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先生,会搞到今天这种地步,我想,该负起最大责任的应该是你,要不是你纵容他们,他们今天也不可能一再地欺负‘棕榈树’,你认为我说的对吗?”孔翎云说情讲理,但愿这件事到此能告一段落,别再冤冤相报下去了。
柯泰山双眼不停注视着孔翎云,他很好奇,这是从哪跑出来的一号人物,可以一再地将他们“蓝景”打得落花流水,让他们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
“我……我知道错了,不过……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柯泰山老觉得这孔翎云面熟。
“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只希望所有纷争到此能划下句点,大家以后良性竞争,和平相处,这样你能答应我吗?”他拉紧蓓拉的手,只想传递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讯息。
“这是当然的,以后我们大家就各凭本事,也许……能相互交流,谈谈合作计划也行。”情势比人弱,不得不低头。
“免了,能井水不犯河水我就上苍保佑了……”
“蓓拉,不能这样没大没小。”掌心箍紧暗示着。
“本来就是嘛!”
“好吧,有什么问题你就直说,我能告诉你的绝不隐瞒。”
柯泰山指着他的脸,回忆说道:“你……父亲是不是一位华裔的科学家?叫做孔一鸣?”
孔翎云突然间被父亲太过响亮的名声给震慑,他一脸保守镜静,娓娓回话,“我父亲是谁跟这件事有关联吗?”
柯泰山忙撇清,“你不用太紧张,我会这么认为,是因为……孔一鸣来蒙地卡罗,都会在我们这边住上一个月,而我从旁打听到你也是姓孔,父亲又是科学家,所以才……”
“算了算了,你也不用东猜西猜了,我父亲就是孔一鸣,这下总行了吧!”被人认出来并非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当个名人儿子,并不需要大肆张扬。“既然你都知道了,那现在总该可以解开你心中的迷惑,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吧?”
“不急不急,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准备上好的宴席,请你和所有‘棕榈树’的人员,当做是我一点心意,跟大家正式赔罪好吗?”既然确定对方身份,柯泰山更不敢怠慢,这孔一鸣是个鼎鼎有名的科学家,有着美苏法德四国国家元首颇过的荣誉勋章,万一没将他儿子给招呼好,那他以后怎混下去?
孔翎云将这回答权利交给蓓拉,从她不停看着大门,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显然并不想赴这种没意义的约。
“我看不必了,你们还是赶紧将这残局收拾干净再说,翎云哥,现在小朋友都到我们饭店去了,我想过去看看他们。”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孔翎云也跟蓓拉一样,参加的意愿并不高。
两人手牵着手,边说边笑地走出“蓝景”,这是蓓拉第一次这么愉悦,在“蓝景”大门的招牌下,迎向美好灿烂的阳光。
“不对不对,再往右边挪一点点……好,好,再上去一点……好了好了,别再动了……”蓓拉站在饭店门口,对着两位扛着“棕榈树”这块大招牌的工人,不停地调度指挥。
“我建议用白底蓝瓦的颜色来当新饭店的主要色系,很多希腊的一些小岛都采用这种类似的中海的建筑模式,得到许多观光客的认同,你觉得如何呢?”孔翎云戴着太阳眼镜,并肩站在蓓拉旁边,两人正为即将重新开幕的“棕榈树”作最后的准备。
“如果要的话,那就得快一点,我想配合亚维农艺术节当天,来做个盛大隆重的开幕仪式。”蓓拉没有意见,一切都听从孔翎云指示。
“亚维农艺术节?”他有些孤陋寡闻,并未听闻。
两人边说,边往海边方向而去。
“那是法国亚维农一年一度的盛大节庆活动,总共有十二个不同表演会场,以戏剧为主,但也包括音乐、舞蹈和一些专题展览,规模虽然比不上蒙顿的柠檬节和尼斯的嘉年华会,但人潮方面应该是足够的。”蓓拉一说起法国南部几个重大城市的节庆活动,可说是朗朗上口,如数家珍。
“听你这么说,你对这一带的确是充满深厚感情,举凡一些人文苍萃,民俗节庆,还有一些风土民情,你都了若指掌,不如我们也在亚维农设立一个据点,或许能吸引更多的观光人潮。”
