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上衡正和管事商讨着该如何翻新宅邪,眼角却瞥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冲进了大厅里。她的粉脸泛红,柳眉紧区,好似十分生气,教他不由得停住了话。
白天瞧见她,果真与昨夜在新房时所见的有所不同。加上她昨几个根本就喝醉了,双眼迷茫、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自然与现下双眼炯炯有神的神态有所不同,而她一头如瀑的长发飘飞着,更教他移不开视线。
“有事?”他别开眼问。
管事回身福了福身了便识相地退到一旁。
毕纳珍张大水眸来回探视大厅中的两人,考量着两人的年纪、穿着、态度和行为,之后毫不迟疑地走到案前,不悦地睇着他。
“你就是我的夫君?”
挺像个人的。浓眉大眼、唇红齿白,是个极漂亮的男人。无怪乎他每每踏进毕府,毕府的奴婢们都让他给迷得神魂颠倒……怪了,这想法,她好似曾经有过……是不是她昨天发梦了?
说到梦,地估中治隐约约地浮现一些事。好似曾有人踏练了她的新房,罗罗唆唆的同她说了些话,她是不太记得那人说了些什么,但是这在脸她有印象,好似在更早以前便瞧过了。
毕竟一个大男人有这种长相并不多见,不知道他能不能江开衣衫,让她确定一下他到底是男是女。
“昨儿个刚见过,你忘得这般快?”宫上衡不由得气结。
今儿个睡醒,正高兴着他的复仇计划即将展开,孰知她一睡醒便把昨几个的事都给忘了,真是气死他!
“嘎?”那不是梦?
这么说来的话,她所以为的梦,其实根本就是昨儿个的事
但他昨儿个到底同她说了什么?她只知道自个儿许久未沾酒,昨夜贪杯之后,整个人都迷迷们们的。隐约记得他的时时开一合、横眉竖目地瞪着她,但她根本不记得他到底说了什么。
“罢了,不谈那些事,你到这儿来做什么?”揉了揉有点疼的眉间,他神色不悦地看向远处,就是不愿瞧她。
“对了!这宅里的下人全都到哪儿去了?”他不说,她都忘了正事了。
“下人?”他反问。
她翻了翻白眼,有些微恼。“奴婢啊、园丁啊、厨娘啊、小厮啊,需不需要我再同你说得更详细一些?”
“你打算要那么多下人吗?”他皱了皱眉。
“要不然呢?这么大的宅耶,倘若没有十来个下人,至少也要七八个吧,要不然如何打理?”
“你知道那得花上一大笔银两吗?”他当然也知道需要一些下人,然他才到京城没几日,打算一切从简,可以让他把心力专注在布庄和绣坊的生意上头。“我带了个管事和几个仆役过来。你也带了一个丫环,暂时就这样吧。”
“那厨娘呢?”总不可能要她下厨吧。
他方才说的,她倒还是能够接受,想法也颇为相通,只是至少要有一个厨子,要不然谁来下厨?
别指望她,她这辈子最不想踏进的地方就是厨房。
“我等着尝你的手艺。”别以为他会事事顺她的意。
“那大伙儿就等着饿死吧。”她双手一摊,“倘若你不打算请下人的话,为何不买个较小的宅院?”
可不是吗,这岂不是打肿脸充胖子?
既然要省,自然得从细节做起,而不是削去不该省的部分,倘若不是毕府还有她爹在,她老早就把毕府的宅子给卖了。
“我倒是有个建议,不知道你意下如何?”他的眉头一松,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
“说来听听。”这感觉怎么好似在谈买卖?
对了……他的确是挺面熟的,而与他说话的感觉,仿佛在很久以前便有过,那记忆很远,不像是昨儿个发生的。
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不如由你来处理宅里的工作,我再把用来请下人的银两给你,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听说她十分爱钱,但要她做下人的工作,依她的性子应该是放不下身段!
好歹她也是京城首富的千金,怎么可能为了那么一丁点钱而屈身?
“也成,不过用银要怎么算?”
“暧?”他一愣。
“要算日薪、月俸还是年薪?”她认真地问道,“不过,我还是坚持一定要请一个厨娘,这一点我绝不退让。况且,请一个厨娘来负责伙食,总好过一天三餐都上酒楼要好吧?”
喷,连这么点小事都不懂,他要如何作生意?难不成还要地教他?那得看她的心情好不好,愿不愿意透露一些秘诀给他。
宫上衡假假地睐着她好半晌,不知道该开心自个儿总算达到第一步的报复,还是要为她的贪财感到悲哀……她完全像是一个精打细算的生意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分……
可不是,要不然她当初怎会提议迎亲阵仗从简,将原本所需的全都折换成银两给她?
他早该要知道的是不是?
