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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聒噪的女人 page 10 作者:杜默雨

  梦如呵,他又哭了,这次是喜极而泣,梦如终于回来了。

  他深深吻着她,手掌抚过她的发、她的肩,移到她柔软的胸部……

  梦如的长发呢?为何变短了?梦如不是纤弱的吗?为何变得圆润丰满?

  意识逐渐清明,他缓缓地离开梦如的唇,睁开眼,伍忆铃被他压在下面。

  她也同时睁眼,大眼有点迷蒙,有点惊慌,濡湿红润的唇瓣说明了他的「杰作」,脸上还有滴滴泪痕。

  他痴痴地望她,一时之间,他无法反应眼前的事实,只能看着她。

  那是她的泪吗?不,是他的,他又在她面前现出软弱了。

  两人久久相望,无语。

  他想为她拭去泪痕,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慌张跳起,连续倒退了好几步。

  伍忆铃也跳了起来,抹抹睑,又抹抹唇,心脏跳动两百下。怎么回事?她竟然让老板性骚扰了?

  她该怎么办?上前赏他一个巴掌?以最难听的脏话骂他?学他踢阿福,一脚踢他出门?还是拿桌上的碗砸他?去厨房拿扫把赶他?……

  唇瓣的热度仍在,她不自觉抿了抿唇,全身发热。

  她本来是坚决抗拒的,她不愿做张梦如的替身,怎知道……她被男人的眼泪感动了,还「恬不知耻」地热情响应他,丢脸的人是她呀!

  到底是谁占谁便宜了?

  她愈想,脸愈红,慌慌张张看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她忙转身,立刻逃回房间,碰地关上门,再用力按上喇叭锁。

  听到那清脆的锁门声,叶海旭心情蓦地一沉。天哪!他做了什么坏事?

  本来今晚还聊得满愉快的,怎么一睡着就走了样?梦里的心情,历历如绘,但那已经是八年前的心情,昨是今非,不堪回首啊!

  捡起地上的毛毯和西装外套,他折叠好毛毯,放在沙发上。

  这是她特地拿出来为他保暖的吧?他隐约感觉,她一直对他有好感;而她笑,她哭,打个喷嚏,皱个眉头,也在在牵动他的心情。

  们心自问,答案跃出。天!他竟然如此在意她,渴望有她为伴!

  芒草花飞,秋风吹拂,她在机车后座,紧紧地抱住他,手指头老在他肚皮上抠着,像是有话要说;后来有几次载她,她也是这样戳弄他而不自觉。

  她最安静的时候,就是她抱着他的时候。

  就在今夜,一个错误之吻,剥开了彼此的心。

  第七章

  「来,小富婆,笑一个,说C……哎,妳好几天不笑了。」

  郝自强无聊地坐在桌上,吃着蚵仔面线,为办公室沉闷的气氛叹息。

  「不要叫我小富婆,我的钱都被姓叶的坑了,请叫我乞丐婆。」伍忆铃忙着算帐,根本不理睬他。

  「妳这样说就不够意思了,我同学虽然没有还妳七十万,却是转让两张股王的股票给妳,还自掏腰包帮妳付证交税。还有,他提前发薪水给妳,让妳有钱帮我们买点心,更免了妳的房租……」

  「谁要他充大善人了?」啪地一声,三千五百元现钞出现在桌上。「帮我拿房租给他。」

  「小姐,我好累。这三千五百块传来传去,都变成烂纸了,我也跑得腿快断了。」郝自强哀号着。

  「他不收,你收好了。」

  「嘿,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同学真可恨啊,同样是借钱给他,他只还我本金加三天利息,相交十余年,落得不如新进员工的下场啊﹗」

