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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师叔 page 3 作者:杜默雨

  “我习惯吃药了。”喝了一口水,她又要倒下。

  “坐好。”凌鹤群脱掉鞋子,跳上了床。“你不会盘腿坐吗?”

  “你做什么?我好困。”柳湘湘身子摇摇摆摆,还是听话盘了腿。“你去睡觉,明天还要赶路……”

  “今晚不治好你,明天带病娃娃上路才麻烦。”他帮她摆好上身,双手撑住她的背部。“坐好,我帮你调理一下。”“调理什么?唔……”柳湘湘整个身子倚在凌鹤群的双掌上,只觉得有一股暖流传入了她体内,慢慢周流全身,压下了所有的躁热与不适,好像是温柔的春风吹拂着血流脉动,舒适而惬意。

  一个时辰后,凌鹤群扶她躺下,看到那张甜睡的脸蛋,他咬牙切齿地跳下床。“你倒好了,我耗内力帮你调理气息,你只会睡!做什么师叔啊?连基本的内功心法都不会,我当师侄的功力都比你强上千百万倍。”

  叨念归叨念,柳湘湘仍然睡得香甜,脸上恢复正常的血色,呼吸也顺畅了,凌鹤群拉了棉被帮她盖上。“你晚上给我好好睡觉,不要吵醒我。”

  柳湘湘睡得安稳,哪管旁边这个苦命的男人呵!

  “真是有够倒霉,我凌四少生来茶来张口,饭来伸手,什么时候照顾过女人了?还要担心你半夜会不会再发热……”他走到桌前坐下,打个大呵欠,今晚真的很累,他一口吹灭烛火,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深沉的睡梦之中,似乎有些声响,又有着急促的呼吸声音,只听得“碰”地一声,桌子猛地被撞歪,他也惊醒了。

  又是谁胆敢吵醒他的美梦?凌鹤群在黑暗中找到那个移动的身影,一把抓了回来。“我请你好好躺在床上睡觉,不要起来到处乱撞,好吗?”

  “你……你是谁?”柳湘湘声音变得惊恐。

  “我还是谁?我就是帮你赶车、带你住店的可怜师侄啊!”他把她丢到床上。“你已经退烧了,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才有体力上路!”

  她坐在床沿,又要下地。“好暗……我睡不着……”

  他按住她。“半夜当然暗了,快给我躺下去,不要吵我睡觉。”

  “不要……”她坐了起来,呼吸愈来愈急,额头也冒出冷汗。“好暗,我看不到东西,快点腊烛啊!”

  “你真麻烦,你乖乖躺着,把眼睛闭上,自然就睡着了,还点什么腊烛?”

  “这么暗,我睡不着,我好怕……”

  “又没有妖魔鬼怪,我人在这里,你怕什么?快睡!”

  “太暗了,我好难过……”她用力喘气,好像陷入了一个封闭的黑暗空间,又摸索着站起。“我有火摺子,我自己来点。”

  “算了,我怕了你,你不要乱动,不然又撞到桌子。”他拿起桌上的火石擦了几下,迸出几点火星。“我帮你点火了。”

  腊烛再现光明,凌鹤群看到柳湘湘呆呆站着,满头是汗,脸色惨白,紧张的神色却慢慢舒缓了。

  “你真是病得不轻。”他丢了一条汗巾给她。“快抹抹头脸,半夜露气重,你不要又着凉了。”

  “我要吃药。”

  “病娃娃又要吃什么药?”他打开桌上的药箱子,看到里头各色的药包和药瓶。

  “那个紫色的瓶子,定心丸,可以镇心神、怯邪气。”

  “这是什么骗人的玩意?”凌鹤群拿起瓶子凝娣,倒出一颗黑不啦叽的小药丸,闻了闻味道。“吃了这药就会心神安宁?”

