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女伴在,大概记不住这种事。”他睨着她,狂妄的笑着,随即拉着身旁的女子往大厅里走。
她和宋湛耒两人仍呆站在大厅里,任凭众人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大姐!”宋湛耒痛得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不是他窝囊,而是她从小便以身作则,各种可以自卫的武术,她几乎都取得教师资格,所以她的手劲实在是不比一般的男人差,而她就这样捏住他的手臂,倘若她还不放手,他大概要去做截肢手术了。
真的不关他的事,他只是来传话而已,不用硬要把他搞到残废吧!他又不是故意要当嫩草的。
然而受到这种前所未有的羞辱后,时可薇只是漠然地瞪着周遭窃窃私语的人们,直到他们被瞪得安静了下来,她才缓缓地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蓦然放开紧抓住宋湛耒的手,一如往常般优雅地离开夙苑。
※ ※ ※
美人馆
“可薇,听说你要把所有‘艾薇生化科技’的产品全都退回?”爱嫒像一阵狂风般地冲进时可薇的个人办公室里。
时可薇优雅地浅尝了一口红枣茶,再抬眼睐着她。“不是听说,是真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可薇,这种事情,向来不都是由我们自己决定的吗?”宁倩尔也跟在爱媛的身后踏进她的办公室里。“可薇,你到底是怎么了?居然变得这么独断独行,这一点都不像你。”
时可薇又轻啜了一口红枣茶,才缓缓地开口:“我很抱歉这件事没有先知会你们便私下决定,不过我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爰媛轻声问着。“难道是因为艾薇的总裁是你的……”
“对。”时可薇不避讳地道。“你们可以认为这是理由,也可以说是我的借口,就算要说是我任性,我也不会反驳,团为我要求退回所有的订单和库存,理由就只有这一个。”
“可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宁倩尔趋前问。
“什么怎么一回事?”她反问。“难道这件事我不能一个人作决定吗?”
“你当然可以一个人作决定,可问题是,艾薇的产品,不管是保养品或是化妆品,在客人之间的评价都相当高?如果艾薇成为我们的拒绝往来户,岂不是等于自己把钱和客源往外推吗?”宁倩尔双手抵在她的桌面上。“美人馆在三年之内,从无到有,可不是平白无故的,而是下了很大的苦心慢慢钻研和反复实验才有今天的规模,你今天这么做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吗?”
“不。”时可薇想也没想地回答。“我开门做生意虽然也是为了赚钱,但是我也不一定非要赚大钱不可,而且我并不认为撤掉艾薇的产品会对美人馆造成多大的伤害。”
哼,产品好又如何?全世界经营生物和生化科技的又不是只有艾薇一家,要找合作的对象还怕找不到吗?
“可薇,我只是认为没有必要把事情弄到这种地步,况且我们之前和艾薇的合作也相当融洽,你实在……”
爰媛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一瞧见时可薇那张美颜像是覆了一层薄霜,她便不由自主的噤口了。
“我评估过了。”时可薇突然道,她自桌上的烟盒拿起一根烟,优雅地点上。
“嗄?”
两个人微愣地睐着许久不曾抽烟的时可薇,知道她的心情一定是不悦到了极点。
“说穿了,艾薇也不过是想利用美人馆替自己的产品打广告,尽管他给的折扣很低,可是绝对比宣传费便宜多了。”吐了一口烟,她正色道:“你们说,他会愿意给我一笔宣传费吗?答案是不可能。”
她不用想也知道答案,姑且不论他这笔宣传费到底给不给,她光是想到他的嘴脸就觉得一肚子火,再加上他昨天晚上的挑衅……想利用她也得看她肯不肯,她若是不点头,他又能如何?
他莫名其妙地跑回台湾做什么?既然都已经窝在法国那么多年了,他为什么不直接在那里窝一辈子?
真是碍眼极了,横竖她就是不爽、就是不想跟他合作。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宁倩尔仍不死心。
时可薇抬眼睐着她。“因为当初我是用什么方法跟他离婚,又是耍了什么手段让他在台湾待不下去,这些事情你们都不知道,如果你们知道的话,你们一定会同意我的做法。”
爱媛和宁倩尔对望一眼,不知该说什么。
可以把一个人整到无法在台湾生活,她到底做了什么?就算她们没有亲眼看到,但大抵也可以猜到一二。
“但是如果真要退回那些东西,就是违约,违约是要赔违约金的。”爰媛微蹙着眉,显得有些担忧。
当初是她引进那些产品的,所有相关手续都是她办理的,对于合约内容,她当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违约金的事,当然就照合约上头的条件处理,该赔多少就赔多少,只要整理份报告给我,其余的事情交给我处理。”时可薇捻熄手上的烟。“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不用再谈了。”
总算告一段落了,她希望往后和他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这么一来,她的日子又可以恢复原本的自在和惬意。
“既然你都这么决定了,我们当然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爰媛欲言又止地道。
“怎么了?”
