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中了,是不?”他嘴角微勾起一沫笑。
她眯起眼,别过脸,也不回答。
司马邀煦笑意更浓。“都说了我要的是你,我根本不会在乎那种事,你又何必钻牛角尖?”话落,他便轻轻地拉下她身上的被子。
“咦?这个……”
喜恩把脸埋在他的肩上,羞红了脸却故作镇静地道:“你不是说能瞧的、该瞧的都没漏掉吗?你怎么会没瞧见我肩上的伤?”啧,他是在装蒜吗?明明就是他咬的。
司马邀煦睐着她的肩好半晌,轻抚着她肩上的伤口,满怀歉意地道:“还疼吗?”
喜恩不自然地缩着身子。“不疼了,这么久了,哪有可能到这当头还疼?”
这臭小子还真是长大了,肩变得很宽,胸膛也厚实了,十足是个男人了。
其实就这样窝着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她原本就是他已过门的妻子,就算她不想承认,似乎也无法抗拒这个事实,既是无法抗拒,那就随缘吧!
横竖他除了会咬她欺负她、除了老是喜欢窝在藏花阁,其实他待她并不差,真要论起来,她算是挺幸运的了。
倘若就这样过一辈子,其实也挺惬意的。
突然,她张开眼,再缓缓地眯起眼,压下怒气道:“你在干什么?”她的肩上有一种古怪的湿润感。
“嗯?”司马邀煦低声喃着,舔吮着她的肩。“替你疗伤。”
他实在没料到自己一时光火,居然会将她的肩给咬下这么深的伤痕,真是教他心疼极了。
喜恩僵直了身子,开始用两手推拒着他厚实的胸膛。“我要穿衣裳,你给我住手!”她差点就忘了他是一个多么放浪形骸的人了!
司马邀煦置若罔闻,不断地将被子往下拉,露出她整个香肩,就连酥胸都已若隐若现,炽热的唇更是一路窜至她胸前,压根儿忘了她的伤只在肩上。
“司马邀煦,你给我住手!”见他愈来愈放肆,喜恩不禁恼羞成怒。
他这哪里是疗伤?他根本就是个色胚!
真不知道他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他以为这里是哪里?这里是丹岩阁,不是藏花楼,想要风流,他找错地方了!
“我帮你穿衣。”司马邀煦猛然回神,俊脸闪过一抹稚气的赧然。
他是真的想帮她疗伤,可谁知道……要怪的话,就怪她吧,谁教她这般教他着迷,教他难以自拔。
“不用了,我自己会穿。”她羞红了脸,忙拉被子再把全身裹紧。“倘若再让你帮我,下午的赏花宴就不知道该由谁主持了。”
她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感觉自己微微颤抖着,心里甜丝丝的。
“那你穿好了再叫我。”司马邀煦轻咳一声,独自走到门外。
确定他真的离开了,喜恩才站起身,拿起衣裳仔细端详着,思忖着这衣裳到底该怎么穿?该死!他没事找这么隆重的衣裳给她干嘛?
这到底要怎么穿?算了,随便啦!
※ ※ ※
喜恩抓起衣裳便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见绳便绑,见环便扣,不一会儿已把自己盛装打扮好。
“这岂不是挺怪的?”她缓步走到梳妆台前,睇着镜中的自己。
仔细想想,除了成亲那日,她似乎从未如此盛装打扮过,别说打扮得这般隆重,光是一般的裙装都少有……
“好了吗?”司马邀煦蓦然开门入内。
喜恩吓了一跳,怒目瞪着他。“谁准你在这当头跑进来?”没瞧见她一头乱发,而且连衣裳都穿不好吗?
司马邀煦直盯着她,唇角缓缓扯出一抹柔情似水的笑。“很美……”
由此看来,他的确没挑错衣裳。层叠的羽翼袭衣让她单薄的身子略微丰满一些,而微敞的襟口更可探见她的雪脂凝肤,而百褶的宽裙,更是让她比平时更显女儿态,还有她那一头如瀑般的长发……
“你瞧什么瞧,我还没弄好,你先出去!”她双颊微红地吼着。
真是少根筋,没事作啥夸赞她美?她哪里美了?倘若十年前说她美,她倒还可以勉强接受,然现下赞她美,听起来就像是在取笑她。
“我替你把衣裳整好。”他走近她。
“不用。”她忙退后一步。
哼!她才不会笨得再上他的当。他这个下流的登徒子,天晓得他会不会一近她的身,就又对她图谋不轨?
“你把绳结打错了,那得要拉到后头再系上环。”司马邀煦压根儿不理睬她戒备的表情,一个箭步上前,将她转过身,再替她解开前头的绳结,拉到后头打上结之后,再系上玉环。“大致上可以了。”
他满意地再将她转过身,专注地审视她身上是否有穿戴错误的地方。
“哼,你倒挺熟的嘛!”她挑起眉,笑得有点冷。
一个大男人知晓姑娘家的衣裳要如何穿戴,会不会太奇怪了一点?
