句。
“反正我不管,你下次一定要帮我,否则我要叫我爸爸降你爸爸的职。”
侯沁晔随口应允,心里却暗暗打定主意,绝对不让斐懿和她交往,因为她的个性是没人受得了的,所以他不想让她接近斐懿;就算斐懿要交女朋友,现在才高二也太早了,还不是时候。
他太清楚斐懿的个性了,他绝对不会在立业之前先成家的。一想到这一点,他便不自觉地露出笑脸。
或许某种异样的情愫正因为迂回曲折的成长过程早已烙下,他却不自知……
* * *
“懿,你在看什么?”
远远地看着斐懿靠在走廊边的栏杆,聚精会神地望着下面的操场,陆以织悄然地走到他的身旁,蓄意吓他一跳。
可惜她失望了……
“以织,你怎么又来了?”斐懿连视线也没移动,淡淡地斥责了她一句。
他真是佩服她,她怎么能够在每一堂的下课时间,由对面那栋一年级的教室跑到遥远的这一栋来,只是为了和他说几句话?
“我想见你呀……”陆以织爱娇地窝在他身边,一点也不在意周遭刺如针芒的视线。“谁教你今天又没等我。”
“我说过了,以后我自己上下学就可以了,干嘛还把你国中时候的那一套搬出来?我们都已经不是国中生了!”斐懿仍是淡淡的口吻,勾心摄魂的眼眸始终没有落到她身上。
“人家不管嘛……”陆以织嗲喊着。
过了半晌,一直等不到斐懿的回应,她纳闷地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落在操场上,望着正在踢着足球的一群人。不知道怎么搞的,她很快地便找到了侯沁晔的身影,心里不禁警铃大作。
“懿,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沁晔了吧?”
“胡说!”
斐懿转过脸来,俊美而惑人的脸庞相当的不自然,这样的神情让陆以织心生疑惑,她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难道……
* * *
陆以织坐在总裁办公室外等待着秘书凌灵的联络,一颗心怦怦地急剧跳动着,隐隐约约像是在告诫自己,仿佛将要发生什么事似的。
“陆小姐,我们总裁请你进去。”凌灵淡淡地笑着,纯粹是业务上客套式的笑容。
陆以织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做了个深呼吸,随即推开大门走到里头去。
“好久不见了,陆小姐。”焦御飞淡笑着,亦是一派客套。
“好久不见了,御飞。”
陆以织努力地绽放笑容,想要热情地拉近彼此的距离,岂知,焦御飞不给她机会。
“不用跟我客气了,陆小姐。”虽然他们也算认识,但焦御飞仍是选择了最疏离的称呼,毕竟他们并不是那么地熟。“陆小姐今天到这儿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吧?不妨直说。”
“我……”
听见焦御飞对她陆小姐喊个不停,也没特意提到侯沁晔,她便知道他一定还记得当年的事。
可是她岂会因为他的疏远而放弃今天来的目的?不会的,因为她陆以织向来不知放弃为何物。
“我听说你最近到美国接洽了一笔生意是吧?”找不到更完美的表达方式,陆以织只好开门见山地说。
“是的。”
焦御飞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十分佩服斐懿的神机妙算。果真如他所料,她真的为这件事找上门来了。
“我想……”陆以织咬了咬下唇,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说法,“我想你能不能……”
“如何?”
陆以织望着他客套的笑容,请求的话始终哽在喉头硬是说不出口。她没有求人的习惯,而且这一辈子,她也只求过一个人而已,所以累积的经验不够,实在令她难以启齿。
“我想……”算了,她向来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她豁出去了。“我想你能不能把这一次到美国去所谈成的案子,分出一半的机会给我?”
“这太强人所难了。”焦御飞边摇头边苦笑着,实在是佩服这位千金大小姐的天真无邪。
天底下要真有这么好的事,铁定不会有战争的发生,全世界的人民都和乐融融地生活在一块,达到世界大同的境界了。
“或许我们可以以物易物?”她竟天真得想以股票兑换。
“有点困难。”
“我不管,我一定要一半的生产机会。”陆以织望着焦御飞该死的笑脸,不禁又气怒地搬出她大小姐的脾气来。
“以织,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
冷不防地,她的背后传来一道诡谲又低沉的嗓音,吓得陆以织瞪大了杏眸,却没有勇气转过头看看来人。
是他吗?
他怎会在这里?
他不是在七年前便失去踪影了,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以织,你在怕什么?”低柔而又摄魂的嗓音,像是裹了一层糖粉似的,教人难以抵抗他的魔魅。
陆以织怯怯地转过身,全身止不住的战,潋滟的眸子里除了说不出的恐惧,还有更多的惊慌失措。
“懿……”
真的是他……
“以织,我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呢?”
