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如他所料,她所服从的命令只有总部而非他……
可恶的丫头,她到底打算怎么拂逆他?
“主子,依我的浅见,我认为你还是上一点情绪管理的课程。”虚尘努力漠视他狂獗的怒气,径自按下地下三楼的钮,电梯门随即关了起来,在沉闷的氛围中慢慢地往下至地下三楼。
“情绪管理?”他咬牙怒道。“上完这一门课程之后,我也会变得跟你一样无情无欲吗?”
什么是情绪管理?虽说他不曾上过课,但他也知道上完的结果也不尽然会像她这般。
可她这样还算是个人吗?没有自己的情绪、没有自己的想法,她到底是为谁而活?
***
当的一声,电梯门一开,天晁随即往停车处走去。在找到自己的爱车之后马上坐进车内,然而还来不及锁上中控锁,虚尘已早二步坐到他的身旁。看来今儿个她是跟定他了。
天晁见她坐定了,倏地踩下油门,车子立即笔直地向前疾驰而去,行经弯道时亦不减其速。
坐在副驾驶座的虚尘几乎快要被离心力给甩离座位,只能有点狼狈地抓紧门把稳住身子;她抬眼看着他,却见他张狂地笑着,那厚实而低沉的嗓音引发他结实的胸膛不断地起伏着。
她的主子很特别。他有一种无法让人忽视的魅力,一种让她转移不了视线的魔力;虽说他放荡形骸,却有着慵懒、慑人的气息,即使玩世不恭,也不减他敏捷锐利的观察力。
在四方天众之中,他虽非最出色的,但却是最让她心系的、最让她放心不下的,不是因为职责所在,而是因为她私人的情绪。
然而,她却不懂这是怎厮的情绪?
“主子,你真不打算回台湾吗?这是最后一次天祭了,你又何苦为难我呢?”
车子飙出停车场,滑进纽约宽敞的大道,徜徉在黑夜下的霓虹里,她第一次欣赏都会城市的美。
“我是在为难你吗?”是她在为难他!
“难道身为四方天众之一的主子,压根儿不想回到天界?”虚尘回眸盯着他嗤之以鼻、不屑至极的俊脸。
“天界?”天晁不禁仰天大笑,勾起唇角不怀好意地说:“天界不就在女人裙底的风光里?我已经去过很多次,犯不着现在再去一次。”
笑话,想到天界一游还不简单,端看如何定义何谓天界罢了!
长老们口中所说的天界,他打小时候起便不知道听过多少次,对于那种看不见的虚词,他没有兴趣,他要的是眼前唾手可得的天堂!
“主子,你也差不多该从那里‘毕业’了吧?”虚尘叹了一口气后说。
唉,她的主子什么都好,就偏这一点……呃,不知怎地,只要一想起那群雄割据的一幕,总会她感到心如刀割,仿佛那些女人分割了主子,也同时分割了她的心似的。
“哼,我才刚入门而已,里头多的是我尚未摸索出的哲学,我怎么舍得毕业?”天晁撇了撇嘴道,压根儿不在意她是否会在乎他的放荡,反正最精采的画面全都让她瞧见了,而她根本就无动于衷!
“主子……”唉!他们一定要谈这个话题吗?
“你真是悲哀,出生在天众那种诡异的家族里头,让你无法像一般的女人那样做自己想做的事;不但无法自由的谈恋爱,就连婚事也得由长老决定,你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女人,当然无法了解男女之间的情爱。”他直视着前方,望着路上寥寥无几的人潮,速度不禁逐渐加快。
“我不认为我需要那些东西。”她只需要扮演自己的角色即可,毕竟婚姻大事怎么比得上天众一族支撑天地的大事?更何况要她像他这般放浪形骸,只怕她是做不来的。
“所以我才说你不能算是女人。”天晁又冷哼一声。
有哪一个女人会像她这样从小接受军事般的训练,还在大腿上绑上枪袋,佩带连发的手枪?
“那么主子认为女人该是什么样子?”虚尘不禁有点疑惑。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要像个女人,更没有告诉她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她的脑中只有数不完的任务等着执行和完成,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杂念。
“完美的女人必须要拥有贵妇、主妇、荡妇三大要素。”他说得中肯极了。
她会愿意为他成为这样的女人吗?哼,算了!这不过是他们的一个话题罢了,倘若她真能为他而改变自己,他现在也就不会一肚子火了。
“荡妇?”像那些家具?
“是啊,不仅要带得出门,也要能持内,自然的……在床上就不能像条死鱼般扫了丈夫的兴致。”他说的这些她会懂吗?能懂得一成,她就算是天赋异禀了;可惜的是,对她他不敢奢求。
“那当女人岂不是太悲哀了?”她更加不解,对自己的存在感到疑惑。
“不过男人为了要得到这样的女人,自然也得努力训练自己、测验自己;所以说要驯服那样极品的女人,男人也要有三大要素。”他把方向盘一转,车子驶进了曼哈顿区。
“哪三大要素?”这么麻烦?
