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克莱夫人,我想现在讨论怎么洗刷我哥的冤情比较重要,种马的交配问题……说真的,我不感兴趣。”
这话让柏克莱夫人吃了记软钉子,一旁的李欧看得暗自叫好,湘依这女孩有她的原则和风格,并不像一般女孩喜欢打屁瞎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嘿嘿,总算让这女人踢到铁板了吧!
只不过这沉闷的空气还未完全沉淀下来,外头便传来女人嚷嚷叫叫的声音。
“外头的马路是你家开的啊,站站也犯法吗?”
这熟悉的声音直灌入李欧耳里,他暗叫不妙,嘴里念着,“要命,该不会是芙儿追到这来了吧?”果真是一语成谶,此刻和管家拉拉扯扯、推推蹭蹭走进来的人,正是潘芙儿!
柏克莱夫人一看到李欧的神惰,立即开口,“我先言明在先,我没多余的房间可以空出来,你自己得想办法解决。”这下可热闹了,公事还没开始忙,私事可忙得不可开交。
“用不着考虑到那么多,这件事我马上可以处理妥当。”李欧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严厉的神色好比午门的刽子手,让人不寒而栗。
“我的巧克力情人,人家好想你,终于可以看到你了。”见到心上人,母狮子也会变成波斯猫。
李欧毫不客气地将她推开,语带指责问道:“毕叔不是帮你和葳葳订了回上海的机票,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毕叔订错了……”
“说实话!”
瞪大的眼如牛铃,吓得芙儿忙吞两口口水压惊。
“是……是我私底下偷偷跟航空公司改航班,改到和你们同一班机……”她的尾音越来越细,心虚得很。
“那葳葳呢?”他怕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她倒是乖乖回上海去了,我哪有她笨。”芙儿嘴角才刚扬起,发现李欧脸色臭得吓人,又把脖子给缩了回去。
“照这么说,从机场一路跟踪我们的就是你喽?”答案已呼之欲出。
“你们真会躲,闪过几个人头就消失不见,你们到底是躲到哪去了?”她嘟着嘴问道。
“我们躲到哪并不重要,你这样跟踪我们有什么意义?潘芙儿,人要懂得知进退,我实在不想说些难听的话让你难堪,你自己最好放聪明点。”以往他就是心太软,才会让这种女人肆无忌惮,而今他的好脾气已告罄,潘芙儿的豁免权终告结束。
“我在你们楼下等你整整一天一夜,你竟然……”她对他一往情深,只想静静等待他出现给他个阳光笑容,哪知他当着别人的面放重话,这让她怎咽得下这口气。
于是,她将所有的怒气全转向柳湘依,若不是这女人莫名其妙跑进他们的生活里,纵使李欧天天闪躲她,但至少她可以看到他,不像现在没看到他,生活重心便全然失了序。
“你这女人是不是假公济私,佯装你有什么哥哥被杀害,其实是想借机接近李欧,将他整个人霸占,对不对?”潘芙儿摆起娇娇女架式,白眼一翻,嘴皮一噘的指着她问。
“如果你时间太多的话,去关心一下这社会的弱势团体,别再跟个没智慧的火鸡一样叫着让人听不懂的噪音。”柳湘依无奈地摇摇头,哥哥的事悬而未决已让她够心烦的了,她实在没力气再搭理这个疯婆娘。
“之前在迈阿密我是看在众人的面子上不想理你,想不到你还挺牙尖嘴利的……”李欧说着本欲上前阻止,可被柏克莱夫人一手拦下。
“我警告你,你少在那边装得可怜兮兮,这招对我潘芙儿没效,想要中途插队你还早得很,要怎么排你也排在我后头。像你这种女人最该得到教训,要是惹恼了我,我就……”潘芙儿作势举手吓吓柳湘依,可对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还抬起下巴加倍奉还回去。
“我告诉你,你敢打我一下,我就回你十下,砍我一刀,我就回砍你十刀。哥哥的死让我忘了何谓恐惧,只要你再敢叫嚣一句,信不信我拿剪刀剪烂你的嘴!”柳湘依一双利眸炯炯灼亮,她紧握双拳,激爆的呼吸起伏声,好像随时都可将潘芙儿给撕成碎片,让她身首异处。
从来没被这种女性的气势震骇到,以前在迈阿密,软弱的葳葳都是被她骂好玩的,她做梦也想不到世界上竟还有比她凶的女人,顿时敬畏之心整个都写在脸上。
“拿人家死去的哥哥来作文章,你也更是够冷酷无情了!”李欧斥骂着潘芙儿,并隔开两人,像她这种女人不配和柳湘依毗邻而站。
“我……我还以为……”潘芙儿的泼辣野性全被她给吓住,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完整句子。
“要是耽误到我替哥哥平反的时间,这辈子我跟你没完没了。”柳湘依坚决的视线落在她惊慌的小脸上。
“不会不会,我们现在就马上要出发,亲爱的柏克莱夫人,车子是不是已经在门外等了呢?”见到潘芙儿狠狠被修理,李欧乐得直想叫翻天。
“是……是的,就在外头,要是让参议员等久了那可麻烦大了。”柏克莱夫人也领教到柳湘依的豪气干云,对她开始懂得礼遇三分。