斐懿走到陆以织的身旁,优雅地伸出长指勾起她微尖的下巴。“你好像瘦了,是不是沁晔没有好好地待你呢?”
“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陆以织的水眸贪婪地梭巡着他不变的俊颜,但是心底却响起层层警戒。
“以织,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管别人问什么,你总是不管,只顾着问出自个儿在意的问题,怎么,沁晔没有改变你的个性吗?”斐懿语带讥诮地说道,诡魅的冷眸淡漠而生疏地为两个人拉出一道距离。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自我,心底只有自己,永远容不下别人的想法。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陆以织眯起双眸,机伶地望向他。
或许她不会经营一家公司,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是个傻子。
斐懿早已经失去联络多年,现在会突地出现,必定是为了某些事情;否则,早在她和侯沁晔结婚的时候,他就该出来阻止了。
“以织,从某方面来说,你真的很聪明。”
斐懿坐到沙发上,一派优闲地望着她顿起警戒的模样,不禁扯出一抹勾魂摄魄的笑。
“不要告诉我,美国这件案子是你要焦御飞去做的。”霎时她已将所有的事情串连在一起。
今日,他适时地出现,而焦御飞也适逢取得这件合作案,怎么看都觉得蹊跷,再怎么傻,也会发现这两人之间必定有不寻常的合作关系。
“确实是。”斐懿冷冷地说着,笑意更深。
她不想接受,他偏要告诉她事实。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以织怒气冲冲地吼着,随即想到……
“难道你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捷劲需要这份合约,所以要焦御飞故意将这一份合约拦劫下来对不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想这样做。”斐懿仍是缓缓地点起一根烟,似乎很享受她此时惊惶失措的模样。
“难道你以为将我击败了,你就可以把沁晔带回你的身边?”聪颖若她,岂会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我告诉你,沁晔是不会回到你身边的,因为他爱我,他不可能背叛我的。”
“他可以背叛我,也一样可以背叛你。”斐懿不以为意。
“你和我可是天壤之别,是全然不一样的身体与性别,他不可能舍我取你。”陆以织傲慢地吐出冷而恶毒的话。
“那……你的闺房生活,过得可快乐?”斐懿猖狂地笑着,像是不可一世的生者。“沁晔对你会不会比我对你还来的温柔?是不是粗暴到让你始终无法沉醉其中?”
“沁晔……他对我很温柔的,他又不是你,他……”陆以织的脸色愀变,却倔强地不让他知道她的难堪。
可惜为时已晚,斐懿早已自她的神色中读出她的心思,他绝然地打断她的话:
“他明明是个对女人无法兴奋的同志,他怎么可能会对你温柔?”他不像自己可以爱男人,也可以爱女人。侯沁晔是绝不可能对她有任何性行为的,因为他只喜欢男人。
“那你就错了,沁晔已经变了,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他,只可惜这一切你看不到。”陆以织不甘示弱地吼着,尽管是谎言,她也不在乎,反正这谎言,他是找不到人为他证实的。
“是吗?”吐了一口辛辣的烟圈,斐懿蓦地眯起微刺的眼眸,不知是被烟圈薰疼的,还是被她的话所刺激;最蠢的是,他明知道她在说谎,却仍因此而感到郁闷。
“那当然。”陆以织见他上当,故意继续编织着美丽而伤的的谎言。“你不知道,他每个晚上都对我多温柔……”
“以织,若是你打算用这种方式来求我给你一点机会的话,那就别怪我无情地任你自生自灭了。”魔魅的眸色更显得深沉吓人,显示斐懿的心情完全被她破坏殆尽。
“你会帮我吗?”陆以织一听,赶紧收起逞威的嘴。
“那得看你答不答就了。”再吐出一口烟,他索性将刺喉的烟捻熄,隐暗冥黯的眼眸瞟着她。
“你要和我谈条件?”
“我要侯沁晔。”
斐懿也不嗦,冷冷地将自己的目的告诉她,等待她详加考虑之后,给他一个答案。
“你要他做什么,他已经不爱你了。”陆以织听闻,绝艳的丽容狰狞得宛如地狱夜叉一般。她不会让他们两个在一起,即使是七年后的现在,她也不会给他们一丝机会。
为了他们两个人,她不惜赔上自己的青春和婚姻,不为什么,就是为了不让他们两个有再复合的一天。
“我不需要他爱我。”斐懿淡漠的说,对于她极有把握的对话,他的胸口溢满不愿让人发觉的酸涩。“我说我要他,只是要他这个人罢了,如果你答应的话,今天晚上要他到这个地方来,我会叫御飞立即和你签下共同合约,但是如果今天晚上他没有来的话,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