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因为她昨晚一直找不到东方妤的人,她今天根本不打算到长矾找他报到!
她真不知道东方妤那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明明昨天就跟她耗上了一个下午,甚至聊到三更半夜,怎么她一回家之后就找不到她的人?
手机关机,电话没人接,她到底是跑到哪去了?
算了,晚一点再找她好了。
“可是一般而言,倘若我说的是下午,也应该知道是下午一点半到两点的时间吧!”不要跟他说她连这么一点基本的原则都不知道,“一般的公司行号都是这个样子的,难道你会不知道吗?”
她老大不小了,不可能连这么点事都不知道吧!
“我怎么会知道?”她不耐烦地微蹙起眉,“我从来没有到任何公司行号上过班,我怎么会知道那些不成文的规矩?”
她知道上班族几点下班就不错了。
“你身边总有朋友是上班族吧!”她该不会是在跟他抬杠吧!
“没有。”她非常肯定,“我的朋友里头,如果不是身居要职,根本不需要遵照一般的上班时间,要不然就是老师,要不然就是仍在攻读其他学位,而我的父母也是教师退休的,我哥,你知道的,他开了魅那一家店,根本就过着晨昏颠倒的日子。”
数一数,她身边确实没有半个人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尚行书闻言,认命地瞪着办公桌半晌,开始后悔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
“好,没关系,那么今天……”
“什么叫作没关系?”她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你应该要跟我道歉。”
哼!别以为她会轻易地饶过他!
“道歉?”他惊呼出声。
他要跟她道歉?他为什么要跟她道歉?迟到的人是她吧!不管她到底有什么理由,可真正迟到的人是她,他都已经接纳了她的理由而不打算和她计较了,她居然还要他道歉!
她打算提出证据,让他心服口服,让他道歉得无怨无尤。
“你忘了吗?”文沛含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一般的企业家第二代,空有一身的名牌作为赘饰,却不见脑袋有任何成长。
“你要我报到,但是你却没有告诉我地址,如果不是我刚好遇到一个知道地方的计程车司机,我怕我现在还找不到地方哩。”
尚行书老是要说她不注意小细节,然而他却犯下比她还严重的错误。
“我……”他一愣,倏地想起自己确实把这件事忘了,“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啊,给你的那一张估价单上头有我的手机号码,你为什么不打电话过来问我?”
“打电话问你,好掩饰你的小错吗?”唷,搞得好像她没打通电话是她自个儿不对似的。
她今天到底是在做什么?
开辩论大会,看看到底是她错还是他错吗?
虽说她这一阵子是满闲的,店里的工作几乎都因为过度忙碌,所以全都交给店长去处理了,导致她闲得有些快要发慌了,但是她再怎么觉得无聊,也没有和他聊天的兴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没有明确地……”话到一半,他想了想还是认帐地吞了回去。
算了,反正不管他说什么,她总是有办法反驳得他无话可说,根本就无关到底是谁对、谁错。
“那现在怎么样?”她偏着头看他。
够了,再废话下去也没用,那就不用多说了。
“什么怎么样?”
他确定他真的要继续容忍她吗?会不会在他尚未驯服她之前,他便已经被她气得脑溢血了?
“你要我到这里报到,跟我说有关顾问的问题,那你就应该要让我知道,我要接下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工作,而贵公司到底是以何营利,那我的上班时间到底是几点到几点,这些基本资料,你应该要主动告诉我吧?”
快点把事情告诉她,好让她的心里有点底子,要不然她要怎么安排自己的时间呢?虽说她是对他挺不屑的,但是砸车是她不对,所以付赔偿金是天经地义的,再不愿意,她还是得要负责才成。
只是负责任也不一定非要待在这里不可,今天先来虚晃一下,晚上再联络东方妤,想必过几天就应该可以从她那里调到现金。
“那就……”轻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尚行书照既定计划解说,“为了配合你晚上的时间,所以我想你只要下午一点半到五点半的时间来上班,再来的就是,我们公司本身是以高科技产品为主,所以会有一些废弃物处理上的问题,还有……”
“算了,你干脆叫人打一张表给我好了,我带回家看一看,明天再上班。”尚行书的话还没说完,她已经十分无情地将他打断。
严重睡眠不足的情况之下,文沛含的头已经有点昏了,他再罗嗦地说上一堆,她哪里会听得懂?干脆把重要的资料交给她用看的,她自个儿斟酌就可以了,免得浪费她的时间。
“这样吗?”他早猜到她会这么说了,“我已经把一些重要事项差人打好了,你拿回去看吧!明天算正式上班。”
他真是忍不住要夸奖自己居然受得了她这种无礼的态度,而且还可以把她的心思猜得如此地精准。
“哪有,今天就算是正式上班了,今天的薪水也要算在里头。”接过他递过来的牛皮纸袋,她没打算要马上看,只是拎着牛皮纸袋往外走。“记得哦,要从今天开始计算,因为我来报到了,报到就算是正式上班。”
“你……”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这个女人可真是吃定他了,居然在这小事上头也要同他计较。
“怎么?不过是跟你多要求一天的薪水罢了,你犯得着那么大惊小怪吗?还是贵公司对待员工都是那么不通情理?”她微打开门,侧身睨着他,淡淡的笑脸上头不难看出她恶意的挑衅。
他张口结舌,但是没有沉默太久,“当然不是,不过是一天的薪水罢了,就当是你的车马费也是应该的。”
没错,这就是她欺负人的原则:犹若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他上钩了!