“你要带我们去见参议员?”这头衔比他家老头还要响亮。
“美国民主党纽约州的参议员,九八年剿除黑手党在费城的老巢后,才开始声名大噪起来。”柏克莱夫人亦为着自己能结识到如此重量级的人士感到自豪。
“我就说来找你必定万无一失。湘依,我看这下你可高枕无忧,奈得这家伙恐怕不久就要吃牢饭了。”他不希望看她整天绷着神经,能像他一样把事往好处想,人生才美好。
“没看到他受到法律制裁前,我一刻都不得安心。你们不是我,不了解哥哥对我的意义有多重。”养育、教育全是哥哥一手包办,她哪能将他的事视如儿戏。
“就听你的,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心情放开朗些,揪着心过日子,我……”他耸耸肩,将手一摊。“我会受影响。”
坦白说,自从答应陪湘依洗刷柳皓为的冤情后,他的喜怒哀乐就全跟着她走,只要她心情愉快,他也跟着眉飞色舞,她若思念起哥哥的过往,他整天就像是乌云罩顶,低气压笼罩全身。
“我明白你的心意。”一句话,暖遍李欧的心扉。
“那太好了,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那……那我能不能跟你们去?”潘芙儿低声地询问。
此时,三人目光同时怒射而去。
“不准!”
戴克参议员下榻的五星级饭店就在巴黎剧院附近,不到二十分钟车程,三人已抵达该处。
由于怕奈得派手下跟踪,于是三人特地从后门的地下道车库进入,并在重重安全人员的严密监控下进了电梯,此时他们才算松了一口气。
但天不从人愿,三人一进入参议员的房间时,有另一个人早已捷足先登。
“Welcome,真想不到在此会碰到全法国最美丽的女人,以及外号是‘女人吗啡’的劳伦斯先生!”发声者就是小头锐面的奈得。
他的狎笑模样像极下水道的老鼠,身高不到一米六,瘦得媲美浮在池塘上的水蜘蛛,但他的势力可和他的外在成反比,在黑道算是呼风唤雨级的角色。
“奈得先生早在你们半小时前到达,能让你们这些大人物一起亲自登门造访,敝人在下我可是受宠若惊啊!”戴克额前两侧渗着冷汗,面对这位不速之客他同样胆战心惊。
三人同时噤声,因为他们心里有着一个共同疑问,奈得怎么知道他们会来拜访戴克参议员?
莫非有内奸?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们三人,甚至连潘芙儿也不知情,更别说那个傻大姐会明白他们要做些什么。而从下飞机到现在的所有行踪,什么事都是对方比他们快上一步,柳湘依心中不免生疑,是不是李欧他……
一对不信任的目光投射过去,但她随即又收了回来。不可能,她不能做这种无聊的怀疑,她相信他不是这种人。
只是这短短的几秒疑光,已让李欧察觉到柳湘依似乎在怀疑这件事是他自导自演,甚至还有跟奈得串通的嫌疑。
“怎么全都傻住了,看到老朋友不开心吗?”奈得诡诈地问。
“赛车界发生那么惨绝人寰的事,你倒是看得挺云淡风轻的。”李欧咧着嘴笑,面对这个笑面虎,他可要小心应付。
“Jarnes的死我也感到很遗憾,不过这种意外在赛车界时有所闻,只能怪他运气太差,技术也……有待加强些……”
“你胡说,我哥哥是被人害死的,根本不是意外死亡。”听到对方把事撇得一干二净,柳湘依立即严声谴责,当场刮了奈得一顿胡子。
奈得瞧了柳湘依一眼,神色依旧从容不迫。不过是个小娃儿,小如蚂蚁的力量让他不放心上。“你这趟来应该是来吊唁你哥哥的吧,看在我和你哥哥还有一段不错的交情上,明天我请专人送你到他的墓园去吧!”奈得以一副慈善家的嘴脸施舍般说着。
“吊唁我哥哥之前,我想先吊唁你!”柳湘依才不管他是什么豺狼虎豹,杀兄之仇让她恨不得扒他骨血泄愤。
这话让奈得体内的血液起了点温度,他缓缓走向柳湘依,一对鼠眼带有浓重的警告意味。
“说话太冲可是会惹事的,小美人,良好的人际关系才会让你更有人缘。”奈得在她面前停不到十秒,一只手臂便如栅栏般的横陈在他眼前。
“我记得你牙周病挺严重的,为了顾及到小姐的卫生问题,还是请你保持一点距离才好。”李欧俯视着他说着,容不得他猖狂。
“李欧,这不像是你的个性。”多管闲事好像跟他沾不上边。
“人会随时改变的,当时的一本初衷,如今变卦也说不定。”
两人锋利的眼神像两把刀剑,隔空打得激烈。
“为个女人值得吗?”奈得忌惮李欧的背景,两方若真杠上了,他想吃尽甜头不易。
“何不问为了正义值得吗!”李欧俊朗的笑没半点惧色,幽深的黑瞳亮如星子。
奈得听出开战的炮火味,先前给了他这么多的警告,他全然不看在眼里,也不因敌暗我明而有所顾忌,如今处理起来,想必有些棘手了。
“那很好,看来我们暂时做不成朋友了。”
顿时浓浓烟硝味弥漫,连周遭的人都感受到风雨前那种可怕的宁静。
“我从来都没把你当做朋友,你的外表不像是可以跟我去冲浪的人。”
这话听得柏克莱夫人在一旁吃吃呵笑,李欧说得一点也没错,整块冲浪板都高过奈得的头了,要是他真去冲浪,不成了小孩玩大车,像话吗?