“艾薇的代表已经到美人馆来询问相关问题和违约的处理了。”而且来的人还是……
“代表?”时可薇习惯性地挑眉。“该不会就是他吧?”
爰媛无奈地点了点头。“而且他现在就在我的办公室里。”
时可薇叹了一口气,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愈是不想见到他,他愈爱是出现在她面前……他是和她杠上了不成?
真是混蛋,无端端地打扰她的生活做什么?
“叫他到我的办公室来吧。”
管他到底想做什么,反正她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第四章
“听说你要解约?你该不会是打算用这方法逼我来跟你见面吧?”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宗冠韦慵懒又低沉的声音。坐在贵宾专用的沙发上,他背对着时可薇,等了好半晌,却等不到半点回应,只听到一声清脆的打火机声,他不由得微皱起眉。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他不悦地问道。
时可薇走到办公桌前,将白金打火机往桌上一丢,傲视着他。“关你屁事?”难道她做事还要经过他同意吗?
她年纪不小了,离十八岁已经很远了,在自个儿的房里抽烟不算犯法吧。
“你说话非得这么冲吗?”他起身走向她。
“我向来如此,你不是今天才知道的吧?”她冷晒道。
笑话,他们好歹也共同生活了好--段时间,而且姑且不论婚姻生活,交往的时候,他就该知道她的个性。
她向来如此,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变。
“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他直盯着她正吞云吐雾的唇,睇着她恶意的笑容。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吵的?应该没有吧。”她敛笑睐着他。“我已经将和贵公司签的合约拿出来看过,关于违约金的部分,我会全部赔偿而且一次付清,这么一来你就无话可说了吧。”
快把事情都办妥,大伙儿都轻松。
“可薇!”他微恼地喊着。
“请叫我时经理!”不客气地喝道。“宗先生,我认为我们之间并没有这么熟,请不要随便跟我攀关系。”
怎么,难道真如思晨所说的,他想和她破镜重圆?
别傻了,现在已经不兴吃回头草了,他就算愿意,她也不肯。
“好,时经理,我可以叫你一声时经理,但我并不认为我们之间很陌生,陌生得连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抢过她手上的烟。“或许你记忆力差,但我还记得很清楚,我们维持了一段‘长达’十个月零三天的婚姻,你曾经当了我十个月零三天的妻子,而我当了你十个月零三天的丈夫!”
他确实是为了生意而回台湾来的,但他也不能否认,对她这个傲慢任性又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女人,他还带有那么一点私情,其实他还挺想再见她一面的,但是……
都已经过了几年了?都已经九年了,倘若没有离婚的话,他们的十周年结婚纪念日都快到了,怎么她一点改变都没有?
天杀的,他怎么可能会留恋这种女人?
“你在绕口令吗?”她面无表情地讥讽着。“谁记得了那么多?在我的记忆中,你只当了我一天的丈夫。”
十个月零三天?真是笑掉人家的大牙。
她对他身为她丈夫的记忆,只有在举行婚礼的那一天,其他的……对了,如果蜜月第一天的那半天也算的话,那就是一天半。
“你说的是什么话?”他一愣。
两个人记得的会不会相差太远了?
“我可没说错,除了举行婚礼那一天和蜜月旅行的前半天之外,其余的我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她不客气地数落着,另一方面却又暗恼自己的沉不住气,居然还让他把话扯到那上头去。
“你还敢说这件事?”他把已熄灭的烟丢进烟灰缸里,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凝睇着她。“我问你,到底是谁说要到拉斯维加斯度蜜月?又是谁在蜜月的第一天便偷偷回来?”
“哈!你还敢说这件事?”不说便罢,现在既然都提起了,她不如跟他说清楚。“那一天不知道是哪一个人先失踪的?”
敢说她?难道他一点自觉都没有吗?
“你是不是有选择性失忆症?”他冷笑着。“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我头痛得很,但因为是蜜月旅行第一天,你又兴高采烈得很,我不想扫兴,所以硬撑着陪你到处玩,直到中午吃过午餐之后,我才跟你说我头痛得受不了,要先回饭店休息,然后……你记得你跟我说什么吗?”