  “那是京城御医世家所开的珍贵药方,快给我。”柳湘湘仍在冒冷汗。

  “好啦!反正你这只药罐子,吃的草药一定比神农氏还多了。”凌鹤群心里不信,但仍然送上药丸和水。

  吞过药丸,她缓缓地坐到床沿,拿了毛巾拭汗,气息也平静了。

  “真的有效?”他狐疑地反复旋转药瓶,又看了那个药箱子。“你这里还有什么奇怪的药?”

  “血气不足、心悸难眠、头晕目眩、呼吸不顺、体力衰弱……”

  “别说了,你再说下去,我也要生病了,擦完汗就睡吧!”

  “请你也回房去睡,我没事了。”柳湘湘拉了棉被准备再睡。

  “我退房了。”

  “什么?”她坐直身子,脸蛋蓦地潮红。

  “你以为你生的是小病吗?”凌鹤群滔滔不绝的数落着。“如果我不发功帮你逼出风热,小热变大热,等你真的病倒了,我们接下来怎么赶路上山?说不定还得我亲侍汤药,天天服侍你这个病娃娃,我凌鹤群还做不做男人啊?”

  “我……常常生病……”柳湘湘捏着被角。“在家里也没人照顾我……”

  “谁照顾你了?我是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如何向太师父和你爹交代?”

  “我病这么久了,也死不掉的……”她的头垂得低低的,看不到她的神情。

  “好了,别在那儿自怨自艾了,我趴在这边睡,你不要再吵我。”

  “我不会吵你。”柳湘湘看到他即将吹熄腊烛,忙喊道:“不要灭!”

  “对了,你怕黑。”凌鹤群将烛火往前推,将床铺周围照得更加明亮。“你都点着腊烛睡觉吗?”

  柳湘湘的眼神有些迷蒙。“嗯,我每天晚上躺着,眼睛要看着腊烛,那火光亮亮的、暖暖的,很容易就睡着了。”

  “好吧!你去看腊烛,我要睡了。”凌鹤群说完就趴了下来。

  “师侄……嗯,鹤群……”

  “什么事啦!不是叫你别吵我?”他恼得又点上一把火了。

  “你趴在那边,我会看到你,我没办法睡……我习惯一个人睡了……”

  “你真烦,到底是谁妨碍谁睡了?”凌鹤群拉了凳子,靠到墙边暗处,口气恶劣地道:“这下你看不到我了吧!我警告你,你再讲一句话,以后生病了,我就任你自生自灭!”

  不一会儿,疲累的鼾声传了过来,柳湘湘转头一看,凌鹤群背靠墙壁,已然呼呼入睡。

  腊烛的火光刻划出他俊逸的面容,原以为刻薄的他会有一张薄唇,仔细一看,那一张一合打呼的嘴唇却是圆润饱满,再配上直直的鼻子,熟睡的他不再有白天的飞扬跋扈,倒像是一个憨厚可爱的男娃娃。

  柳湘湘也躺了下来,拉紧了棉被,眼睛望着温暖的烛光,在光圈氤氲中,她轻轻念着:“鹤群……”

  仿佛有着神奇的镇定魔力,她忘了黑暗的可怕,终于闭上眼睛,沉沉地坠入甜蜜的梦乡。

  第三章

  西行的马车,正悠哉游哉地漫步乡间,似乎忘了送人上山的任务。

  柳湘湘探出了头。“那天谢谢你救了我。”

  “你还没有要死,谈不上‘救’字。”凌鹤群淡淡地回答,专心欣赏沿途风光。

  “以往我发病,总是要躺上好几天,每天喝难闻的药,很多食物要禁口……”

  “我没兴趣听你的病史。”

  “我也不想生病啊!我爹说练内功可以调养身体。你的内功不错,我可以跟你学吗?”

  “天下哪有师侄教师叔的道理?我可不敢僭越了。”

  碰了几个软钉子,柳湘湘缩身回马车里头,不一会儿又冒出来。“你每天驾车很辛苦,不如教我如何驾马车,我好和你轮替。”

  “你给我乖乖坐在车里,不要出来吹风。”

  “我不怕吹风了。”柳湘湘笨手笨脚地想爬到凌鹤群的身边。

  “你这是什么装扮?”他一看到她头绑方巾,身穿御寒用的皮袄,手上套着毛袖套,不禁傻了眼。

  “挡风啊!”

