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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有情爷 page 12 作者:杜默雨

  是谁在吻她?那雨点般落下的亲吻,似曾相识,只是从来没有那么多、那么密集,每一个吻,就抹去一分她被短剑刺中的疼痛记忆,在绵密温柔的亲吻里,她终于不复痛楚。

  她也闻到他的气息了,难道那温热的唇瓣是他?是朱翊铮?

  她胆怯地眨了眼皮,惟恐一切都是她的梦想,一睁眼就要破灭啊,

  “我的妻子,为什么不张开眼睛?你的眼睛很漂亮呢!”

  果然是他!是她挚爱的夫君,他还在亲吻她……噢!她要晕了。

  “王爷,您有伤……要休养……”贴着他的脸颊,她几乎无力说话。

  “我的伤都好了,现在是你要养伤。”

  婵媛睁开眼,想要看看王爷是否已经康复,目光一触及桌上的烛火,那夜血淋淋的场面又涌现而出,她顿时吓得大喊。

  “刺客……琥珀……哎!喜鹊……”

  “别怕!”他握住她的手,极力安抚她的不安。“刺客和琥珀都死了,喜鹊受点轻伤,没有大碍。”

  “琥珀死了?”婵媛忘不了琥珀那凶残的目光,她忽然一惊,如果朱翊铮真的喜欢琥珀……

  “琥珀是被喜鹊捏死的。”朱翊铮笑道:“看不出喜鹊有这么大的勇气,她可没跟你白学功夫呵!”他隐了喜鹊被琥珀刺中十几刀的事实,幸亏没刺中要害,但也着实让喜鹊十天半月爬不起来了。

  “你不生气?”

  “我生气什么?”朱翊铮看到她复杂的眼神,忽然明白了。

  听莫追魂转述,琥珀一边拿刀猛刺喜鹊,一边发疯似地喊着:为什么?皇上都宠幸过她了,她只不过没有生下皇子而已,她不信五王爷会看不上她,

  女人的妒恨争夺永远是皇室的乱源!他朱翊铮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握着婵媛柔软的手掌,他看进她纯真清澈的眼眸,他告诉自己,他只要单纯的夫妻生活,他将会专一待她。

  “对了!我很生气。”他轻点着她的鼻子。

  “王爷?”

  “我是气你这个不要命的小姑娘,你以为刀剑有眼睛吗?一剑下去就是一个窟窿,你身上有多少肉?能刺几个窟窿?”

  “我……”

  “还有,早叫你去睡觉,你不睡!不养足精神力气,怎么能和刺客搏斗?”

  “唔……”伤口还在痛,他竟然开始说教了。

  “你只有一条命,我的王妃要是死掉了,叫我哪儿再去找一个?”

  “王爷,你很不讲理耶!”凶?凶什么?她也会凶!

  “我本来就是不讲理。”朱翊铮笑了,轻轻抚弄她的脸颊。“会跟我吵架的王妃,这才像你呀!以后可不准你藏着心事,偷偷地在被窝里掉泪。”

  感觉他温柔的抚触,婵媛脸颊渐渐泛上两朵红晕,眼睫毛垂得低低的,不敢看他,偏过了脸,小声地道:“没有……没有心事……我……臣妾要睡了。”

  “你没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她心虚地眨了眼。她有两件事说不出口,一件是她的真实身份,另一件就是她爱他。

  “没事就好,我也要睡了。”朱翊铮解下外衣,脱掉鞋子,爬上了床铺。

  “哇!你……”婵媛吓得想要起身,但是伤口疼痛,动弹不得,一张脸胀得通红,只好又转过脸去,不敢闻他的男人气息。

  朱翊铮为他们拉拢好被子,在共同的大被下握住她微颤的手,靠近她的身子,柔声道:“你身上有伤,我在旁边好照顾你。放心,我不会碰你,你安心睡。”

  同床共枕,她的奢望竟然成真?他就在身边陪她呵!

  他柔柔地在她耳垂一吻,声音好低沉、好魅惑。“我朱翊铮发誓,我会爱惜、保护我的妻子,绝不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他在起誓吗?他的夫君正在允诺她一生的平安吗?婵媛头晕了,胸口有些疼痛,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情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地握牢他厚实的手掌。

  她始终不敢转头看他,黑夜中,沉沉倦意掩至,紧闭的眼睫逐渐放松,睡吧!也许这只是一场好梦,那就让她继续作梦吧!

  两手紧握,十指交缠,睡梦中,两人心意相通。

  朱翊铮满足地喟叹一声。原来这就是当夫妻的滋味,她毫无戒备地倚着他,而他一心一意爱护她,两人之间,是信任、依赖、珍惜、祸福与共,更是携手扶持,一同走过生死。

  有妻万事足。

  第八章

  “王爷,不要!”

  婵媛想要伸手护住胸口,但是她伤口未愈,只要稍微一挪动手脚,全身就痛得像是撕裂一般。

  “你伤口该换药了,你不让我来换,让谁来换?”朱翊铮怜惜地看着她。

  “叫赵婶……还有幸儿、福儿也可以。”幸儿、福儿是新来的两名小丫环。

  “她们不会换药,还是我来。”

  “你不能看啊!”