“还当然好啊,到时候我们再把自制的花茶、糕点结合搭配,一定能让所有的观光客留下不错的印象,我在想,是不是可以跟观光局申请,将我们这饭店搭配在艺术节的旅游行程方案里头,这样一定能提高我们的住房率。”蓓拉越说越兴奋,俨然成了一位精明干练的女企业家。
“你真是越来越有生意头脑了。”他轻捏她的鼻。
“还有还有,还能将新鲜的花草结合SPA,让客人做塑身美容,听说女人在花费这方面的钱时绝不手软,到时候业绩一定会三级跳,哇,那很快就能把债务全都解决了。”她说得兴高采烈,仿佛至世界都在她的手上,她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
“我看到时候客人荷包非得被你榨得一滴不剩不可。”
“那也是凭我的智慧和劳力去赚来的,又不是赚黑心钱,有何不可。”她说得意气风发,大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态势。
“可是你要答应我,不能把自己搞得太累,什么事都自己来,太辛苦了。”从理到外一手包,他开始思索,要如何分担她的工作。
“我每天体力都很旺盛,你不要太担心我,只要隔壁那两个家伙别再来烦我,我工作天天都很起劲。”当她说得眉飞色舞时,发现孔翎云一直不停地看着她,看她一人唱着独脚戏,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动作给停了下来。,他被她的甜美和一股旺盛活力给牢牢吸引,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忘情地将她吻得昏天暗地。
起初,蓓拉还因为不太习惯而有些反抗,但接受孔翎云狂肆及带点迫切的爱意,她感觉对方像台发电机,不停地发出无穷的电力,索吻得她无从抗拒,只得欣然迎合。
“啊……喔哦……”她的心跟着对方狂吻的节拍而起舞,吟哦声迭起迭落。
他早就想要这样放肆大胆地索吻蓓拉,以往,他还惧于她火爆娘子的脾气,但现在他如鱼得水,驾轻就熟,尽情舔吻她的舌,甜美的气息渗入他心脾,让他好生满意。
这样的激情上演,直到霍大叔气喘如牛地跑到海边来,才正式告一段落。
“二小姐……”霍大叔双眼突亮,然后又立刻将视线转到一旁。
“有……有什么事吗?霍……霍大叔?”蓓拉拨了拨头发,立即和孔翎云拉出一段距离。
霍大叔不管害不害脸,这件事迫在眉睫,也顾不得说些抱歉赔罪的话。
“是……是大小姐叫我来找你们的,她说……她说老板娘她……”一句话分成数个段落,几乎快把两人的心脏吓得跳出来。
“我妈怎么了?!”
“好像……好像又昏过去了!”
等不及霍大叔说完,蓓拉马上往饭店方向跑去,孔翎云连忙急追在后。
每个人都是同样的心情,希望碧丝能洪福齐天,平安无事。
第九章
饭店的顶楼,医生正在为碧丝施打强心剂。
整个房间弥漫在一股愁云惨雾中,大伙的心情虽然很沉重,但是并没有人哭,他们只希望碧丝的病情好转,和大家一起迎接“棕榈树”崭新的开始。
“我不是说过要让她到美国去,为什么你就迟迟不肯放行。”孔翎云请医生到外头走廊,对他此时的坚持有些不可谅解。
“你也看到了,她的身体不适合长途飞行,这几天我评估过了,还是觉得别冒这风险的好。”家庭医生摇摇头,搭飞机跟早点让她送命,可说是没什么两样。
“要是不冒这个险,那跟静静地等死有什么两样,你看她现在这样子,有什么理由要让她拖延下去?”
家庭医生没有回话,这种事他不敢作决定,到时要扛起的责任他负担不起。
“我决定让我母亲到美国去。”这时,从黑暗的另一头,传来蓓拉的声音。
“蓓拉小姐,你必须要知道,在长途飞行当中,每分每秒她都有丧命的可能性,即使在高空上请最好的医疗团队,甚至最精密的仪器急救,能挨到美国的机率也不到百分之三十。”这是他的金玉良言,沉痛的呼吁。
“就算是只有百分之一,我也要搏一搏!”不多做思虑,蓓拉斩钉截铁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也赞同蓓拉的想法,与其在这边毫无希望地等下去,不如抱着一线微薄的希望去拼一拼,我想。碧丝会体谅我们的做法的。”孔翎云同声附和。
“那弗拉小姐的意思……”
“姐姐那边我会去跟她说,相信只要能让我母亲有一线生机,她不会反对的。”
家庭医生看到众人这般坚定,自然也就不多做反对,当三人再回到房间时,碧丝正好幽幽地苏醒过来。
“妈咪……”两姐妹率先围到病榻前。
碧丝在医生打了强心剂后,精神有些回稳,她的眼神虽然空洞,但至少还有着坚强意志存在。
从碧丝紧紧握住两姐妹的力道看来,她似乎是在强撑着,生怕仅存的清醒稍纵即逝,再不开口恐怕就没机会了。
“蓓……蓓拉……”
蓓拉双手包住母亲瘦弱的小手,跪在床前。“我在这,妈咪!”
她欣慰地点了点头,另一只手招唤着孔翎云。“你也过来!”
