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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剔宫女 page 2 作者:丹菁

  他是管事吗?这么年轻俊美……不过还差十一皇子一点点。

  男人放任她毫不掩饰的直视,他端视着她绝美如花的美颜,半晌才道:“莫怪你这般有把握了……”美人他瞧过不少,但是双眼如此灵活有神而放肆勾人的,她倒是头一个。

  看她的行为举止落落大方,压根儿都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女儿,看来……或许她又是另一个打着尉迟府主意而来的蠢女人。

  “我的肩能扛、手能挑、腿能跑,没什么粗活干不了的,我自然有把握。”不过,她在深宫内院里让爱贵妃养得太过优雅,不知道现下还能不能干粗活,但绝对比那一干手不能挑的千金大小姐还来得好。

  “咱们尉迟府里的丫鬟犯不着那么辛苦。”听起来,像是他尉迟府里专欺女人似的。“你说得好似只为了饷银工作,可我尉迟府要的不只是机伶的丫鬟,还要可以为主子分忧解劳的丫鬟。”

  他可不认为眼前的女人,会是个忠于主子的丫鬟!她的目光太野、太傲,不像是平常人家的女儿,却也不太像是养在深闺的千金。

  他不需要这种丫鬟伺候,不过……若是将她留下,倒也没什么不好。

  “只要主子待我好的话,我没有道理不对主子克尽职责。”她不疾不徐地道。

  可不是吗?倘若这尉迟府里的主子可以像爱贵妃那般待她,她没道理不回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道理她可是懂的。

  “你这丫头说那什么话?你知道在你眼前的人是谁吗?”家丁听她这么一说,吓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地制止她,就怕她一个不小心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大少爷要是一怒,大伙儿都不用过日子了。

  “他不是管事吗?”她轻挑起柳眉。

  “你在瞎说什么?他是尉迟府的大少爷,你……”家丁架起她,打算赶紧将她拖出府外,免得连累府里的下人。

  “留下她。”

  “大少爷?”家丁一愣。

  “我说……留下她。”

  尉迟方勍轻勾起唇笑着,一双深沉的黑眸直睐着让人弄乱发髻,一脸狼狈的蔺纚衣。

  有意思!这女人确实是相当有意思,姑且留下,正好可以让他解解闷。

  ***

  “叫什么名字?”

  “蔺纚衣。”

  她答得有些不甘不愿,然而他是主子、她是奴婢,主子问了奴婢岂有不答的道理?可不知怎地,她就是同他不对盘,不知道是不是在街上听了太多闲言闲语,让她对他起了成见。

  谁要他就是声名狼藉的尉迟府大少爷尉迟方勍呢?

  听说这府里的下人流动如此之大,他正是主因……听说他相当严厉,只要他不满意,他立即赶人绝不留情,也听说他对面貌姣好的丫鬟辣手摧花……传闻挺多的,就不知道哪一件是真的,若照她眼前所见,她猜……全部都是真的。

  虽说她现下不过是正式踏进尉迟府罢了,但是看得出来,府里的家丁挺怕他的,而府里的丫鬟皆战战兢兢,自她踏进府里至今,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没有移开……要她忘掉那些传言,也真是不容易啊!

  因为感觉上尉迟方勍倒还挺吻合传闻的……她只是打算做些蠢事让主子把她赶出府,赚笔小小的补偿费用罢了,她可不想赔上自个儿的清白。

  “出身何处?”

  尉迟方勍没猜出她的心思,但见她一双狡黠的水眸转啊转的,也猜的出她正在打量尉迟府的一切,当然也包括打量他。

  他没迟钝得没发现外头对他的传言,然嘴巴是长在他人脸上,他没有半点权利制止他人张扬,但她若是笨到听信传言,又何苦到尉迟府为奴?

  她在盘算什么?

  挺有趣的!他真的挺想知道的。

  “广陵。”现下打算做身家调查吗?早知道这么麻烦,她就该要把先前选秀女的个人名单带出宫,上头有她详细的资料,让他自个儿瞧瞧便成,省得他一问、她一答,站得她两腿发麻,饿得两眼发昏。

  “广陵?”他有些意外。“那你怎么会上长安?”

  广陵离长安可一点也不近……一个姑娘家怎会一个人上这儿?

  “几年前宫中召秀女,而今皇上施行德政,放了大批离乡背井的宫女回乡。”看来他是打算查她的身家清不清白。

  要不要她顺便告诉他,她上有爹娘、姥姥,下有弟妹,家境贫困,一年的耕收全都交给了地主,而她和家人只能以甘薯、野菜果腹过冬,迫不得已才将她送入宫内当宫女?

  她现下不过是想要到他府上打杂当下人,又不是要他纳她为妾,他犯得着过问那么多吗?

  “那么……你是今儿个才出宫的宫女?”难怪举止之间皆有不同。

  “是。”她回答得恭敬有礼却又不失大方。

  “你怎么没有回乡?”

  “因为路途遥远。”啧!连这也问……要不要她顺便把她的打算全都告诉他?省得他像是大老爷在审犯人一般。

  “所以你打算先赚点盘缠再回乡?”他微挑起眉。“可在这府里当下人,至少也得要先打下一年约,依你看,成吗?”