  「你每个月的分红那么多,看得我眼睛都红了,叫什么叫?」

  「呼,好凶,我还是惦惦的比较保险。」郝自强赶快吃他的点心。

  叶海旭拜访客户回来,也是没什么表情。

  郝自强忙着招呼。「同学,忆铃今天买蚵仔面线,好香,快趁热吃。」

  伍忆铃没有抬头,左手将一份档案夹高高举了出去。「自强,帮我拿给他,叫他签名,再还给我。」

  「又要我当送信小弟?」郝自强右手接过来,左手递出去,左右看了一下。嗯,这两个人一星期不说话了,个中玄机……呵呵,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这个给她。」叶海旭递过一叠纸、一个塑料袋,语气平淡地说:「叫她这两天别偷吃冰的饮料和水果,自己煮红糖姜汤喝。」

  待叶海旭进房间,郝自强自动自发地打开塑料袋。「喔,他帮妳买一包红糖,还有一大块老姜,唉!他干脆帮妳买中将汤还是什么姑嫂丸的……好了,好了,别瞪我,给妳……这是什么?厨房设计的DM?看起来挺好看的,也满实用的,忆钤,妳喜欢哪一款……哎呀,又抢走了?」

  伍忆铃将所有的东西收到抽屉里,心头一片混乱。

  这个臭叶海旭,他到底在想什么﹖﹗

  叶海旭的心情更紊乱。他点起香烟,走到阳台,试图让夜晚的寒冷空气冷却烦燥。

  香烟一根接一根,不知道抽了多久,烟味缭绕,他的肺部像是要烧炸似的,心情还是杂乱无章。

  「钤!」门钤急促地响起,他打开了门,看到脸色很坏的伍忆铃。

  「拜托你,不要再抽烟了,烟味都飘到我那边阳台了。」她眼眶微红,声嘶力竭向他大吼。

  「我去里面抽。」他转头就走。

  「姓叶的,你站住!」她低头看到地上的烟屁股,憋不住满肚子的闷气,又是吼道:「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吞云吐雾有什么用?吞来吞去,还不是困在自己制造的烟雾里?」

  叶海旭一震。烟雾是自己制造的?谁能帮他拨云见日?

  伍忆铃抢过他手里的香烟,丢到地上,用力踩了彩。「你们这些抽烟的男人,自以为潇洒,在我看来,一个个就像小婴儿,整天巴着奶嘴、棒棒糖不放,你也一样巴着香烟,以为这支烟草会给你温暖和依靠,或者给你什么见鬼的灵感解决问题,Damnit.全部是Bullshit,全部是自杀杀人!Yougotohell﹗」

  她一口气骂完,不知为何,泪水也在眼眶打转。

  看到他呆楞着,她抢进大门,拿走阳台栏杆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冲进厨房,打开水龙头,让哗啦啦的水流浸湿香烟和打火机,再一古脑儿丢进垃圾桶。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叶海旭根本来不及阻止。

  「妳在干什么?别碰我的东西。」他抓住她的手,有了怒意。

  「我在干什么?这世界上的空气污染已经够多了,我举手之劳做环保,减少污染来源,不行吗?」伍忆铃瞪着眼,用力扭转手腕。「你有钱,你再去买香烟呀!你买一包,我就淹一包,不把你淹成穷光蛋,我绝不罢休。」

  「妳出去,不用管我的事!」他拉着她离开厨房。

  「我能不管吗?我都被你吻了,还没有你的事﹖﹗」

  叶海旭惊得松手。他没想到她竟然会直截了当地说出这件尴尬事。

  「叶海旭,我受不了你!」伍忆铃也甩开他的手,气冲冲地说:「这么多天了,你一句道歉也没有,什么话也不说,就摆那副冷脸给我看,你跩呀?你酷呀?枉费你开公司当董事长,好象多么精明能干,遇到事情,却变成了一只缩头乌龟!不敢面对我,是不是?」

  她咄咄逼人,句句用力挤压他的心脏,逼他正视自己的感觉。

  然而,习惯性地,他选择以武装来保卫自己。他冷冷地说:「我没有不敢面对妳,那件事纯粹是意外,妳要道歉,我现在就道歉。」

  「没有诚意,我不接受。」

  「那妳要怎样?跟我要求精神索赔吗?我马上签支票给妳。」

  「你……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直到此刻,伍忆铃的泪水终于掉下来。自己胡言乱语讲了一堆话,到底她想要什么?他都打算道歉了,她大可转头一走了之,挫挫他的傲气,又何必在这边和他纠缠呢?