说真的,她不认为男女之间需要这么多条件,毕竟光是看她的主子,她便可以知道天下男女不过尔尔,要的不过是原始本能的放纵罢了。
“一要权力、二要财力、三要……”天晁意味深远地睇着她,突地拉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裤裆下放。“爆发力!”
尽管不经人事,虚尘还没傻得不知道在她手心下蠢动的是什么,她有点不知所措地赧颜觑着他;却在瞥见他戏谑的笑脸之后,感觉到他的讪笑仿若是一根刺般,硬生生地哽住她的喉头,几欲令她窒息。
“主子,你以这几点为要素,会不会太肤浅了?”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是吗?我倒是……”
天晁正打算好好地对她晓以大义时,却瞥见照后镜中有一部碍眼的车子仿似在跟踪他,一连过了好几条街,一直不见它离去。如今四周几乎已无人烟,看来是对方动手的绝妙时机了。
“后头有动静。”被训练出来的感官、被努力开发的听觉在此时派上用场,只见虚尘冷下脸睇向后头,然后说:“主子,请你不动声色地往前开,后头的车子交给我。”话落,她随即掏出手枪,立即上膛,按下车窗便对着后头的车瞄准。
“你疯了,给我坐下!”天晁暴喝出声,简直不敢相信虚尘竟无视他的存在,准备单挑后头诡异的车辆,她该不会是把他当成无能的阿斗了吧?
“不行,长老交代过,若是有危急主子性命安全的东西,绝对要立即铲除。”即使牺牲生命亦无妨。最后一句话她不敢说出来,因为她知道依主子这么诡变的性子,八成又会因此动怒,所以她只能语多保留了。
“是长老的命令重要,还是我这个当主子的?”他真想掐死她,却突地听到枪声。
“你……”她居然敢违逆他的话?
“不是我,是对方反击了。”虚尘连忙解释。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出手,她也有反击的借口了。“我一定要报他们前几天偷袭我的仇!”
天晁加快车速,心中燃着熊熊火焰,将油门踩到极限,车子随即像是火箭般喷射而去,地面上留下了燃烧过的痕迹。
“你几天前已经跟他们碰过头了?你给我坐下,别让我觉得我这个主子窝囊到要一个女人保护我!”
天,他没想到这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杀手怎么找上她的?
最可恶的是,她居然连最基本的尊严都不给他,真是把他看得太扁了!
“既然如此,主子何不跟我一起回台湾,相信在天众总部里,绝对不会有这种诡异的杀手出现,你也可以不用我的保护。”她坐了下来,接着和他谈条件。
天晁几乎要傻眼了,在攸关性命的时刻,她居然跟他谈条件?看来她倒是很懂得利用时间,真是让他赞不绝口!
第四章
台湾 天众总部
“自从帝释天伤了天女阿兰若,导致天女魂飞魄散之后,天帝便要四大天众寻回天女,且以十世为限;否则天地间的平衡将会被毁,届时……”
天众最上层的领导人天起长老在总部地下二楼的密室里讲解着四大天众听过数百回的前因后果,一旁四位次长则守在仅存的长老身旁等候差遣,和下面听解的四大天众形成强烈的对比。
四位次长是经由占卜找出的四大天众的父母所担任,倘若正在台上讲解的长老两腿一伸,懒得呼吸之后,便会由四位次长无条件晋升为长老。不过遗憾的是,在台上那个坚持要呼吸的长老,将会是天众最后一届的长老,只因所谓的十世轮回迄今正好是最后一世了。
天晁坐在台下,连抬头都嫌累,只是敛眼回想着自纽约回台湾的这一路上,他到底受了多大的屈辱。
该死,若不是为了虚尘那个女人,他现在应该还在纽约快活才是,怎会坐在这里像个傻子似的,听着长老一成不变的千年事迹?他是疯了,才会心甘情愿的回到这里活受罪!
管她置自己的生死于何处,他一样可以快活地待在纽约;但是,只要一想起她这样一个女人,却拿把枪在枪林弹雨中冲刺,他就觉得自己快要被她给逼疯了,甚至不敢相信她居然如此精通保护之道、善尽保镖之职!
他毋需对她好的,是不?
