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一咬,眼一闭,他转身便要往外而去,但,就在他走没两步时,却听到从床上传来吟哦的梦呓声。
“克,我不该把你让给姐姐的,对不起……”
声音清清楚楚地贯进他的耳朵,让他的脚步霎时停住。
这几年来,她就是因为不愿面对这种难堪,才故意去接受特别训练,以繁重的任务,来麻痹她的神经,逃避既定的事实。
不过,当她卸下重任,回归平常百姓的生活时,为了维护姐妹间的和谐,不但对过往的感情只字未提,还能以宽容的心,替他们照顾两个稚嫩的孩子,甚至让孩子们一面倒地喜欢她,即使没有父母亲在身旁,她还是让他们在充满爱与关怀的环境下成长。
而他呢?明明知道自己爱的人是她,却没有勇气承认,即使丁璐已不在人世,他却还是没勇气将心中隐藏已久的情感,重新浮出台面。
他一步一步地走回床边,将滑落到腰间的被子重新替她盖上,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因此他断定她又再度睡熟了。她的双手紧揪着被子,不知她的梦里头,在想些什么?
在这样伸手可及的近距离,科雷克额上不禁冒出小小的汗珠,房间里的空调维持着常温舒适,但他不知,为什么他会不断地冒汗?就连手心也布满了一层湿潮。
他试着撑床站起,却发现自己无法抗拒想多看她一眼的冲动,他清楚她有多迷人性感,但是不嫌腻地凝视着她,直到出神为止。
就在她额心浅浅地一吻吧!
他告诫自己,最多只能这么做,他尽量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均匀浅缓,他会努力做到,不让自己体温升高到无法降下的地步,否则到时就难以收场了。
他俯下身,仔细地看她精致的脸庞。即使在熟睡时,她那股令人难以忘怀的体香,仍勾起他体内无穷的欲望。
科雷克凑得更近了,他的薄唇轻触她光洁的额面,陶陶然地在上头轻轻一吻,但双唇似乎不想离开,体内的某些器官也开始失控,一如锅炉里的熊熊烈火,旺盛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顺着额心,他慢慢滑了下,在最不能够接触的禁地……
她的唇瓣,也给予一记渴望的吻。
也许是太过忘情,情欲的烈火冲破理智的防火墙,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啄吻着她的唇,甚至一次比一次还要狂野,让丁瑶从梦中惊醒过来,双眼一睁,立刻就发现了科雷克这令她不敢置信的行为。
那双明眸无预警地睁了开,当场吓傻了科雷克,他很快地抽离她的唇,然后不知所措地说道:“真……真是抱歉,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
他的手足无措显示出他的心慌,但又是那样的情不自禁,晚间所喝的虽是酒精浓度不高的香槟,但也足够让它在两人体内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两人颊酡红,仅仅是轻微的碰触,也灼烧得两人全身燥热难当,特别是科雷克,他全身犹如实身在炼钢厂一样炙热窒闷,体内的血液不停地沸腾翻搅,不停地朝头上冲去,像是火山爆发般地喷爆而出。
在这样的情境下,很容易说服自己忘记一些该守的道德规范。
“你不用道歉,你只是卸下戴了十年的面具。”
她说得一点也没错,这十年来,他压抑着自己,不愿承认自己最爱的人始终是她,甚至天天催眠自己,告诉自己爱的是丁璐,这样的日子就快要让他精神分裂,他痛苦难当,一直活在不真实的谎言中。
而今,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的呼吸变得浊重,眼里现出他真实的欲望,他吻上她的唇,那温柔的吻出奇的甜蜜,吻得她差点失态地想要呻吟出声。
这一吻,像是一发不可收拾般,他一寸一寸地将吻往下滑移,来到她敏感的颈部,然后是一连串缓慢的轻吻,接着延颈而上,绕到她的耳际,柔嫩的舌尖轻挑着耳垂,并且来回地在她漂亮的耳廊上,给予滋润。
她实在很想开口要他停下,但她的血液已经浓得像是蜂蜜,四肢也不听使唤,她发现她的身体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的反应激烈,而这样失控的情况,也从来未发生过。
而就在科雷克轻解她的最后一颗钮扣后,无可否认的,她再也分不清理智为何物了!
第七章
清晨,天色微明,丁瑶动了动身子,她感到有一股重力压在她身上,并且有股好闻的男人味道扑鼻而来。
她眨了眨眼睛,一只手臂横陈在她的腰际间,体热透过睡袍传了过来,她微微地侧过脸,惊觉是科雷克睡在她身边,突来的现实使她仿佛挨了一拳般清醒过来。
老天啊,昨夜激情的影像历历在她的脑海中播放。
在宿醉的情形下,残存的记忆宛如凑不齐的拼图,让她得聚精会神,才能将每个画面连接起来。
昨夜,当他正激情得忍不住要将她揉人体内时,却突然踩了煞车。
接下来,他便拿起一件睡袍让她穿上,并且说道:“今晚,让我抱着你睡就好,可以吗?”