第四章
“十幸,让今儿个方请入府的厨娘离开,倘若她不想走,就问她愿不愿为婢,倘若愿意便留下,若是不愿的话便离开。明儿个一早,再去找今日我觉得也不差的那一位。”
“是”
宫上衡一踏进新房,便见着一桌的杯盘狼藉,而毕纳珍则在一旁点算着银两,她身旁的陪嫁丫环则必恭必敬地候着。
“姑爷。”十幸一见着他,立即欠了欠身子。
毕纳珍微微抬眼后便又敛下眼数着银两。“你来这儿作啥?”
夜深了,她才想要十幸撤下桌上的杯盘打算休息哩,他这时晃到她房里作啥?两个人互不干涉不是挺好的吗?何必强扮鸳鸯夫妻呢?
她问他来这儿作啥?
宫上衡叹了口气,使了个眼色要十幸退出房外。
“十幸,你留下。”见十幸欲离开新房,她忙不迭地唤住她。“我还没要你离开哩。”
“我要她退下。”宫上衡冷声道。
“她是我的陪嫁丫环,没我的命令,她是不能离开的。”笑话,他管得太多了吧。
丫环是她的,她爱怎么差使便怎么差使,怎能让他一句话一便坏了她的规矩?
“是吗?”他冷晒道,掏出身上的钱袋。“我花二十两银子买她当我宅里的丫环,够不够?”天底下没有这般高价的丫环了!
毕纳珍拿起钱袋掂了掂,再打开取出一锭银子,“你知道毕府养这个丫环几年了?一年的膳食费没有二两也有一两,再加上她的手脚伶俐、识得规矩,你可知道毕府花了多少心思栽培她?你区区二十两银子便想买下她,我还不肯卖呢。”
宫上衡傻眼了,虽说他识人极多,可他长这么大,确实还未见过像她这般贪得无厌的女人。
她说这些话,不表示她是真的疼惜自个儿的丫环,不过是想哄抬价钱罢了。她可真是了不起,涉足了布在、绣坊、木业、增运,现在居然连贩卖人口也凑上一脚……她说要找个厨娘,早上才说,晚上便找着了,而且价钱低廉得让人想哭,她却压根儿不以为意。如今她要卖个丫环,却是漫天叫价……天底下怎么会有她这种女人?真教他无力透了。1
她根本不能算是个人了,不憧孝道、不懂礼仪、女诫,更不懂得待人处世之道,没有半点的恻隐之心……他是不是给自个儿添了麻烦?
“买不起?”见他不答话,她不由得笑了。“那就走吧.本小姐打算休息了。”
哼,他想买她就得卖吗?至少要把价钱抬高一点。
倘若他不买…也成,每次他人房,她便让十幸留在房里,就不信他还能造次。
她得早点休息才成,明儿个她要早起,把府内的杂事打点好之后,还得找时间到铺子里去巡视。最近京城里出现不少对手,她更是得步步为营才成,绝不能让客人给跑了。
“正好,我也想休息了。”宫上衡冷冷地道。
一个箭步向前,无视丫环十幸亦在一旁,宫上衡将毕纳珍抱上了一旁的炕床,动手撕扯着她的衣衫。
“你混蛋!谁准你这般造次的!”她咆哮得像一头发狂的老虎,灿亮的水眸大睁。
他怎能如此?
她不是他的玩物,十幸还站在一旁,他岂能如此下流……
“我混蛋?我是你的夫君,而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妾子,谁说我不能如此?”他也跟着咆哮。“别忘了是谁搞砸了昨儿个的洞房花烛夜,你别以为逃过了昨夜,亦逃得了今夜,别忘了我才是这个宅子的主人!”
倘若他再不同她说清楚,哪天她真的要爬到他的头上来了。
“你……”该死,她没办法反驳他。
她不想嫁人。就是不想让任何男人管她,甚至是控制她。昨夜会刻意喝醉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嘘……”他以指轻点她柔嫩的唇。
毕纳珍怔愣地睐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俊美的脸,怕自个儿一移开视线,气势上就输了,然而当他的手不安分地爬上她的腰肢甚至放肆地拉开腰间的束带时,她不禁放声大城:
“就算你是我的夫君也不能如此造次,十幸尚未退下哩!”她浑身抖个不停,用尽全力亦制止不了从心底冒上来的寒意。
“我不在乎。”宫上衡冷笑着。“她是你的陪嫁丫环,你要她留下便留下,我不在乎多个人。”
怕了?瞧她浑身抖个不停,让他深切地感觉到,不管她多么强悍,也始终只是一个不解男女情事的女人罢了……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报复的快意,证明他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好戏还在后头。
他俯下身子,缓缓地亲吻着她微露的胸前,以舌膜拜着如他想像般美好的雪肤,逐渐往下侵略……
“十幸,出去!”毕纳珍浑身紧绷,绝望而愤怒地合上眼,自她紧咬住的齿间进出话来。
闻言。十幸连忙退出房外,关上房门。
宫上衡盯着身下的女人,她仿佛当自个儿的魂魄不在躯体内一般地放任他抚摸。一股怒火瞬间烧向心坎,一发不可归拾,让他失去了慢慢折磨她、教她羞惭欲死的欲望。他大手一扯,粗暴地扯开她身上的衣衫,毫不怜香惜玉让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块儿,直到她倔强的唇终于忍不住地迸出哀叫声……
不原谅他,她绝对不会原谅他的,今天他给她的耻辱,她会加倍还给他,毫无折扣地奉还给他!