  “我是你的夫君,为什么不能看?”他笑意盈盈,已经为她解开衣襟。

  “找太医呀!”

  “太医不可信,而且我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为我而受伤。”

  “追魂不也找个江湖神医过来,叫他换药啊!”她一脸潮红,上回她身体虚弱,挣扎过猛,把自己痛得晕死过去,根本不知道朱翊铮怎么帮她换药。

  可这回她怎么还不晕倒啊?

  “神医留下药方,人早就走了,他说你只要乖乖换药、吃药,三个月就会痊愈,现在才过一个月而已。乖,不要闹了。”朱翊铮小心地扶起她的身子。“你胸前背后都有伤,坐起来比较好换药。”

  身子一挪移,她又痛得闭上眼睛,倚在他怀里嘶喊着:“痛……”

  “忍耐一下。”这一个多月来,他发现一个治痛妙方,只要他吻她,她就变得迷迷糊糊,忘了一切,此时,他更不会吝惜他的亲吻。

  “唔……”她头枕在他的肩窝,感觉额头、脸颊又落下了密密的吻雨,全身顿时酥软放松了。

  他解开缠裹的布条,再度看到那触目惊心的剑伤。当初短剑后背穿入,前胸透出,刺破棉被,又在他的胸口刻出一抹血痕,若无她的抵挡,只恐怕就是他被钉死在床上了。

  看到她因他而疼痛受苦,心中更加疼惜不舍,他细心地拭去旧药,敷上新药,再拿了干净的白布条为她包扎,该是扶她躺下了,他仍是眷恋着抱住她。

  “我好累……”婵媛疲惫至极,根本无法久坐。

  “你好好睡一觉。”他轻轻地扶她卧下,为她拭去额头上细微的汗珠。

  “王爷,你忙,不用陪我。”

  “就是因为我忙,才要抽空陪你。”朱翊铮握住她的手,叹了一口气。“唉!日本打朝鲜,东南沿海闹风灾,陕北是蝗灾,才刚分封诸王,郑贵妃又在吵闹不休,皇兄什么都不管……不说这些了。”

  “王爷,做你该做的事。”婵媛什么也无法帮他,只能捏住他的手掌。“你是万能的孙悟空啊!”

  “孙悟空让你这个如来佛给收服了。”他吻上她的眼皮,让她合起了困倦的大眼。

  婵媛来不及害羞脸红,他的吻让她意乱情迷,脑袋昏沉,很快就睡着了。

  确定她已入睡,他才再度解开她的衣襟,直直望到下腹部。

  这里还有一个很深的伤口,伤得很严重,严重到足以毁灭她养儿育女的心愿。

  他仍然为她换药包扎妥当,朱翊铮的心情变得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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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冬雪初融,暖阳晒进房内,婵媛半倚在床上,目光随亮丽的日影移转,心情也开朗许多。

  朱翊铮还是很忙,每天一早就要到司礼监去帮忙奏章朱批,晚上还有许多大官要请他吃饭,人人都知道,自从五王爷两度遇刺后,变得更加放浪形骸,任何宴请来者不拒,颇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纵情放荡。

  婵媛了解他,为求自保,并解除皇族对他的戒心,他只能这么做。

  每天夜里,他仍会回到房间,握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躺在床上聊天、谈国事。有时候她先睡了,他就悄声钻进被窝,仍是握住她的手,伴她入眠。

  这就是夫妻吧!婵媛甜甜一笑,也许有一天,她真的会和他生儿育女……

  这几天他似乎愁眉不展,心事重重。对了,晚上她一定不能先睡,要陪他聊天解闷才是。

  “王妃,王爷交代说如果太阳出来了,就问王妃要不要去晒太阳?”幸儿过来问着。

  “嗯,我们去找喜鹊聊聊吧!”

  两个小丫环乖巧听话,一左一右搀着王妃,往院子外边的喜鹊房间而来。

  还没走近房间,隐约传来呜咽的啜泣声,婵媛听着声音十分熟悉,疑道:“是赵婶?她来了怎么不来看我?”

  “赵婶?怎么会这样?”这次是喜鹊的哭声了。

  “就只有一个骨灰坛子回来呀!”赵婶哭得伤心不已。“我看着大小姐长大,如今她就变成一堆灰了……”

  “不会的,一定是搞错了,”喜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能让小姐知道啊!老爷在朝鲜生死不明,现在又出了这件事,小姐伤势那么重,不能告诉小姐啊!”

  “二小姐……呜!”赵婶想到心痛处,一哭不可收拾。“神医大夫说二小姐不会好了,就算她救了王爷,可女人不能生儿子,迟早王爷要变心的啊!”

  “呜呜……”喜鹊哽咽着。“赵婶你别哭了,见了小姐不能哭的呀!”

  门外的幸儿和福儿再怎么迟钝,也听出端倪了,两人做个眼色,正想扶王妃回去,但婵媛却用力挣开她们,大步推开房门进去。

  赵婶和喜鹊一下子止住哭声,呆呆望着脸色死白的婵媛。

  “是谁的骨灰回来了?”

