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我要你说出重点?”以恭拍了桌面一下,立即引来周遭游客的目光。
“我知道沈驭军要的只是那颗钻石,你告诉他,只要他能替咏咏成立一个教育基金会,并且另派一位监护人和保姆照料她的生活,而且,从此不再干扰我的生活,我就将这颗钻石无条件给他。”宝嘉将重点说出,并不拖泥带水。
“当然当然,我家主子也是这么认为,那……那颗钻石呢?你现在有带在身边吗?你把它先交给我,我好赶紧带咏咏到医院去。”赵谦急得想将钻石拿到手,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你想独吞它我怎会不知,若是沈驭军要的话,我想亲手交给他。”以恭不同意地道,他哪能让赵谦三言两语就唬住。
“我怎么敢独吞呢?要是我家主子不信任我的话,还敢将咏咏交给我吗?这回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我家主子有二心。”他的诚恳和耐心便是要取得两人信赖的利器,只消两人被他耍到手,他天高皇帝远,还用得着怕谁吗?
“好,既然这样,那我先带咏咏到医院,这颗钻石,你就拿回去交给沈驭军吧!”宝嘉心系咏咏,因此并不考虑到这是否为一场骗局。
就在钻石要交到赵谦手中时,以恭在半空中将这枚钻石拦下来,并抢到自己手中。
“你急什么,至少我们也要看到沈驭军给我们一张保证书吧!这样空口无凭,谁知道下回我还有没有机会能见到你啊?”以恭这回比宝嘉机灵多了,价值上亿的钻戒,岂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
要保证书?真的跟沈双军要保证书的话,不如先给他一张死亡证明书。
“要什么保证书,既然我家主子授权要我来谈妥这件事,我就会全权地负责到底,你这样做不是故意在找我的难堪吗?”赵谦在言语之中,已渐汽车嗅出火药味。
“不行,我从你说话速度开始放快,声调开始烦躁就能猜出一二,其实沈驭军并不知道我们来找他吧?”以恭已看出赵谦的破绽,好在他以前推理小说看很多,这样的神情和态度,摆明就是为了说谎两字。
“姓隋的,我客气跟你谈事情,你少在那边随便胡乱栽脏。”出了这程咬金,不禁让赵谦体内的火气滚滚沸腾。
“这种价值连城的东西,就算沈驭军缺条腿,还是病得快死,他也会迫不及待地爬下来看,怎可能授权给你?再说,你昨晚不也自曝自己也在觊觎这颗钻石,要是我真交给了你,你监守自盗,那我去哪再生一颗给沈驭军呢?”以恭将钻石紧紧握在手中。
赵谦看得心痒痒,可是又莫可奈何。对了,手边的咏咏就是最好的交换工具,他现在对付不了隋以恭,那就找赛宝嘉下手。
“去你妈的,罗哩巴唆一大堆,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赵谦没耐性了,拿出预藏好的小刀就往咏咏喉咙上抵。
宝嘉在一旁看得是担战心惊,整个肾上腺素都激增下来。“给……我给,以恭,你把钻石给他吧!咏咏要紧啊!”她拉扯着以恭的袖子,女人的心一向比男人软,这招对付她向来是无往不利。
“不行,他到时拿了钻石,连咏咏也不会放过,最后他还会跟沈驭军再敲诈一笔,这种人心比墨水还黑,千万别被他给骗了。”以恭不断阻慌乱失措的宝嘉,他就怕这钻石真给了他,沈驭军最后会把帐算到他们头上,到时,两人生活还不是要这样永无止境地受到骚扰与迫害?
“可是你现在不给他,他会杀了咏咏的。”宝嘉慌了,那把刀子是不长眼的要真把赵谦激怒?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宝嘉,你冷静点,没拿到钻石前,他不敢对咏咏轻举妥动的。”以恭一手抱着宝嘉,一边试着安抚赵谦,他当然不想宝嘉受到伤害,自然对咏咏也不能掉以轻心。
“怎样?要不要把钻石交出来,我再给你们十秒的时间,要是再这样不干不脆,看我会不会真的把刀子给刺进去。”
四周的游客纷纷往外散去,将三人的对峙场面形成一块空地,但始终没人敢上前见义勇为。
十秒钟?以恭额上的汗水涔涔滴落,如果赵谦真发起疯来对咏咏下毒手,宝嘉不就恨死他了。
“好,咱们一手交东西,一手交人,你把咏咏抱过米,我就把钻石给你。”以恭算计了一下利害关系,还是决定先救下咏咏再说。
“你别耍什么花样,要不然,我真的会把这小东西给毁掉。”赵谦一手抱着咏咏,一手握紧白晃晃的刀柄,眼看几十亿的钞票就要入袋。
以恭颤巍巍地握着钻石,慢慢朝赵谦走去,“把咏咏抱来给我。”
“不行,你先将钻石给我。”赵谦不信他会那么爽快豪迈。
“赵谦,咏咏已经昏迷不醒了,你就别再浪费时间了。”连宝嘉也看得双手合十,不断祈求上苍能够显个灵,别让悲剧发生。
“可以啊!把钻石丢过来,你们要是信我的话,就照我的话做,否则……拖下去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最后的一道通碟,赵谦说话到此,不再多废一滴口水。
事到如今,也只有姑且将他的话当圣旨听了,以恭心想。
“好,我把钻石丢过去,你接好了。”这是下下之策,现在以恭就指望赵谦能临时良心发现,说到做到。
闪亮亮的钻石呈现抛物线朝着赵谦丢去,这时,从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快速的人影,从方向上的判断,应该也是为了抢这颗钻石而来。
“沈驭军!”他的出现,让宝嘉不免大叫出声。
趁着赵谦双手接捧钻石的空档,以恭赶忙将咏咏给抱住,他双手朝地下仆去,免得可怜的咏咏到如今还要被摔得鼻青脸肿。
“你这狗奴才,原来你也想独吞这颗钻石。”沈驭军等太久,觉得一切都不对劲,连忙下楼找人,才晓得被赵谦给骗了。
“我在你身边服侍这些年,你什么时候给我吃香喝辣过了,你太有钱了,我拿你一颗钻石够仁至义尽。”赵谦将钻石紧紧包在掌心,死都不肯松手让沈驭军夺走。
“还好我来得正是时候,否则就要被你给摆上一道,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已经被解雇了,你马上给我滚!”