“什么?车马费应该是要另外算的,怎么可以跟日薪混为一谈?”听他这么一说,她态度嚣张跋扈地指着他毫不客气地指责。
他一愣,疲惫地敛下眼。
“对,是应该要分开给付,日薪是日薪,车马费是车马费,”他认了,反正先把她安抚下来,把她安置在身边再一步步地蚕食鲸吞,千万别让他逮着机会,要不然他绝对会让她知道什么是万劫不复的滋味。
“所以,这一份东西我带回家看,如果说我对里头有什么意见的话,我明天上班时再跟你讨论。”她笑弯了眼,格外珍惜欺负他的机会,“那么我先走了,明天见。”
挥了挥手,她头也不回地甩动着檀木般的长发离开他的视线。
尚行书看到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随即疲惫地瘫在办公桌上;这女人……她可以睡到中午再起床,但是他可是一大早就上班了,为了要等她报到,他可是努力地办公,想要在她面前展现出他的能力,就为了要改变在她脑袋里的偏见,孰知她只跟他讨论了车马费和日薪!
认了,算了,罢了!
***
哼,她的办公室是资源回收站吗?
文沛含不悦地睐着每天一束的花,大前天是百合,前天是火鹤,昨天是玫瑰,今天是海芋……明天会是什么呢?
不管是什么,都将成为自然界的肥料。
真不知道这些花到底是美在哪里?不管再漂亮再美,终究会因为时间而衰老,当然也包括人类。
他把意图表现得这么明显,偏又只字不说,但是他不说,却不代表她就不懂;话又说回来,他想要献殷勤,她也没权利阻止,反正是花他的钱,她当然是管不着,可是她却可以选择接受或不接受。
如今这纯白带着翠绿的海芋看在她的眼里,只是一个碍眼占空间的物体。
文沛含不客气地把办公桌上的海芋往地上一扫,她大剌剌地坐在办公椅上,不见她翻开堆在桌上的资料,反倒是跷起腿来发呆。
怪了,东方妤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
她一连找了她几天,却一直找不到她的人,甚至连她的先生都找不到……就是因为找不到她,她才迫不得已地到他这儿上班。
八成是那个女人一时兴起,拉着她的先生四处游玩了!真是的,要出去玩,也不会先打通电话给她;以往她总是莫名其妙地打电话给她,烦得她招架不住,可现在要找她,却偏又找不到人。
可恶,要是让她联络上的话,非先给她一顿臭骂不可。
害她现在必须要在那个笨蛋男人底下做事,还要接受他明目张胆的追求骚扰,很累耶,虽说不确定他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白痴行为,但是她就是想要逃离这种生活,因为她有拒绝被骚扰的权利。
妤啊,快回来吧!