“李欧·劳伦斯,你会为你今天所做的一切感到后悔的,我保证。”奈得听得怒火中烧,可在戴克参议员面前,他还是得当只可爱的笑面虎。
“奈得·库司脱,我只后悔当初因事不关己而蒙昧良知,那才是我最后悔的事。”他朝柳湘依看了一眼,满满歉意写进眼帘。
奈得嘿笑两声,他走到戴克参议员身边,搭着他的肩说:“你瞧,他总是这么喜欢说笑话,是不是?”
戴克参议员当然听得出奈得是要他做出敌我之分,就在几分钟前,奈得已半带威胁要他别涉入这件事,并且划了块大饼来动摇他的心志,就在他仍彷徨怔忡间,他们就进来了。
“是不是说笑话,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了。”戴克参议员四两拨千斤的一语带过,不过这样的回答让奈得相当不舒服。
“也许这个笑话太深奥,他们不懂得怎么笑罢了。喔,对了,在这禀报一下参议员,最近巴黎的治安十分不好,你出门得小心些,最近很多大企业家和政府官员莫名其妙被砍死在路边,到现在凶手都还抓不到呢!”他如狼的目光将众人扫了一遍,接着微微颔首,冷笑道:“自不量力的事还是别去尝试,免得亲人朋友跟着受累。”
“你不需要用这种威胁的口吻,人家黑手党都不怕了,还怕你这只米老鼠?”这是道上对奈得嘲讽的称呼。
奈得深知在口才上斗不过李欧,只能悻悻然瞪他一眼离去,但在经过柳湘依身旁时,他灵机一动,突然对她开口,“别再白费心机了,无论你们做什么事,我都会比你们先一步知道,就连你们要去找那个倒霉的赛车教练也全在我掌握中。”他继续又在她耳畔低语,“李欧真是个演戏奇才,当初他在法院说谎的表情,让我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喂,上回听说你跟两个俄罗斯金斯猫玩三P,结果醒来后被脱光光吊在树上是不是?”发现奈得在咬柳湘依耳朵,柏克莱夫人忙凑上前去,不希望她受到影响。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不过小心下回的八卦杂志可别登上你春宫的画面。”奈得嘲讽说道。这女人也是个麻烦,然而她占有的一席之地却跟他旗鼓相当。
“只要别跟你登在一起,都可算是小事一桩。”
“哼,这件事想有什么重大变化很困难了,在我还没开始反击前,你们最好就此收手,否则……有什么不堪的后果,我可不负责。”他指下狠话便转身离开。
待门重重被带上后,屋内四人全陷入一片迷思,个个眉头深锁。
“坐下吧,我们慢慢研商大计。”戴克参议员开了口。
奈得在整个欧洲的毒品王国中算是第一把交椅,想扳倒他的确不容易。
由于晚上戴克参议员和柏克莱夫人必须参加一场宴会,于是在大致商量出个大纲后,李欧便先行与柳湘依回柏克莱夫人家。
一路上她一句话也没说,严格说起来,从奈得离开参议员的房间后,她就显少开口。
“你答应过我不愁眉不展的,别忘了我们两人的喜怒哀乐是相连在一块的。”他想,准是奈得在她耳边说的话影响到她的心情。
“你的话听起来的确有安抚人心的作用,但可信度有几成呢?”甜言蜜语是他的招牌本事,但却是最危险的捕兽夹。
“好问题,你自己信我几成呢?”他没有被激怒而大发雷霆,为此而中了奈得的计,划不来。
“正经点,我要你认真回答我!”太多巧合与诡异的事兜在一块,让她不得不起疑。
“十成!”他笃定且不迟疑。
“如果真如你这么说,那为什么从我们来法国后到现在,每件事都是这么邪门,冥冥之中好像有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窥伺我们的行动?”那种感觉真会把人给逼疯。
“这我也感到不解,不过你放心,短时间内我一定会查明清楚的。”李欧不想再谈下去,怕会引起她的太过神经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