她能体会他的心,并不因此而生他的气,对他而言,这已经算是很大的跃进。她愿意等他,循序渐近对他们而言,是最恰当的。
她试着从他的手臂下脱身,发觉他就算是睡着了,力气仍旧大得很,持续的运动习惯,让他就算是长期待在培菌室内,还是练就了一身漂亮结实的肌肉。
“你想起床了,是不是?”即使是轻轻的挪移,也足以将他从梦中唤醒。
丁瑶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无所谓,反正也该起床了。”他从床上迅速起身,裸露的双腿看起来结实有力,让丁瑶难以将视线撇开。
这时,外头一记敲门声,是小璧充满活力的声音。
“小阿姨,该吃早餐了。”
“姨姨,吃饭饭!”紧接着传来的是小瓷的声音。
听到稚嫩的声音先传来,两人顿时松了口气,想来是两个孩子为了体恤她照顾他们这么久,特地下厨为她弄一顿早餐。一想到两人如此乖巧伶俐,不禁让她脚步加快,想着赶紧将门打开,给两人一个热情的拥抱。
然就在她转动门把要开门时,另一道不属于孩子们的男声从门缝里传了进来,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不动,甚至不知该不该去开这个门。
“二姐,今天的早餐是我和小璧一同准备的,你一定要出来捧捧场喔!”丁琥的声音朝气十足,对于之前对她的不礼貌,特地以一顿丰盛的早餐来赔罪。
“要出来捧场喔!”小瓷也跟着舅舅所说的话覆诵一遍。
“怎么办?丁琥也在外头,要是让他看到我们这样子,这下可就真的没完没了了!”她悄声对着科雷克说道。
虽说两人昨晚不过是点到为止,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谁会相信没发生什么事?况且丁琥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极为敏感,已经有过一次不愉快的经验了,要是再让他看到他们从同一个房间里走出来,那还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先从窗户跳出去吧,万一让丁琥看到那就不好了。”
那头小老虎的火爆脾气,她可是清楚得很。
但,科雷克却一动也不动,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作贼心虚,搁在心里头十年的爱,如今不过是慢慢释放,况且,他也没有背叛任何人,要是丁璐还在世,他会永远隐藏这份爱,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为止。
“你不敢开门,我去开!”他一脸无惧,即使丁琥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要跟他来个暴力相向,他也都愿意全数奉陪。
当他走上前时,丁瑶还是认为不妥,很多事实在不必急于一时理清,也许等到时间一久,丁琥或许会从两人与孩子们的相处模式中,改变他的想法。
“有必要急于一时吗?”她希望他能稍安勿躁,沉住气。
“你要我从窗户跳出去,这种不光明的举动,不是我科雷克做得出来的事。”他说什么也不可能这样做。
“姨姨,吃饭饭,姨姨……”小瓷的声音再度传来,似乎等得有些不耐。
拖得越久,只会越难解释,科雷克不再犹豫地挺起胸膛,不顾她的阻挠,坚决非把门打开不可。
他一开门,便见丁琥抱着小瓷站在门前,原本一张欢乐期待着丁瑶的笑容,在乍见到他时,全都消弭于无形,整张脸全绿了起来。
“你在我二姐的房间里干什么?”丁琥像是见到仇人一般,带着兴师问罪的口吻。
他瞪着科雷克与丁瑶,不敢相信他们是从同一个房间里走出来的,但事实显然已经不容他怀疑。看着两人睡眼惺忪,他甚至发现到二姐那张红润的脸色与肿起的嘴唇,以及科雷克身上那件发皱的衬衫。
“我在你二姐房间做什么,你不用多问。”科雷克以稳健的步伐,从丁琥身边走过。“我和你二姐都是成年人了,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就行了。”
他走过去原本想抱起小瓷,但丁琥哪肯让他如愿以偿,一个转身,让他扑了个空。
“小琥,你小心点,别吓着小瓷了。”丁瑶在一旁提醒着。
“把小瓷给我。”科雷克伸出手,以父亲的口吻向他要孩子。
“你做出这么龌龊肮脏的事,还想要污染到小瓷?”丁琥紧紧抱着小瓷,也许是抱得太过用力,让她被吓得哇哇哭了出来。
“呜呜……姨姨……”小瓷哇哇大哭起来,小璧看到妹妹哭,很快地就跑到丁琥面前。
“舅舅,小瓷给我抱,要不然她一哭就很难停得下来。”他不希望妹妹夹在两个大人之间,万一不小心受到伤害就惨了。
丁琥看了科雷克一眼,然后再对着小璧说道:“不准给你爹地抱,知道吗?”