  “是……”赵婶忍不住悲伤,还是说了:“是大小姐!”

  “晋哥哥呢?”

  “晋少爷没有回来,只托人送了一封信和大小姐的骨灰坛子回来。”

  “那我爹又是怎么回事?”

  “小姐,你别问了。”喜鹊好害怕,小姐快撑不住了啊!

  “赵婶,说!”婵媛没有理会喜鹊。

  “我家老赵说……老爷去帮朝鲜打日本,遇到偷袭,别的将军怕死,不去救他,老爷已经好多天没有消息了……”赵婶不敢再哭,只是拭着泪水。

  “这件事我自己会问王爷。”婵媛突然觉得两腿发软,立刻扶住了福儿,嘴里仍吩咐道:“幸儿,你去备轿,我要回将军府。”

  赵婶抓住婵媛的手臂,哭道:“二小姐,你的伤还没好,不要走动啊!”

  “我要回去看姐姐。”婵媛面无表情,语气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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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府的寒梅在暖阳下瑟缩地颤抖,承受不住轻柔的东风,瓣瓣飘落,吹落地上,滚过池畔,在冰寒的水池上载浮载沉。

  婵媛颤抖着走进婵娟的房间,赵叔说,他们让大小姐睡在她的房里。

  掩上门,仿佛又闻到姐姐的馨香,还有房间里时常弥漫的药味,只是不再有那位疼她的姐姐了。

  一个小小的坛子放在桌上,旁边供了香烛和素果,还有一封信。

  看到坛子上头刻出的“婵娟”二字,婵媛再也抑遏不住悲痛,泪如泉涌,滴滴掉落,糊湿了信封上的熟悉字迹:父亲大人杨浦亲启

  那是晋哥哥的字,为什么?晋哥哥你带了姐姐出去,不是应该过着幸福的日子吗?为什么姐姐会死了呢?

  婵媛猛地撕开信封,素白纸笺只有短短两行字:

  半身骨灰,芳魂归家。杨晋无颜,天涯飘零。

  婵娟逝于万历二十三年正月十九。

  死了!姐姐真的死了,晋哥哥不会说谎的,可晋哥哥你为什么不回来呢?姐姐不在,爹也不在了,她还有什么亲人啊?晋哥哥,你回来呀!

  婵媛抱住了骨灰坛子,身子一软,坐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身体好痛,不只是伤口痛,而且也是深深的心痛,两年多的等待,竟是盼到一个恶耗啊!

  “王妃!”幸儿和福儿跑了进来,搀扶起哭得全身无力的她。

  “王妃,请保重身子。”幸儿体贴地拿手绢为她拭泪。

  “你们出去,让我静一静。”

  清泪无尽,白烛亦有泪,婵媛坐在桌前,愣愣地对着骨灰坛子掉泪。

  不再有亲人了!爹爹、姐姐、晋哥哥全在一夕之间离她而去,从此她是孤伶伶一个人……甚至将会无子无女……王爷毕竟不是她的亲人,她只是他的附属品、挂名的妻子,他可以随兴对她好,让她过荣华富贵的生活,然而一朝春尽红颜老,当她不能再扮作美少年,也不能为他生下儿子时,他还会柔情待她吗?

  原来自她受伤醒来之后,一直是在作梦,作着痴心妄想的美梦啊!

  没有心了,哭得心都破碎了,眼泪又是一串一串地掉落。

  “婵媛!”

  在她受伤的那晚,她也听到这个呼唤,她又心痛了,是不是死神在召唤她?

  桌边落下一个黑影,她缓缓抬起头,了无生意。

  蒙蒙水雾中,她见到了朱翊铮。

  他忧心仲仲地看着她,俯身轻拭她的泪痕。“婵媛,我们回家吧!”

  婵媛?他知道她是杨婵媛,不是杨婵娟?她释怀了,她犯了欺君之罪,他一定会把她处死,也好,就死了吧!

  眼前一黑,再也没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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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抱着她奔驰,冷风扑过脸颊,他把她埋进了心窝,不再面对凄风苦雨。

  浑身都好痛,又是谁在摆弄她的身体?

  朦胧睁开双眼,原来又回到了王府,她失望至极,双手乱挥,推开了身边的人,哭喊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找姐姐啊!”

  朱翊铮立即拥她入怀。“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别闹了。”

  “不是!这里不是我的家!”她拼命挣扎,瞪视着眼前的人。

  他以为她清醒了,按住她的肩头。“你看清楚了,这是你的房间,我是你的夫君,你冷静下来,我帮你换药。”

  “不要!”她痛苦地摇头哭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爹送到战场?你根本不顾我爹的性命!”

  朱翊铮无奈至极,原本是两个藩国的争战,偏偏大多数朝臣为了彰显天威,力主出兵援助朝鲜。他明知朝鲜苦寒,不宜出兵,却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岳父深陷重围,生死不明。

  “你不要担心,你爹用兵三十年,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他安慰着她。

  “你胡说!”她大声嚷了回去。

  “我已经叫追魂去辽东探查,他会想办法救出你爹,我再去求皇兄让你爹调离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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