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现在真正要烦恼的是,明天到公司报到之后,他要住到哪里去呢?
呜……老妈说得对,有的时候做人真的要量力而为,绝不能硬着头皮,做出让自己疲惫不堪的事。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因为该做与不该做的,他全都做了,而皮夹扁扁的也是事实。
还是,拨个越洋电话向老爸求救?
不!他怎能让老爸给瞧扁了,就算是饿死在纽约街头,他也不能向那个无情的老爸求救。
可是,饿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耶!平常的时候,光是饿个两顿,就可以让他手脚无力、倒头就睡,真要他饿死的话!
严至盛将眼眸扫向身旁的乔伊,睨着他灿亮的眼眸,不禁又安慰自己,饿个几顿就可以让一个孩子得救,也算是功德一件,冲着这么一想,他便可以咬紧牙,多忍个几天。
剩下的天数,再到公司里向其他的新同事寻讨点同事爱便行了。
对,没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 * *
“你在想什么?”
乔伊蹙着眉头,望着他一会儿深锁眉头,一会儿展颜露笑,一会儿又自怨自艾,一会儿又拿着古怪的眼神望着他,令他一颗心惴惴不安的绷紧,感到不舒服到了极点。
刚才的他,俨若东方鬼神似地,震慑着他的心神,怎么又在刹那间,变成了天真烂漫的可爱小市民了?真不知道像他这样,把每种情绪写在脸上的男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未免太幸运了。
“我?”严至盛猛地回神,免费送给他一个阳光般的笑容。
这无端惹得乔伊心弦紧扣,急急调开视线;而刚回神的严至盛浑然未觉他的惊慌,大手包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大床走去。
“我什么事都没有,好得很,现在只想好好的睡觉。”
严至盛像个无害的大孩子,拉着乔伊,便往床上躺成舒服的大字形,长腿压在乔伊的腿上。乔伊僵直了下,若非他识人无数,太过世故内敛,可真要以为他刚才说的话全都是谎言了。“我想我回去好了……”
知道他对自己没兴趣,乔伊的确松了一口气,免去自己又要落入这丑陋的肉欲之中;但在他的腿碰上自己的腿时,有瞬间的情欲快速地掠过,惹得他面红耳赤。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是滥情到这种地步。
他慌忙坐起身,一双手试着扳动他的脚,可才刚扳动,还没来得及下床,反而被他的大手抓住,整个身子落入他的怀中。
“你做什么?”乔伊几乎要尖叫了。
面对着他,望着他厚实的胸膛,感觉到他平稳的呼吸,带动胸膛起伏,感受他呼出的气息自他的发梢掠过……
该死,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别担心,就算你是个同性恋,我也不会歧视你的,我甚至还可以当你最好的朋友,任你把所有的心事往我身上倒……现在……乖乖的……别乱动……让我睡个好觉吧……”严至盛说完最后一段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旋即坠入梦乡。
乔伊抬眼望着他,只见他已进入梦乡,便小心翼翼地扳动他的手,却发觉他的一双手,像是上了水泥似的,坚不可摧,令他只能无奈地窝在他的怀里。
天,这个人真是活宝,居然在这种情况之下,也可以睡得这么安稳。他和他甚至还谈不上是朋友,他怎会放心地抱着自己过一夜?
但是,偎在他的怀里,贪恋着短暂的温存,听着他平稳的呼吸,他也几乎被卷入这温暖的梦乡。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这么想睡觉了。太累了,这一阵子真的是太累了,让他真的很想大睡一觉。
第二章
严至盛不安稳地在床上低吟着,厚实的胸膛不断的上下起伏着,感觉一股燥热往他的下腹凝聚而上,如野火放肆嚣狂地袭上他的心间。
是谁?
还是他在做梦?
半梦半醒之间,总觉得有一双手不断地碰触他的唇,爱抚他的身体,而那指尖像是裹了媚药似的,一触上他的肌肤,立即感觉到焚烧似的炽热,由点聚合成面,撩拨着他的欲念。
他的手不断地抽动着,想要抓住一点力量,好让他可以逮到那个胆敢破坏他睡眠的人。
若不是老妈,就一定是他那青梅竹马文沛含。
好,若真让他给逮着了,非要给这两个不要脸的女人一点苦头吃吃,让她们知道,他是一个正常又健康的年轻人。
冷不防地,他的大手快如闪电般,制止那直往他裤裆而下的手,让仍紧闭着眼眸的严至盛,在心里不禁暗斥一声;玩得这么荒唐,一定不是恋子情结的老妈,八成是不知死活的文沛含。
喝!当真以为他不会发火?