  想赚点盘缠不是问题,但若只是想要待个一、两个月……留下她反倒是个麻烦!他已经厌倦了每个月都得要招些下人入府了,倘若可以的话,他倒是希望流动量可以小些,省得他把心思放在府里。

  尉迟府所经营的商行和绣庄都需要他打理,甚至还有郊外的田地得收租……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能为他分担事情的人又太少,所以他不得不亲自过滤一些居心不良,对他或者是对再勖别有用心的女人。

  “成。”怎会不成?

  尽管打的是一年的契约,照她看尉迟府里如此大的流动量,相信她不用一年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还想问什么就快一点吧!她站得腿快麻了。

  “真的成?”他有点意外。

  他猜不出她的心思,看不出她对尉迟府有什么意图,至少他在她眼里找不到垂涎他的贪婪,更看不出她觊觎尉迟府的意图,或许她只是单纯地想要赚些回乡的盘缠罢了,是他自个儿把事情想杂了。

  “为何不成?”她反问。

  实际上,她是有点不耐烦了。

  “哦……”尉迟方勍轻点头,黑眸动也不动地盯在她身上半晌之后才突道:“倒一杯茶给我。”

  蔺纚衣媚眸流转,盯着他座旁的矮几上头正放着一壶茶。“茶不就在你身旁?”难道他会比宫里的皇子、皇女或者是达官贵人还要娇嫩吗?在宫里可是没有人会支使她做这种差事的。

  “我要你倒,你就倒。”看来她的性子颇烈……依她这种性子,她到底是凭什么待在宫中?

  尉迟方勍略微不悦地睐着她,两人倨傲地对视半晌,蔺纚衣略占下风地敛下眼,无奈地撇了撇嘴,无言地在心中暗咒他几句之后,不是挺心甘情愿地走到他的身旁,为他倒上一杯茶,双手奉送到他面前。

  她很想知道尉迟府的下人为何会待不住?为何会让他辞退?也挺希望自个儿能够早点让他赶出府,免得他尚未将她赶出府,她便已经气得自个儿连夜潜逃了。

  “一年约满时,府里才会发饷银,届时再决定要不要留下你继续工作。”他浅呷着茶,睐着她打进门至今皆未出现笑的脸。

  可惜了这一张脸,即使点上脂粉少了笑靥,总觉得少了点味道。

  或许她便是因为不讨喜,抑或者是太过倨傲不羁才会让人遣返回乡的……要她进府不见得是件好事,但至少她会做事,而且她并没有贪图尉迟府的荣华富贵,这样子便符合了他的要求。

  “我知道了。”啧!她还以为可以先领到饷银!

  不过倒也无所谓了,总是得要先入府,才领得到饷银的,是不?管他到底是饷银还是补偿的费用,横竖只要够她做点小生意便成。

  “那你便同这一干新入府的姑娘一起到耳房去,管事会替你等分配床位,告知你等一些府内分配的工作,而你负责伺候我的起居,明儿个五更天到我房里伺候我起身更衣。”

  尉迟方勍放下青瓷杯,他睐着帐本不再理睬她。

  蔺纚衣敛下晶亮的水眸,屈身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先退下了。”

  观看帐本的他突地抬眼,却见管事已领着她离开。不知怎地,总觉得她一声声的奴婢,听在他的心里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坦,听起来是挺柔顺的,可总觉得她的声音里头却隐藏着一丝不服……是他听错了吗?

  第二章

  哎呀……好硬的炕床啊……

  能不能来个人替她把炕床铺得软些,让她可以睡得舒服一些,让她别再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一个晚上折腾下来,让她气恼得不知道还要不要睡下去……尤其她身旁的人睡姿并不好!

  蔺纚衣无奈地翻坐起身,睇着一整列的炕床,瞪了一眼直抓住她,害得她热出一身汗来的姑娘,她忍不住地将她推到炕床的一隅,让自己稍稍歇口气。

  明明是这么奢华的府邸,为何这耳房竟是如此简陋?

  蔺纚衣抬头睇着有些昏暗的房间,偌大的房里有着一整列随意搭起的炕床,让所有的丫环齐列而睡,而一旁是小小的衣柜供丫环们放置少许的衣物和值钱的东西,剩下的空间便只足够放下二张烂桌子和几把破椅子……就连搁在桌上的茶壶都显得有些破损……

  唉!叹了一口气,再也睡不着的她索性起身,套上靴子,晃到桌边,小心翼翼地坐在摇晃的椅子上头,倒了一杯茶,然只呷了一口便再也喝不下。

  呜……她好想念宫里的茶水啊!

  黄绿色的茶水带着扑鼻的香味,浅呷一口便忘不了那润舌的气味,尤其是兵部大人送进宫的香片,更是上等极晶,和她现下所喝的茶水仿若是天地之差,简直不能相比。

  一样是下人,为何受到的待遇竟是差别如此之大?

  话说尉迟府虽是富可敌国,依她所见,她不觉奢侈,却总觉得自成一派的气势是骗不了人的,可从府里的各个角落窥见那富饶的象征,但既是那么富裕,为何让供下人居住的耳房如此的破旧?