“谁叫谁滚还不知道呢!有了这颗钻石,我会想办法收购你所有的珠宝公司,让你也尝尝求人的滋味。”
“凭你这份能耐,只怕你没这本事。”
“有没有本事以后会知道的。”
两人在街上拉拉扯扯,这幕情景让宝嘉看得简直对人性的丑陋心寒到了极点,她看着怀中的咏咏,实在为咏咏感到伤心,要是咏咏现在看到自己的父亲这种样子,内心不知会是怎样的滋味?
两人的抢夺已到不分轩轾,突然间,一个过度推挤,让这颗钻石从赵谦的指缝中滚滑出去,经由手臂的甩弄,钻石远远地被抛到大马路上。
腿短的赵谦自然不是人高马大的沈驭军对手,沈驭军一个纵跃便扑向钻石。此时,一辆疾驶的法利跑车呼啸自后方的马路直线加速冲来,让眼中只有钻石的他,半点也不晓得死神已微笑在跟他召唤。
“小心!”以恭首先听见车子的隆隆引擎声,连忙到马路中央,将着沈驭军的身体用力推向路边。
然而,那辆如子弹般快速的车子,却一点也没踩煞车的痕迹,直朝两人如猛虎似地扑奔而来。
“以恭!”
只听见乒乓的一个撞击,车子打滑滚向路旁的俱乐部,地上顿时拖曳出一条长长如溪渠般的血痕。
宝嘉将咏咏放在靠椅上,立刻上前拥住以恭,“以恭,怎么会这样,你千万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那……那我要怎么办?”
宝嘉傻了眼,见两个人叠成一堆,血溅得两人全身上下都是,斜卧在以恭腿边的沈驭军,还间接性地猛吐鲜血。
赵谦一看机不可失,想利用大家乱成一团时偷鸡摸狗地将钻石摸走,可惜他这种卑劣行为被一些美国大兵看见,反被拳打脚踢狠K一顿。
“快叫救护车啊!你们还在看什么,求你们过来帮帮忙啊……”宝嘉嚎啕向着冷漠的群众发出救援。
也许是那份真情感动人心,才开始有人卷起衣袖,自动加入救援的行列。随着救护车前来,连同咏咏一起共三人,全被带往医院。
这一场争执下来,宝嘉似乎经历一场生离死别的浩劫,她吓愣住了,也首次感到没有以恭在身旁的那种无力感,她不能没有他,那是她呐喊在心中的一句痴痴的告白。
第十章
宝嘉不停凝望手术室上的红灯,已持续有三个小时,脑袋里空空一片,她千头万绪不知要怎么理出个方针来,一直等到冷嶙夫妇的到来,她才有点知觉地回应他们。
“宝嘉,怎么发生这种事?我一听到电视上的新闻快报,就赶紧赶过来了。”莱娣脸色都吓白了,才听冷嶙说两人慢慢正要步上轨道,这下以恭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宝嘉不成了疯女十八年才怪。
“放心啦!现在科技很发达,人工义肢很方便的。”冷嶙本来想缓和一下气氛,想不到让宝嘉眼睛睁得更是浑大。
“你闭上你这张乌鸦嘴,呸呸呸,净说些不吉利的话。”莱娣叫他去买饮料,免得在这边少根筋地胡说八道。
见冷嶙一脸无辜地走开,莱娣这才放心,将宝嘉的手放在掌心,就像姊姊关心妹妹般,百般地不舍与心疼
“莱娣……他不能出事啊!他绝对不能出事的……”宝嘉整个人从失魂落魄变成慌张失措,她深爱着以恭,那是她享受到人生最平凡,也是最有感情的爱情。
“没事没事,他壮得跟牛一样,不会有事的。”少说少错,莱娣只是象征性地安抚个两句。
“可是我看他流了好多血,我很怕他……”她不想说出“死”这字眼。
“那些血说不定是姓沈那王八蛋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心情安稳下来,好好为以恭祈福,希望佛祖保估他平安无事才对。”莱娣从手腕上拿下一串佛珠,递给她说:“这是奶奶要我交给你的,希望能帮你一点小忙,这可是她老人家的心肝宝贝,你可别辜负她一番好意。”
拿着一串檀香佛珠,宝嘉整颗心安宁许多,她让佛珠一颗颗滑过她的拇指,嘴上也哺哺地为以恭念起虔敬的佛号。
她把一切希望寄托给观音娘娘,想像着以恭已经完好如初,还能陪她在晴朗的天际下慢跑,陪她走进红毯的尽头……
一个门轴转动的声音让宝嘉整个人正襟危坐起来,她看着医生取下口罩,抓住第一时间走上前去。
“他……”所有的问题都显示在她专注的眼神上,她不知道怎么发出第二个字,是死?是活?