不过,若是依他而言,可就一点都不怪了,毕竟他这么多年来几乎都窝在藏花阁里头伺候女人更衣,遂这对他而言,根本就不是难事。
哼!
“你吃味了?”他笑睇着她。
喜恩挑高眉,扯出了一抹笑。“你说呢?”她是何许人物?岂会为了这一点点芝麻小事而吃味?他实在是太看轻她了。
“是吗?”司马邀煦不甚在意地拉着她坐下。“坐着吧,我替你绾髻。”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她无福消受他的伺候。
“你只会梳冠,压根儿不会梳髻。”他拿起月牙梳迳自替她梳理一头如瀑般的黑发。
“我干嘛要梳髻?”
“你已经成为人妻,还能再梳小冠吗?”他笑问道。
喜恩顿时语塞,瞪着镜中的他。
“哼,你这三少爷可真是了不起,不仅会替我更衣,还会替我绾髻,我真是受宠若惊。”还以为他天天上花街柳巷是为哪桩,原来是学了这几门手艺伺候她。
司马邀煦不以为然地挑起眉,迅速替她绾了个髻,再拿起自己带来的妆盒取出胭脂水粉。
“你干嘛?”她不由得往旁边一跳。
帮她更衣梳髻,已经是够荒唐的了,他还想要怎样?
“穿了上等袭衣,又绾上茴香髻,你不认为该替自己上点妆,让自己看来更得体些?”
喜恩抿紧了唇,好半晌才道:“你现下是拐着弯说我老,是不?”
说什么他不在乎,现下又说这种话!
司马邀煦闻言,立即皱起眉头。“那就别弄了,横竖我也不爱见人直盯着你瞧。”他方才正在兴头上,一时倒忘了这件事。
她只是鲜少装扮,要不,她也是个美人胚子。
“胡说八道。”谁会盯着她瞧?
对了,以往在北方商行时,似乎也有个家伙老是盯着她瞧,仿佛看穿了她女扮男装,直说要娶她为妻,但那人到底是谁?
“我说的都是真的,光是这样瞧着你,我就不想放开你。”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发觉她没有挣扎,不禁有些喜出望外。“你怎么不挣扎?”
她翻了个白眼。“我挣扎有用吗?”
他有一身蛮力耶!她不过是个柔弱的姑娘家,要拿什么同他拼?再怎么拼也不过是多此一举,倒不如由着他算了。
“你总算爱上我了?”
他低柔的嗓音震得她恢复理智,蓦然发觉自己真的变了,变得连她自己都不怎么明白,但她已不再像以往远远见着他便逃,难不成她真被他给迷上了?
思及此,喜恩抬头睇着他,眯紧了水眸。怎么可能?他还像个娃儿时,就是她伺候他长大的,她一直把他当成弟弟看待,怎么可能会改变了心思?
“你就别再装模作样了。”司马邀煦低喃一声,在她粉嫩的香腮印下一吻。
“谁在装模作样?”是说她吗?他眼睛出问题了不成?“你就像是我的弟弟一般,我怎么可能把你当夫君看待?”
难道她会连自己的心思都不明白吗?
虽说他老是猜中她的心思,但是这一回,他可就真的猜错了。
“弟弟?”他微眯起眸子。“咱们都已经圆房了,你还把我当弟弟。”
看来他得再多花点心思在她身上,不过一时半刻想要改变她自以为是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了。不过,依目前的进展看来,他相信不出个把月,她就会有所自觉才是。
“可不是吗?”喜恩慵懒地挑起眉,正想要和他说个明白,却发现他愈靠愈近,等到她反应过来想要抵抗时,却已经来不及。“等等,赏花宴在等着咱们,咱们身为主人,总不能让宾客等吧?”
这个登徒子,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方才我凑巧遇见怀笑,便要她先替我去招呼宾客。”他将她抱上软榻,将她强压在身下。“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敢这么做?那是因为二哥欠我一个人情,我自然敢藉着这份恩情要怀笑替我办件事。”
喜恩瞪着他。“既是这样,赏花宴根本就不需要我了,是不?”混蛋,他竟然设下这个局陷害她?
“不,当然还是需要你,只是还得再晚一点……再晚一点……”
第九章
那个混蛋到底是死到哪里去了?
深夜,司马府内的丹岩阁却是灿亮如画,长廊上头皆点上了灯笼,四周摆满了乐器,挤满了乐官和宾客,他们全都众在一块儿共享丹岩阁浑然天成的极致美景。
然而,身为王人之一的喜恩却身穿嫩白袭衣穿梭在每个小院落里,寻找着司马邀煦。
“混蛋,说什么要帮我,现下却让我找不着人!”她边跑边骂,险些被拖曳在地的裙摆给绊倒,“什么玩意儿,这裙子这么长,要我怎么跑?”
说不准还未找着他,她便会先摔死。
真是的,已经快要一更天了,也该准备宾客的客房了,可是他把她的册子拿走了,本以为他是替她安排去了,孰知连问了五个下人都说没见着他,他到底跑哪儿去了?