为了妹妹的安全,小璧只好点头答应。
“小璧,快抱来给小阿姨。”丁瑶说话的同时,也快步跑向前去将小瓷紧紧搂在怀中。“不哭不哭,舅舅最坏了,等会姨姨打他。”
为了不让孩子们受到影响,她让小璧将小瓷先带开,等到两个小娃儿快速远离战场后,丁琥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一个箭步很快地冲了上去。
“你这混球!”
他冲了过去,拳头同时挥向科雷克的肚子,谁知他的肚子坚硬得像墙一样,他忍着痛,打算另一拳朝他的鼻梁挥过去。
科雷克抓住他的拳头,并且快速地摔向一旁,丁琥撞向窗户一角,踉跄地跌在地上,后脑勺还因撞到墙壁而眼冒金星。
只见他忍着痛爬起,一口气犹未喘过来,整个人如猛虎般朝科雷克扑了上去,不过他的身子还未扑近他的面前,便被他的拳头击中胸口,然后又朝他的下巴抡上一拳。
“别打了,再打下去会受伤的。”丁瑶以她受过专业训练的身手,擒住弟弟的手臂。
丁琥听不见她在喊什么,明知自己不是科雷克的对手,仍不怕死地朝他身子挥出乱拳。
“够了,要再动手,就永远别再踏进我的屋子一步!”丁瑶硬是将两人拉开,声音可说是用吼的出来。
她站在两人中间,怪异的脸色中透着严肃。她看见动手的丁琥脸上流着鼻血,都是他跌倒时靠到窗边时受伤的,也明白科雷克从头到尾都是采取防守的姿态,要是让有空手道底子的他采取玫势的话,丁琥可不止是流鼻血而已了。
“小琥,我希望你最好在我没发脾气之前,跟姐夫好好赔不是。”丁瑶捺着性子说道。
“他还是我们的姐夫吗?我看应该要成为你的丈夫了吧!”他缓缓地从地上爬起,面无愧色地看着两人。
“小琥,你在说什么鬼话!”
“瑶瑶,不用跟他解释那么多,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了。”科雷克阻止她动怒。现在就算说再多,丁琥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你们就真那么等不及了,妈的,你们到底有没有羞耻心啊!”大姐才刚入寺为安,他们两人就迫不及待温存起来,光是想到这点,他又不禁握紧了拳头。
“不要逼我动手伤害你,我警告你,你已经失去一个姐姐了,别再用你那张利嘴吐出不经思考的话,伤害你另外一个姐姐。”科雷克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来想与他握手言欢。“我会找个适当时机,好好跟你解释,我不想跟你成为敌人,也不想失去你这个小舅子。”
丁琥迟疑了会,还是没有伸出手,他的心情杂乱得像是被猫咪玩散的毛线球,理不出一丁点的头绪。
“那就看在两个小外甥的份上,可以吗?”
丁琥又是顿了一下,这才伸出手,象征性地握了一下。
“不管看在谁的份上,你们最好节制一点,我不想让左邻右舍的人说闲话,否则,我会选择离开这里,你们最好相信我说的话。”说完,他头也不回便甩门走了出去。
看到丁琥的不能谅解,让丁瑶的心情着实低落到了极点,科雷克拍拍她的肩膀给她力量,告诉她总有一天,丁琥会了解他们的苦衷的。
* * *
“这是FBI刚刚传送过来的资料,他们从一位日本观光客的DV画面里,找到缆车爆炸前的唯一线索。”
经过大约一个多月的调查,总算从四十多位当时在爆炸现场的观光客手中,取得所拍摄到的珍贵画面。
高焯一拿到烧好的光碟片,立即将丁瑶与袁啸给找了过来。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找到能查出害死丁璐的蛛丝马迹了。
丁瑶的心情,此刻可说是无比沉重。她实在想不透,到底有谁会这么狠心想要害死科雷克与姐姐?
直觉认为,应该是中东那些恐怖分子所为,就因为他们不愿为这些回教激进份子制造所谓的炭疽二型病毒,所以成为被暗杀的对象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不过在还没得到确切的答案以前,她还不能太过武断。
影片播放出来,出现的是许多游客在缆车站期待滑雪的兴奋画面,一批批从山下乘着缆车上山的游客,都带着愉悦的心情往滑雪场而去。
这样的场景,本来没什么可议之处,但随着镜头一转,摄影机不小心扫录到两名没有带着滑雪装备,也没有随着人潮前进,并且还足足在缆车站站了有二十多分钟显得突兀的人。
“停一下,把带子往前移一点点。”丁瑶肾上腺素激增,似乎感到那答案将呼之欲出。
高焯将带子退了五秒,然后用定格让她看个仔细。
“将左上角那两个穿米色风衣的人,用局部放大。”
袁啸看着丁瑶的神情,不知不觉也跟着她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