  太没道理了吧!

  她连睡都睡不好了,要她怎么干活?在这种环境下,到底有多少人待得住?无怪乎流动量如此之大。

  倘若主子不是真诚对待下人,他又凭什么要下人们真诚侍主子?

  爱贵妃待她如同手足,她自然会掏心掏肺地侍主,可这尉迟方勍……对了,现下是什么时间了?他不是说过了要她伺候他起身来着?

  蔺纚衣抬头睇着窗外的天色,顿时发觉昏暗中透着一丝光亮,她忙不迭地冲出门外观看天色,连打水洗脸都省下了,随即奔回房内,七手八脚地套上管事所发的宽袖襦衣和罗裙。

  蔺纚衣绑上玉带推开门,拉起裙摆往前跑,头也不回地直往尉迟方勍的房里狂奔。

  她确实是挺想要赶紧离开这里的,不过怎能是因为自个儿的失责而被赶出去呢?太丢脸了,她会无脸见人的。

  ***

  蔺纚衣经过人工湖泊,绕过小碎石子路,来到后院东侧,她蹑手蹑脚地踏上回廊,像是猫一般无声地走入尉迟方勍所居住的东水楼。

  她轻推开花厅的门,正犹豫着自个儿到底要不要先唤他两声,还是先去井边打水,照道理说,她该是要先打水让他洗脸更衣,可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已经起身?甚至是已等她等得正在发怒……倘若他真的发怒了,她去打水的话,岂不是白忙一场?

  可若是他尚未起身,她又没打水的话……真是一件麻烦事,她何时成了这么优柔寡断之辈?

  反正先掀开珠廉查看不就得了?

  她暗斥自个儿的思虑过多,蔺纚衣随即轻柔地抓起一把珠廉,微眯起水眸睐着纱帐里头的淡淡身影,总觉得他身边似乎是多了个人……

  他成亲了吗?她忘了问管事了……倘若他是同夫人一起就寝,那她现下进来,岂不是太不识相了?

  若是在宫里,可是要挨骂的!

  啧!为何要让她陷入两难之间呢?这事不是在昨天便该同她说的吗?搞得她现下是向前也不是,退后也不对……真是麻烦事。

  算了!还是先去打水,横竖他还睡着呢,不如先把水打来,再到花厅里等着。

  打定主意,她这一双许久不曾跑过的腿再次勤劳地动着,先绕出东水楼,跑到水井边打上一桶水之后,再跑去水房里挑出两条干净的手巾,回到东水楼的花厅里等着他大少爷起身唤她。

  她仍旧气喘吁吁,听到房里传来他不悦的吼声。

  “蔺纚衣、蔺纚衣!”

  她挑眉睐着珠廉,纤手擦去额上的汗水,不悦地挑起眉头,偏是不回应他。她里里外外地跑进跑出,他倒是把她当成理所当然了?

  蔺纚衣正暗恼着,却又听到他冷漠地道:“都什么时辰了,你赖在这边不走,是在打什么主意?”

  咦?不是在说她吧?

  这里头就只有她和他,还有躺在他身旁的人……他不至于会对自个儿的夫人这般冷言冷语吧?难道那个人并不是夫人?倘若不是夫人的话,躺在他身旁的那抹身影会是谁?

  她还思忖着,便见到一抹狼狈的身影拨开珠廉冲到她的眼前,那抹身影愣了一下,随即像阵风似的消失在她的眼前。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还看得满仔细的!

  蔺纚衣不自觉地回身睐着那抹消失在远方的身影,再三回想那一张带泪的粉脸,更加确定那位衣衫不整的姑娘是昨儿个同她一道入府的新丫环,她怎么会出现在大少爷的房里?而方才的模样……实在是不难想像发生了什么事。

  昨儿个她累惨了,进了耳房便倒头就睡,根本没注意到耳房里少了人,可真不知道她是意图诱惑大少爷,或者是大少爷要她侍寝来着……

  “蔺纚衣,你还要本少爷再唤你几次?”

  房里传来他不耐烦的冷言,蔺纚衣适时回神,提起水桶不悦地推开珠廉走入一片旖旎余温的房内。

  “大少爷擦脸。”

  她温顺地跪在炕前,将手巾浸湿拧干,必恭必敬地双手奉上,仿若她以往在伺候爱贵妃一般。

  “你要我自个儿擦吗?”尉迟方勍一双黑眸直瞅着戴着温顺假面具的她。

  她是这般温顺的丫环吗?肯定不是,与其说她是温顺,倒不如说她把心思都放在方才自他房间出去的女人身上。

  她爱怎么想,他是管不着,因为那女人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亦是他今天欲吩咐管事辞退的愚蠢丫头,而蔺纚衣她这一张嘴就是到外头同人道是非亦无妨,他一点也不在乎他日渐声名狼藉的名声。

  要怪他,倒不如怪那些想要攀上枝头当凤凰的愚蠢丫头,真以为打着要当丫环的名义入府,再闯入他房里侍寝,奉上了清白之后,他定得要迎之为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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