这件事可是导致两个人感情破裂的关键,两人从未谈过这件事,但是他就是知道一切是因为这件事而起。
只是,好笑的是,当年没提起,反倒是现在提起了。
“天晓得我跟你说了什么。”她没好气地道。
事情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他们夫妻的关系也早在很多年前就结束了,现在才翻旧账有什么意思?
“你要我自己回饭店,你还想到其他地方走走。”听听这是什么话?他可是没有加油添醋。“蜜月旅行的第一天,你竟然弃自己身体不舒服的丈夫不顾,还说你要到处走走……”
这能教他不心寒吗?他至爱的女人,居然不愿意照顾他,而且在婚礼隔天、蜜月旅行的第一天,才让他发现她的个性竟是如此。他只能哀叹她结婚前结婚后的差距之大,有的时候,会上当的不只是女人。
“你只跟我说头痛而已,又没有跟我说你身体不舒服,我哪里知道?”她不禁发噱。“你又没有跟我说你生病了。”
连这种事都要怪到她身上吗?
是他自个儿没把话给说清楚,反倒是怪起她来了,况且“我都说我头痛了。”难道这样不算生病?
“头痛又不算生病,人会因为很多状况而引起头痛,是你自己没把话交代清楚,反倒是怪起我来了?”当年不吵,现在吵这件事,有什么意义?但若是他真有意思要争个水落石出的话,她也不介意和他对质。“况且,那时候我也不是没发现你的不对劲,所以不久之后我也跟在你身后回去,想要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可谁知道我回房却没见到你的人!”
到底是谁在说谎?
哼,他说得如此义愤填膺,好像他说的才是事实。他实在是蠢得可以了,完全没发现她跟在他的身后回饭店,结果她却没见着喊头痛的他。
这件事她一直不愿意提,也懒得去回想这无意义的回忆,更没打算和他这种对爱情不忠的男人重修旧好,是他现在和她翻旧账,她才提出证据来,让他可以自动滚出她的视线。
“你当然没瞧见我,因为我跟柜台要了止痛药之后,便到一楼的餐厅去了。天晓得你到底有没有跟在我身后回饭店?反正等到我回到房间时,你非但没有在房里等我,反倒是带着行李回来了……”
哼,说是回去整理行李,他倒还比较相信。
只是他一直不懂,明明受害者是他,为什么她还能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是她莫名其妙地收拾行李、偷偷回来的,让一场可供回忆一辈子的蜜月旅行硬生生地夭折,如今却说是他不对……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你是白痴吗?如果我没回去的话,我怎么会知道你不在房里?”她没好气地吼着,怀疑当年自己怎么会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况且,我会回来,还不都是因为你!说什么吃药……既然人不舒服的话,应该要柜台直接把药送到房里吧?你跑去餐厅做什么?害我像个白痴一样,还想给你一个惊喜……”
现在想想,她还真觉得很不好意思。原本打算和他恩恩爱爱地共度蜜月的,谁知道他躲在餐厅里风流……
她可没忘了他是怎么跟金发美人眉目传情的,说什么头痛,根本是因为她死黏着他不放,让他风流不得,才引起的头痛吧!无耻的男人,明知道自己风流,又何必跟她求婚?
浪费了她的青春不打紧,居然还骗她,亏她还信了他说的天荒地老,真是愚蠢到不行。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惊喜,而你既然发现我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干脆陪我一起回饭店?”他冷冷地睐着她。“就是因为你不肯陪我回饭店,所以我才会到餐厅打发时间的。”
要他如何能不心伤呢?
因为认定了她是他这一辈子要的女人,所以他才会向她求婚,自愿滚进爱情坟墓里。
原以为她的想法跟他一样,可谁知道她居然一点都不关心他。不到餐厅透透气,难道要他窝在房里哀悼自个儿悲惨的婚姻吗?
“别再找借口了,你根本就是跟那个金发美人有约,所以才会以头痛为借口离开,可是你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我居然会跟在你身后回饭店,亲眼目睹了一切。”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蜜月旅行第一天,新婚的夫妻应该要恩爱得如胶似漆,但是她却目睹了老公的偷腥,要她情何以堪?
既然发现了他是一个对感情不忠的男人,她还留下做什么? 倒不如识相一点,别破坏他的好事,赶紧回来,省得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倒时说不定擦枪走火,高级的总统套房里便会发生凶杀案,丢脸丢到外国去。
“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你目睹了一切,你到底瞧见了什么?”他才不相信她真会贴心地回饭店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