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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恋爱吗? page 7 作者:杜默雨

  「财务部。」

  「真巧,跟妙妙同一个部门?副理……」杜福气缩回大手,傻笑道:「妙妙,你们财务部有几个副理?」

  「爸,你去切一盘卤味,好不好?」杜美妙几乎哀求地说。

  「要猪耳朵?猪心?粉肝?海带?豆干?」杜福气实在反应不过来,看看女儿,又  看看并不凶恶的方谦义。

  曾美丽看出端倪,但即使有很多疑问,她也明白此刻绝对不是「大人」介入的时候  ,赶忙推定自己的老公,「切什么都好,别切坏人家了。」

  「豆干怎么会切坏?」杜福气一边走,一边不解地问。

  杜美妙始终低着头,指向角落她常坐的那张桌子,「副理,请坐。」

  方谦义望向她微红的脸颊,低声说:「我只是来看看你,该走了。」

  「对不起,我爸爸妈妈……」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对你乱发脾气。」方谦义终于说出梗在心口的话,紧绷整晚的心情蓦地放松了。

  杜美妙吃惊地抬起头,他买了一盒蛋糕,特地找到家里来,就是为了向她说声对不  起?她何德何能,竟能承蒙偶像的眷顾?

  「副理,坐吧,我爸爸在切猪耳朵请你了。」她不知道她的脸更红了。

  方谦义依言坐下,盯视她仍有些红肿的眼睛,心头莫名一凝。

  他不想立刻就走,是否在期待某些沟通、某些了解……甚至是某些进展?

  「咳,嗯,今天是丁课长要你骑机车的吧?」

  「是。」杜美妙一如在公司的姿态,乖乖地坐在他面前。

  「你没驾照,怎么不拒绝呢?」

  「他问我会不会骑车,我说会,他就叫阿诚把钥匙给我﹔我说我没驾照,他说不会那么倒霉被警察抓到﹔而且他说要省出租车费,才不会被副理唠叨。」

  「我什么时候唠叨过财务课的出租车费?」方谦义不自觉地提高声音,立刻发现他是在别人家里,于是又压下了胸口那股微愠之意,「该花钱的还是要花,我会跟丁课长讲清楚,公司同仁的生命不是拿来开玩笑的。」

  「其实我本来就会骑机车,只是今天……」

  「这是你今天惟一做错的事。你没驾照就不准骑。」

  「我知道了。」杜美妙怯怯地看他─眼,极力抑下怦怦乱跳的心脏,「副理,你不要和丁课长吵架,你今天下午很恐怖。」

  「你害怕?」

  「当然怕了。」想到他的雷吼,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该死!这小女孩的红眼又教他心疼了,但他不能让她乱哭,他得解释清楚。

  「我今天下午的确生气了,我气的是丁东强,哪有人不出帐就随便拿一张支票要我盖章?这种情形已经发生十几遍了,我不能再姑息他。」

  「我明白。」

  「你是被我的台风尾扫到。」方谦义深深吸了一口气,以最诚挚的声音说:「美妙,对不起。」

  「啊!没关系的。」他一再地向她道歉,令她受宠若惊。事实上,今晚见到他的第一眼时,她所有的委屈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杜福气笑咪咪地捧来一大盘卤味,「帅哥副理,一点小意思,你尽量吃!」

  「谢谢伯父。」

  「我说帅哥副理,我们妙妙很乖,你要提拔妙妙……」

  「福气啊,有客人来了啦!」曾美丽及时拉走不识相的老公。

  杜美妙红了脸,「副理,别理我爸爸,他有时候少根筋,秀逗秀逗。」

  方谦义深深看着她,「你也得自他的部分遗传了。」

  「有吗?」杜美妙摸了发烫的脸颊,「人家说我比较像妈妈。」

  「伯母很年轻,我以为是你姊姊。」

  杜美妙撕了竹筷包装,笑说:「我妈妈最喜欢听这句话了,她二十岁就生下我,她真的很年轻。」

  方谦义算了一下,天!「伯母」大他不到十岁,如果他未来的岳母也这么年轻,他要叫她一声「妈」……不!不!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这个念头太令他震惊了。