孔翎云不敢有所耽搁,走上前来,站在蓓拉身后。
“趁我……还清醒时,我希望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两人同声附和,没有疑议。
“我想……可不可以先……让我看到你们的婚礼?”碧丝流下晶莹的眼泪,深切地渴盼着,“以……以前,我就很想看蓓拉穿上白色礼服。”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蓓拉与孔翎云相视一眼后,立刻说道:“妈咪,这只是让你先看一点点,我还要换穿很多套很多套漂亮的婚纱,等你到美国去开完刀后,再让你看,你能答应我吗?”
“好,有你这句话,妈咪会告诉自己,要健康的看你嫁出去。”两母女有着同样好强的个性,碧丝并不自怨自艾,她要战胜病魔。
“你一定要看到我结婚……一定要喔!”她将脸贴在碧丝的手掌心。
没有人能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她们只晓得,送碧丝到美国的事拖不得,而且要越快越好。
星期一的上午,“棕榈树”的所有施工工程全部停止,一大堆工具材料全堆在饭店门口,静静地搁着。
花田里有着蓓拉的身影,她正在采收一些新鲜的薰衣草,准备送到母亲的房间里去。
她打算将采收到的新鲜花卉,摆满碧丝的房间,若是这些花朵能对母亲的病情多点帮助,她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来,我来帮你,你背得太重了。”孔翎云走进花田,一把就将蓓拉肩上的花篓给扛了下来。
蓓拉看他跑,忙问道:“神父答应过来了吗?”
“上午十一点他会过来,所以你在九点左右就要回去准备,弗拉将婚纱和造型师都请来了。”孔翎云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就等着十二点的结婚仪式。
“你认为我妈咪她……”沉甸甸的心依旧化不开,这是蓓拉有始以来,所遭逢的最大困境。
“每个人活在这世界上,总会走上这一段路的,能走得开心才是最重要,你在我心目中是个乐观坚强的好女孩,我会喜欢上你也是因为你有旺盛的斗志与毅力,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退缩,你活得越开心,你妈咪也就越快乐。”他牵起她的手。“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去办,省下这些没必要的操烦,把能让你妈咪开心的事处理好,那才是重点。”
“嗯,对,你说得对,我干什么老在这边哭哭啼啼,要让妈咪看到我的笑脸才对呀!”她发誓不再难过!
两人先到举行简单婚礼的房间放好所有的花卉,其他的便交由饭店的工作人员来处理,弗拉将她带到另一个房间,为她开始打点新娘的装扮。
“今天你是最美丽的新娘,姐姐祝福你,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弗拉看着镜中的蓓拉,这在她眼中刁变野性的小妹,如今摇身一变成为新嫁娘,还具有点不适应呢!
她拿出一条珍珠项链,为她戴上。
“姐,这个是……”
“送你的结婚礼物,你对这个家付出的比我还多,这是身为姐姐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才行。”
“哇,好漂亮的项链,可是一定很贵,对不对?”
“你们替我扛下这饭店,让我能专心作画,这是我卖出的第一幅画所赚的钱,你受之无愧。”
蓓拉难掩喜悦神情。“姐,你重拾画笔了吗?那真是太好了。”
“嗯,如果可以的话,明年我还想参加巴黎的国际画展,你晓得吗?替我卖画的老板说以后会定期让我的画摆在他的画廊,只要我一有作品,就能拿到他们那边去,我在想,将来饭店交给你和翎云,我就到巴黎去,过我自己的画画生活。”一谈起画经,弗拉整个人像活过来似的说个不停。
蓓拉看得出弗拉等这刻已经等很久了,心中对姐姐虽然有些不舍,但她不能强人所难,硬把姐姐留在身边。
她现在知道,凡事都不能去强迫人,要让每个人在她自己的天地里活得开心,活得快乐,那才是最重要的。
“姐,我支持你,你用不着觉得自己会愧对谁,我相信妈咪也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真的吗?我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当然喽,如果能让你过得开心,又何必要阻止你去做呢?”
弗拉感动地拉起蓓拉的手。“蓓拉,谢谢你!”
弗拉看着一旁造型师已经等待已久,将泪一抹。“不耽误你化妆的时间了!记住,十二点以前要到会议厅,我也会再去提醒翎云一下的。”
“我知道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了姐姐的祝福,她还有什么好求的呢?现在只有祈祷奇迹出现,能让妈咪的病好转,这样她便能无牵无挂地嫁给翎云……
接近十一点四十分,会议厅内一片祥和宁静,摆满整个厅堂的花卉让屋内看来一片喜气洋洋,虽然外头有些阴雨绵绵,不过,大致上,一切都顺利进行……
家庭医生及护士随侍在碧丝身旁,小心地将坐在轮椅上的碧丝从房间内推出来,造型师也替她的脸上了一层淡淡的妆,让她看起来比较有精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