他的大手紧钳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另一只手则顺势摸上对方的腰,再使劲往上一提,让那人整个身子往他的身躯上贴着,他转了个身,将那人压在身下,抓着发丝,强行地吻上那人的唇。带着几分的惩罚与笑闹,放荡而不拘礼地将舌探入对方的口中,恣意地翻搅,霸气地勾引起对方满腹的情欲。
他吻得深入而恣情,探得煽情而魅惑……蓦地,严至盛突然感到不对劲。
好样的,文沛含什么时候学会这个好本事?
灵活的舌反客为主,采取了火热的攻击,而不再处于被动的情境,甚至还似有若无的勾引起他的欲火。
他低哼一声,大手直往假想中的沛含的腰探去,突地发觉她的腰似乎是比往常还要胖上几寸,甚至体重也重了一点,而头发……她什么时候剪成了半长的短发?
而且,沛含到底是带了什么东西在身上,怎么老是抵在他的鼠蹊部上?
疑问含在口中,令他不舒坦极了,但对方的吻功一流,手也不断地拨乱轻扯着他的发丝,令他飘飘欲仙,不觉将疑问又吞回腹中。
直到热情的吻结束,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低笑道:
“沛含,你的技巧可真是被我磨得越来越好了。”
他以中文说着,一张脸笑得无害,可是低沉的嗓音中难掩情欲恣徜,伸出大手还想要将对方拉下,猝不及防地,下巴却挨了重击,疼得他泪水几乎流下,只能恨恨地张开眼眸,想斥责一番。却见一张俊秀的面容,噙着风雨欲来的怒容瞪着他。
“乔伊——”严至盛不由得尖叫一声,赶紧坐起身。
天,他真的是睡迷糊了,压根儿忘记自己身在何处,而刚才的所作所为……
他不敢置信自己真的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行为,登时觉得自己愧对了昨晚所说的长篇大论。呜,说什么他没兴趣,也不会习惯,而实际上,他却深陷情欲而不自知。
有什么办法呢?他又没有吻过男人,怎会知道男人的味道同女人一样美好?
呜,他不知道要拿什么脸见乔伊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两人的静默中快速逝去,终于,一阵脚步滑过地毯的声音,让严至盛不安地抬起眼,瞧见他即将离去的背影,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成功地在门前把他拦下。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我真的是睡糊涂了,所以……”他的大手将乔伊的手臂扣紧,不让他离去。
当然,他不是怕他逃了,钱要不回来,只是他是他踏上这块土地遇上的第一个朋友,所以他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之下,以这么难堪的局面收场。
“为什么要说抱歉?”乔伊冷厉地抬眼看他,俊脸显得僵硬而不自然!有抹受伤的光痕。“你知道我喜欢男人,我根本不会介意,而你既然吻了我,又何必说抱歉?”
他的说法,好像他是一个异类,很见不得人似的,可真正令他生气的是,他刚才迷迷糊糊中喊了一个名字,虽然听不出是男是女,但这一切让他该死的感到怒不可遏;甚至,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狂怒难抑?
“怎么可以这么说?”严至盛有点为难地搔了搔头发,又接着说:“就算你喜欢男人,但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不是吗?不管你今天是男人还是女人,在我吻你之前,我都必须尊重你的意愿,不是吗?而我未经你的同意,却强吻了你……我希望你可以接受我的道歉,我实在是睡迷糊,以为自己还在台湾的家中。”
他的话,令乔伊听得一愣一愣的,有喜也有悲,像是登上云霄飞车一般,直冲天堂,再重重地落下,几乎跌落地狱。很感动他不是蔑视他,但令他觉得可悲的是,他竟然这么慎重地为这件事道歉,仿佛是在跟他说,如果他不是睡迷糊了,是不可能吻自己的。
“你别生气了,我……”实在是词穷了,严至盛索性给他一个温柔的拥抱。“你千万别生我的气,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乔伊又是一愣,原来他这么慎重的道歉,是因为他已经把他当成朋友了?在相识不到十二个小时里,他已经当他是朋友了。
该死,怎会遇上他这样的滥好人?不但救了他,还不要他回报,甚至当他是朋友。他感到感动,甚至有点无法控制在眼眶中悬着的泪水;当他温暖的泪水即将要流下时,却感觉到腿边抵住火热硬挺的触感。
在他还来不及回神之前,严至盛已然红着一张脸,有力的大手将两人拉开一段距离,不断地傻笑着。
“你……”乔伊有点不敢置信。
别说是他,就连严至盛本身也难以相信自己身体的反应。怪了,刚才的情欲应该都消失了,怎么才碰到乔伊的身体就又……
难不成是残留的情欲在作祟?不会吧?这……这岂不是太尴尬了?他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笑僵了。
“哈!男人嘛,早上的时候总是比较激情,而我又不巧做了春梦,所以……”
他讷讷的解释,接下来又是一串的傻笑;之后,他便以百米的速度冲进浴室,还不忘回头喊着:“我冲个澡,很快,你不要又乘机跑了,知道吗?”