“沈先生的情况比较严重,至于隋先生,他只是右手骨骨折,腰部神经拉伤外,其余应该没什么大碍。”医生的脸忧喜参半,不知她们关心的是哪一位?
“我就说嘛!流那么多血不见得是以恭的,这血流得真是教人拍案叫绝。”
莱娣恩怨分明的个性,让医生也觉得不予置评。
“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看他吗?”嘘了一口气后,宝嘉继续问道。
“还有另一组医护人员正在给沈先生动手术,所以你还要再多等会。”医生准备离去时,却又回头问了两人一声,“请问你们哪位是A型的血型。”
“我是A型的,是隋先生需要吗?”莱姊回答道,若是以恭需要,抽光她的血她也甘之如饴。
“是沈先生,目前本院的血库已没有A型的,我希望你们能……”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莱娣的NO声已经冲到嘴边。
“宝嘉,你可别捐给那个恶魔,他要死了那才普天同庆。”莱娣心想,不成不成,这祸害绝对不行救活。
宝嘉想到咏咏,这么小的一个小女孩没妈妈已够可怜了,要是让她连爸爸也失鸿,这事自己做不出来。
“医生,就抽我的血好了。”她义不容辞,就算莱娣在旁拼命骂她是笨蛋,她还是挥善固执。
“宝嘉,别傻了,你这一跤摔得还不够重啊!你要把他救活,到时别再哭哭啼啼地跑来找我……喂!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啊……”莱娣拼命叫着愈走愈远的宝嘉。
宝嘉从容不迫地走进手术室,她清楚地知道,她要救的人不是沈驭军,而是她始终放心不下的可怜咏咏。
一星期后
在医生大力抢救下,沈驭军的命是保住了,不过由于汽车撞击的位置正好在后髋骨处,所以有九成的可能成为终身瘫痪。
这六、七天来,咏咏成天黏着宝嘉,从她青涩的眼神中,也让她看见成人的世界是如何的错综复杂,再加上父亲的过度工于心计和出了个耍心机的赵谦,让她比一般同龄的小孩成熟很多,自然也看得出她心目中的钻石姨姨,要成为她妈咪的希望是愈来愈渺茫了。
“钻石姨姨,你要多去看看以恭叔叔,我看他好像很喜欢跟你讲话,只要他跟你讲话,他就会笑得好开心。”大病初愈不久的咏咏,这几天倒成了宝嘉的爱情咨询师,还替以恭不断拉红线。
“以恭叔叔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就是你爸爸,他的脚已经使不出力,所以以后你要多多照顾爸爸,让他有天也能站得起来。”宝嘉不能把他对沈驭军的恨移嫁到小孩子身上,这是血浓于水的父母之情,她不能成为挑拨离间的罪人。
“喔!”咏咏像是虚应虚宝嘉,其实她哪会看不出来,爸爸为了要得到一颗钻石,差点让她赵谦害死,他们都不知道她有时候躺在床上是假睡,他和赵谦的话她都听得一清一楚。
宝嘉听出咏咏心中的怨怼,只是碍于不想让她操心而压仰在心底,她蹲下来,捏捏咏咏的小脸说:“不能恨爸爸,他也是很照顾你的,要不然你身上穿的这些新衣服是怎么来的,还有这双鞋鞋……”
“还有头上的发箍……”她替宝嘉接了话说。
“那就对了,爸爸虽然一时做错事,但我们这是要原谅他,我受到这次的事件后,会真的大彻大悟,可别再抱怨爸爸了。”宝嘉想好好将咏咏的心理建设做的,免得将来造成无法弥补的天伦悲剧。
“我会帮忙爸爸再站起来的,到时候,他就能陪我一起去放风筝了。”说到玩,咏咏总掩不往那张兴奋的神采。
“爸爸那么会放风筝啊?”宝嘉将做好的饭菜分成两份,牵着咏咏的手朝医院方向而去。
“爸爸都是放最高的……”咏咏开始回忆她和沈驭军相处过的欢乐的时光,她内心的那层黑暗面,在宝嘉适时的开导下,对于父亲所做的那些恶行,开始用一种感念的心来填补那些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