  他用力抹去乱七八糟的想法,沉住气,拿筷子夹起豆干,转回正题。

  「美妙,你要学着拒绝不合理的指示,知道吗?」

  「副理,你们当主管的都很权威,我不会拒绝……」

  「权威不代表合理,你明明没驾照,你就是可以理直气壮地不骑机车。你知道吗?今天也是我第一次拒绝丁东强的请求。」方谦义脸色转为沉重。

  「真的?」

  「我进公司时,他是会计课课长,我是他的部下﹔过了五年,我完全摸透会计业务,再调到财务课﹔再两年,我升财务课课长,他还是会计课课长﹔今年六月,原来的财务部副理退休,人家都以为会升丁东强当经理,没想到总经理却升了我,改调他到财务课。如果你是丁东强,你的滋味好受吗?」

  「当然不好受,所以他才对副理爱理不理的?」这些公司流言,杜美妙听了很多遍,多少也能揣测出两人的心结。

  「他是我的前辈,我会敬重他,不会故意找他麻烦。可是,一个人要别人尊重他之前,他必须尊重自己。」方谦义皱起眉头,声音很沉:「丁东强不自重,我刚进公司时,他已经在上班时间听股票,还常常溜出去看盘、交割。这么多年来,丝毫没改进,在我升上副理之后,他更是变本加厉,连正事都不做了,对于这种人,我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

  「他是不服气、不情愿,不想在副理手下做事。」

  「我当然了解他的心态,其实只要他不出错,好好做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唉!」方谦义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实在太过分,老是让我心惊胆跳过三点半,他要这样对我,我也不会对他客气。」

  「所以副理今天发威了?」

  「发威?」方谦义摇头苦笑,「我第一次在公司发脾气,很难看吧?」

  「是很难看。」杜美妙直言不讳,眨了眨眼,微笑说:「可是达到效果了。」

  「能有什么效果?一时半刻也看不出来。」

  「有啊,至少有一个人被你吓哭了。」

  「对不起。」方谦义直直看着她。

  「啊,副理,我开玩笑的!」杜美妙慌忙移开视线,原想开个小玩笑,让他不要那么烦忧,没想到他又跟她道歉。

  他果真这么在意她的感受吗?看他注目的神情,她的心脏又乱了拍子了。

  「你真的没事?不会在背后恨我咒我吧?」

  「真的没事,副理送蛋糕给我,我就不气副理了。」

  「原来这么容易就收买你了。」方谦义好象被当庭无罪释放,终于舒展出笑容。

  他笑了,杜美妙也跟着笑了。

  他又郑重地说:「今天我是气昏头,以后我会控制情绪,该骂才骂,绝不殃及无辜  。」

  「就这样说定了,以后要是副理乱骂人,你就要送蛋糕给那个人吃喔。」

  「好,如果我再犯规,我也会送一个蛋糕给你。」他胃口大开,津津有味地吃着卤味。

  杜美妙以手支颐,看着他的吃相。前一刻,他还愁眉不展,这一刻,他的神色已经万里无云。是不是他诉了苦,心情就开朗了呢?

  她脱口而出:「副理,你很闷吧?」

  闷?他闷吗?他当然闷!

  方谦义停下筷子,「我刚刚讲的话,在公司不能随便讲,我请你不要向同事说……  」

  「不会的,这是副理的心事……」讲到心事二字,杜美妙声音小了,脸颊透出淡淡  红彩,「我会藏在心里,绝对不会讲出去。」

  拥有他的心事,再埋藏在自己的心底,这是怎样的「革命情感」啊?