在严至盛羞愧万分的冲入浴室之后,乔伊卸下一张紧绷的脸,露出甜蜜又羞涩的笑。
他知道那不是春梦,而是自己大胆的献爱。
天,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人?
* * *
“我应该要怎么和你联络?”
站在饭店门口的两个人外貌太过于显眼,不免惹人侧目。于是乔伊拉着他边走边说,想要知道怎么与他联络。
尽管之前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尴尬,但在严至盛率性不羁的个性下,那些尴尬早不知跑哪儿去了。
“这个……”说到这个问题,严至盛实在是难以回答,不过,他搔了搔头,还是把自己的难处告诉他:“我是因为某些因素临时被调到美国分公司受训的,由于时间紧迫,所以公司一时没有宿舍可让我住,而我今天就必须先到公司报到了。暂时,我还没有住处,因此……”
其实,他已经没钱可以租赁房子了。今天晚上,他可能必须到饭店对面的广场窝一晚。
“原来如此。”乔伊细细地咀嚼他的话,心里思忖着,不知道该不该让他到他住的地方去。可是,家里住的不只他一个人,恐怕会有点不方便。
“没关系,反正纽约就这么大,我们总是还会碰头的,对不对?”只希望不是他窝在广场的时候被目击即可。
不告诉乔伊他的烦恼,是怕他会因此而愧疚,所以他就滥好人做到底吧!
“不如这样。”乔伊自身上摸出自己的皮夹,从里头抽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这是我的名片,上头有我公司的电话,你若有事,就打电话给我吧。”
严至盛接过名片,幽黑的眼眸猛地一亮。
“你在这家公司上班?”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再仔细地看清楚,免得眼花看错了丢人。果然,上头确确实实是印着佛洛伟INC几个烫金的大字。
哦,幸运的人永远都是走好运的!
“是啊,怎么了?”乔伊不解地侧过脸望着他,登时被他孩子般的笑容吸引。
这人怎么搞的?瞧他的模样,想必岁数一定比他大,但他怎能随时随地露出天真大男孩的笑容;虽不若天使那般纯净,却拥有难以言喻的魅力,狠狠地揪住他的心。
那是他所向往的,希望有一天,他也可以这么自然地在阳光下抬头挺胸,露出一抹如他这般灿亮的笑容。
“你待会儿就会知道了。”严至盛神秘兮兮地吊人胃口。
* * *
很好,乔伊总算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了。
坐在办公桌旁,只消将眼眸往左方轻瞟,便可以见到一抹伟岸的身影,坐在他的身旁且不断地傻笑;甚至还仰起一张像是街头流浪天般哀求的眼眸,毫不掩藏地将那灿亮的光芒,直直的射进他晦暗的心底深处。
“好嘛,答应我嘛……”
下午四点钟,眼见这间研发部门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就只剩下一脸可怜的严至盛和一脸困惑的乔伊。
“我……”乔伊欲言又止。
他真的想要狠心一点拒绝他的要求;谁知,当他摆出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心底便隐隐的抽痛,让他硬是狠不下肠。只好同他僵持不下,耗到现在,他实在没有太多的力气再摆一张冷脸给他看。
“求求你……”严至盛见他已有一点动摇,更是加把劲的哀求,非要他点头不可。
这实在不是他愿意的,但是,若不求他,他今天真的要睡到广场去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无情的人。他求了他将近六个钟头,他竟还能狠心地等着他放弃。
别小看他,他什么都不行,惟独毅力是强人一等,绝不轻言放弃,只要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机会,他便会坚持到底……不,即使是完全没有机会,他也会逆转乾坤,化腐朽为神奇。
拭目以待吧!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成功的。
“我很好奇你今年几岁。”乔伊叹了一口气,想甩头不理他,但一背对他,便能感受那灼热的视线几欲将他烫伤,逼得他不得不面对他的存在。
“小弟严至盛今年二十八。”像是故意不懂乔伊话中的讽刺,严至盛仍是不为所动地有问有答,包君满意。
乔伊翻了翻白眼,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好嘛!让我到你那儿住,我保证,我绝不会给你添麻烦,而且……”事到如今,他只好使出杀手锏了。“我今天会变得这么可怜,你也得负一半的责任,不是吗?”
去你的,谁求你帮忙了?乔伊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严至盛炽烈的眼眸给震慑住,不知何时又自动吞入口,他也只能咬牙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