  「意外」的说法令她揪心。可是他明明喊的是梦如,她算老几啊?她在他心中根本没有份量,充其量只是一个替代品罢了。

  她愈想愈难过,心中那片芒草花全部飞散了,再也不留下一丝梦幻。

  叶海旭不敢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这副表情他看过太多次,却没有这次如此令他惊心动魄,彷佛在他心底滋生出某种蠢动,呼之欲出,强烈地牵引他全身的筋肉和神经。

  「够了,别哭了!妳就是会哭,很烦咧!」他大声吼着。

  「我爱哭是我家的事,我不在你这边哭,可以了吧?」她也跟他比大声,转身就走。

  又走了﹖﹗叶海旭蓦然感到极度不安,灵魂深处好象有什么东西连根拔起,又要将他扯得鲜血淋漓!

  不能!他不允许她走出他的生命!他要她留在身边!

  想也不想,他立刻以一双强壮的手臂搂住她的身子,紧紧地把她抱进怀里。

  「可恶,妳就爱跟我斗气!」

  「放开我,臭叶海旭,你干什么?」伍忆铃急了、慌了,以双手拼命捶他的肩头,用力扳着他。

  那不安的蠕动又刺激了男人的欲望,叶海旭再度以臂膀困住她,伸出手掌按住她的后颈,不让她乱动,俯下脸,近似霸道地吻上她的唇。

  伍忆铃震愣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又吻她了?而且这次他没有误认她为张梦如﹗

  他的舌极具侵略性,一再地舔吻她的唇瓣,满嘴的烟昧令她气闷,下面的男人火热欲望更令她害怕。她想叫,却叫不出来,只得拼命扭动身子,徒劳无功地推着他的胸膛,两脚又踢又踹,结果竟让他那个地方更挺硬。

  「忆铃,别……」他痛苦地挪开她的唇瓣。

  「你……你过分……」她还是挣扎着,波然欲泣。

  「静下来,我求妳静下来。」他声音很低,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来回摩掌,像是试图平息她的惊慌。「忆铃,让我听妳的心跳声。」

  她停止挣扎,他们一向吵吵闹闹,从来不像此刻这么贴近彼此的心灵。

  他掌心温热,涓涓释出柔情;他眸子好深,像是一汪看不尽的海洋。

  她痴痴地看他,他也深深地望她--静静地,倾听着,呼吸着,声气相求,眸光交错,迸出星星之火。

  唇瓣再度相叠,这次,不是勉强,也不是误会,他们全心全意缠绵拥吻,深入,缝缝;满山的芒草花又活过来了,摇摆着草茎,与风嬉游追逐,清爽的秋风亲吻上雪白的芒草花,交织出一片跳跃的、白晃晃的灵动山野。

  他的鼻息愈来愈重,双手在她背部和臀部来回游移,她全身燥热如焚,男人的气味完完全全包围住她。那只大掌又滑到了她的胸部,轻柔地按捏,隔着衣服撩拨她的乳尖,销魂的感觉令她不觉呻吟起来。

  他们双双跌在沙发上,激情的气味迅速蔓延开来。

  快失速了!她站在荒芜的山顶上,温和秋风变成冷冽冬风,吹得她站立不稳,扫得她几乎跌落谷底,她会摔得粉身碎骨啊!

  这是爱情?还是一段性欲之旅?