  即使他是高高在上的主管,也具备傲人的专业素养,但在他的团队里,许多手下的年纪比他大,资历也比他深,这是他第一次当部门的大主管,他仍需要树立威望,也需要学习更圆融的管理技巧﹔而她是一个公司新人,她也在学习,跟在他的脚步边,和他一起成长。

  原来偶像不是万能的,更不是叱咤风云的救世主。在他坚定冷漠的外表下,也有无助与无奈的一面。而今天,她触摸到那分不为外人所知的心情。

  看透了他的心。

  方谦义见她痴痴发呆:心知她又魂游去了,不知道她想到什么呢?

  「美妙,原来你的报告早就写完了,我看过了。」他唤回她的神智。

  「写得怎样?」她兴匆匆地问。

  他板起了脸,「还算条理分明,可是有一段有关选择权契约的解释不是很清楚,你要修改一下,再呈上去。」

  「是吗?哪里不清楚?副理说来听听。」杜美妙不服气了。

  杜福气一面忙着招呼上门的客人,一面注意这对讨论得十分热络的年轻人。「美丽啊,我看凶副理没那么凶,好象是我们妙妙比较凶。」

  曾美丽笑意盎然,「别叫人家凶副理了,他对妙妙很好呢。」

  「那我对你好不好啊?」圆滚滚的身体贴过去,摸了一下老婆的小手。

  「三八!做生意啦!」曾美丽笑得更开心了。

  第五章

  十二月二十四日,圣诞铃声敲动了人们沉闷的心灵。

  「喂喂!我是方谦义的把巴,你叫他晚上回家吃饭,还有放山鸡。」话筒里传来浓  重的乡音,听得杜美妙一头雾水。

  「北北,我记下来了,就是请副理回家。」

  「顺便叫他带女朋友回来。」这句话倒是十分清楚。

  放下话筒,杜美妙在便条纸写下:「副理爸爸请副理带女朋友回家吃放山鸡」然后  ,画了一大一小两个圆圈,加个鸡冠、眼睛、尖嘴、两只鸡爪,就成了一只「放山鸡」  。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她代接方谦义的电话时,她喜欢在留言的空白处画个小图  ,算是给紧张繁忙的工作一点小小的调剂吧。

  他爸爸要他带女朋友回家过圣诞夜,或许他们已经论及婚嫁了……杜美妙心头微酸  ,痴痴地胡思乱想,把便条纸放在方谦义桌上,再回到自己的位子。

  「他的电话好象很多?」廖淑惠看一眼熄了灯光的副理室。

  「打的都是专线电话,我还要跑去里头接,好累!」杜美妙故意捶捶肩。

  「总比他在这里盯着我们还好吧?谢天谢地,他开会去了,我们才能喘一口气,这阵子实在被方谦义逼得快发疯。」

  杜美妙笑说:「自从副理发脾气之后,大家好象变得比较乖。」

  「不乖也不行,到了年终打考绩的时候,平常再怎么搞怪,都要当个乖宝宝。」廖淑惠偷偷指了正在检视传票的丁东强。

  只见丁东强眯着眼,左手翻着一叠传票,右手拿着印章,有一印没一印地盖着,头也跟着点来点去,原来他在打瞌睡。

  两个女生笑出声,杜美妙又说:「其实我觉得副理的要求虽然严格,可是做起来比较有效率,最近财务部也整齐干净多了。」

  「哎!以前大家懒散惯了,老副理是个好好先生,什么都不管,现在碰上一个年轻求表现的主管,只好配好他的脚步喽!」廖淑惠嘴里埋怨着,却也流露出佩服的神色,「他那些规定是很麻烦,不过真的很有效率,习惯了就好。」