  “笨蛋!把皮袄换掉。”他把她推回车厢里。“又不是霜风雪雨,穿那件皮袄会被人笑死。”

  “那我要穿什么?”

  “你不要出来!”他又吼道:“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柳湘湘委屈地低下头。“你说生病的人要呼吸新鲜的空气,我坐在马车里摇来摇去,顶多掀起帘子透透气,很闷、头又晕……”

  实在被她吵得烦了。“喂!你有完没完?去罩一件薄外衣再过来吧!”

  柳湘湘喜出望外,忙往箱子翻衣服,穿好之后就跳到凌鹤群旁边。

  “哇!”她看着眼前的大道,开心地叫道:“这路又平又直,两边种了绿树,那边有田地,有农人拿锄头在耕种耶!还有仙鹤……”

  “我有眼睛自己会看,不用你描述。”他打断她的话。“另外我要纠正你,那不是仙鹤,那叫做白鹭,你没看过吗?”“就是‘漠汉水田飞白鹭’的白鹭吗?”柳湘湘兴奋地喊着:“你看!这叫作‘万顷江田一鹭飞’,飞起来了!白鹭飞起来了!”

  “高兴成这个样子?你别叫了,晚上又要喉痛。”

  “可是我真的很高兴啊!”她又仰头四望。“你看,这水田倒映白云,不是‘天光云影共徘徊’吗?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片的田呢!”

  “你口H幼住在京城,有什么没看过?”

  她没回答他,又指着一只大水牛大叫:“嗳!好壮好大的牛!比牧牛图上的牛只大多了。你听,它还会叫!原来这就是眸眸声啊!”

  “别嚷嚷了,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不过是一只平常的水牛罢了!这女人从来没见过世面吗?凌鹤群恼怒地挥动长鞭,加快马车速度。

  “我不嚷了,你走慢一点,让我看风景嘛!”柳湘湘嗫嚅着。

  安静了一会儿。

  她小声问道:“那个河里游的是鸭吗?”

  “你看过鸡划水吗?”

  她笑了。“果然‘春江水暖鸭先知’,又印证一句诗了。”

  又安静了”会儿。

  “哇,孔雀!”

  凌鹤群差点口吐白沫。“拜托你,这是农家饲养的吐绶鸡。”

  “是鸡吗!为什么长得这么大!羽毛又这么茂密!不过,好像跟画里的孔雀不太一样,毛色也黑。”

  “既然不是孔雀,当然长得不像孔雀了。”

  “喔……那只黑黑胖胖的是什么?”

  “猪!”

  “你怎么骂人了?”

  “明明就是一只大笨猪,我哪有骂人?”

  柳湘湘不晓得自己哪里错了,只是怯怯地道:“我平常很少说话,今天看到这么多东西,印证了我看过的书本和图画,忍不住就要说出来,看不懂的也要问……”

  “你真是有够无知了。”

  “我是很无知。”柳湘湘认分地低头说着:“从小到大,我没有走出家里的大门,只在院子里看过猫、狗,可是爹不让我养,后来我连猫狗都看不到了。”

  “你没出过门?那你还看过什么?”凌鹤群放慢了马车的速度。

  “还有地上乱爬的老鼠。”柳湘湘眼睛流露出光采。“我偷偷看它们好几年了,它们住在屋角的一个小洞,有时候我会放一块馒头做为引诱,它们会探出头来,东张西望,又嗅又闻,最后再把馒头抱进洞里面,好多小老鼠都是被我的馒头养大的。”

  “你是飞天镖局的大小姐,有什么你不能玩的,竟然去养老鼠?”凌鹤群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突然发现她长得十分纤瘦柔弱。

  “后来老鼠也没得养。”柳湘湘又低下头。“我爹叫人用火把老鼠洞薰了,小老鼠都死了……”

  “死就死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死了,很寂寞的……”

  “你又没死过,怎么知道寂不寂寞?”