“呢……十幸……”’”’
掀开帘没,近乎赤裸的毕纳珍虚弱地低喊着,她浑身酸疼地跌坐在炕下,双眼睐着合上的房门。
“混帐……十幸……”她又死到哪里去了了。“’
疲惫不堪地起身打开桃木柜,她快速地替自个儿整装之后再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混帐东西…混帐宫上衡、混帐十幸,他们两个铁定是故意联手欺负她。以为这样子就能压制她吗?不可能,她毕纳珍不是这种软弱之辈.她绝对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而屈服的。
不就是圆房而已,不过是夫妻之间该做的事嘛!
她只要把眼睛闭紧,别去看他、别管他在她身上做了什么,别去理会那教他羞惭欲死的抚触,佯装没听见他粗暖的低吼声,没感觉到他的气息吹拂在她身上时所引发的燥热……
啧,她在脸红什么?不就是男女情事罢了,有什么好羞的,就当作是被狗咬了一般。
而且,这绝对是仅有的一次,她绝对不会给他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毕纳珍打定主意后,紧抿着杏唇打算着,然呆愣了半晌之后,她又颓然地倚着炕床站起身。
“不要再想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推开门走到门外,蹲着灰蒙的天色,她不禁拉紧了身上的皮裘往小径走去。
今儿个不管宅内的事了,她得先到铺子里看看才成。
***
“什么?”
“大掌柜,是小的办事不力……”
毕纳珍的水眸像是要喷出火花一般地睐着布庄的雇工,像是恨不得将他给杀了一般。
有没有搞错啊,今天不过是她出阁的第三天,为何她铺子的生意便大不如前?
现下已是晌午,这是她今儿个巡视的最后一处了,抱着满心期待来到最后一个地方,想不到看到的状况却与先前几个铺子一般。这是怎么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发火地吼着。
混帐,她全身酸疼得难受,还一口气跑了几间铺子,想不到每一间铺子的生意都相当冷清,比起她以往在守在用子时所赚银两的一半部不到!
是谁在整她?
“小的也不知道,听说对待开了家‘隆兴布庄’,说什么要回债乡里,把布匹的价格压得相当低,把咱们的生意抢走了一大半……”雇工意说愈小声,到了最后甚至连声音都听不见了,“又是隆兴布庄!”她咬着牙进出话来。
好样的,这个打洛阳来的外乡客看来是同她杠上了,做滚。生意都与她一样,分明是要同她打对台!
她倒要看看隆兴布庄到底有多了不起,看他到底是多有本钱,能够将布匹的价格压到这么低。
“大掌柜,你要上哪儿?”
“没你的事,你把铺子顾好,若是生意再没起色,你就准备收拾包袱吧!”她往前走的同时,还不忘回身威胁。
全都是一群废物,居然连个铺子都守不住……她要这些人作啥?这么一块大饼居然笨到让别人给抢去了一大半,倘若对方以为她会默不作声的话,那可就错得离谱了。
毕纳珍满身怒气的走到对街,远远地便见着一群人挤在一家铺子前,好似官家在开仓拨粮,大伙儿全都挤破头地抢着。
“啃,这是什么阵仗?”她喃喃自语。
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京城里有哪家铺子有过这般的荣景呢。
不过,这些人也真是笨,这布匹是有一定的价格,倘若确格能压得比一般布庄低的话,肯定是布匹有被疵,再不俗的话主是一些旧花样,要不然谁会愿意作路标生意呢?
她笑叹一声,跟着挤入铺子里,随手取来一匹布,大声问道:“掌柜的,这匹布怎么卖?”
“今儿个铺子里所有的布匹,只要各位兄嫂叔婶着中意了,全都是一匹五百文民要买要快,不买的话,届时可别后悔。”掌柜的扯着嗓子大吼着,活似在卖菜、卖鱼一般。’
毕纳珍当场得住,不敢置信这样的一匹布居然只卖五百文钱……-。
她眯紧术眸,将手中的布匹凑近眼前,想在上头找到一底退疵,那怕是一点点脱线的线头都好,她绝不相信如此新颖的布匹居然只要五百文钱便买得到!
然而,一匹布都快要被她给拉破了,她还是找不着任何的艰疵,一点也不输江南的布织局,虽说这布质是没有布织局的布好,但是织功……这布匹到底是打哪儿来的?为何价格可以压得如此低?
“掌柜的,这些布我全买了,替我包起来!”隔着满铺子人潮,她不由得放声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