毕竟她永远都不会感激他,更不会发现他的感情是恁地炽烈,仿佛要燃烧掉她空洞的心肺。
在她那一双清滢而迷人的水眸里,没有他的身影。
“最近总部不断地传来一些事故,根据总部的联系网回报,可能是当年跟着下凡的帝释天所为,遂四大天众必须多加留意。”天起长老在台上讲得忧心忡忡,眉宇之间的凹壑更深了。
天晁慵懒地窝进沙发里,一双幽惊的魅眸斜睨着台上,勾魂的俊脸漾满了轻蔑,嗤之以鼻地睇着长老。
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世纪,还有谁会相信这种事?
四方天众、帝释天、天女……烦死了,他根本就想不起这些东西,他根本没有身为天众之一的归属感。坐在这里,他像是个走错舞台的过客,坐错了地方,看错了戏。
没有真实感、没有附属感,令他只想要赶紧离开这里。
“有这么一回事?”自英国回总部的天昱不禁抬眼问道。
“假得了吗?最近天晁在纽约不是也有许多次被狙击的记录?”自日本回总部的天昴一张不怒而威的脸面对着一脸不以为意的天昱。
“根据总部所查到的消息,台湾有一个地下组织形成,然而矛头是否指向天众总部,还有那个组织到底是不是帝释天所主控的,这就不得面知了。”位在总部主持联系网的天昂挑眉睇着众人。
“查出组织名称了吗?”天起问道。
“天行鬼。”天昂不甚在意地回答。“可惜的是,到现在联系网仍然查不出这个组织到底想要做什么。”
“问天晁不就好了?”天昱睇着众人,不怀好意地看向天晁。
“问我干嘛?”
天晁眯起妖诡的眼眸回睇看好戏的其他人,有点不悦地挑起浓眉审视着每一张状似落井下石的脸。
呻!他早在好几年前就出国了,对于其他三个人,他根本没有什么印象,那些儿时的记忆早已不复在,如今存在四人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不过是为了长老的一番话而被决定下来的薄弱友谊罢了。
十几年前没有奠下深厚的友谊,更甭提现在了。
“你既然被狙击,自然能够告诉我们那些杀手的特征,不是吗?”天昱笑得可恶极了,正等着天晁的回答。
“我哪里可能记得那些?”天晁有点微恼地瞪视着天昱。
别人他可不知道,也不想多作解释,但是在这天众之中,并非只有他尚未觉醒,天昱亦没有觉醒,他何必在这当头凑热闹?
天昱觉醒不了究竟是什么原因,他虽然不知道,但对于自己没有半点觉醒的迹象他则是有些想法。
他甚至要以为自己根本不是什么转世之体,或许根本是长老搞错了也不一定,让他平空得到这些财富。
“一定是因为太忙,所以你才会给忘了。”天昱话中有话的挑衅着。
“你现在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天晁突地站起身怒视着天昱。
他不是傻子,并非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只是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他来置喙;他的私生活要怎么安排,端看他自己的心情,他压根儿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他,就连站在长老身旁的父亲也一样。
“天晁,你真是愈来愈禁不起玩笑了。”
天昱叹了一口气,仿似多无奈似的。
“那是因为你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天晁对着天昱暴喝,但是目光却是斜射向一脸担忧却又满脸慈祥的父亲。“你们爱怎么玩便怎么玩,恕我不奉陪了!”
可恶,只要看到他那张脸,他就想吐;而且一想到自己几乎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他更是想要杀了自己!
一晃眼自己也已经长到当年被他抛弃的年纪了,一想到镜子中的自己简直与他如出一辙,他竟会不自觉错乱,让那些尘封在心底的记忆再次翻腾而上;他永远不会忘记他是如何抛弃他和母亲的,更会永远记得当天祭大会占测出他就是北方多闻天的转世时,他跪在他面前认错的愚蠢面孔!
这些全都拜他的身份所赐,倘若不是因为他拥有转世之命,他也不过是他所放弃的私生子中的一个;永远待在阴暗的角落里,永远也报复不了他所带给他的痛苦。
然而,现在的他拥有一切,不再是当年手足无措的小孩,更不是一无所有的孩童了,他有百分之百的权力破坏这个体系。
这对父亲而言,才是最大的报复!
他和虚尘一样,他们的心中只有总部的命令,甘愿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总部的预言之下。倘若他不是天众转世,那他又算什么?大概是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平凡男子吧!
哼,无所谓了,反正挥霍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够本。从现在开始,他只要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达到报复他的目的了。
“晁,你现在还不能走。”天起随即派四位次长将天晁拦下。
“那是因为你尚未觉醒,你对于拥有这份天命感到疑惑。”
天晁瞪视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四位次长,怒由心生却不敢造次。“我永远也不会觉醒的,说不定你根本就找错人了。”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份,甚至认为自己不是所谓的转世之体,以往不说是因为他想借此报复父亲,但现在已是最后一次的天祭前夕了,也差不多可以告诉他们真相,好让他们还有几天的时间去寻找真正转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