“怎么了,花怎么掉在地上?”尚行书一推开门,便见着她把双腿跷在桌上,而他教人精心设计包装的海芋花束则是掉在地上,不喜欢他送的海芋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因为我觉得摆在地上比较好看。”她冷哼一声,依旧没打算把一双玉腿挪下来,只是冷冷地睐着他。
就说他别有用心嘛,她的顾问办公室就在他的办公室旁边,听说这里以前是会客室,但是因为她的缘故,所以特地把这里辟为她专属的办公室,而这两个办公室甚至还有一扇门互通。
意思就是说,她完全没有属于自己的隐私权。
“工作累不累?”她的冷脸,他不是头一次遇上,早已经有了七成以上的免疫力;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当然不能因为这么一点点的挫折而退缩,在他众多的招式里头,送花不过是道开胃菜。
“一点半,我刚上班。”她冷声道。
他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啊?她都已经把不耐烦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就差没把话说清楚而已,他怎么还能对她献殷勤?要是以前的他早就受不了了。
唉!要她把自个儿搞得这么刁蛮任性,其实也是很累的;她从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撒泼,但唯独对他,她非得要把自己搞得这么不像自己地把他逼退,实在也是一件难事。
早知道会结下这段孽缘,当初她就不应该贪图他酷似严至盛的声音,不应该为了短暂的快乐而要求和他交往。
若不是因为他的声音实在是和严至盛太酷似的话,凭她对男人的苛求,她千挑万选也不会拣到他这个自命风流的男人;在以往交往的时间里,他确实是对她满好的,但是她无法容忍他在同一个时间里对所有的女人好。
尤其当他的声音是那么地酷似她深爱过的男人,当他用他的声音对所有的女人说出千篇一律的台词时,仿佛让她受到二次伤害般。
所以她现在会讨厌他,甚至对他不理不睬,除了金未来预言的关键之外,当然也是因为以往那段孽缘而引起的。
“我是怕你昨天晚上太累。”他当然知道她刚上班,要不然他不会这么快从他的办公室过来。
“那你就不应该对我逼债。”这不是在废话吗?
先扁她两拳,再给她安慰一下,当是在慰劳她吗?
是他强逼她非到这里上班不可,甚至还要她硬排出时间来的,现在又说怕她太累……别向她逼讨债款不就得了?
第六章
“我成了你的债权人了?”尚行书愣了下。
这种后果是他始料未及的,他这帖药会不会下得太猛了?
或许是因为他的作风太过强势,所以才会让文沛含记恨至今,尽管她是在他的身边没错,但她的周围像是筑起了一道墙,让他靠近不了。
“不,我是说,因为我一时冲动砸了你的车,所以我成了债务人,因此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至少薪水她还挺满意的,不过,此地不宜久留,她还是得要想办法联络上东方妤。
说真的,她最受不了像他这种男人了,能够闪多远就闪多远,尤其当他的声音又那么酷似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更是教她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我没有把你当成债务人看待。”唉,倘若不能先解开她的心结的话,他算计好的招式又要怎么进攻呢?
“可是你的威逼却让我确确实实地感觉到我是个被欺压的债务人,而且是没得选择的到贵公司当个无聊的顾问。”她微笑地睐着他,浓密的睫毛轻颤仿佛在讥笑他似的。
哼,那一天是谁先把话说绝的?说什么若上法院的话,她不怕她的行径会让她的父母知道吗?到底是谁软硬兼施对她施加压力的?
倘若他有良心的话,就快快放她走吧!
“如果我要逼迫你的话,就不会只要你当顾问,我会要你当我的情妇,用你的身体偿还债务。”他有些微恼地说道,音量不算太大,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是听在文沛含的耳里却是一清二楚。
“你以为我会愿意吗?”文沛含一点也不意外他这么说。
所以打一开始,他没有这样要求她,她就觉得有些古怪,但她根本不管他到底是抱着什么想法要她到这里当顾问,她也绝对不会给他机会越雷池一步。
“我当然知道你不愿意。”尚行书就是太清楚她的个性,他才没做出愚蠢的提议,当然他也不愿意趁人之危,因为他要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心,就算他要她的身体也要等到她先把心交出来给他。
“所以才硬要我来这里当个看门的米虫?”她轻笑着,顺便将一双长腿放到桌下。
“谁说你是米虫,废弃物的处理系统是每一个企业都急于成立的部门,这么重要的工作,你怎么会说你是米虫?”他看起来像是那种会为了将她留在身边,就把她摆在公司里当花瓶的人吗?
就算他真的把她当花瓶看待,相信她也不愿意让自己成为花瓶。
“我这么闲,你看不出来吗?”她忍不住地翻了翻白眼,“你看,我桌上的文件全都已经搞定了,你要的废弃物处理系统我也帮你搞定了,其他的小事,根本就用不了我半天的时间,结果你派给我的工作,我在两天内就搞定了,接下来的这几天,我就这么无聊地等着下班。”
她不好意思说她几乎都是来这里补眠的,然后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马上会清醒过来,丝毫不会让他发觉她偷懒了一个下午。
“那是因为你的工作能力强。”尚行书乘机夸她两句。
这样还不好吗?就是怕她累,才故意安排有工作要做却又工作轻松的位置给她,怎么她连这样都有意见。
“不对,我的工作能力确实是强,但是你所安排的工作却不是我的专长,而且所谓顾问,就是有人上门开口向我询问,才叫作顾问,可如果没有人开口对我发问,我就成了一个顾门的米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