这个没天良的男人,明知道她全身乏力得很,嘴上说要帮她,才一眨眼的工夫,就立即消失得不见踪影。
该不会又上藏花阁了吧?
可倘若他真要去,也不该选在这一刻的,是不?
或者是他想极了那名唤掬雾的花魁,遂情难自抑地跑去找她了?
思及此,喜恩蓦地停下脚步,剔亮的大眼轻眨了几下。
他会这么做吗?他不是说了只要她吗?
她不禁又摇了摇头。男人说的话能信吗?
况且,他又是这么一个得天独厚的少爷,会想要有三妻四妾,是再自然不过的了,她不也早就想好了要替他纳妾?
可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现下的她,究竟想要怎么做?
她是怎么着?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怎么她现下却突然不想这么做了?她到底是哪根筋出了问题?
他上藏花阁,她也少了个麻烦,而且若是他能够挑个花娘当妾,她就更加轻松了……
毕竟他若不纳妾,要怎么有子嗣?
凭她定是生不出子嗣来的,遂他肯定得要纳妾才行,打一开始她便是这么计画的,是不?可是她怎么似乎有点古怪?该不会是被他的胡言乱语给感化了吧?
喜恩深蹙起眉,思忖了好半晌之后才猛然击掌。
不对,他想怎么着便怎么着,要上藏花阁也好,要纳妾也罢,她根本就管不了,也不关她的事。眼前最重要的是,她得赶紧找他拿册子才成,其他的根本不重要,她也不须多加理睬。
紧抿嘴勾起笑,她几乎已经十分肯定自己的想法,然这笑意不过才持续了一会儿,便又僵了。
到底是怎么了?
喜恩不自觉地蹙起眉,沿着长廊往前走,脑袋里头一片纷乱,正苦于无法厘清头绪,耳边却传来一阵娇嗲。是谁?
这嗓音娇软得很,根本不像是府里头的下人,不过她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过这声音……掬雾!
喜恩猛然想起,立即向左一探,发现左边的客房里头果真有灯火,而且里头还有人影晃动着,似乎不只一个人。但她怎么会在这里?司马府的赏花宴,她是凭什么参与?她记得自己没邀请她,她怎么会来了?
难道是司马邀煦邀请的?可不是,除了他,又有谁请得动藏花阁的花魁?
那么在里头的另一个人,不就是他了?混帐家伙,说要帮她,他帮的到底是哪一门子的忙?
他只是让她更加忙碌罢了!
一把火毫无预警地涌上心头,不及细思,喜恩已抬腿踹开了门。
突来的声响吓坏了掬雾,然而一见着里头的情景,却吓着了喜恩——
※ ※ ※
“喜恩,你怎么来了?”司马邀煦见着她,倒也不以为意,只是举步走向她,伸手轻触她的肩,却被她愤然拨开。“喜恩?”
难道她误会了?倘若真是误会了,倒还可以算是喜事一桩。
“册子给我。”喜恩淡漠地道,别开眼不瞧他。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赤裸着上身,而掬雾也仅着中衣……教人一目了然,根本不须再明说,也不用再浪费唇舌。
横竖他和她在一块,也不是最近的事了,她根本不需要大惊小怪,只是……没有亲眼见到,她还真不知道眼前这一幕竟是如此的震撼。
听旁人转述和自己亲眼所见,真是差得远了!
以往她根本不在意,但是现下……她不是在意,只是觉得震惊,觉得非常的震惊,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册子?”司马邀煦直瞅着她,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喜恩,只为了跟我要册子,你犯得着这般恼怒吗?其实我跟掬雾……”
“我能不生气吗?”她怒不可遏地瞪着他。“你自己瞧瞧,现下是什么时辰了?外头的宾客等着要休憩,然而你却拿了册子,让我找不着人,如今让我找着了,你竟是……”
他想玩,她不会过问,但是他能不能看看时候?
外头早已经忙成一团,难道他都没发觉吗?身为主人,难道他一点都不觉得失礼吗?
倘若他都不认为自己失礼的话,她又何须为了他忙进忙出来着?
赏花宴是司马府的旧规矩,宴请宾客是他们司马府定下的,她又不是司马府的什么人,为什么要替他做这么多?
混帐,她何时成了这般好心的人了?
“我只是碰巧遇见了掬雾,她说她累了,遂我便先带她到客房休息……”司马邀煦见苗头不对,急着想要解释。
“这么巧?”喜恩冷冷地打断他。“你以为这儿是藏花阁吗?这儿可是你三少爷的院落丹岩阁,倘若不是有你发帖邀请,岂是常人想进便进得了的?”
分明就是他刻意邀请她的!
“不是我邀她的,是她自己……”他想要搂紧喜恩,她却俐落地先行退到门外。“喜恩……”
司马邀煦略微不悦地蹙起浓眉,回头瞪了掬雾一眼。
该死!她对他的感觉好不容易才比以往好许多,孰知掬雾竞在这当头来搅局,硬是要将他近日来的努力破坏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