  “我……”柳湘湘沉默了,只是放眼望向远方。

  半晌,她钻回车厢内,不再听到她的声音。

  这病娃娃怎么了?凌鹤群发现这些日子来,他似乎已经习惯她那柔软又带兴奋的讲话声音,如今她变得这么安静,还真是有点反常呢!  ***  夜里,凌鹤群照例走到隔壁房间,他要知道她无事,这才能安心入睡。

  刚刚听到客栈的伙计送来一大壶热开水。这么晚了,她还喝什么茶啊!  柳湘湘房间依旧烛火通明,他敲了门。“别喝那么多水了,待会儿半夜跑茅厕,不小心又着凉了。”

  “我睡了,你也去睡。”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怎么了?”听到声音有异,他拍门拍得更加猛烈。

  仍然是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一只布满红丝的眼睛。“你别吵到其他客人了,我没事。”

  凌鹤群心觉有异,趁势推开房门,就看到柳湘湘穿着皮袄,脖子围了一条巾子,双手还捧着热茶,不安地看着他。

  “你还说没事?我看你八成又着了风寒。”他大掌摸上她的额头,不烫,但是十分冰冷。

  “我喝热水,身体就暖了。”柳湘湘说着就唱下茶水。

  “照你这样喝下去,把肚子撑破了也好不起来。”他毫不考虑地拉起她的手掌。“果然手脚冰冷。你生病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她慌地抽出手掌。“我没有生病,我自己知道应该怎么办,你不用管我。”

  “要是你病死了,还能怎么办?”他夺过她的杯子,再把她按到床沿坐下。“我偏偏要管你!”

  “我是你的师叔,你不能管我。”她又要站起来。

  “别拿师叔这个头衔来压我,我最痛恨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了。”他又怒喝一声:“你给我坐好!”

  柳湘湘被他的语气吓到,脸色又变得苍白。

  “我警告你,你不要再给我晕过去,我去去就回来!”

  像阵旋风似地,凌鹤群提了他的包袱过来,拿出一颗药丸塞到柳湘湘手里。“快吃了。”

  她顺从地吞下,小声地道:“我不想麻烦你……”

  “你麻烦我还不够多吗?把皮袄脱下,我帮你灌点真气。”

  “我睡一觉就好……”

  他伸手扯下她的皮袄。“今天晚上你只能听我的话,别再跟我 嗦半句。”

  “我不 嗦的,我在家也很听话,生病绝不麻烦别人,自己会去找药吃……”

  “还 嗦?”

  柳湘湘闭了嘴,乖乖地盘腿坐在床上。

  凌鹤群并没有跳上床,他站在床边,语气严肃地道:“你的体质实在太弱,今天天气这么暖和,你出来吹点风就病了。我不想每天替你提心吊胆,正本清源还是得从改善体质做起,所以从今天开始,我每天教你一点内功心法,你要靠自己调养。”

  “你要教我?”柳湘湘露出笑容,脸颊泛起兴奋的红晕。“那我身体可以更快好起来,以后跟师父学功夫也快多了。”

  “反正倒霉的、做白工的都是我。”凌鹤群咕哝着。“听着了,我教你呼吸吐纳,你要认真照着做。”

  “我一定会认真学的。”她笑得更开心了。

  他愣了一下,那苍白的面容衬着醉红的笑靥,让她清纯得有如雪地上的一枝小花,可风雪这么大,瘦弱的她承受得了吗?

  “嗯……鹤群?”

  “什么?”他回过神。“认真听我念口诀了。”

  不消半刻钟,柳湘湘已经掌握到初步的吐纳功夫,她努力照着心法运转气息,虽然不够纯熟,但胸口窒闷的感觉已经好多了。

  “客倌,您要的生姜汤来了。”门外传来伙计的声音。

  凌鹤群捧了进来,关上房门道:“你别练了,先来喝姜汤。”

  柳湘湘睁眼一看,面前来了一大碗热腾腾的姜汤,熏得她立刻眯起眼睛。“我不喝汤了,这内功心法挺好用的,我再练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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