  方谦义一怒镇江山,财务部的老员工不敢再小觑这位年轻主管。为了考绩,为了年终奖金,为了生存下去,大家努力配合,确实一改懒散无章的风气。

  丁东强突然很用力地点头,差点撞到桌面,他睁开迷茫的眼睛,看了一下财务课,问道:「曼芝呢?都三点了,午休后就没看到她。」

  「回来了。」廖淑惠瞧向门口。

  许曼芝一出现,立刻引起财务部的骚动,她涂着厚厚的彩妆,睫毛卷得老高浓黑,嘴唇搽得艳红欲滴,额头还洒上细碎的亮片,全身则是披披挂挂,穿得像是一棵色彩缤纷的圣诞树。

  「哇!曼芝,你去给人家化妆了?」有人问道。

  「是啊!晚上要参加耶诞舞会,我怕来不及,先去化妆换衣服。」许曼芝露出青春明媚的笑容。

  丁东强冒了出来,「曼芝,你应付票据印了没?二十六号要寄出去的。」

  「课长,我明天再印……啊!明天放假!」许曼芝顿时花容失色,惊叫一声,「糟!来不及了,快!快印!」

  廖淑惠摇摇头,小声地说:「她别想去跳舞了,半天根本印不完。」

  铃!副理室的专线电话又响了,杜美妙赶忙跑去接。

  「喂,谦义……」

  「海伦,是我,美妙啦!」在公司也打专线电话?

  「怎么又是你?」郑海伦的声音十分不悦,「你去叫谦义来听电话。」

  「副理在开会,不知道几点才会回来,你要不要留个话?」

  郑海伦似乎犹豫一下,随即嗲声嗲气地说:「好吧,你叫谦义五点以前给我电话,  不然我就答应王培民去吃耶诞大餐了,记住,一定要叫他回我电话喔!」

  「知道了,你放心。」

  杜美妙记完留言,顺手画了一个圆脸,里头是一副受不了的表情食铃!电话再响,  又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方谦义不在吗?」

  「他在开会,请问哪里找?」

  「我姓胡,呃……这样好了,我问你,你们副理开什么车子?」

  「好象是头又大。」

  「Toyoto!他果然有车子!我就知道他骗我。」那头的声音变得亢奋,那他开的是  Camry还是Tercel?」

  「我不太会认车子,我不清楚……」

  「我跟你说,Camry比较大,要一百多万,Tercel四十来万就买到了,啊!说不定你认错了,他可能开Volvo?」

  车子的品牌有这么重要吗?杜美妙不懂,也不想再聊,「请胡小姐留个电话,我请副理回电给你。」

  「我是胡莉菁,他有我的电话,你留个言,就说我等他。」

  狐狸精?杜美妙狐疑地放下电话。找方谦义的女人不少,多的是像「胡小姐」这样充满自信干练口吻,也许他喜欢这类型的女人吧。

  不自觉地在便条纸画下一只狐狸,杜美妙笑了,吐吐舌头,这哪里是狐狸?不像猫  ,不像狗,两只尖尖耳朵带着一张笑脸,方谦义看到了也会笑吧?

  回到位子,她继续仿例行性的整理工作。最近外汇交易做得很多,银行拚命寄确认  书过来,她还得一张张夹回传票做为附件。

  「啊!怎么又没颜色了?」许曼芝站在打印机旁边哀号着,「阿诚,你在哪里?快来帮我换色带啊!」

  「阿诚去跑银行了。」廖淑惠替阿诚回答。

  「怎么办啦!我不会换,色带在哪里!?」许曼芝急得快哭了。

  杜美妙想想自己手边的工作并不急,换色带不过是举手之劳,便说:「我来帮你换  。」

  「美妙,谢谢你,你最好了!」许曼芝得了救星,赶忙说好话。

  「换色带很简单的,你看我换,以后自己就会换了。」

  杜美妙打开打印机,拿出色带匣,扳开盖子,倒掉几乎没有颜色的旧色带,再戴上  新色带盒所附上的塑料手套,小心地将新色带放进去,调整好位置,「啪」一声盖上色  带匣,再装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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