  女人的理智终究克服了情欲,伍忆铃费力地推开紧搂着她的男人,抬起眼,看进那双火热的眼眸,轻声问道:「叶海旭,你爱我吗?」

  叶海旭脑袋轰地一声,瞬间空白,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眼里的火焰顿时灭掉光芒。

  千分之一秒,她就明白了。

  「你还爱你老婆?」

  他仍然没说话,眼眸却更黯淡了。

  对了,这就是她要的答案:他不爱她,他爱张梦如。

  困扰她好几天的问题豁然开朗,此刻,她躺在叶海旭的怀抱里,心情极度失落,却是坦然了。

  是她的,她硬拗也要拗到;不是她的,她绝不强求。

  激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用力推开他的身体,坐直身子,拉拉衣服,抚抚脸,非常努力地逼回眼眶里的泪水。

  「去找你老婆,不要再把我当成是她了。」

  「我没有把妳当做是她……」

  「我这几天把事情处理好,就会辞职……」

  「谁叫妳辞职?」叶海旭又惊又急,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伤害她的事,急道﹕「我的公司从来不裁员,妳做的好好的,业务又这么忙,不准妳辞,」

  伍忆铃站起身,笑容有些苦涩。「是我自己走路,又不是让你裁员,否则我还要跟你讨资遣费。哎,我真的不能再持下去了,我的老板老是把我当成他的前妻,别看我平常疯疯癫癫的,我还是有做人的原则。你又不爱我,我何必当张梦如的替身,作践自己的感情啊……」

  她再也撑不住笑容,泪水哗啦啦掉下来,低头就走。

  他爱她吗?叶海旭心头紧统。他不愿她受伤,但他胸腔充塞着复杂情绪,说不出口难言,像是被一颗巨石堵住了他沸沸扬扬的心海。

  他所能做的,只是再度紧紧抱住她,不让她溜走。

  她没有挣扎,很平静地说﹕「叶海旭,放开我。」

  他心里浪涛汹涌,巨石却堵得更紧,那是梦如亲手封印的诅咒。

  「今晚和那晚都是意外,大家都忘了吧。」她轻轻地拨开他的手,离去。

  走了?又走了﹖﹗诚如梦如所说:他不会爱人,注定孤独到死,

  「走!走!妳们都走!」叶海旭突然发狂了,巨石堵得他喘不过气来,浪涛穷追不舍,又要把他卷回海底深处。他吼道:「我从来就不懂得爱人,我只会伤害人,谁爱上我,谁就倒霉!别问我什么爱不爱的,告诉妳,我谁也不爱,我最爱我自己,行了吧?」

  他乱吼一通,还不够宣泄他的情绪,转身冲进厨房,打开冰箱,拿起啤酒,啪一声掀开拉环,咕噜噜地就往嘴里濯。

  伍忆铃被他激怒了,原以为好聚好散,事如春梦了无痕,没想到这个臭男人又在发飙,她凭什么受他的气﹖﹗

  「碰!」她也跑进厨房,用力甩上他的冰箱,大声说:「你喝呀!借酒浇愁是不是?男人敢做敢当,你招惹了我,到现在一句诚心诚意的道歉都没有,只会欺负我、吼我、骂我,我真是倒霉透顶……」她愈说愈气,一双拳头也捶上他的胸膛,泪水迸出。「叶海旭,你王八蛋!我讨厌你!你最好醉死别再活了!」

  他挺立着。她讨厌他?梦如也恨他,他在八年前就该醉死了。

  拿起啤酒,他又要灌下去。

  伍忆铃伸长手,抢了下来,忿忿地说:「你还在逃避?叶大董事长,你心里有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死结,那就是张梦如,你知不知道?」

  他要抢回啤酒,她不让他抢,干脆往嘴里送,学他灌起冰啤酒。

  「别喝!谁叫妳喝冰的?」

  他惊怒交集,迅速抢回她手里的啤酒罐,但她已经猛灌好几口,还被那股冰凉呛得咳嗽起来

  「妳『那个』快来了,妳找死吗?」

  「我就是学你找死……咳咳……呜……」

  「忆铃,要不要紧?」咳嗽声松缓了他紧绷的神经,语气不自觉地变柔,他左手将啤酒罐放到流理台上,右手一面轻轻拍着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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